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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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7-25
11月23日星期六

今天是與張柏睿相約見面的日子,說不緊張肯定是騙人的。

許宰恩離開人世之後我開始閉門不出,雖然原本從事繪畫工作的時候也是閉門不出的狀態,可一旦完全斷絕社交,久而久之就會變得害怕社交。

本來沒有打算那麼早碰面,但張柏睿的積極程度實在讓人難以招架,絲毫沒有拒絕他或者再多延後幾天的餘地。

現在翻回去看聊天記錄還是搞不懂這個人為什麼要如此的積極。

<borui_111>11月20日 06:02am
[柏睿]早安啊,請問你有想好什麼時候見面嗎?

當時看見這封訊息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是我才剛起床的時段。

昨晚流淚的關係,到現在眼睛都腫得睜不開,甚至嘴角還有些口水痕,總體來說非常的憔悴,而張柏睿早在六個小時前就已經醒來了,他是準備去做早操的老人嗎?

這作息時間未免也太健康了吧。

說好的隔天再聊,天才剛亮就立馬問我見面的時間地點,實在無法理解這人下一步到底會做什麼,接著,我點進聊天室已讀時,對方又剛好連傳了三則訊息過來。

<borui_111>12:08pm
[柏睿]我剛才想到,我這麼早問你這個問題好像會讓你有點壓力。
[柏睿]我平時都在這個時間出門慢跑,出門前真的沒想太多就先私訊你了,我怕會讓你覺得我很急,但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つД`)ノ
[柏睿]看到訊息的話請再跟我說一下謝謝!

現在也很有壓力好嗎⋯⋯這個人到底要多積極?而且應該早就看到我已讀了吧!

我決定刷完牙後再去回對方訊息,所以立馬把手機丟到床邊並往浴室的方向走。

把自己打理完後,已經過去十分鐘了,我拿起手機再次點回和對方的聊天室後將訊息發送過去。

<borui_111>12:19pm
[簡宏宇]你好,其實我什麼時候見面都行,但我人住在台南,我們要不要約在台中見面?這樣誰也不會跑太遠,不方便的話我們也可以遠端聯絡。
[柏睿]沒關係,我剛好要從台北搬到台南,21號就到台南了,我們要不要約那天見面呢?

搬到台南?是不是太剛好了?還有才剛搬家完就要見面,他都不休息的嗎?

<borui_111>
[簡宏宇]搬家很累的,而且應該有很多東西要整理吧?你也需要充分的休息,我認為應該延後見面時間。
[柏睿]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改11月23號吧?禮拜六。

雖然希望能在多延後個幾天給自己一個心理準備,但總感覺使用拖延戰術並不是好辦法,所以只好回傳個Okay的貼圖過去。

回到現在我已經在約好的咖啡廳準備和對方碰面,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我還提早十五分鐘到達目的地,我想應該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

當我推開門後踏進去的那一刻,差點把邁出去的腿退回去裝作沒這回事。

門開的瞬間就發現坐在門口旁的一位身穿白色襯衫的男子坐在窗邊看書。

很明顯他就是張柏睿。

一眼就看出是本人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跟他的社群帳號裡的照片一模一樣甚至真人更好看,簡直就是男女老少通殺的陽光型帥哥。雖然他的穿著簡單,一件白色襯衫搭深灰色的西裝褲再配上一雙黑色的皮鞋而已,但完全無法掩蓋那亮眼的外貌。

親眼看到後我才逐漸理解為什麼許宰恩老是誇讚他外貌了,確實是很帥氣。

不過我沒想到張柏睿居然比我還要更早抵達現場,我就是不希望比他晚到才選擇提早出門的,結果提早了十五分鐘也沒用。

『他到底是多早來的?是我記錯時間了嗎?』
『不對啊,我們確實約下午兩點。還是我看錯人了?』
『對,可能是我看錯人了,以前許宰恩就說過我有點臉盲。』

當我忙於沉靜在自己的世界思考時,不小心撞上我身後的一名小姐,看她的臉色大概是想進來卻又不敢開口請我借過,所以她只能尷尬的等著我,而我現在也正在尷尬的和她四目相視。

