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惑

鈴木哲夫博士的私人助理翻閱著旅遊雜誌，在打發時間的同時一如往常打了個呵欠。她早已將一切公文處理完畢，外加今天鈴木出訪國外，所以才敢大大方方地在位子上閱讀這些有的沒的刊物。
她伸了個懶腰，轉一轉僵硬的脖子。雖然知道鈴木人在海外，但她還是感覺對方隨時會出現，然後以那一貫的冷酷語調責罵她不該在上班時間看這種東西。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是沒被抓包過，事實證明這根本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她低頭看了看手錶，怨歎為何時間過得這麼慢。
其實她並不喜歡這份工作，既枯燥又單調，外加還得面對一個脾氣古怪的上司，這跟她當初任職時的期望真的差太遠了。
擔任私人助理唯一的優點，就是薪水較一般文書課的職員要來得高。
「真是的…我又不缺錢…」
每當想到這部份，她都會忍不住嘮叨起來。
因家庭背景的關係，金錢對她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與其擔任這個高薪的職位，她還比較想被調到下面的文書課去。不但工作內容較不枯燥單調，也不用面對那位性情古怪的博士，再加上…
她甩了甩頭。
(算了，再怎麼說，在這個年頭能有份收入穩定的工作就該謝天謝地了，實在不該身在福中不知福。)
助理苦笑了一下，再度埋首於雜誌之中。

一陣腳步聲引起了她的注意，那聲音明顯是朝這裡走來。助理急忙收起雜誌，抬起頭緊盯著前方走道的轉角。
幾秒鐘後，腳步聲的主人現身了，是名身穿白色實驗袍的年輕女性。
助理認出她是自己上司的女兒，名字好像是叫作…遙？
「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是鈴木博士的女兒，要來查一些資料。」對方以公式化的口吻回答。
(真不愧是父女，連面無表情這點都一模一樣。)助理在心中唸了幾句。
「請出示個人資料卡。」
雖然早已知道對方的身份，但依照流程，她還是得要求對方出示身份證明。
在以電腦比對完編號與相貌後，助理將資料卡交還給本人，同時提出了一個從剛剛就一直困擾著她的疑問：
「鈴木博士目前人在菲律賓，而他在出發前並沒有交代妳要來，之後也沒有任何通知，請問他真的知悉此事嗎？」
看著眼前這位無表情的訪客，助理不由得有些緊張。
「嗯。因為是臨時的需要，所以我父親並不知情。」對方不為所動。
「那麼…」
「不過畢竟我是他女兒，破例一次應該沒關係吧？」
她似乎心意已決，雙眼緊盯著助理不放。
「呃…但依據規定…」
假如是一般人，助理早就把她請回去了，但今天對方有特殊身份，令她一時還無法作出決定。
這可和在上班時間偷看雜誌被抓包不同，若真的得罪了上司的女兒，就連這份工作都可能不保…
對方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窘困，轉以較溫和的語氣開口。
「我只是要在這裡查閱一下而已，並沒有要借用任何資料。妳不說，我不說，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嗯…但假如出了什麼事…」
假如出了事，要負責的可是我啊！助理在心中暗罵。
「放心吧，不會出什麼事的！這我可以向妳保證！」對方自信滿滿。「況且，假如妳今天放行的話…我還可以幫妳在我父親面前說幾句好話…」
聽到這句話，助理雙眼立即為之一亮。
「您的意思是…？」
對方微微笑了一下。
「我可以在父親面前提一些有利於妳的事，好比幫妳加薪、減少妳的工作時數，或是…」她露出了詭異的表情。「幫妳調職到文書課。」
「呃…這樣啊…」助理目瞪口呆，這實在是太誘人了。
