第四章 導論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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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8-20
關於過去,我實際上忘了很多。
但有些事始終困擾自己,直到現在亦是如此。
曾經我對於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公又無奈。
認為這個社會對於我們抱持太多偏見,幾乎是不留餘地的那種。
但仔細想想,魔人生來一定會被排擠、欺壓嗎?
不,我想未必。
正如社會上的人們,有些人把「能力」用在賺錢,有些人需要名聲或地位。為了滿足慾望......部分魔人選擇潛伏在社會、政府、軍隊,或者幫派裡。利用權力造就的不平等,不平等開闢出的捷徑;捷徑拉開的距離,距離產生的落差——最終領先眾人一步抵達目標,享受高人一等的生活。
換句話說,只要正確使用能力,交換到自己要的東西。
無論行為在別人眼裡是否正確,都能證明身為魔人並非單純是種詛咒,而是祝福。
曾經,我在母親房間的床頭櫃裡,翻出一對被砍下來的羊角。
後來詢問得知,那是母親為了外出工作,不得已才選擇破壞自己頭上過於明顯的特徵。
母親她帶著我,拋棄了屬於自己的身分認同。選擇安分守己、恪守規則的活著,可惜下場依舊令人唏噓。
現在回頭想想。
人們是畏懼有權有勢的人,不是掖著能力不用的魔人才對。
(小花,你未來要去哪裡?)
我依稀記得,自己常常經過八掌溪的堤畔。
有時是放學後,有時是心情不好。但更多時候是做了虧心事,為避開別人耳目,才在心理驅使下,獨自跑到這片熟悉的地方躲著。
那條崎嶇的山路長滿芒草,還有附近農戶種植的竹林。
走到視野開闊的高處,則能看見圍著丘陵地而建的墓園。
雖然一個人走著,背後彷彿時刻被人注視。不過死人不會說話,祂們一如社會中多數沉默的羔羊,頂多掀一陣風或降一場雨,象徵性地譴責我的作為。
對此,我感到既欣慰又痛苦。
為何自己輕易跨出了屬於魔人的一步,又覺得自己應該和其他人一樣?
站在橋上,我順著滔滔不絕的溪水哭泣。
每到夏天雨季、颱風天後,腳下的河川總是流得湍急。印象中無論丟了什麼下去,它們便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同時,又和那些失去的回憶一樣,總有一天將浮出水面,在某個角落等待被人發現。
我害怕被人找到,也害怕被自己找到。
可對於求之不得的焦慮,早已凌駕這件可怕的事。那種感覺......就像正與魔鬼肩並肩走著,遲早會這麼走到地獄的大門前。
這麼做肯定會粉身碎骨。
但我不能失敗、我絕不允許失敗,只能拿命下注。
即便有人告誡自己:「一旦放棄底線,就再也回不了頭。」。但對一無所有的人而言,無論代價與下場多麼沉重,要是能看見捷徑傳來的光亮,是我也想硬著頭皮去試一試。
然而,走上末路的人,最後有也只剩焊死油門的選項。
因為慾望是一種詛咒,令順從它的人,變成了真正的怪物。
倘若有機會的話,還是趁後悔前回頭吧。
畢竟那樣子的選擇,沒辦法變得正確。
「唉,肩膀真痠......」
換了一下姿勢,我仰躺在地面的一張簡陋床鋪上。背下墊著一件單薄的毯子,床墊硬得像石板似。
自從醒來後,我的雙眼時不時來回掃蕩,一邊盯著天花板上斑駁脫落的漆跡,一邊看著欄桿外靠著牆壁的警察。大約兩坪大小的空間裡充斥噴灑完的消毒水,試圖掩蓋牆角裡的霉味。
前陣子發生的事令人一點也不意外。
那群警察完全沒有調查或詢問其它事,直接把我們關進拘留所裡了。
「老兄,這長相誘人的小甜心,怎麼進來的啊?」
對面牢房裡,一名滿臉鬍渣的變態抓著鐵欄竿,面帶猥褻的笑容望向我。
「閉上你的嘴。」外面那警察不屑地說,一眼都沒看他。
見狀,他有些得意忘形地朝我吹起了口哨。
「嘿、寶貝!告訴我你家地址,出去後老子第一時間就去找你!」
這人怎麼回事,是那種典型監獄裡的小混混嗎?
