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區的最強者與早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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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7-30
我們穿越花海,踏上花海與城堡群間那條略微斑駁的石板路上,夜色依舊明晰,遠方霧氣微漾,風輕輕吹來,帶著無數花卉的清香。
只見勞倫斯先生從白甲的腰間掏出一張對折的牛皮紙卷,跪在地上,熟練地攤開。
那是一張略帶灰塵、邊緣已經磨舊的地圖,上頭用墨線繪製著清晰的地形與標記,城堡名與重要地標皆用英文標記。
最東邊,是一座我已熟悉的輪廓。我告訴他名字後,那座城堡上便自動浮現一道英文草書:「菲林戴爾」。
地圖中央,是一大片宛如太陽般輻射狀的巨大花海,被十條放射線狀的黑線切分為等分,線條交界處豎立著黑曜石柱,猶如界碑般分隔領域。
花海之外,是十座風格迥異的城堡,如同衛星圍繞著中心,與花海相隔約2~3公里,城堡之間以石磚鋪成的小徑相連。每條小徑向後延伸,通往城堡背後約五公里處,最終抵達一圈高聳的黑石城牆,將整個世界包裹在裡面。
而地圖最西邊的一角,標示著:「公用練習場」。
「我們要去的練習場就在這裡,」勞倫斯抬起頭,「在這整個區域的最西側。」
我眨了眨眼,看著這宛如某款大型多人線上遊戲地圖的架構,不禁問道:「這地方……到底有多大?」
他已經重新站起,踩著石磚路前行,淡淡答道:「大概,一整個倫敦那麼大。」
我愣住:「……你說的是城市那個倫敦?」
「對,城市規模。」
我們開始沿著主幹道向西走,穿越中央的花海區。每經過一座城堡,我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有一座漆黑如墨、宛如棺槨拼接出的高塔,門口浮著銀色鐮刀的標誌,應該是死神的城堡。
——有一座類似中古騎士團駐地的城堡,護牆上飄揚著風化的旗幟與獅鷲紋章。
——還有一座屋頂覆滿青瓦、庭院種滿竹林的日式武士館,連門口都掛著紙燈籠。
——甚至有一座像是霍格華茲的分部,漂浮書本從窗戶飛進飛出,屋頂還立著一顆轉動的巨大星盤。
「這些城堡……太夢幻了吧。」
「每個園丁的城堡,都是根據他的潛意識所構築的。」勞倫斯邊走邊說,「有些古典,有些未來主義,也有像我這樣走正統歐洲路線的。」
我點點頭,但心中始終有個疑問:「我們走這麼久,怎麼都沒看到其他人類?」
「因為他們大多不愛交際。」他聳聳肩,「再者,這裡本身就是一座靈界與現實交錯的結界,不是所有園丁都能自由穿越門扉。有些……可能已經死在現世了。」
他語氣平靜,卻難掩話語底層那絲無奈與孤獨。
我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所以……整座地區,只有十位園丁?」
「沒錯。」他指了指腳下的路,「每一塊花海屬於一位園丁,對應的城堡也是。你那座應該是最東邊那一區,對吧?」
我點頭:「對。」
「但那些怪物,你覺得,光憑我們十個人,有辦法全部收容?」
我搖搖頭,苦笑:「但……現世不是還有收容者嗎?」
他嘴角扯出一抹輕蔑的笑:「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他們能打贏傳說級生物吧?」
我腦中閃過那位收容者大叔的模樣——
隱形能力、手提黑包、公事員風格……但,遠沒有園丁那樣與空間結合的根源力量。
我搖了搖頭。
「沒錯。」他點頭,「所以我懷疑,這世界上不只一個區域。這片地方,我給它起了一個名字——日不落區。」
我愣住:「為什麼這麼命名?」
「因為——」他笑了笑,轉身面向我,語氣毫不謙虛:
「這裡,除了那個死神,我最強。」
我:「……」
我們一路走到了地圖最西側,穿過一片由黑曜石砌成的牆門後,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是「日不落區」的公用練習場——
是一大片地面如鏡面一般光滑的廣闊空間,上方浮著數十個懸空靶盤、移動靶與模擬怪物幻影。四周的牆上鑲嵌著魔力紋路,似乎能記錄命中率與魔力使用數值。
「這裡平常沒人來,不用客氣,隨便射。」
我才剛拉出青木弓,月光卻斜斜地映進練習場內,將我們兩人的影子拉長。
我看了看天色,有些遲疑。
「不練了,我還得上課。」
「……嗯?」勞倫斯看著我,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你說什麼?」
「我是高中生,今天要早八。」
他看著我半晌,像在重新整理我這角色的設定檔,最後只說了句:
「你⋯⋯真是特別的一個園丁。」
*
看月亮的位置,目前應該是清晨三、四點左右,為了避免等等護士姊姊要幫我做出院前檢查找不到人,先回去好了。
我取下右肩上的徽章,它在掌心中變為那枚鑲有滿月圖騰的銀幣。
我朝空中一彈,硬幣劃出一道弧線,在空中翻轉、變形,最終化為一座漆黑石門,穩穩地立在我面前。
「謝謝你,菲利浦先生!」我轉頭大聲喊道。
他只輕輕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便轉身進入練習場。
我轉回身,正準備邁入門中——轟!!!
