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木蘭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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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7-11
御前會議一開始就是有關教會和王國騎士團的人事異動,按理來說教宗的位子現在空著,應該趁這個機會選舉新任教宗,但很顯然國王不想處理這件事,要麼因為他沒有自信能處理好,要麼就是抱持著一個養蠱的心態,反正誰出來最後勝出就讓誰當,又或者想聽聽人民的想法

結果最後敲定的是柏德溫接第三部隊,賽拉弗又往上跳一級變隊長了,我就坐在邊緣聽他們說,好想嗑瓜子,開會為什麼不能拿點小零食呢

想著想著思緒漸漸飄遠了,腦子裡想著的還是下一期《信風周報》的選題

說著說著,國王突然Cue到我

「奧奇德小姐,請妳上前來。」

我走上前,單膝跪地

「一介草民,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國王陛下見諒。」

國王臉上帶著淺笑,「我聽聞奧奇德小姐一向不拘禮數,我相信能成為利奧波德座上賓的妳並不是不懂,而是率性而為。」

旁邊的夏綠蒂的臉色實在不怎麼好看,不會接下來要玩政治戲了吧,被長年掌控的小國王不滿於教宗和公主的接連攝政,打算培植自己的親信

當時秦始皇就是這麼玩的,只是母親改成姊姊,呂不韋改成克達諾瑪或康拉德

「王權收復戰爭,我對妳的功績有所耳聞,從前期的開發武器和物資運輸,到戰爭中的戰略部署,妳好像都很得心應手。」

「承陛下褒揚,在奧萊大公與克萊兒殿下的耳濡目染之下稍有些心得,鄙見能得到奧萊大公垂青,是我的幸運。」

我能感覺到國王旁邊夏綠蒂的震驚,可能這輩子還沒見過我好好說話吧

他笑了笑,「奧奇德小姐謙虛了,這次收復戰爭的成功離不開妳的協助,妳拯救我的姐姐逃出處刑場,還與教宗斡旋拯救了我的性命,對此,我想要封妳為攝政大臣,授予妳爵位、領地、頭銜與財產……」

朝中眾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上面的克達諾瑪、公主和康拉德,還有眼角餘光看見的臣子們也神色各異

真是一齣好戲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
策勛十二轉,賞賜百千強。

「功名利祿從來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我不需要這些。」

一片譁然

「那妳要什麼?」「回陛下,我什麼都不需要。」

夏綠蒂對此嗤之以鼻

「那妳又為什麼要參與進這場戰爭當中呢?我對妳的立場也有所耳聞,妳不為了榮譽,也不為了王國,妳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知道,也許在在場很多人眼裡,我是個極端利己者,我沒有榮耀也沒有信仰,沒有家族的教育也沒有效忠的對象……我所做的,是為了良知

你們可以相信我現在的慷慨陳詞不過是像《信風周報》所做的,為自己塑造一個偉光正的形象,但我的確有一個像戒律一樣神聖不可侵犯的底線,這個底線無關於個人,無關於群體,而關於整個社會

我並非一無所求,只是許多事情看的比在座諸位透徹,我要錢和資源,是因為這個世界沒有權力和金錢寸步難行,我想要的是『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和『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所謂良知,是看見幼童不小心掉入井中上前施以援手,也是看見國家的崩毀而心生惻隱

有些人只見得大雁鏢局日進斗金,卻從未聽聞『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有些人只見得我隨風倒柳,卻不見有人『為政以德,譬如北辰』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有多少人為了這些大大小小的戰爭,失去了親人和朋友,有多少將士為了這個國家放棄和家人相處的權利、放棄追求自由的權利、放棄去愛一個人與恨一個人的權利?這些人才是真正應該被獎賞的,而非我這樣的旁觀者