兩人一時之間陷入無言的對望。在考慮了幾秒鐘後，助理終於向自己的慾望舉了白旗，拉開抽屜，取出了辦公室的鑰匙。
「嗯，畢竟妳是他女兒，所以破一次例應該沒什麼關係。」
她幫對方打開了一旁鈴木辦公室的大門。
「嗯，當然了。」
「若有需要，我就在外面。」
鈴木的女兒進入了辦公室，大門也隨即關上。看著面前緊閉的門板，助理不由得暗自竊喜。
這還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沒想到自己那不切實際的妄想居然真的可能會實現。她興奮到幾乎要在座位上跳起舞來。
(不過，如果出了什麼事的話…)
她揮了揮手。
(不可能啦！對方可是老闆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出事？)
助理甩甩頭，將這份擔憂拋到了腦後，讓自己的思緒再度沉浸於喜悅之中。

＊　　＊　　＊　　＊　　＊

鈴木博士的辦公室相當具有學術氣息，排滿書籍的木製大書架整整佔了兩個牆面，排不進去的書則四處堆放在地上。一張古典的木製辦公桌被置於一扇大窗戶之前，除了一盞檯燈外，桌面已經完全被各種書籍與雜亂的文件所掩蓋。
遙倚著大門，長長吁了一口氣。
「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其實這趟辦公室之行，遙到最後一刻依然相當猶豫。雖表面是為了補償自己對惠子的虧欠，但實際上促使她這麼做的真正的原因，是自身長年來對父親的憎惡。
這真是個難得的機會，鈴木已於昨日出訪國外，所以遙才有辦法趁機潛入他的辦公室，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內幕資料。順道，也可藉此發洩自己那壓抑已久的反抗情緒，而這也是讓她在最後一刻下定決心的主要推力。
此刻，遙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滿足感。
(那位私人助理果然不清楚自己和對方的關係。)她暗自竊笑。
為了讓這場戲更加真實，遙甚至刻意裝出一副冷酷的神情，事實證明相當有效。
多虧惠子在茶餘飯後的爆料，自己才得以知道那助理其實正心儀著某位文書課的男職員，所以剛剛才可以即時拿來利用。
如果她以後問起為何沒有成功調職呢？
「就直接說那個人不同意吧。」遙搖搖頭。
她走向辦公桌，開始檢視那堆雜亂的文件。
不過，其實她對於自己如此大膽的行徑以及對那位助理的欺騙，也還是存在著一定程度的罪惡感。
「就請她吃頓飯來作為補償好了。」
遙一邊翻閱文件，一邊這樣想著…

「妳根本什麼都做不好！」

無預警！低沉的聲音出現，語調中帶著滿滿的鄙視！她立即下意識回望四周，視線裡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是理所當然的。)遙低下頭去。
她相當清楚，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只存在於自己腦海裡。
「…事到如今，我才不會被你這個幽靈打敗！」
遙咬了咬牙，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發出宣言。
她逼自己將注意力再度移回眼前的桌面，然而經過兩分多鐘的翻閱，遙確定桌面上並沒有自己要找的東西。
「真希望不會動到那個…」她盯著牆角那台私人電腦。
據說為了使用上的方便，鈴木平日很少關機，就連晚上也是一樣。而現在似乎是因為出遠門的關係，所以電源和銀幕都是關著的。
遙嘆了口氣，回頭再度將注意力集中在辦公桌。她順手拉開右手邊的抽屜，瞬間全身僵硬。
一張遙相當熟悉的照片映入眼簾。週遭的時間宛如靜止了般，她的記憶飛回了遙遠的過去。在當年…
