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導論 4/4
本章節 3984 字
更新於: 2025-08-21
「結果這趟看起來白跑了，對方壓根沒打算合作——」一回到車上，赫辛便在副駕駛座上興致缺缺地調侃。
「那就換個方式吧。」
「備案？」
聽到虹明的提議，他恢復起興致，把放在汽車儀表台上的雙腿放下。
「什麼備案？」
「按照一開始的計畫，綁架一位學者。」
「負責今天演講的那人？」
提到學者，赫辛摸了摸下巴。他很快聯想起今天下午虹明在餐館，以及剛剛與那女士談話之間的細節。
「他現在還在加州，所以我們有時間提早準備。在清楚敵人分裂的情況後，現在可以盡量安全實施這方案。」
赫辛瞟了一眼車上的電視螢幕，思考一陣子後繼續開口提問：
「你覺得他和Evo有關嗎？」
「不清楚，但他手上的資料都是美國提供的，尤其是那長達50年的研究——那人頂多也才3、40歲。」
說著，虹明不自覺地揮了揮手，彷彿這點推理是件小事一般。
「猜錯就帶走其它人吧，不過我實在比較需要他。」
「對了，你那時不是在睡覺？」
他挑了挑眉，從後照鏡中看了一眼後座。當時赫辛以為他是受傷過重，才打算透過休息來恢復傷勢。沒曾想對方卻對沉睡期間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
「沒什麼，讀取你們的記憶就行——」
虹明伸完懶腰，側躺在後方的床板上。
「而且我也不是一直在睡，我花很多時間拿來複製你一部分的記憶。因為有些關鍵必須親自看過一遍，所以在夢裡大約過了9年吧。
「說起來......看到那邊時二戰才剛結束。」
虹明撐著臉頰，眉頭微微皺著。
他看了赫辛一眼，微微張口像是要說些什麼一樣，最後還是把話憋了回去。僅是淡淡說了句：「辛苦了......」
赫辛看著擋風玻璃外的路面，沒有回頭。
聽見這傢伙偷窺自己的記憶，他壓下本能的不快，單單皺了一下眉毛。雖然不清楚對方要做什麼，他還是隱忍當作無事發生。
「算了，想怎樣都無所謂。讓我不解的是......你為什麼臨走前要治好那個污辱你的人？如果是我或這開車的胖子就算了，救那畜生可沒好處。」
把重要的事情理完，赫辛話題一轉，切到剛才離開之前虹明的行為上。
對此他微微征了一下，眼睛飄向窗外，慢慢給出回應。
「是你的話......看不順眼就把對方殺了吧。」虹明閉上眼，有些敷衍地回答。
「別提心軟，拜託。」
「不是，單從理性來講，我認為這麼做是最好的。」
赫辛回過身去，認真注視著對方。
先前的經歷讓他知道，這傢伙似乎不像是那種會用能力作出無意義之事的人。所以他又開始運轉起大腦，想趁對方解答之前說出答案。
「沒猜錯的話，你身上的血是能力的衍生條件吧？如果像之前一樣，直接把人殺死不是更好——」
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用力拍了一下手。
「啊、你在他身上埋了陷阱，打算來個定時炸彈。」
「沒有唷，我什麼都沒做。」
「咦？」然而，虹明的回答瞬間澆熄了他的熱情。
只見赫辛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那你到底想幹嘛？」
＊＊＊
傍晚、18點03分。位於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上空。
昏紅的天空傳來一陣響徹雲霄的轟鳴，螺旋槳切開空氣的震動逐漸地向市中心的方向逼近。
那是一台軍方的運輸直升機。
而伴隨在那架鋼鐵猛獸旁的，還有一隻正在高空中穿梭的栗翅鷹。