一聲劇烈的轟鳴從身後傳來,如雷霆劈地、城牆崩塌,震得我心臟猛跳。
我驚訝地轉身,只見練習場內忽然亮起一道刺眼的光芒,一道純白色的劍氣,宛如天柱傾瀉,從場地中央直直劈向遠方的外圍石牆。
轟——!
劍氣劃過之處空氣震盪,黑曜石牆體劇烈崩裂,數十米高的牆面炸出一道巨大的缺口,碎石如雨般四散噴飛,狂風挾著碎片與魔力的氣浪朝我席捲而來。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風壓讓我眼睛都睜不開,衣角狂舞,氣流如鋒。
「⋯⋯靠!」
我本能地彈身向旁躲避,右手一拉,青木弓瞬間凝現,箭矢同時成形,一箭射出將撲面而來的一塊大石強行震碎。
但餘波仍強得驚人——我被氣浪掀得在地上連翻了兩圈,狼狽地滾進花園邊緣的草叢裡。
「咳、咳咳……!」
我撐起身,額頭磕到一塊地磚,鮮血順著眉角緩緩滑下。我喘著氣,驚魂未定地看向遠方練習場方向。
劍氣留下的白痕尚未完全散去,如雲霧般盤旋在半空,宛如神明劃下的懲戒印記。
「好、好強!」我瞠目結舌,喉頭像卡住了一樣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那是菲利浦先生嗎……?
他是在示範⋯⋯園丁真正的力量?
我的心跳狂亂如鼓,手仍不自覺地握緊了青木弓,整個人被那一擊震得發麻。
「難怪他敢把這地方叫日不落區⋯⋯」我喃喃自語。
但這樣的力量,居然還不是最強——
他說過,他「還不如那位死神園丁」。
我吞了口口水,嘴唇有些發顫。
「⋯⋯早知道選騎士了。」
我苦笑一聲,手中的原子筆狀青木弓還微微發著光,跟我此刻的狼狽樣形成了滑稽的對比。
耳邊風聲終於平息,石門仍安靜地矗立在我身後。
我回過神,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與土灰,輕輕推開門扉,踏入黑石門,回到現世。
*
我再次睜開眼時,眼皮有些沈重,視野仍殘留著那一片炙白的劍氣殘影,像是那道劃破夜空的純白痕跡仍烙在視網膜上不肯散去。
我眨了眨眼,才發現——那不是幻影,而是清晨刺穿雲層的日光。
自天際線灑落的陽光穿透病房的紗窗,剛好落在我眼前,明亮得讓我忍不住伸手遮擋。
天空是一片灰藍,窗外的葉影斑駁,樟樹的樹梢被風吹得發出細碎的吱呀聲。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腦海竄出,是護理師的心聲:「咦?裡面好像一閃一閃的~~怪了,病房有開燈嗎?」
我心中一凜,連忙將右手的木弓收回,青綠色斗篷也如繁星般自肩頭剝落,化為點點微光消散在空氣中。
等護理師推門進來時,我已經重新躺好,身上依舊是鬆垮的病人服,臉上擺著剛睡醒的模樣。
我不動聲色,任由她幫我抽血、記錄,並告知我等會要到一樓照X光。
我心中默念,默默分析剛才的異常反應:
「心聲能力是可控的,目前範圍大概是五百公尺,只要稍加集中,就能逐步排除雜訊,辨識思緒。」
「但園丁的心聲我聽不到⋯⋯勞倫斯先生出現時,我腦中一片空白。」
「而且距離太遠的話,即使聽到了,也很難確定對方位置,像空氣中飄來的雜訊,無從對焦。」
真是麻煩。這能力遠比小說裡的心靈系英雄要難用太多。
結束X光檢查後,我被推回單人病房。醫師還沒過來,我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按下電視遙控器。
螢幕劈啪一閃,切到的是國際新聞頻道——畫面是巴黎鐵塔,不斷重播著一段來自民眾手機的模糊影片。
鏡頭劇烈晃動,畫面中是鐵塔下方的街道,警戒線層層拉起,警車與軍人封鎖現場。
地上滿是細碎的腳印與血跡,甚至還有一小截拖曳痕。
「巴黎警方尚未對事件做出明確說明,但據民眾表示,昨晚曾目睹一隻『不明形體』出現在鐵塔下方……目前當地已啟動緊急封鎖措施。」