「啊、那個非常不好意思!」因為過於慌張完全忘記自己卡在門口擋道,我反射性的連聲道歉並趕緊讓個位子給她走進去。
這時,張柏睿貌似注意到我的存在,他把手上的書放了下來後朝我這邊走過來。

本以為他只有臉好看沒想到近距離看才發現身高也很高,目測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他靠過來的時候我已經開始認同許宰恩所說了。

『光這外表怎麼輸?』這是我腦中不自覺浮現的第一個想法。

記憶中許宰恩好像說過他是歸國子女,還有對方在校時人緣也很好,上次看了一下他的社群媒體帳號好像也有在玩攝影,再加上前陣子聊天紀錄提到的「早起運動」。

『這種人不是只有漫畫裡面才會出現嗎?!』我感覺越是去了解張柏睿,越覺得我們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張柏睿興高采烈的伸出手來向我搭話,「請問你就是簡宏宇嗎?」

很好他是本人沒錯了,雖然他臉上掛著笑容但實際上我能看得出來他正在打量我。

「額對,我就是。你應該是張柏睿⋯⋯先生嗎?」

話一說出我能就開始後悔了,光看那張臉,他怎麼可能不是張柏睿。

雖然略顯尷尬,我還是伸出手來準備想和對方握個手,不過對方在我伸出的那一刻就先緊抓著我的手上下搖了搖。

他繼續笑著對我說:「幸會幸會,其實不用那麼拘束啦,叫我柏睿就行。」

「我其實以前就很想認識宏宇你這個人,很常聽宰恩說一些和你有關的事情,講著講著我都想認識了,可是宰恩都不願意介紹。」

我什麼也沒回,只是將剛被握住的手趕緊抽了回來,不知道在張柏睿眼裡會不會看起來有些不禮貌。

可能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可他那自來熟的說話方式真的是會不經意的想起許宰恩,這讓我心情有些複雜。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看起來他似乎並沒有感到不悅。

他只是繼續笑著跟我說:「你先坐那邊,我去幫你點杯飲料,你有想要喝什麼嗎?你肚子會餓嗎?要不要吃蛋糕?」

「不用了,謝謝。我一杯美式咖啡就好。」

我準備從包裡掏出錢包時,張柏睿連忙說著不用,甚至要我馬上把錢包收回包裡。

隨後,他去點餐的同時我走到剛剛他原來坐的位置,我拉開他對面的座位後坐了下來。

等待的過程中店內的咖啡香氣四溢在整個空間,我環顧了下四週,又往他桌上放的書看了一眼,仔細一看似乎是輕小說?

『原來他也會看這種類型的書啊。』我心裡是這麼想著。

感覺咖啡廳就是這樣,也沒什麼可觀察的,所以我開始將目光在望向了窗外。

今天車流不斷,看來是有什麼大型活動吧,感覺路上的人比平常還要多,只希望回去的時候不會塞車。

張柏睿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過來,杯子放到桌上後他才拉開椅子坐下,老實說,見到張柏睿的那刻起沒有一刻是不緊張的,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

他可能注意到我很緊張,所以他再次率先釋出善意,「你還記得我在私訊裡跟你提到想完成宰恩的遺願的事嗎?」

我簡單了回了句,「嗯,還記得。」

張柏睿從自己的背包拿出了信,他繼續說:「信裡面寫著希望我能協助你開設畫展,我已經知道宰恩找我幫忙的原因了,我想說也讓你知道一下比較好。」

他把信遞給了我示意我打開看看,我把信攤開來後看見信中的字跡,這像小朋友一樣的字跡是許宰恩的字沒錯。

給張柏睿:

你好啊,我大學四年的朋友。我猜你在閱讀這封信的時候可能會被嚇到吧,然後心想著這麼突然的嗎?
但我希望你能仔細的閱讀這封信,你之前說過未來會想從事策展工作的時候,我馬上就想到我的朋友簡宏宇。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畢竟我很常跟你分享我們之間的事。他雖然有點安靜、害羞還很愛在奇怪的地方鑽牛角尖,但他善良還長得很可愛,最重要的是他有著很優秀的繪畫天份。不是我過度吹捧,如果你親眼看見他的作品我相信你一定也會喜歡。
他其實說過自己想在二十六、二十七歲的時候舉辦一場屬於自己的畫展,當然我相信他也能做到。
可是我還是想拜託你一件事,我知道這樣的請求很厚臉皮但我還是想說,假設你未來真的從事策展工作,我希望你能幫他舉辦他人生中的第一個畫展。
對了,這封信其實我很早就寫了,因為我感覺我隨時都撐不住,雖然我很努力的想讓自己變好,但似乎有點難呢。
如果我在二十五歲之前就離了這個世界,那麼請你能在他二十五歲的時候再去找他。
你可能會很好奇為什麼是二十五歲,其實我是希望他能靠自己走出來的,但他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我又感覺他會因為我的離去自責很久。
他就是個如此珍惜朋友的人,如果二十五歲的他還是沒有振作起來我希望能藉由這個機會讓他重新向前進。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也不強求,畢竟這個請求真的很厚臉皮。
啊,還有不要讓他看見這封信好嗎?
因為看到後他一定又要哭了,他就是個愛哭鬼。
嗯⋯⋯可是想想他看到了好像也沒差,反正他遲早會知道我是有多珍惜並支持他,哪怕我可能已經不在了,我也想幫助他完成夢想,因為他是我特別珍貴的家人。
許宰恩留

閱讀的過程中我心想著,『慘了,感覺情緒要上來了。』

希望我的表情能控制好一點,畢竟不想嚇到第一次見面的人,我試著用力憋著結果反倒更明顯了。

眼眶都淚水不停的打轉著,一旦眨了眼,淚珠便會從眼角滴落,為了不讓信沾濕我的淚水我快速的將信還給對方。

歸還信件的同時淚水開始啪嗒啪嗒的低落到桌上,宛如關不住的水龍頭般。

「真的很抱歉,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低著頭邊啜泣邊向對方表達歉意,畢竟這個狀況很容易讓別人誤會。

對方從包裡掏出衛生紙並遞給了我,並用溫柔的聲音說了句,「沒關係的,從信的內容就看得出來你們很珍惜彼此,所以沒關係的,哭出來會好點。」

僅僅這一句話讓我感受到一絲溫暖,雖然其他人也會安慰我,但好像從來沒有人能理解為什麼我要為了一個朋友傷心成這樣。

哭了大概有十分鐘左右,我的情緒緩和了不少,這十分鐘,他只是靜靜的等著我,既沒有不耐煩也沒有認為我很誇張。

我慢慢的將目光向上抬起,沒想到和張柏睿的目光對上了,我下意識的把眼睛往下看。

『難不成他一直都在看我嗎?』

「那個⋯⋯柏睿不好意思,答應你要談畫展的事但到現在什麼都沒談成。」我再次低著頭道歉。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溫柔的回應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相信誰看了這封信都會哭的,所以沒事的,慢慢來就好。」

他的一舉一動是如此的溫柔體貼,我想許宰恩大概就是因為這樣而淪陷進去的。

「這個時間點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呢?我們可以再多聊聊有關宰恩的事,畢竟我也很想念他。我們也能順便聊聊畫展的初步構想。」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點了頭。

其實,我很高興能和別人聊起有關於你的一切,這是我從來沒想過的事。

原來不是只剩我一人還在悼念你的一切,現在的我感覺好像沒那麼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