「魔人、露西·安吉林，開始執行二級討伐命令。」昏暗的機艙中，一名蒙著黑色眼罩的女士，坐在輪椅上朝著其它人低聲說道。
她羸弱的懷裡抱有一支狙擊槍，由於行動不便需要其他人幫忙照看著。
「打開艙門——」
等她說完，現場五人之中位階最高的軍官，立即朝所有人發號施令。
「咚！」眾人眼前一亮，直升機內的艙門被拉開。
狂亂的氣流將她的的金髮吹散。露西一言不發地將手疊在大腿上，來回調整呼吸的同時，低頭等待他們的下一指示。
「魔人、祝你好運。」
舉起手後，那長官面不改色地敬了個禮。他的眼睛刻意去避開了露西的臉龐，直視身後兩名負責照看她的軍人。
收到命令，那兩個軍人神情冷漠，像是卸下貨物一般。沒有絲毫猶豫推起輪椅，頂著氣流強風，將那魔人從百米高空推下。
「赫辛，為什麼我們被稱作『魔人』？
是因為魔人掌握異能，還是因為異能被魔人掌握？」
聽到這問題，赫辛沒有選擇回答。他半睜著眼眸，雖然有些不耐煩，但還是靜靜地聽著對方想表達的想法。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魔人，但沒那麼純粹。除了出生就被母親教育要與其它人正常相處，影響自己最多的也都是那群平凡卻重要的人們。因此......自己才想用更廣泛的視野去看待、去解決問題。」
虹明緩緩張開五指，掌心之中多出了一朵琉璃般的黑花。
他將手伸了出去，像是要展示給對方看一樣。
「異能是工具，它的本質不壞。
深耕在人們恐懼中的，單純是被過度放大的刻板印象。為此我得正確展示工具的用法，才能讓更多人接受魔人，接受世界因此改變這件事。
這是我的第一步，是不能邁錯的一步。」
聽完一番言論後，赫辛心中並未產生一絲起伏。他冷冷注視著虹明臉上的表情，就像看著陌生人一樣回道：
「你說的我早就懂了......可那些跟我們又沒半點關係。
人們不會為你的理想負責，也不能為你所用。身處困境還和弱者一起站在道德制高點，不過是在自找麻煩。即使不對又何需在意？
你眼下的對手，可更加殘忍啊——」
虹明收起了微笑。他把脖子轉向窗戶，獨自將那透過戒指能力製造出的花朵，放在夕陽底下欣賞。
倒映著夕陽的黑紫花瓣，正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雖然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有些事我打算定作未來的底線。」
「你怕傷人？」
「不，我在試著拒絕自己的本性。」
「我這次逃跑，是想追求更大的目標。」虹明手中的花朵飄出一陣黑煙，隨風朝著窗口外飄散，「不是為了私慾，也不是為了再回到過去的樣子。」
宛若想起什麼事情，虹明眼神放了下來，面容竟變得有些萎靡。赫辛見狀止住了嘴，沒有繼續問下去。
不過他心情才沉澱一會，隨口又提起了剛剛的事：
「赫辛......賭一瓶啤酒吧，賭那傢伙會不會在今晚死去。」
「什麼？」
面對他兩極反轉的態度，赫辛詫異地瞇起雙眼。不過很快地，他便領會到對方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
「哼、別人當下才惹你多久......真是毛骨悚然。」
18點05分，黑影掠過夕陽與高樓。
空中盤旋的鳥兒如利刃一般，猛然朝著他的主人俯衝而去。
露西全身懸浮在天空上，唯獨身下的輪椅仍逕直向下墜落。
依靠多年累積的經驗，她憑著感覺用雙手抬起槍身、裝彈、上膛。最後一氣呵成地，將整把狙擊步槍抵在自己的肩上。
「啪噠——」
最後一刻，那鳥兒撐著翅膀，穩穩落在那桿沒有瞄準鏡的槍管上。
她不變的動作和神情，象徵著一切已經蓄勢待發。而那懸在露西面前的鳥兒正高展雙翼，猶如天使的翅膀，掩蓋住她那端莊高雅的臉龐。