國破家亡,非我所願;戎馬為戰,非我所願;
恩仇難解,非我所願;紅繩如諱;非我所願。」

有時候我自己都佩服我能說出這種話,感謝杜甫

國王陷入沉默,「原來妳是這麼想的……那……這個願望,就保留著吧,如果妳以後有需要王國的地方,還請妳不吝開口。」

「是。」

———

御前會議結束後我們本來打算去艾米莉安加開個小派對,看利奧波德一個人往反方向走,面對克萊兒的詢問,他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想一個人靜靜

感覺他有被我戳中哪裡,欸,跟過去就知道了

「父親不是說想自己一個人嗎?」克萊兒拉住我「就去看一眼,還是妳也要跟來?」「不行,走走走。」

艾米莉安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就是那種在英國時代劇裡面很常看見的連排別墅,一進門一邊是上樓的樓梯,另一邊是去客廳餐廳和廚房的走廊,廚房有個們可以到後院

好羨慕,這不就是很多人作夢都想要的房子嗎,小小的還蠻溫馨,可惜後院缺隻狗,不然就完美了

僕人抱來那隻小倉鴞,感覺長胖了不少

「鳥也是不要餵太胖喔,也會有脂肪肝糖尿病和心血管疾病。」

感覺艾米莉安真的很喜歡牠

「有名字嗎?」「栗子。」「好可愛的名字……」勞倫斯伸手想摸卻被栗子張大嘴嘶了回來,「不可愛的個性。」

「小動物都會認主人的……」克萊兒瞥了我一眼,「你看無極把馬廄拆的……連戰馬都害怕。」

「原來我寶的戰鬥力這麼高。」

克萊兒也無奈地嘆了口氣,「當時明明是脾氣最溫和的……」

意思就是我把牠寵壞囉,「我也沒辦法啊,牠是馬,馬就是要跑啊,反正我知道了,我會常帶牠去走走。」

據說一開始是自己把欄舍的鐵栓舔開,到門口發現這是自己打不開的門就開始對著門軸猛踹,踹開之後直接就往出口的方向衝出去了,而且還很小心地避開人群,幸好利奧波德也剛好買了蘋果要餵牠才把牠攔住,聽說牠還很委屈,回去一路上哼哼唧唧的

艾米莉安想了想,「脾氣暴躁但也不兇吧……聽說路上有小孩子想摸,無極也不反抗。」

我就說是悶壞了,我就說嘛,我養出的孩子個性都不壞,除了那些海鷗

「小姐。」

管家端茶上來,想不到啊,她請的還是男管家,長的相當可以啊,寬肩窄腰大長腿,跟利奧波德的不相上下

勞倫斯和克萊兒的眼神瞬間不對了,艾米莉安自己也尷尬地一直看著窗外

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圓一下這個場面,我推推克萊兒,她也意會到了

「當妳僱員也不錯啊,還可以休假。」「咳……嗯……是人都要休息的嘛。」「啊……可以理解呢。」

賽拉弗腦子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一樣才跳出來,「那個……威廉,我……」

帥哥一臉疑惑,「是的?」

「奧奇德小姐要不要和威廉先生認識一下?」

受不了了,「好了,夠了,真沒意思,把我都推出去了……」

之後話題從裝修房子一路聊到柏德溫的反常行為

與其說是反常,不如說是克萊兒和勞倫斯已經不習慣王都的生活了,一個習慣悠然自得鬆散自在的南方,一個習慣以(物)理服人的北方

這時艾米莉安突然起身,「我去拿個東西。」

說著她起身去樓上,不久拿著一個小盒子下來,「給妳。」

克萊兒的眼神一下就變得凌厲起來,「不會是耳環?」

姐妹妳這情商真低啊當著所有人面問這種話……

「不是……」

鬆了口氣,管它是不是回去再拆好了

「是耳釘。」

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兩位小姐都有一種不顧他人與死活的美,旁邊賽拉弗的臉都青了