遙的胸口充斥了難以言喻的苦澀，淚水不知幾時也佔據了整個眼眶。
「都已經過去了…」她伸手擦去眼淚，將思緒拉回現在。
經過了幾秒鐘，遙的情緒總算平復了下來。她看了那張照片最後一眼，隨後關上那個抽屜。
(還是先從中央開始找吧！)
遙拉開中間的大抽屜，眼前出現了兩封牛皮紙袋。
「2002年3月25日，這是印尼巨大生物出現的日期。」
她看著其中一袋封面右上角的日期字樣，將之打了開來。內容物是十幾張照片，似乎是從影片中擷取出來的，所以有些模糊。
遙仔細盯著這些照片，隨即察覺到了暗藏在其中的玄機。
在驚訝之餘，她隨即打開另一封牛皮紙袋，眼前出現的則是另一個更大的衝擊…

＊　　＊　　＊　　＊　　＊

看似平靜的海中，五六隊魚群一如往常地在岩石間四處穿梭。突然，牠們不約而同受到了驚嚇，迅速朝四面八方散去。
數秒後，一個巨大的黑影覆蓋了牠們先前活動的岩礁，並持續朝前方移動…

＊　　＊　　＊　　＊　　＊

「1958年於羽田機場上陸的巨大生物，最後遭照明彈爆彈擊殺…」
坐在沙發上的宮下一邊看著手上的資料，一邊唸出其內容。
遙在一旁的流理台打理著飲料。因為這是宮下第一次來作客，所以她一開始還想不出該拿什麼飲料來招待他。最後，遙還是選擇現泡紅茶，牌子當然是自己最喜歡的那家。
(宮下今天早上沒班，而自己則是整天放假，時間配合得恰到好處。)
過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當下的那種震撼早已淡化，現在剩下的就只有無盡的疑問。為了理出個頭緒，遙約了她最信賴的好友，也就是宮下於今天早上一起討論這個秘密，地點自然是選在最不會有人打擾的地方，遙的公寓。
為不讓兩人之間的氣氛太過尷尬，遙並沒有關掉原本就開著的電視，而只是轉為靜音，螢幕上依舊播放著節目。
「最初被發現於東北北上川的湖中，推測是殘存的古代恐龍，當地人稱其為『婆羅陀巍山神』，被定名為『巴朗』(Varan)。」遙拿著兩杯泡好的紅茶走了過來。
宮下闔上剛看完的歷史資料，將它擺到桌上。
「一週前出現於印尼的巨大生物，跟此巴朗有關？」他伸手接過杯子。
「對，根據在辦公室找到的照片，那隻生物跟巴朗有很大的相似度。雖然照片本身不太清晰，但我很確定至少有九成像。」遙在宮下身旁坐了下來。「照理說如此高的相似度，他們絕不可能沒注意到。況且，該生物一直沒被定為Newtype，證明他們知道牠與過去的巴朗是同種。」
「嗯…」宮下摸著下巴深思。「妳說該生物的肉片分析結果，與310有相同的特徵？」
「對。」遙點了點頭。「惠子跟我說，根據第五研究室人員的說法，牠的DNA有某一段的核甘酸相當特殊。而這部份在310上也有被發現到，所以可推斷兩者來源應該是相同的。」
「我記得妳們研究室也有負責310的DNA分析吧？妳有發現那所謂特殊的部份是什麼情況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呢？」遙喫了一口茶。「動物體的核苷酸數量之龐大，在沒有確定是哪個區位的情況下，根本無從找起。就算我有負責牠們的DNA定序，也只是單純照規定把分析出來的資料呈報上去而已，自己根本沒有仔細去看過內容。第五研究室他們應該只是運氣好，才會意外發現了這個共通點吧。」
宮下默不作聲，似乎正在仔細思考某些事情。
遙看著宮下深思的面容，突然意識到自己和他似乎靠得太近了。
沒錯，在這個半封閉的空間中，就只有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當遙注意到了這點，心臟立即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血液也一股腦兒往臉上衝…
(糟糕，我在想什麼啊！)
趁宮下還沒發覺，遙趕緊地將臉轉了開去。
