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３章：領主帕特里克（２）

　　「誰？是誰在放肆？」
　　「大人！是那個白髮的小妖女！您看──連年紀更小的女孩都敢在這領主堡大廳取笑您，更何況是那少年？」見領主被惹怒，逮到機會的布里立刻在一旁火上澆油。
　　「夏奇薇雅？」希洛趕緊轉過頭去，被他瞧著的女孩則對他眨了眨眼睛。
　　「希洛『大人』，您就配合領主，直接回答問題呀！」
　　「咦？」為什麼突然加上尊稱？目光相交，注意到夏奇薇雅似乎話中有話，希洛心裡不禁泛起一絲困惑。
　　「給本官報上你的名來！記得要『連名帶姓』喔！」
　　「連名帶姓？啊！原來如此！」隨即，在夏奇薇雅更進一步的「提示」下，他兩眼一亮。
　　「居然還敢模仿本官！」馬爾斯領主顯然也受到了夏奇薇雅話語的影響，情緒變得更加激動。「好一個囂張的丫頭！本官就先治治妳，看妳還笑不笑得出……」
　　「大人，我叫希洛，全名是──希弗林‧米迦勒‧卡美洛‧德‧艾爾！」但希洛沒有理會領主的憤怒，而是直接挺起胸膛，大聲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聽到了聽到了！嘖！把他拖一邊去，本官要……咦？你、你剛說……你姓什麼？」
　　「大人，我姓艾爾。」
　　「可、可否出示種、種種種族證明？」伴隨逐漸顫抖的語氣，這名身穿大白睡袍，紫金披肩掛得歪斜一邊，尖如筆鋒的下巴上還沾著果肉汁液的邋遢領主，從堂階上的暗幕中，跌跌撞撞地奔到了希洛面前。
　　「沒問題，只是我現在手上有手銬，動作較慢，還請您稍候。」知道局勢已經往己方傾斜，希洛也定下了心，不疾不徐地用左手操作系統，將種族面板展示了出來。
　　隨著「艾爾」一詞公開顯現，馬爾斯領主那因震驚而張大的嘴，上下顎之間的距離是越拉越大。緊張地跟著探頭窺視的輔佐官布里，也在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後，癱坐在了地上。
　　「希洛『大人』，您看看他們的表情！噗哧！如果『殿下』也在這裡，大概也會不曉得是該氣還是該笑，您說對吧？」
　　「殿、殿下？」而在被夏奇薇雅又補了一槍後，馬爾斯領主的一張長臉更是逐漸失去血色。「哈、哈哈！本官真是糊塗了，艾爾大人認識王族，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欸！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兵，給大人上銬的？本官一定嚴懲！」
　　「衛兵只是奉命而為，請您不要責怪他們。」見到馬爾斯領主在怒視自己身旁的衛兵，一副真要進行責罰的兇惡模樣，想到衛兵們一路上並無刁難，甚至同意不給夏奇薇雅上銬，希洛趕緊出聲替他們辯駁。
　　他的這個舉動，也讓他收穫了衛兵們悄悄以眼神送出的感激。
　　「您說得對，艾爾大人。唉！本官平常不會這樣的，這次怎會誤信讒言……啊！布里！都是你這傢伙害的！」
　　「噫！大人？」癱坐在地的紅鼻子貴族被點名後，驚叫一聲跳了起來。
　　「枉費本官如此信任你，還提拔你擔任輔佐，你卻陷本官於不義！要不是本官行事謹慎，到時候殿下怪罪，誰能替本官擔當？你嗎？」
　　「小、小的無法……」隨即，這被領主嚇得臉色比小丑還白的貴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拖下去！先抽上五十鞭！給本官好好用疼痛記住這次教訓！」
　　「大、大人！饒命啊！帕特里克大人！」
　　「領主大人。」希洛嘆了口氣，雖然察覺到他想法的夏奇薇雅，很快就拉住了他的衣角並搖頭示意，他也明白，這孩子是想讓這欺壓過平民，以及誣陷他們罪名的紅鼻貴族受到制裁，但聽到布里求饒喊得聲嘶力竭，他最後還是心軟了。
　　「請放過他吧！這事只是一場誤會，只希望您能替我解開枷鎖，還我們自由就好。」
　　「真、真的？您願意既往不咎？唉呀！不愧是艾爾大人，真是寬宏大量！喂！還愣著做什麼？快給艾爾大人和那孩子解鎖啊！」
　　「那是她戴在手上的飾品，不用去解……謝謝。」重拾自由後，希洛活動了一下手腕，並向衛兵輕聲道了聲謝。
　　接著，他忽然轉身，面色凝重地看向帕特里克領主。
　　「還有一件事，也要麻煩領主大人。」後者被他這個舉動駭得往後退了半步，直到聽清是要新增委託，才又搓著雙手，滿臉堆笑地走上前來。
　　「請說！您請說！別客氣！只要是本官能力範圍內的，一定為您做到！」
　　「請您增派衛兵給警衛隊，協助搜捕脫逃的兇猛伊絲。」
　　「咦？啊哈哈！是指剛剛本官書記提的那案子吧？沒問題！沒問題！這小意思，艾爾大人，您別擔心，先隨本官上座享用美食吧！本官最近從太奇進了一批新鮮瓜果，顆顆多汁甘甜……」