算了......才懶得理他。
我不想做出有損格調的事——
「婊子,穿這什麼基佬背心!看我操爛你屁眼!」
「嘿!再鬧就把你銬進黑屋裡!」警察大嚇一聲,將甩棍敲在對方手指附近的鐵桿。
不行,越想越氣......
這傢伙連續吵了半個小時,憑什麼自己得容忍這種智障存在?
「警官,那傢伙做了什麼?」我坐起身子,沉著臉朝派來看守我的警察問著,他是前陣子把我帶來這裡的其中一人。
「......這跟你沒關係,安靜點。」
就在他遮遮掩掩地拒絕我,那人卻一臉毫不在意地把真相道出。
「哼、有什麼不能說的?只不過意外死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孩而已......」
「你殺的?」我平淡地問。
「我才沒動,是那臭小鬼自己調皮從陽台上往下跳。明明乖乖聽話就沒事,現在竟把我搞得那麼麻煩——」
就在他冷嘲熱諷的同時,那警察暗自嘖了一聲,眼神陰翳地將視線轉到一旁,似乎不願多說什麼。
「是在說謊呢......」緩緩垂下頭,我鬆了一口氣。
我輕輕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彎腰緩緩站起,隨手將掌裡的石子拋至空中。
「喂喂、你這小鬼還挺天真嘛。」那傢伙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些許嘲弄,「但是啊,現實可不是每個壞人......都能被法律制裁唷——咦?」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當那男人不自覺地用手摸了摸側臉。
那沾滿鮮血的右耳,立刻無聲無息掉到充滿灰塵的地上,像一塊被撕扯下來的爛肉。
他持續盯著地上大概三秒,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啊啊啊——!耳朵!耳朵!」
「射歪了,剛剛應該是瞄準老二才對......」我仔細看著手掌上鑰匙大小的銳利碎片。
得到赫辛的記憶後,終於能操控物體的動量了。
可惜的是,這能力的範圍被限制在了原有的架構上;除了自己製造出的物質擁有內秉的擴張性質,其餘目標物必須藉助血液才能增加延伸效果。
不過這剛好解決了製造出物質後,一般情況下難以控制粒子方向的問題。
即使如此,想在一般情況下施放遠程攻擊,還是得靠二次變形才能穩定讓物體在半空發射,不然會像手榴彈那樣炸的到處都是。
「喂!別......別逼我那麼做!」
那警察抽起腰間的手槍,雙手顫抖著瞄準我的腦袋。
「快開槍打死那惡魔!我不是付錢給你們了嗎!」
「他媽的,閉上你的狗嘴!」
用錢收買了警察啊......怪不得他那麼自信。
可如果現在用我手上的力量,一定能把這傢伙好好地教訓一頓吧。
斷手、斷腿,還是讓他精神錯亂——
沒錯,我能讓這混蛋獲得應有的懲罰......能矯正這件錯誤的事。
這一切沒人會被追究,自己最後也能心安理得的離開這裡。
也許茶餘飯後,還可以成為朋友之間的話題。
而我不需要背負什麼責任。
「不要......求求你,我真的、我錯了——」他跪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發抖。
(我們生來掌握著極端的權力,這件事本身就是原罪。)
「碰!」金屬彎折後發出斷裂的巨響。我用雙手硬生生掰彎身前的鐵柵欄,無視身邊近在咫尺卻遲遲不敢擊發的槍口,緩步走到那人身前。
此刻心情說不上好,也不上壞......