仔細想想，兩人即使已經認識了這麼久，依然只停留在普通友人以上，戀人未滿的「好朋友」階段，從來都沒有想要更進一步…
「妳稍早跟我提過，還有另一疊照片足以證明該生物確實就是源自310，對吧？」
宮下的發問打破了遙所感受到的尷尬氣氛，也將她從妄想拉回了現實。
「嗯，那放在另一封牛皮紙袋裡，全是310那冷藏箱的照片，應該都是在箱子首度被打開時拍下來的。」遙又喝了一口紅茶，讓自己的心情更平靜了些。「關鍵就是在於箱內有個地方不太尋常。」
「什麼意思？」
「據照片所示，箱內的配置的確如公開資料上所寫的：玻璃容器上下排列為三排，一一被放置在相對應的固定架上。然而，卻有件事資料上刻意不提。」
遙觀察了一下宮下的神色，在確定對方並沒有分心後，她才繼續說下去。
「胚胎保存容器確實如我們所知，是14個。但…固定架卻有15個。」
宮下皺起眉頭。「意思是…有一個容器失蹤了？」
遙點了點頭。「這個證據，加上第五研究室的發現，讓我們幾乎可以確定那隻生物就是流失了的那個胚胎。只是…卻也因此產生了更多的疑問。其中我最想不透的一點，就是為何那隻310生物會與當年的巴朗如此相像，幾乎可以判定為同種。」
她宛若訴苦般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串話，卻發現宮下早已陷入了個人的沉思，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嗯…啊！抱歉，我在思考事情，妳剛剛說了什麼？」
數秒後，似乎是感受到了四周不自然的沉默氣氛，他終於回魂了。
遙搖搖頭，嘆了口氣。「沒什麼，不是很重要的事。」
(算了，反正這是宮下的老毛病。剛開始的確會覺得自己沒受到尊重，但熟了之後就知道他其實並沒有惡意。)
「嗯，那我們就先來思考該生物會出現的原因吧。」宮下自然聽不見遙心中的怨言。「有世界地圖嗎？」
遙翻了翻桌下的抽屜，找出一張大型世界地圖，將其攤開在桌上。
「該生物出現的地點，是印尼海域，對吧？」宮下向遙確認。
「沒錯。」
「沉沒的潛艦則是位於這裡，新幾內亞島的西北方，兩者其實相當接近。」宮下指著地圖上的區域。
「沒錯…所以呢？」
「我是這樣推測，1999年那場新幾內亞海域核實驗的影響，可能並沒有像我們所想的那樣簡單。」
「你的意思是？」
「我並不是很確定，但我推論那是個開端，是支鑰匙，用來開啟…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宮下面帶嚴肅。
遙沉默了，這番話讓她一時無法有任何反應。
「我並不認為遺失的那個胚胎是被人刻意帶走的。假如是那樣，照理說只有在潛艦沉沒後才有機會，而在那種情況下沒有理由只帶走一個胚胎。」宮下繼續說道。「因此在潛艦沉沒時，應該是發生了點事故。」
遙思考了一下宮下這番話，覺得不無道理。
「你覺得是出了什麼事？」她問道。
「我猜在沉沒的那一刻，艙壁被破壞所造成的強大水流，將該容器捲出了艙房，隨後也帶出了潛艦…」
「這推論很怪，因為冷藏箱在被發現時是鎖上的，那樣的情形不可能會流失保存容器。」遙打斷了宮下的話。
宮下點了點頭。「沒錯，不過我還沒說完。因此艙房裡當時是有人的，而且應該是研究人員。」
「那裡宛如是個實驗室…」遙回想。
「對，當時他可能將其中一個容器拿出來檢查並作紀錄，但事故卻隨後發生。之後研究員基於求生本能逃出艙房，自然不可能把房門關上，因此那胚胎保存容器才會因而被水流捲出。」
「所以艙門被發現時才會是半掩著的…」
「隨時間流逝，冷藏箱終於耗盡了電源，內藏的胚胎全數死亡。但那個被水流捲出的胚胎卻因而逃過一劫，在海底沉睡了數十年，直到另一個事件的發生令牠甦醒，成為出現在印尼的巨大生物。」
「另一個事件？你是指…」
雖然遙口頭上這樣問，但她心裡其實也已經有數了。