　　「不了，謝謝領主大人的好意，我們這邊也有重要的事要忙，不便久留。」
　　「唉呀！真是遺憾！那……本官這裡也是政務纏身，就送您到這啦！請您慢走啊！艾爾大人。」

　　馬爾斯領主堡的大門，在希洛背後，緩緩拖出一連串沉重的噪聲，闔上了。
　　方才，帕特里克領主不斷阿諛奉承所帶來的煩躁感，也隨著最後那一聲轟隆巨響，散得一乾二淨。
　　然而，希洛的心頭上，卻還壓著一份憂慮。
　　他回過頭，再瞧了眼領主堡，守門的衛兵依然站得挺直、紋風不動。
　　他佇在原地，又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任何執行緊急勤務的動靜。
　　明明都有居民受傷了啊……
　　希洛皺起眉頭，就在這時，側面的小門開了，裡頭走出了一名衛兵。
　　唉呀！錯怪帕特里克領主了……
　　這想法剛從他腦中掠過，那名衛兵，就小跑步來到他和夏奇薇雅的面前──是剛剛押送他進入領主堡，沒有給夏奇薇雅上銬的那位。
　　「艾爾大人，還好您還沒走，剛剛從您和小姐那沒收的東西，還沒還您呢！」語畢，衛兵併攏雙腿，彎腰向希洛呈上了一份用亞麻布包起來的包裹。
　　「啊！謝謝。」希洛趕緊接過，迅速從裡頭抽出形塑之器交給夏奇薇雅，隨後，將其他屬於他的物品一併收進了懷裡。
　　「不，我和我的弟兄們才要謝您。若不是您為我們求情，我們就又要被領主大人遷怒了！」
　　「『又』？」聽了衛兵的說詞，希洛忍不住挑眉追問。
　　「唉，領主大人的脾氣一向如此，只要事情不順，就會怪罪部屬……抱歉，我不該說這話的，告辭。」稍稍透露了一點訊息後，衛兵隨即握拳抵胸，對他行了個禮。
　　「請等等，能讓我再問一句嗎？」
　　「當然可以！別說一句，大人您任何問題，我都會盡力回答。」
　　「不，我也不能耽誤你的工作。我只想知道，你們有收到支援警衛隊的命令了嗎？」
　　「是指協助搜捕脫逃的兇猛伊絲一案嗎？在正廳上聽您提起後，我和同袍是有轉達給其他弟兄們，要大家做好準備，同時也通知了前陣子進駐城內的『不倒之壁』先遣隊，只要上頭下達正式的命令，我們就能行動。只是……領主大人仍在享用餐點……」
　　「我知道了，謝謝你。」
　　目送衛兵離去後，希洛不禁嘆了口氣。
　　「希洛，再不走的話，今天真的會遲到喔！」
　　「啊！好！走吧！」
　　或許等帕特里克領主吃完，就會依約下達命令了吧？
　　希洛只能先這樣安撫自己，好讓身體能動起來，跟上夏奇薇雅的腳步。
　　「啊！那裡！」不料走到半途，夏奇薇雅卻突然停下，還大喊了一聲，讓他好不容易壓下的不安與擔憂，一瞬間又被釋放。
　　「怎、怎麼了？妳見到什麼了嗎？」他立刻伸手探進懷裡，同時捏住束縛和光牆的晶元，並蹲低了身姿，貼到夏奇薇雅身旁警戒。
　　「是帕西和嚕嚕嚕啦！」然而，沿著少女所指的方向，他見到的，卻是和昨天相同的一幕──販賣熱食的攤位、開心啃著炸物的小機甲，還有那又迷了路，正等待救援的迷糊夥伴。
　　帕西也很快發現了他，原本婆娑的淚眼，跟著發出了光彩。
　　「希洛大人！我、我實在管不住嚕嚕嚕啦！」
　　「嚕嚕？喀滋！」至於那害帕西又偏離路線的元兇，則一臉滿足地繼續將炸物塞進嘴裡。
　　「沒關係，沒關係……」走到炸物攤旁的希洛只能苦笑。
　　至少，和兇猛伊絲相比，應付這兩個夥伴惹出的麻煩輕鬆多了。
　　但就在他這麼想時，不遠處的一處小巷，忽然傳出了聲淒厲的尖叫！
　　希洛的心，也再度隨著那聲驚呼，瞬間被抽上雲霄。他的手，亦立刻伸進了懷裡。
　　三步併作兩步，片刻間，他就奔到了巷口。他的夥伴，則全數緊跟在他身後。
　　巷子裡，一位女性坐倒在地，表情看上去無比絕望。幾名緊貼壁面，看似逃過一劫的民眾，則面色驚恐，目光一致地盯往同一個方向──在那裡，有一個溝蓋被掀飛，邊緣沾染了血色的下水道入口。
　　「發生什麼事了？您還好嗎？我來扶您！」希洛見狀，立刻跑上前，打算將癱在地上的婦女攙扶起來，婦女卻推開了他的手，指著下水道口拚命搖頭。
　　「不要管我！先救瑪莉！先救我的孩子瑪莉！」
　　「瑪莉……瑪莉她怎麼了？你們有誰知道？」希洛抬起頭，目光掃向了縮在牆邊的其他目擊者。
　　「一、一隻怪物，不曉得從哪裡突然衝出來，一下子就把那孩子叼走了……」
　　「不，好像不只一隻，體型還都不小，城裡怎、怎麼會有這些怪物出沒？」
　　「跑很快，一瞬間就鑽進了下水道……」
　　「瑪莉！我的瑪莉！嗚嗚！求求你了！先生！求求你救她！」聽著目擊者一個接一個道出事發的經過，婦女情緒又陷入崩潰，直接哭倒在了希洛肩上。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把您的孩子救出來的！」見到這位母親如此悲痛，希洛再也無法坐視不管，他毅然決然地站了起來。
　　──「夏奇薇雅、嚕嚕嚕、帕西，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