可能在想:跟上司爭這個是怎麼想的……

勞倫斯清了清喉嚨,「不就是個飾品嗎?這有什麼差別嗎?為什麼要露出這種表情……」

瘋了,這屋子裡還有沒有個正常人

就王國騎士團這幫人聚在一起那都不叫人情世故,只有事故

「這把高端局。」

克萊兒愣了一下,「什麼高端局?」

「沒,碎碎唸,還有啊,不管妳們買什麼我都能接受道妳們的心意,送我的東西我也會輪著戴,所以不用攀比,好嗎?」

這下她們總算都滿意了,搞得好像我是龍傲天小說的主角到處開後宮

不過內部問題解決完,接下來就是一致對外了,至於砲口對誰……那隻能是勞倫斯了

「你覺得一樣的東西為什麼要叫兩個名字?」「如果是統稱的話以後就叫你人好了……」

外面門鈴響,賽拉弗主動起身開門逃離這個尷尬的環境,結果一開門更尷尬,是康拉德

這場面已經很亂了,還加個康拉德,賽拉弗現在應該跟我一樣,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之後話題又回房子上,康拉德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但他還是喜歡皇宮裡有人服侍的生活

說著說著,勞倫斯突然問起康拉德是遺產繼承的第幾順位

「第四,但是如果能娶伯爵女兒就能繼續往前排。」

「那娶啊。」

康拉德嘆了口氣,「娶了也不見得會有我的份……南方領地的悲哀……真羨慕兩位。」

雖然王國主要還是依照長子繼承製繼承爵位和財產,但之前提過的南方九領自己有一套遊戲規則,反正就是女兒也可以排進繼承順位裡,只是不管年紀一率都排在男性後面

所以康拉德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因為社會地位所以繼承順序往前排,只要他願意娶伯爵家的女兒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繼承領地,但也難保不會有什麼意外

可能最主要也是因為他自己不需要這些吧,國王近侍、宮廷教師,現在的他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還年輕

「欸對了……」他目光落到我身上,「妳是真的什麼都不想要嗎?爵位、領地、金錢……妳都不要?」

「我今天說的那些都是肺腑之言,把我的話認真聽進去的,或當成笑話的,到時候自然就能見分曉。」

「妳到底不喜歡公主哪一點?」

我現在開始懷疑康拉德是不是故意來套我話

「只是沒很喜歡她而已。」「為什麼?」「三觀不合,僅此而已,你們也不用因為這樣就有所顧忌。」

聊著聊著就到晚餐時間了,晚餐還挺豐盛,蔬菜湯啊,果凍啊,各種肉類,看起來最好吃的是那個香蒜麵包,真的超香,好想要食譜,還有各種艾米莉安領地的果酒

水果酒嘛,粉粉黃黃的,看起來確實很討喜,我倒就了一點,聞起來沒什麼酒味,但塗在手上卻感覺有點涼,跟酒精的手感很像

小小嘬一口,甜甜的,甜過之後就是灼熱,那就是醣類都還沒分解完啊,醣分解成酒,酒再分解才會變成醋酸,在這個時代糖是很昂貴的,所以不可能往裡面加糖調味

這度數應該很高,我還是別碰好了

「艾米莉安妳的廚師哪裡找的啊?」「嗯?酒館啊,有一次吃了個炸洋蔥圈覺得很好吃就撈過來了。」「那等新房好了就請他當廚師吧。」

酒館真是臥虎藏龍的地方,不管情報還是人才都淘的到

能聊的話題也就那些,酒過三巡加上下午茶的這幾個小時也差不多了,他們這個圈子能聊的八卦也沒那麼多,大家都挺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艾弗里已經被抓去重新做人了