只是覺得挺有趣的。
「抬頭,我看起來像壞人嗎。」
「嗚?」
「你好像很怕我?」隔著牢籠,我蹲在他面前溫柔地問。
這就是以暴制暴的感覺嗎?不需要付出代價就能決斷別人性命的權力,換作是誰都會耽溺其中吧。
不過我知道......自己不能成為這種人。
一路上那些人都是這麼說,畢竟我身上有著世上最反人類的能力。
「你、你會殺我嗎?」
我扶著膝蓋直直站起,在他頭頂用憐憫的眼神俯視。
「你看起來好像我小時候在田裡見到的野雞,趁熱把耳朵吃了吧。」
說完,我抬手拍了拍身邊警察的肩膀,打算回到牢裡繼續呆著。「嘎吱——」就在這時,視線盡頭處的鐵門地被推了開來。
門外出現了一道纖長的身影。
「佳世小姐,請快點幫幫我們!」那警察驚恐地推了我一下,帶著粗厚的喘氣聲,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著。
僅僅一個人,不是增援或襲擊......
是那三分之一吧,果然沒讓我久等。
那人朝我的方向緩步接近,皮鞋敲擊地面發出「咯嗒」的聲響在狹長室內迴盪。當她經過門口,昏暗的燈光便逐漸照亮她清澈的臉龐。
金黃的眼眸......還有像蛇一樣的豎瞳。
雖然全身上下沒有明顯的特徵,不過憑經驗來說肯定是魔人無誤。
「——沒想到,你是問題兒童呢。」
她用手指捲了一下胸前的長髮。
「佳世小姐,這魔人想殺了所有人!快阻止——」那警察站到了對方身前。
當他轉頭面向我、伸出手指那一刻。激動地聲音戛然而止。
「嗯......」見到這一幕,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切發生得太快,我甚至來不及看清怎麼發生的。
沒有前置動作、也沒有做出任何明顯的反應。對那人來說,感覺像是隨意變了一場魔術般。
她把那人變消失了,只刻意留下腳踝以下的部分,好讓我確認這人已經死亡。
「他們帶給你不少麻煩吧,下次就別慣著了。
畢竟令人厭惡的傢伙們可有可無,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浪費時間。」
我沒有開口,而是雙手叉兜,擺出自然地神情觀察對方一舉一動。從她踏進來那一刻開始,便感受到某種無形的交鋒在空氣中爆發。
「虹明,我的名子叫佳世幸代——讓我們一起,迎接迴聲的到來吧。」
***
不知何時,她捧著的手心中,多出一隻長滿牙齒的肉球。她將那團暗紅色的塊狀物朝身後一扔,那東西隨即像老鼠一樣遁入她腳邊的陰影中。
「迴聲......是什麼?」
我看著對方,仔細思考一遍才開口。
「嗯?你不知道嗎——」她好奇地用手指提了提下巴,「就是希摩耶喔,對人類來說,她是這世界上最危險的存在。」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是指聲音產生的自然現象。
所以,這是希摩耶的真實身分。
希摩耶就是迴聲,而這群人又跟她有關。結合先前消息......七年前追殺的目標可以確認是她沒錯。
那麼按照帕爾的行動推測,難不成他們最近準備反抗國家——
「虹明,我們想拉攏她,能請你幫幫忙嗎?」
我思考到一半,她瞇起眼眸笑著,快速向前將我的雙手牽至那充滿壓迫感的胸口上。
「等等......妳要做什麼?」
我不自覺瞪大雙眼,一邊被她沒有邊界感的舉動嚇到,一邊深怕對方猝不及防地給我來一下。
雖然預報沒有觸發,但這幾公分的距離,幾乎所有能力都能隨意將眼前之人作為觸發目標。
——當然,除了現在的我以外。
「我想讓世界看見我們的存在,爭取我們的權利——
你肯定也這麼想吧,因為這樣才能保護好身邊重要的人......不是嗎?」
她聲音柔和,生動的目光閃爍如同火炬。可舉止卻帶著毛骨悚然的感覺,像一條致命的毒蛇纏進我的心裡。
這名叫佳世的魔人不僅對我的情況一清二楚,句裡行字間皆是針對我在意的事情下手。
或許只要稍不留神,就會落入她的圈套。
「希摩耶,能替你們做什麼?」我輕輕拉回自己手掌。
頓時,佳世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可一轉眼就露出了深藏不露的淺笑。
「我們,來建立屬於魔人的國家吧。」
「國家?」
我恢復冷靜的模樣注視對方,面對她岔開自己問題的行為,也沒有表現出失去興趣的樣子。
「這世上存在許多流離失所,漂泊在各處遭受人類壓迫的同胞們。我想拯救那群人,通過這種方式去改變世界。
「雖然過程需要犧牲些無辜的人,但想改革就得付出代價不是嗎?」
說著,她看著我的眼神變得真摯。
「所以,你們要利用希摩耶?」
面對我簡單又平淡地質問,她嘴角僵硬地上揚了一些。原本從容的神情,在無形中略減三分。
「建立國家後,我們對外需要一位強大的精神領袖。只有透過向國際展現壓倒性的實力,才能改變彼此間的關係。
「其中最合適的人選,無疑是被世界各國恐懼的希摩耶。雖然在這件事上得委屈她......但我想這是能替她、以及所有人實現理想的最好方式。」
深吸一口氣,佳世緩緩垂下頭,望著地板感嘆一句:
「——虹明,這世界上......只有我們是真的在意希摩耶啊。」她的眼眸令人意外地垂下,話裡流露出的懇切,令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謊言。
這不會就是川逝那天提到的世界之王吧?