縱使她無法看見敵人。
仍將槍口對準了數百米外，道路上不停移動的目標。
「作為現場唯一留下的目擊者，倘若對方心思縝密一定會將其抹殺。而且即使她沒有下手，我也打算留那混混一命來竄改證詞。」
直到這時，虹明才選擇開口說出自己的動機。
「所以你是知道他大概會死才這麼做？真是惡趣味——」一時間，赫辛對他的看法又再次轉變。
像是要稱讚對方似，他轉頭回去，臉上浮出一抹笑意。不過正當他看著虹明似笑非笑的表情時，馬上知道自己又猜錯了。
「又不是，你他媽要幹什麼？」這次他終於不耐煩起來。
儘管赫辛大吼一聲，虹明卻沒有絲毫理會。
因為在那瞬間，他平靜的臉龐泛起一絲驚愕。
沒有解釋。
他睜大雙眼，轉身對著赫辛吐出兩個字：
「敵襲——」
彈指間，聯結車所在的位置炸出一道天坑。
「轟隆！」聲音慢了一秒傳開，周圍不幸的車輛被湧現的氣浪掀飛。那威力絲毫不遜於一顆洲際導彈爆炸，留下一個十幾米深的大洞。
然而煙塵散去，一整輛聯結車卻毫髮無損的從空中落至地面。「咚咚」兩下，車內三人一邊搖晃著身子，一邊催起油門朝市中心的方向前進。
「阿門、這次真的要死了！快救我啊！」威廉雙手顫抖地操控著方向盤，右腳控制不住把油門踩到了底。
「要我去幹掉敵人嗎？」
赫辛左手一抓，果斷拿出先前戰鬥過的刀具。
「不、敵人不只一個，而且能力也不清楚——」
兩人討論到一半，整台車子、包括他們自己漂浮了起來。
當眾人心有餘悸地看向前方擋風玻璃時。
整條街道的物品彷彿被某種力量牽引一般，無論是寵物、路人、或是車輛和草木，全都不由自主地飄往空中，形同一顆顆牽不住的氫氣球般。
就連地面颳起了一道旋風，將周圍的塵土朝天空上方捲去。飄忽不定地，在空中築成一顆遮擋視線的巨大沙球。
（佳世，帶好其它人去郊區待命。
這一次輪到我們，要是再放跑他妳就死定了——）
「喔？你在說什麼呢......」
聽到後方的動靜，佳世放下耳邊電話，轉身盯著染血的玻璃門。
從她影子裡鑽出的怪物，正漫無目的遊蕩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怪物的右手抓著一顆人頭，當牠準備把那東西吞下肚時，乾癟又瘦長的身軀猛地像氣球一樣不停膨脹。
「噗哧！」下一秒，一對比大腿更加粗壯的手臂，先是從那怪物的胸膛衝出。接著牠的背部又出現另外兩隻手臂，將上下半身的軀幹前後撕開。
伴隨著骨頭和肌肉的撕裂聲，一對巨大的犄角那怪物的腰部鑽出。牠咬著那具猩紅又殘破的半截軀體，沐浴在鮮血中，將自己從怪物的身體裡擠了出來。
「嗚吼——！」這頭因死而生的魔物，宛如地獄誕生的惡鬼一般。等到牠囫圇吞下那具怪物的屍體之後，身形更是進而膨脹數倍。
「竟然、有人跟我搶晚餐......」佳世咬了咬牙，神情不悅地皺著眉。
剎那，地面傳來一股劇烈的搖晃。
樓房玻璃在沖天的咆嘯聲下震得粉碎，那魔物雙腿下蹲，猛地踏碎地板。輕易貫穿整棟建築，化作一顆砲彈朝上方衝去。
「呼嚕——」當牠重重落地，乒乓球大小的鼻孔噴出兩道高溫熾熱的蒸氣。
那副樣子彷彿是為了回應某人的期待一般。
牠將四隻手臂放了下來，一動不動地蹲踞在建築的邊緣，向遠方凝視。
魔物——是藉由燃燒生命，違反世界法則的存在。
因此牠們不會自然產生。
即使是活著也會在短暫的時間內消失。
不過，那些透過燃燒自身記憶來探得真理的怪物。卻能在短時間內，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和近乎無窮無盡的生命。
僅僅一隻，或許就足以帶來不小的麻煩了。
但......如果今天是吃了超過百人，擁有超過百人份記憶的魔物呢？