不過說到這個我就覺得有點詭異,其他教宗的人馬都開始被清算了,唯獨艾弗里獨善其身,還是那句話,有關係就沒關係,沒關係就有關係

不過克萊兒和勞倫斯對柏德溫的怨氣也是有一點了

「別人的家屬都可以來探訪,我們帶奧奇德過去一下都不行。」克萊兒邊說邊摸我的頭,她是不是喝得有點茫了

「克萊兒妳喝了幾杯啊?」「不知道啊,放心,我酒量比父親好多了。」

「不是這酒我覺得度數有點高……」「那是因為妳不喜歡喝酒,這就跟草莓果汁的味道一樣……」

受不了了,這姐姐倔強的德性不論遊戲還是現在都一模一樣,我把酒倒個八分滿,拿蠟燭靠近,藍色的火焰轟的一下直接冒出來了

「可燃草莓汁……姐妹你覺得合理嗎?」

克萊兒這下徹底老實了,「不……不喝了……」

旁邊康拉德還不信,還在抱怨說這酒喝著一點都不帶勁

「來,站起來,走兩步,艾米莉安妳記得把椅子抽走。」「切……」

他一站起來,就癱下去了,勞倫斯一聲嗤笑,艾米莉安還在慢慢地拉椅子,克萊兒整個人都傻了,至於賽拉弗,早就趴下了

這一桌就我一個清醒的人類嗎?

這下可好,要我一個人把克萊兒扛回住處很難的啊,以這位小姐的肌肉量至少65公斤,距離整整七個街區,還要上樓

「要不然……你們今天都在這裡休息吧?」

反正這個情況是很難把康拉德送回皇宮了,不如直接把所有人都留下來免得招來什麼閒言碎語

客房就留給勞倫斯和康拉德,艾米莉安把主臥讓給我跟克萊兒,她去睡書房

之後艾米莉安也手寫了告知信派威廉去送到各家通知,想不到她腦子也蠻清醒的

「妳可別小看我,我可是巴奈特大人的部下。」

把克萊兒扶去樓上後我仔細看了一眼艾米莉安的房間,有很多可可愛愛的小東西,玩具或娃娃之類的,還有各種各樣的寶石首飾和金飾,桌上還放著刺繡的工具

這就是她能幫莫洛處理眼睛的原因……

看了這些反而還有點心疼,應該是因為小時候缺乏這些東西,長大了有經濟能力才買了這麼多吧

「會覺得奇怪嗎?」她過來送毛巾給我們,「如果有喜歡的可以拿喔。」

「做工這麼精良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我自己做的,材料都很常見的。」「真厲害……」「妳不覺得奇怪嗎?身為騎士卻喜歡這種小孩子的東西。」

有的時候真的想把她父母揍一頓,生了孩子能不能好好養,用心養

「完全不會,我認識一個人,表面上看起來是極度禁慾的高僧,但實際上喜歡看色情小說,但這並不影響他這個人的品行,他還是個正直的人。」

「是利奧波德公嗎?」「當然不是……他頂多寫一些小作文,反正妳不用為此覺得羞恥什麼的,這是很可愛的小興趣。」

「現在知道為什麼總團長這麼不捨得離開妳了,好像在妳身邊不管當人、當動物、當植物,還是當蘑菇,角落裡的黴菌都可以被好好愛著。」

啊啊啊,可以不要這個時候餵我一把刀子嗎?妳要殺了我嗎朋友

「沒關係,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妳不用獲得父母的認可,因為每個人心裡對一件事物的價值是不同的,事業、學業、婚姻、友情都是,就像買鞋子一樣,不論別人說這雙鞋子有多好,用料有多精緻,工匠的手有多巧,妳穿起來不舒服就是不舒服,硬穿反而容易受傷,所以不用太在意別人的想法和說法,妳值得世間所有的美好,前提是妳相信自己值得這一切……」

艾米莉安看向我的眼神有點震驚,「妳才十七歲……妳到底經歷過多少風雨才能有這種人生體悟。」

「好啦其實我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精,只是我跟蛇一樣,過幾年就會蛻皮變回小孩子的樣子。」