「以下圖片是,根據目擊人士提供的信息,繪製出的草圖。」
我屏住呼吸,盯著那個畫面。
那血跡、那焦灼的街道碎片、那新聞口中的「形體」——
我腦中飛快搜索著油畫的記憶。
「不對,這隻沒有出現在我的油畫裡⋯⋯」我的指尖輕顫,幾乎不敢相信。
「難道……我的油畫只能顯示東亞區域的異常生物?」
「距離太遠的怪物,不會顯示在我的畫裡?」
如果是這樣,那麼,「台灣的會什麼時候出現?」
我感覺到心跳在加快,腦中浮現城堡內那些詭異的油畫,一種壓迫感從胸口竄上喉頭。
「而如果我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看到那些怪物……」
「緊靠那些西裝大叔,能解決嗎?」
我緩緩坐起身,額頭冒出冷汗,視線望向窗外。
天色依舊灰藍,街道上傳來引擎聲,一切看似如常。
對面人行道上,小孩在追著風跑。我看著他們,不知不覺也鬆了口氣。
真好,那樣的未來,我絕對不會讓它發生。
就在此時,一道活躍得異常的心聲驟然竄入腦海:「那位弟弟,應該是收容者吧!」
我心跳驟停,立刻轉頭,目光緊盯門口,右手已準備召喚青木弓。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醫師走了進來,大約三十歲出頭,一臉陽光卻帶點倦意,醫師袍裡還穿著潮T。
他對著護理師揮了揮手:「我來處理就好,妳先去忙~」
待護理師離開,他合上門,拿著平板走近病床,語氣輕快:「你的復原速度超乎想像喔~~今天可以出院了!」
我剛想開口說謝謝,話還沒吐出口,他忽然語氣一轉,眼神突然變得專註:「不過⋯⋯你知道嗎,你的狀況,跟我之前遇到過的一位病人——一模一樣。」
他放下平板,雙手插進口袋裡,皺著眉低頭喃喃:
「多處器官破裂、嚴重內出血、幾乎斷氣……結果三天就能下床走動,這根本不科學。」
我的警戒心瞬間提到最高,只要他下一句話帶有任何敵意,我就召喚弓箭——
「你該不會是……那本小說裡的收容者吧!」
他忽然抬頭,眼睛發亮,語速也快了起來:「《終末收容計畫》那本書!我讀了三遍!原來真的有收容者存在啊啊啊啊啊。」
「你的能力是什麼啊?異常生物真的存在嗎?你會不會被局長找去打怪?你是不是知道巴黎那隻怪物是什麼品種?」
他雙手握拳,激動得像是在看動漫主角現身一樣。
我愣住了,半張著嘴,木弓也差點提前召喚出來。
「呃⋯⋯」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了幾下。
他總算意識到失態,咳了一聲,裝出一副嚴肅臨床的樣子:「咳咳~~不好意思,我是書迷啦,有點太興奮。」
電視新聞還在播放巴黎事件的畫面,字幕滾動著:
「距離出現異常體不到十二小時,法國首都已發布紅色封鎖警戒。」
醫師望了一眼螢幕,又看向我,語氣轉為半認真半開玩笑:
「那你等等會被派出任務嗎?去對抗那些異常?」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搖搖頭。
「不了,我等等還要上學,拜託幫我辦出院吧。」
醫師也笑了,像是鬆了口氣般聳聳肩。
「了解了解,英雄也得準時考段考嘛~我去幫你開出院單,晚點護理站會通知你。」
他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前忽然又回頭:「欸,說真的,如果你在戰鬥過程受傷了,一定要來我們醫院,我會幫你保密的~~」
門關上的瞬間,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裡默默嘆氣:
「好吧!看來我最不需要擔心的是就醫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