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與她與她的距離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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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7-27
「原來如此,這就是妳的理解。不得不說,三櫂同學,妳又讓我上了一課,可以成為妳的老師真是太好了。」
老師慎重地點點頭:
「老師是老師,卻也是一個正在學習的學生。原本以為像這樣的互動,就只是茶餘飯後的輕鬆話題,沒想到還可以從學生身上學到東西。」
「看來老師不是一般的好學啊。」
「是啊。」
「老師就是這麼好學,才會成為老師嗎?」
「或許吧?有可能就是這樣,我才會成為你們的老師。」
「不過,現在的老師不見得是老師,卻也不見得是學生。」
枝葉的視線忽然變得銳利,找到了可趁之機:
「因為老師現在是我們的朋友。」
要是都聊了這麼多,還不是朋友,有人會很失望的。
最終,一向不苟言笑的自然老師還是被枝葉駁倒了,限制解除一般地嘴角浮現微笑:
「三櫂同學,妳說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趣的?」
枝葉一聽,不想認輸似的:
「我說話一向都很有趣。」
「或許吧?」
「或許?」
枝葉提出質疑,老師沒有餘力違抗,還沒掙扎就招供了:
「是一定的。」
「是一定的。」
「三櫂同學,其實妳也挺調皮的啊。」
「上課的時候認真,下課的時候就盡量放鬆。」
「果然是這樣。」
「說是這麼說,我也不見得在上課的時候就一定要認真喔?」
又在調皮了。
逗得老師非得笑出來。
枝葉這才正式地宣布她贏了。不是後知後覺,這就是她為老師準備的驚喜。正因為這時的枝葉很調皮,所以故意不按牌理出牌。沒想到調皮這張牌還可以這麼用,讓原先很普通的東西變成驚喜。
「實際上,我也曾在上課期間把班上鬧得不可開交。一想到當時的情況,還是會讓人會心一笑。」
八成是英文課。
至今,音輝仍記得那天的枝葉有多手忙腳亂、荒唐。
也就是夢雅剛來,枝葉為了把她拉回正軌,要她有一個學生的樣子。
當下才剛上課,因為看到夢雅還在玩玩具,忍無可忍的枝葉爆發了,失控地與夢雅展開角逐。期間,為了同時顧及課業,還一邊提醒老師上課。
因為枝葉不僅是來學習的,還讓英文老師上了一課,那天差點成了他教師生涯的最後一天。因為如此地簡單粗暴,短暫地實現了夢雅好玩俱樂部與枝葉認真俱樂部之間的和平。
現在想來,其實枝葉很久以前就喜歡幫別人上課,自然老師不是第一人,卻也不是最後一人。或許就像枝葉說的,每個人都有優點與缺點,這既是她的優點也是缺點。
那麼,枝葉又在他身上看到了什麼?
那天,他們回來了,枝葉兌現了約定,向他告白。
若非真有所感,是不可能喜歡上的。
她沒有正面回答老師的話,只是靜靜看著他一會兒,像是在下什麼決心,然後開口,語氣帶著淡淡的倔強:
「完美……真的很美好,要是這個世界有這樣的人就好了。」
她曾經這麼渴望過——一種近乎不可能的理想。老師聽懂了她語氣的轉向,沒有打斷,只是輕輕引導她說下去。
「如果那樣的人真的存在……就算他有缺點,大家可能也只會看到優點吧。 」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其實每一句都藏著她自己的傷。
「說話、做事都恰到好處,不會因為太認真被當成固執,也不會因為提醒別人被當成多管閒事……」
那種人,讓人羨慕。
「我們都稱那樣的人——為神選之人。」
「————」
一瞬間,教室陷入靜默。
枝葉也有她羨慕的對象。
那個人——就是他。
從一向嚴謹的她口中說出這樣的認可,簡直不可思議。
但那不是因為他是什麼神選之人,而是——她在他身上,看見了自己做不到的東西。
音輝微微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在那瞬間——
「夢雅……?」
一隻手從旁邊悄悄伸來,抓住了他的袖子。
夢雅仰著頭看著他,表情一如往常地幾乎沒有變化, 要是又選擇不說話,就沒有人猜得到她的想法。放任他繼續想像的結果,就是讓他鬆一口氣。沒想到他反而慶幸夢雅及時救了他。
夢雅鬆開手,轉而看向枝葉,一臉無辜地傾著頭:
「枝葉,我要回家了。」
無辜之中,帶了一點企圖心。要是這時枝葉選擇與她搭話,是否會讓看似冷戰的情感關係,當場上升為熱戰呢?
枝葉沒有立刻回應。
她只是看著夢雅,眼神不像是敵意,倒更像是在衡量。
夢雅仍維持著那副無辜的表情,像個說「我沒有打什麼壞主意喔」的小孩,但她語氣裡那股奇妙的柔軟——正是最危險的地方。
音輝察覺到了什麼,卻選擇不插嘴。
氣氛沒有冷,也沒有熱,卻讓人背脊發汗。
片刻之後,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平靜地說:
「那真巧,我也正好要回家了。」
語氣一派自然,沒有多餘情緒,卻像是把刀收進鞘中那樣——不是不戰,而是不需要。
夢雅看著她,眨了眨眼。
這場沒有開打的戰爭,就這樣落下了第一刀。沒有硝煙,沒有爭吵,卻在彼此的背影中,留下令人難以忽視的氣場。
靜了一會兒,枝葉忽然轉頭,視線來到了音輝身上。
「你呢?」
她語氣平淡,像是隨口一問:
「要不要一起走?」
音輝沒有立刻回應。那短短的幾秒像是拉長了整段氣氛,他感覺夢雅的手指剛剛離開的袖口還有餘溫,而枝葉的眼神,則像是一面鏡子,把他此刻的搖擺照得一清二楚。
但她的眼神卻沒有隻看著音輝,而是也掠過了夢雅。
這是一句話,兩個人的邀請。
夢雅微微一怔,站在原地沒說話。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只是在那瞬間,眼神不動聲色地掃過枝葉,然後落迴音輝身上。
那不是困惑,更像是一種微妙的確認。
她彷彿在等答案。
音輝沒說話,也沒法說話。他知道,不管他怎麼答,總有人會聽進去——不是他的話,而是他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