她拍拍我的臉,「我要去休息了,有什麼事就來找我,晚安。」「晚安。」

———

小輩們聚餐,老人們也開了一桌

「欸莫洛,你現在能看到什麼?」「模糊的顏色。」

「真的嗎?」利奧波德拿起裝著葡萄汁的高腳杯,「這是什麼?」

「你的尊嚴。」

利奧波德翻了個白眼,「你這個視力比我在奧萊吃的蝦子還瞎。」莫洛無奈地嘆了口氣,「這種冷笑話這也是你跟奧奇德學的嗎?」

巴奈特拿來了點心,是艾米莉安領地的生產的果乾

利奧波德拿了一個遞給莫洛,「吃吃看。」

他點點頭「是不錯……但是有一種……自豪的味道……」

「嗯?什麼叫做自豪的味道。」

利奧波德拍拍巴奈特,「吃你的,別理他……」

他突然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想起了以前和維拉米爾拉爾夫一起吃東西的畫面,上次還是在提埃,那個時候的奧奇德還小,但是已經展現出相當程度的廚藝天賦,雖然青蛙很噁心,但也真的很好吃

「不過那個奧奇德感覺確實有點東西呢……而且她和艾米莉安他們也相處得很好,就是……」

利奧波德笑了笑,「太有個性了,但本性不壞,是吧莫洛?」

「那也是因為在你的保護下。」巴奈特把玩著桌上的葡萄,「艾米莉安和克萊兒的差異不就是最好的體現嗎?」

雖然不是很認同,但利奧波德也不想否認奧奇德確實在利用他的權勢來為自己的事業和思想保駕護航

「說實話……」莫洛抿了一口酒,「我是覺得奧奇德性格不壞,也很聰明,說出的話也有道理,但這個世界上需要的不只道理,她是人,就必須遵循著人類的規矩,而不是動物的野性。」

「這世界上最難相處的人有兩種……」

一直旁觀的巴奈特邊說著邊悠悠舒了口氣

「一種是反理性的笨人,像阿爾傑,而另一種,就是恃才傲物的天才,像奧奇德,當這兩者相加,就得到了夏綠蒂公主……有時夏綠蒂公主確實是個不太講道理的人,但人畢竟是經驗的信徒,公主的人生經驗在告訴她,那些別人眼裡看起來最不講道理最不合規矩的事情,只要是她來做,那就有可能被視作是正確的,就像那些她和奧奇德的爭執,那天她在寢宮對奧奇德說的,近乎胡攪蠻纏的發言,她肯定是深以為然。」

此話一出,莫洛和利奧波德都沉默了,巴奈特接著說道

「她不是不懂什麼是對這個國家有利,什麼是對這個國家有害的想法和人才,她只是沒把這當一回事……天才者往往自戀,甚至有些迷信自己,但笨人往往迷惘,永遠都在懷疑自己,處在這中間的公主,永遠都是矛盾的,本身就是一個難解的謎,她因為相信自我,將這個國家帶像了一條更光明的道路,但她又無法相信這條路,認定這條路終將充滿荊棘和險阻……

如果是奧奇德,她會相信自己的明智和判斷,會不顧一切的衝進荊棘叢裡,因為她相信只有艱苦的條件才能篩選出最優秀最符合自己理念的人,像你利奧波德;而阿爾傑會相信自己的缺陷,會相信同伴的能力,會為了能讓所有人通過而選擇最平坦但最漫長的那條路