「全死了啊......」就在這時，虹明對著眼前駭人的景象嘆了一口氣。
還沒有人猜得到——他，到底想做什麼？
「那就換個方式吧。」
「備案？」
聽到虹明的提議，他恢復起興致，把放在汽車儀表台上的雙腿放下。
「什麼備案？」
「按照一開始的計畫，綁架一位學者。」
「負責今天演講的那人？」
提到學者，赫辛摸了摸下巴。他很快聯想起今天下午虹明在餐館，以及剛剛與那女士談話之間的細節。
「他現在還在加州，所以我們有時間提早準備。在清楚敵人分裂的情況後，現在可以盡量安全實施這方案。」
赫辛瞟了一眼車上的電視螢幕，思考一陣子後繼續開口提問：
「你覺得他和Evo有關嗎？」
「不清楚，但他手上的資料都是美國提供的，尤其是那長達50年的研究——那人頂多也才3、40歲。」
說著，虹明不自覺地揮了揮手，彷彿這點推理是件小事一般。
「猜錯就帶走其它人吧，不過我實在比較需要他。」
「對了，你那時不是在睡覺？」
他挑了挑眉，從後照鏡中看了一眼後座。當時赫辛以為他是受傷過重，才打算透過休息來恢復傷勢。沒曾想對方卻對沉睡期間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
「沒什麼，讀取你們的記憶就行——」
虹明伸完懶腰，側躺在後方的床板上。
「而且我也不是一直在睡，我花很多時間拿來複製你一部分的記憶。因為有些關鍵必須親自看過一遍，所以在夢裡大約過了9年吧。
「說起來......看到那邊時二戰才剛結束。」
虹明撐著臉頰，眉頭微微皺著。
他看了赫辛一眼，微微張口像是要說些什麼一樣，最後還是把話憋了回去。僅是淡淡說了句：「辛苦了......」
赫辛看著擋風玻璃外的路面，沒有回頭。
聽見這傢伙偷窺自己的記憶，他壓下本能的不快，單單皺了一下眉毛。雖然不清楚對方要做什麼，他還是隱忍當作無事發生。
「算了，想怎樣都無所謂。讓我不解的是......你為什麼臨走前要治好那個污辱你的人？如果是我或這開車的胖子就算了，救那畜生可沒好處。」
把重要的事情理完，赫辛話題一轉，切到剛才離開之前虹明的行為上。
對此他微微征了一下，眼睛飄向窗外，慢慢給出回應。
「是你的話......看不順眼就把對方殺了吧。」虹明閉上眼，有些敷衍地回答。
「別提心軟，拜託。」
「不是，單從理性來講，我認為這麼做是最好的。」
赫辛回過身去，認真注視著對方。
先前的經歷讓他知道，這傢伙似乎不像是那種會用能力作出無意義之事的人。所以他又開始運轉起大腦，想趁對方解答之前說出答案。
「沒猜錯的話，你身上的血是能力的衍生條件吧？如果像之前一樣，直接把人殺死不是更好——」
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用力拍了一下手。
「啊、你在他身上埋了陷阱，打算來個定時炸彈。」
「沒有唷，我什麼都沒做。」
「咦？」然而，虹明的回答瞬間澆熄了他的熱情。
只見赫辛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那你到底想幹嘛？」
＊＊＊
傍晚、18點03分。位於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上空。
昏紅的天空傳來一陣響徹雲霄的轟鳴，螺旋槳切開空氣的震動逐漸地向市中心的方向逼近。
那是一台軍方的運輸直升機。
而伴隨在那架鋼鐵猛獸旁的，還有一隻正在高空中穿梭的栗翅鷹。
「魔人、露西·安吉林，開始執行二級討伐命令。」昏暗的機艙中，一名蒙著黑色眼罩的女士，坐在輪椅上朝著其它人低聲說道。
她羸弱的懷裡抱有一支狙擊槍，由於行動不便需要其他人幫忙照看著。
「打開艙門——」