「對，就是99年新幾內亞海域核實驗。」宮下的表情變得陰沉。「潛艦沉沒的海域與核實驗海域極為接近，照理來說該區在當時也受到了相當嚴重的放射能污染。這個影響，似乎喚醒了沉睡了半個世紀的亡靈。」
「假如真的是這樣…那該生物的肉片應該也會有放射能反應才對…」遙的心中五味雜陳。
「這部份妳大概又得去跟小倉求證了。」此時宮下終於啜了一口紅茶。
遙低下頭，將這個推論從頭到尾思考了一遍，仔細地探究每個環節。突然，她發現了兩個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宮下。你這個說法，有個地方好像怪怪的。」
宮下放下茶杯。
「請說。」他的神情沒有任何改變。
(難道宮下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嗎？)
看著宮下平靜的表情，遙不禁懷疑了起來。
「關於該胚胎被『喚醒』這點，似乎不太合理。因為根據分析，那些胚胎都已經成長到了須靠人工補給養分的階段，意味只有在人工培育之下才有辦法存活與成長。留在冷藏箱的那些胚胎就是因為如此，在解凍後得不到養分而死亡。照理說，流失的那個胚胎是處在比冷藏箱更惡劣的環境，應該會比其他胚胎更早死亡才對。
脫離了冷凍的胚胎的細胞會解除休眠狀態而開始活化，這個時候必定要吸取養分才得以生存。基本上保存容器中的保存液是不具任何營養成份的，就算容器破裂，成長到了那階段的胚胎也不可能主動從海水中吸取營養…」
遙說到這裡突然頓了一下。
腦海中好像閃過了某個東西，似乎是靈感，又似乎是記憶。當她回頭想弄清楚那是什麼時，那東西卻早已消失無蹤。
「怎麼了嗎？」
宮下看著遙，似乎對遙突然露出了迷惘的表情感到有些疑惑。
「嗯…不，沒什麼。」她搖搖頭，將這個疑惑拋到了腦後。「總之，問題點有兩個。第一是那個胚胎在那樣的狀況下為何還能存活？第二則是脫離了冷凍狀態後的胚胎又為何會停止了生長，直到99年才因那事件而被『喚醒』？」
「妳說的這兩點我其實都有考慮到，但也還是無法找出個合理的解釋。」宮下的表情有點惆悵。「基本上我這些都是依目前所知所得出的推論，但細節方面明顯仍缺了好幾塊拼圖，就連我自己也很不滿意。」
(果然，宮下早就猜到自己的問題是什麼了。)
遙在心中嘆了口氣。
「確實，照目前所觀察到的來看，那隻生物在過去並沒有任何出現紀錄。假如牠真的和流失的胚胎是同一個體，代表了牠確實曾經歷過一段休眠期。所以就整體來說，我其實是支持你的。」她把紅茶一口喝乾。
「不過也的確還有很多未解的謎。好比這兩點，以及那些胚胎的身份，都還是失落的拼圖。」宮下嘆了口氣。
遙再度思考這一切，除了那些未解的部份，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合理之處。
(但是，這同時也代表了自己原先就相當在意的那場核實驗，造成了遠比當今所知更加嚴重的惡果。)
遙對於人類的這些愚蠢的行為深深感到痛心…
「我們換個話題吧。為何妳在發現了這個天大秘密後，卻不通知小倉，反倒先通知了我？」
宮下注意到她的思緒又開始陷入死胡同，於是開口轉移了話題。
「嗯。我當初只是想去找出一些比較無關緊要的內幕，沒有想到會挖到這樣大的秘密。這樣的機密，自然不能當成八卦告訴惠子。」遙暫時拋掉了憂鬱的心情。「我覺得如果告訴你，你不但會守口如瓶，而且還會有相當傑出的推論，果然沒錯。」
「真是過獎了。」
宮下笑了笑。
「不過，其實妳這樣做是很危險的。不管是入侵鈴木辦公室或是跟他人提起這件機密都一樣。」他的表情再度變得嚴肅。「我知道妳對他相當不滿，但單憑憎恨的行事，常常會讓人做出傻事。」
「那你的意思是，我潛入他辦公室是件蠢事嘍？」
「我不是這個意思。」宮下搖了搖頭。「其實我很慶幸妳只做到這個程度而已。假如妳當時又往前多踏個幾步，就真的可能會做出傻事了。」
遙噘起了嘴唇。
「假如你是指偷竊資料這類事情，抱歉了，我還沒蠢到那地步。」她憤憤地說。