透過武力逼迫其它國家臣服,聽起來像是會出現在歷史課本上的事。
不過實在太沒有效率......與我的想法一點也沾不上邊。而且她表面說得道貌岸然,實際上是想掌握更大的權力吧。
真正想為魔人好的人,可不會採取這種高風險低回報的作法。
「你們有什麼計畫?」
「嗯?目前的計畫,就是拉攏你加入唷。」
這傢伙又把問題拋回來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得不到答案。
「我嗎?我很弱的......除了說服希摩耶,還能替你們做什麼呢?」
說著,我將雙手叉在後背,眼神凝重地退了一步。
「佳世小姐,我目前對革命之類的事沒有什麼興趣。如果你想與我合作,自己頂多做完這件事就會離開。」
「咦?是嗎,那我就不繼續勉強你了。」
她瞇起雙眼,雲淡風輕地回應,料想中失望的表情一點也沒有出現。
「本以為你透過這種方式與我見面,是為了特別的事呢。」她的視線不經意地看向,剛剛牢籠裡被我打傷的囚犯。
「原本有的喔......」我盯著她,刻意賣了個關子。
「喔?你可以放心說給我聽聽。」
聽到對方這麼說,我不自覺揚起嘴角,與她令人發寒的眼神交錯了一會後,接著用玩笑般的口吻回答她問題。
「把全世界的人類都變成魔人,如何?」
頓時,她臉上的表情凝固起來。
一直掛在嘴角上的笑意忽然消失,神情在無形之中變得有些冷峻。
「對我來說,或許有點困難——」她輕聲喃喃,沒有顯露任何情緒,「如果你覺得做得到的話,不妨試試看吧。」
「那就約個地點,反正嘗試看看,對你們來說也沒有任何壞處——
或許不用立國,就能拯救所有人。」
這次,輪到我朝佳世露出微笑。
然而她並沒有產生過多猶豫,僅僅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便異常乾脆地說出他們接下來的行程。
「過幾天,希摩耶會從西雅圖入境,並沿路朝下與我們在舊金山會合。你要和我們一起行動嗎?」
「抱歉、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再次婉拒她的要求,她依舊沒有顯擺出一絲不悅。
「......那到時走丟的話,就像現在這樣再進警局一次吧,我會來找你的。」
佳世眨了一下眼,背過身的同時,有些頑皮地對我會心一笑。
儘管此刻沒有散發威脅,第六感卻告訴我這女人不是一般的危險。畢竟自己還搞不清楚她的能力,現在不與對方發生衝突是最好的做法。
主要目的已經達成了,其餘的事情再說吧。
幸好這群魔人似乎還不是威脅,而且是處在與美國互相對立的情況——那接下來,就大可放心把目標放在原先的計畫上。
Evo那人,正面臨著被雙方勢力夾攻的窘境。
那麼大概......就沒人能夠阻止我進攻基地了吧。
至於這國家內部分裂、還有魔人建國的事,全都跟我沒什麼關係,我也不用去理會他們。
「——七年前,你母親去世的時候我也在場,那群『人』實在可恨吧。」
「......為什麼提這個?」
聽見對方故意挑起這件事,我眼神中的敵意止不住地流出。
「榨乾你母親價值的人是Evo,而他下一個目標就是希摩耶。」
她絲毫沒有理會我的反應,而是背過身自顧自地說。
「現在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語畢,她襯衫的褶皺裡鑽出許多像是蠕蟲一般的生物,將她的軀體緊緊纏繞。