等她說完，現場五人之中位階最高的軍官，立即朝所有人發號施令。
「咚！」眾人眼前一亮，直升機內的艙門被拉開。
狂亂的氣流將她的的金髮吹散。露西一言不發地將手疊在大腿上，來回調整呼吸的同時，低頭等待他們的下一指示。
「魔人、祝你好運。」
舉起手後，那長官面不改色地敬了個禮。他的眼睛刻意去避開了露西的臉龐，直視身後兩名負責照看她的軍人。
收到命令，那兩個軍人神情冷漠，像是卸下貨物一般。沒有絲毫猶豫推起輪椅，頂著氣流強風，將那魔人從百米高空推下。
「赫辛，為什麼我們被稱作『魔人』？
是因為魔人掌握異能，還是因為異能被魔人掌握？」
聽到這問題，赫辛沒有選擇回答。他半睜著眼眸，雖然有些不耐煩，但還是靜靜地聽著對方想表達的想法。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魔人，但沒那麼純粹。除了出生就被母親教育要與其它人正常相處，影響自己最多的也都是那群平凡卻重要的人們。因此......自己才想用更廣泛的視野去看待、去解決問題。」
虹明緩緩張開五指，掌心之中多出了一朵琉璃般的黑花。
他將手伸了出去，像是要展示給對方看一樣。
「異能是工具，它的本質不壞。
深耕在人們恐懼中的，單純是被過度放大的刻板印象。為此我得正確展示工具的用法，才能讓更多人接受魔人，接受世界因此改變這件事。
這是我的第一步，是不能邁錯的一步。」
聽完一番言論後，赫辛心中並未產生一絲起伏。他冷冷注視著虹明臉上的表情，就像看著陌生人一樣回道：
「你說的我早就懂了......可那些跟我們又沒半點關係。
人們不會為你的理想負責，也不能為你所用。身處困境還和弱者一起站在道德制高點，不過是在自找麻煩。即使不對又何需在意？
你眼下的對手，可更加殘忍啊——」
虹明收起了微笑。他把脖子轉向窗戶，獨自將那透過戒指能力製造出的花朵，放在夕陽底下欣賞。
倒映著夕陽的黑紫花瓣，正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雖然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有些事我打算定作未來的底線。」
「你怕傷人？」
「不，我在試著拒絕自己的本性。」
「我這次逃跑，是想追求更大的目標。」虹明手中的花朵飄出一陣黑煙，隨風朝著窗口外飄散，「不是為了私慾，也不是為了再回到過去的樣子。」
宛若想起什麼事情，虹明眼神放了下來，面容竟變得有些萎靡。赫辛見狀止住了嘴，沒有繼續問下去。
不過他心情才沉澱一會，隨口又提起了剛剛的事：
「赫辛......賭一瓶啤酒吧，賭那傢伙會不會在今晚死去。」
「什麼？」
面對他兩極反轉的態度，赫辛詫異地瞇起雙眼。不過很快地，他便領會到對方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
「哼、別人當下才惹你多久......真是毛骨悚然。」
18點05分，黑影掠過夕陽與高樓。
空中盤旋的鳥兒如利刃一般，猛然朝著他的主人俯衝而去。
露西全身懸浮在天空上，唯獨身下的輪椅仍逕直向下墜落。
依靠多年累積的經驗，她憑著感覺用雙手抬起槍身、裝彈、上膛。最後一氣呵成地，將整把狙擊步槍抵在自己的肩上。
「啪噠——」
最後一刻，那鳥兒撐著翅膀，穩穩落在那桿沒有瞄準鏡的槍管上。
她不變的動作和神情，象徵著一切已經蓄勢待發。而那懸在露西面前的鳥兒正高展雙翼，猶如天使的翅膀，掩蓋住她那端莊高雅的臉龐。
縱使她無法看見敵人。
仍將槍口對準了數百米外，道路上不停移動的目標。
「作為現場唯一留下的目擊者，倘若對方心思縝密一定會將其抹殺。而且即使她沒有下手，我也打算留那混混一命來竄改證詞。」