見到遙這表情，原先一副嚴肅樣的宮下不禁笑了出來。
「好啦！其實我也沒有在責怪妳，只是希望妳以後別又做出這類冒險的事了。」他再度喝了口紅茶。「而我剛剛也說，其實妳現在跟我提起這機密也是有危險性的，尤其是在這個時期。」
遙有點疑惑。「你是指先前資料外流的事嗎？」
「嗯。身為對策中心的安全官，對此事我也多少有負責一些部份。只能說，我感覺到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似乎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黑幕。因此，關於妳發現的這個機密，千萬不能再跟別人，好比小倉等人提起。這並不是我們不信任他們，而是我們必須考慮竊聽的可能性。而妳我現在也是有正被竊聽的可能，假如真的是這樣…」
室內再度陷入了令人尷尬的沉默，只剩下靜音狀態的電視所發出的嗡嗡聲。
經過十幾秒，遙終於率先打破這不愉快的氣氛。
「放心啦！我覺得你想太多了，事情應該不會嚴重到那種誇張的程度。」她強擠出了個僵硬的笑容。
「我也希望是自己太多了，但…誰知道呢？」宮下嘆口氣。「算了，不提嚴肅的話題了。」
他從口袋拿出一份報紙。
「我今天其實還想跟妳討論一下這個東西。這是昨天刊出的最新發現，我猜妳最近都沒看報紙和新聞的習慣，所以就帶來了。」宮下指著一篇報導。
(還真給他說中了。)
遙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辦法，自從上次看了新聞使心情大受影響後，自己就儘量不去看這些東西了，多看多痛苦。)
遙戴上眼鏡仔細閱讀該新聞的標題。「南極發現古文明遺跡…？」
她轉頭以眼神詢問宮下。
「對，因為南極冰層的溶化，導致其下的遺跡顯露了出來。」宮下解釋。「妳覺得…這代表什麼呢？」
遙瀏覽一下內文，發現其實被報導出來的東西很有限。主要只是提到一個金字塔狀物從南極冰層底下暴露了出來，前往該地的研究團隊探測出周圍至少還有兩個金字塔被封在冰層下，而他們也計畫前往其他區域進行探勘。
南極調查團。
遙的心中突然閃過了陰影和痛苦。
「關於這個，我個人是認為…」宮下沒有發現遙的變化，仍繼續說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話。
「喂？」
趁宮下接電話的同時，遙將臉轉了過去，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宮下闔上手機。
「抱歉，我手機最近常出毛病，剛剛又自動斷掉了。」他跟遙說道。「不過根據來電顯示，是我副手打來的，應該是要催我回去換班。」
(宮下真是辛苦。)
「OK，那你快回去吧。」遙點點頭。
宮下收起了那份報紙。「抱歉啦，關於我對那個新發現的心得，就留到下次見面再談吧。」
「嗯，當然好。」遙幫他開了門。
「妳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家裡嗎？」
宮下走了出去，在走廊上調整自己的軍帽。
「不，我預定要去一個地方，大概等等就要出門了。」
「嗯，那就祝妳有個美好的一天。」
兩人互道再見，宮下朝電梯口走去，遙也回到屋內關上了門。
此時，宮下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是簡訊。
宮下看了內容一眼，臉色瞬間大變，立即轉身跑至右側的樓梯間，高速衝下了樓梯。
另一邊，在屋內收拾東西準備出門的遙，順手關掉了一直開著的電視。但她沒有注意到，原先的節目不知何時已被插播新聞取代了。
該新聞的標題為：
『哥吉拉 沖繩本島上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