但公主不同,她想要走那條更艱險更短的路,但她又不願意放棄任何人,她覺得自己有能力,又不相信自己,不想伸出手請求援助,自己又做不到。」

利奧波德差點沒笑出來,這解釋實在有點太過精闢,他想起之前奧奇德跟克萊兒開過的一句玩笑:「永遠年輕,永遠左右為難,一切都是最不好的安排。」

莫洛嘆了口氣,「雖然你們這麼說,但還是要輔佐公主和國王陛下的。」

「誰說的?」利奧波德的聲音帶著點清挑,「我已經退休啦,莫洛你也該好好享受生活……」

說著利奧波德一時性起去拿了自己的魯特琴

「之前聽奧奇德唱了一條歌我覺得挺好聽……」

「哎呀呀,吟遊詩人今天不想付酒錢呢……」

一身琉璃白 透明著塵埃 妳無瑕的愛
妳從雨中來 詩畫了悲哀 我淋濕現在
芙蓉水面彩 船行影由在 妳卻不回來
被歲月覆蓋 妳說的花開 過去成空白


巴奈特抬手叫停了利奧波德,「這歌也太悲傷了吧?」

「奧奇德都唱這種歌啊……還有什麼……
『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類傷心欲絕 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 割斷幸福喜悅 相愛已經幻滅……』

『你說真愛總是可以從頭 真愛總是可以長久 為何你的眼神中還有孤獨時的落寞……』

『聲聲慢 卻上小樓憑欄寫一曲婉轉 誰料羌管催腸段方寸亂 聲聲嘆 愁字偏難講完只好賴梨花殘 雁字太散 天太晚酒太滿 難安……』」

莫洛嘆了口氣,「她這個個性好像確實不能怪她啊……到底是經過多少才能寫出這種歌。」

「不,她說她是聽來的,但絕大多數的記得的歌都是悲傷的。」

巴奈特越想越不對勁,「利奧波德妳認識她的時候不是才九歲嗎?怎麼感覺像是經歷過幾十年的風霜……」

「她說在夢裡度過了完整的一生,編排的戲劇夢境都佔有很強的戲份,劇院上的第一部戲就是有關一場夢的故事。」

她的戲就和她的人一樣,半真半假,半夢半醒,虛實交錯

「有沒有不那麼傷心的歌啊……」

利奧波德想了一會

「好像有那麼一首,但我不太記得歌詞了,什麼……
『夜未央 天未亮 我在倖存的沙場 只盼望此生再奔向思念的臉龐
淚未乾 血未涼 是什麼依然在滾燙 入陣曲 伴我無悔的狂妄……』」

「這也……」「太反差了。」

他聳聳肩,奧奇德就是這樣,永遠都有截然不同的兩面

「怎麼說呢……我還是喜歡那些慢歌。」

聊著聊著,巴奈特離開後利奧波德也注意到時間有點晚了

「看來克萊兒今天也喝了不少呢,應該不回來了吧……」「怎麼說?」

「奧奇德不喝酒的,克萊兒如果有點醉了奧奇德一定不會讓她走夜路回來,而且明天應該會去城外的林子裡找蘑菇和野菜燉湯給克萊兒醒酒。」

利奧波德都想好了,明天大清早到出城的路上等,肯定能等到奧奇德

莫洛笑了笑,「有時我都懷疑奧奇德是不是為了不讓克萊兒被公主搶走才對她有那麼深的敵意……」

「單憑她煮湯的技術就能讓人無法自拔了,公主做得到?」

曾經見識過夏綠蒂廚藝的莫洛猛烈的搖著頭

這時有人過來送艾米莉安的信,說克萊兒他們喝酒喝多了就暫時住在她家裡

「還真準呢。」「就說了,我對兩個孩子的個性還是很了解的。」

之後利奧波德也把莫洛送回皇宮,想想真是覺得可笑

同樣是收復王權的功臣,同樣在王都沒有居所的阿爾傑和戴倫被留在皇宮裡,對奧奇德和克萊兒,皇宮那邊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問一句

奧奇德就算了,她本來就不喜歡這些,但對克萊兒的冷漠利奧波德確實沒有想到

我以前都沒有注意到這點嗎?

但轉念一想,也許只是自己不知道吧,就像奧奇德之前對打架的海鷗說的,都是出來討生活戾氣不要這麼重

是啊……反正都和我無關了,我退休了,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