直到這時，虹明才選擇開口說出自己的動機。
「所以你是知道他大概會死才這麼做？真是惡趣味——」一時間，赫辛對他的看法又再次轉變。
像是要稱讚對方似，他轉頭回去，臉上浮出一抹笑意。不過正當他看著虹明似笑非笑的表情時，馬上知道自己又猜錯了。
「又不是，你他媽要幹什麼？」這次他終於不耐煩起來。
儘管赫辛大吼一聲，虹明卻沒有絲毫理會。
因為在那瞬間，他平靜的臉龐泛起一絲驚愕。
沒有解釋。
他睜大雙眼，轉身對著赫辛吐出兩個字：
「敵襲——」
彈指間，聯結車所在的位置炸出一道天坑。
「轟隆！」聲音慢了一秒傳開，周圍不幸的車輛被湧現的氣浪掀飛。那威力絲毫不遜於一顆洲際導彈爆炸，留下一個十幾米深的大洞。
然而煙塵散去，一整輛聯結車卻毫髮無損的從空中落至地面。「咚咚」兩下，車內三人一邊搖晃著身子，一邊催起油門朝市中心的方向前進。
「阿門、這次真的要死了！快救我啊！」威廉雙手顫抖地操控著方向盤，右腳控制不住把油門踩到了底。
「要我去幹掉敵人嗎？」
赫辛左手一抓，果斷拿出先前戰鬥過的刀具。
「不、敵人不只一個，而且能力也不清楚——」
兩人討論到一半，整台車子、包括他們自己漂浮了起來。
當眾人心有餘悸地看向前方擋風玻璃時。
整條街道的物品彷彿被某種力量牽引一般，無論是寵物、路人、或是車輛和草木，全都不由自主地飄往空中，形同一顆顆牽不住的氫氣球般。
就連地面颳起了一道旋風，將周圍的塵土朝天空上方捲去。飄忽不定地，在空中築成一顆遮擋視線的巨大沙球。
（佳世，帶好其它人去郊區待命。
這一次輪到我們，要是再放跑他妳就死定了——）
「喔？你在說什麼呢......」
聽到後方的動靜，佳世放下耳邊電話，轉身盯著染血的玻璃門。
從她影子裡鑽出的怪物，正漫無目的遊蕩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怪物的右手抓著一顆人頭，當牠準備把那東西吞下肚時，乾癟又瘦長的身軀猛地像氣球一樣不停膨脹。
「噗哧！」下一秒，一對比大腿更加粗壯的手臂，先是從那怪物的胸膛衝出。接著牠的背部又出現另外兩隻手臂，將上下半身的軀幹前後撕開。
伴隨著骨頭和肌肉的撕裂聲，一對巨大的犄角那怪物的腰部鑽出。牠咬著那具猩紅又殘破的半截軀體，沐浴在鮮血中，將自己從怪物的身體裡擠了出來。
「嗚吼——！」這頭因死而生的魔物，宛如地獄誕生的惡鬼一般。等到牠囫圇吞下那具怪物的屍體之後，身形更是進而膨脹數倍。
「竟然、有人跟我搶晚餐......」佳世咬了咬牙，神情不悅地皺著眉。
剎那，地面傳來一股劇烈的搖晃。
樓房玻璃在沖天的咆嘯聲下震得粉碎，那魔物雙腿下蹲，猛地踏碎地板。輕易貫穿整棟建築，化作一顆砲彈朝上方衝去。
「呼嚕——」當牠重重落地，乒乓球大小的鼻孔噴出兩道高溫熾熱的蒸氣。
那副樣子彷彿是為了回應某人的期待一般。
牠將四隻手臂放了下來，一動不動地蹲踞在建築的邊緣，向遠方凝視。
魔物——是藉由燃燒生命，違反世界法則的存在。
因此牠們不會自然產生。
即使是活著也會在短暫的時間內消失。
不過，那些透過燃燒自身記憶來探得真理的怪物。卻能在短時間內，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和近乎無窮無盡的生命。
僅僅一隻，或許就足以帶來不小的麻煩了。
但......如果今天是吃了超過百人，擁有超過百人份記憶的魔物呢？
「全死了啊......」就在這時，虹明對著眼前駭人的景象嘆了一口氣。
還沒有人猜得到——他，到底想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