隨後那人向下墜進影子裡面,宛如掉進無底洞之中。只留下一地的不安的寂靜,從眼前無聲無息地消失。
失態了......竟然在最後一刻,被這傢伙擺了一道——
「話說回來,你要怎麼把人類變成魔人?」
隔壁牢房裡,剛剛目睹整個過程的赫辛終於發言。
「之後會知道的,你認識那女的嗎?」
「嗯?誰知道——」
他搓了搓鼻子,臉上帶著古怪的表情往後一仰。
「不過剛剛她被蟲子纏繞的時候,那屁股跟奶子好像有這麼大——」說到一半,他舉起手在我面前比劃起來。
***
傍晚房頂上,一道黑色的輪廓如湧泉般從地面浮出。
包圍在女人周身的蠕蟲化為齏粉,她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接起剛好打來的電話。
(戒指到手了嗎?)電話另一端傳來男人的聲音。
「我抵達之前他已經提前跑了,等等派露西解決吧。」佳世閉上眼眸,居心叵測地向同伴撒了個謊。
(給我大致的座標,我會親自過去。
Evo那還沒收到消息,這次事件全權由我們指揮——)
「好的,待會見。」簡單說上幾句後,佳世俐落掛斷了手中的電話。
伴隨她視線逐漸上移,遠處地平線附近,憑空冒出一輛原本停放在警局附近的聯結車。
「離開了嗎?」
她淡淡看了一眼,直到那輛車埋沒在城市之中,遂轉身朝樓內走去。
「喂!下班後要去打保齡球嗎?」
「好啊,順便叫上交通組那幾個閒人——啊!佳世小姐回來了。」話音未落,一名員警迅速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那人手忙腳亂地跑到牆邊的置物櫃,將對方託付他保管的西裝外套遞了回去。
「辛苦了——」佳世接過後,溫柔地朝對方笑了一下。
而這小小的舉動,卻令對方頓時有些失神。那人在原地呆呆地愣了一陣子,像是感到一陣春風吹來,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你在笑什麼?對方是魔人啊。」
見對方走遠,剛剛和他交談的同事從身後低聲打斷他。
「哼、魔人怎麼了?誰說魔人的本性就是邪惡的,難道你沒有收看今天的演講嗎?
「像她那樣難得一遇,又站在我們這一邊的美人可不多見——」
「我先告辭了。」她輕輕點頭,愜意朝櫃檯值班的人員簡單道別。
當佳世走出門外後,金色的餘暉將她腳下的身影漸漸拉長,宛如一條絲帶在地面不斷蔓延。
直至......影子覆蓋了身後一整棟大樓,將迎向夕陽的牆面完全吞噬。
(——對之前那個逃亡的魔人下達緊急通緝令嗎?)
「是的,事由過陣子我再補上。」她語氣平靜,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下屬說著。
然而,在她身後一隻超過兩米的人型魔物正從影子裡鑽出。
「嘶嘶——」牠呼出一口熱氣,朝空中吐出分岔的舌頭。那頭怪物面目猙獰,嘴部被鋒利的獠牙撐裂,全身上下沒有皮膚,裸露著血紅又乾癟的肌肉。
可即使那東西長相如此滲人,周遭經過的民眾卻視而不見。
彷彿牠是某種不存在的幻覺似。
「......晚餐時間、到了!」撩開頭髮後,佳世朝落日露出了爽朗又燦爛的笑容。
而在那夕陽落下的方位,正是一座人口超過十萬人的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