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放與不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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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7-09
我是我、不是你。
你不需要沉溺在情緒中,
如果沉溺了、去讓自己脫離情緒吧。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自己就像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樣、可能是光團、也可能是個點、又或者其實什麼都不是。
從最開始的昏沉、掙扎、沉淪於深處...到後來的逐漸有了主控意志,就像是深處的意志逐漸自主上浮,然後...直到醒來。

睜開眼,視線內那些從玻璃外透進來的光照射了房間內的大部分地方,但我對明亮的房間沒有反應,腦袋就像是生鏽般、意志彷彿還在組成...。
直到奇妙感消失,才反應的眨了眨眼、下意識才扭動了一下身體,只剩剛睡醒的昏昏沉沉。
...這種事誰都不會記得,誰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一種錯覺。

腦袋逐漸清醒,試著回想了一下睡前過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睡著的,但這次很順利的是逐步睡著、而不是斷片睡,也是少有的幾次不因多餘的思緒給折騰的睡不著。
算得上少有的幾次舒服。
床也偏軟、會還想多待一會。
雖說...這可能與病床是兩種感受,但對我來說其實沒什麼太大差別...在感想與感受上。

「...妳醒了嗎?」小青的母親正好站在樓門口,那本想要敲一敲牆、弄出適當聲響的手也放了下來。
「下來吃早餐吧,都快10點多了。」小青的母親這麼說著,一聽時間確實是快過了適宜早餐的時間了。

原本多少愉悅的心情低落了不少。

...早餐,有多久沒吃來自所謂『家人』的早餐了?

眼前的二樓依舊是如昨晚那樣並沒有牆、只有並不高的圍牆,是個開放式的房間,只要稍微探出頭就能看到正從樓梯走下去到客廳的女性身影,又能看到不遠處的廚房,而桌面擺放裝著東西的盤碗、看似可能豐富的早餐。
感覺好久沒吃過這麼豐富...,不,我吃過那麼豐富的早餐嗎?
...嚴格來講好像沒有過,但把主餐算進去,也只是偶爾吃幾次,但也基本上只出現在外面的家庭聚餐上、我討厭的『地方』。

母親從未給我煮過一餐過,除了家裡來了親戚、過『有意義』的新年時,會給大家煮新年團圓餐。
...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無論是節日還是新年,跟常日沒什麼太大的不同,只是新年會有一堆人...令人煩躁。
這好像也是我第一次吃他人親手製作的早餐,這與午餐、晚餐來講,似乎又是不同的意義。
就是看起來豐富,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不知道小青是否一直以來都吃著這些?
我看了看手腳、又看了看腹部。
...她同時還有著健康的身體。
——不會體驗到因花粉、塵蟎、燃煙等等帶來的...,也不用體會哮喘帶來的苦與痛。
現在換我體驗到了...,這令我不禁懷疑。
就像平常一樣、突然幸運了,但下一秒、一分鐘、一小時或一天,又開始繼續不幸。
......這是夢嗎?太過美好了...美好到不想離開,就像活在欺騙中。
還是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思所想、我的過度猜測呢?

如果這真是夢...,醒來時一定會很痛苦吧?
就和惦念一樣、難以消除......。

即使思緒再多,我終究還是下了床,畢竟、我不太可能待在床上一輩子,即使我想。
我向小青的母親問了一下洗漱間的位置後便進入開始梳理柔順的頭髮、還有整理儀容。
看著鏡中與最初完全不同的自己,看著為了隱藏而大膽的自己,不在是那收斂又平淡黑髮黑棕瞳、而是藍髮藍瞳,一時感覺到陌生、難以適應、想要變回來。
但這都是自己選的,還能說什麼...?

我回到樓上抓起背包背上、掛上精靈球在訓練師所用的腰帶上,...這一切就像在待在『溫暖』的家庭中一樣,似乎與現實沒什麼不同...除了寶可夢外。
我再次不疾不徐的下樓,在接近客廳時我聞到了香味,那是與花香的不同、是屬於食物的香味。
進食在沉默中度過,但也不是完全的安靜...,至少還有電視的聲音,把寂靜完全驅散掉。
沉默、原本應該是空氣裡的主菜,但總有人會主動選擇發起話題。
「晴天...,那妳打算怎麼面對朋友?」突然,小青的母親這麼問道。

「唉」
我下意識發出一個音節,然後聲音哽咽在喉中。
哈...。我在心裡不由嘆氣,而面上的表情有些僵住,只不過我正好在低頭專心吃食,對方應該不會注意到這些。
只不過坐的位置讓我有感覺有些拘束,現在正坐在小青的母親身旁的位置,當時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或著說...我想開口拒絕,但又不知道怎麼拒絕、也卡在喉頭中吐不出來。

「呃...我...我...」
我實在沒提前想好過這個問題,難以回答。
我只能一邊想一邊回答,然後期望快點結束。
不知過了許久,我成功的離開了家,至於會不會回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走在路上好一陣子,我才想起自己沒有好好道別,這使我停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回去道別。

又來了,每一次都是這樣...。
不知不覺遺忘了某些重要的事,直到一件事情做完了後才發現另一件該做的事沒做、就已經離開了,而再回去可能已經晚了。
即使...回去可能並不晚,但我也實在沒勇氣回去。

所以,那就不要停下腳步、不要回頭,會後悔的。

但我還是忍不住的回頭。
雖然如預料般什麼都沒有,但心緒還是產生了變化。
說不定我其實想看到點什麼吧,但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我清楚可能不是任何人...、也可能是任何人。
算了,還是不繼續想了。

......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思緒好像變多了,是因為不安嗎?

隨著步伐平穩的一步一腳的前進,走過小匙小徑後、最先遇到那可以眺望桌台市的燈塔。
我透過梯子爬上了燈塔的平台上。
而這也是在遇到好戰的妮莫後的第二位角色派帕出現的地點,而最後則是...後來到桌台市才出現的牡丹。
在遊戲中三個人各代表一條路線:
妮莫——冠軍之路,打敗館主並成為冠軍。
派帕——傳說之路,打敗寶主獲得調味料。
牡丹——星塵之路,打敗天星隊的各老大。
最後是——歸鄉之路,眾人一同去第零區裏頭,然後在最後關閉了時光機、也與弗圖告別......。
雖然結果有一絲傷感,但小青、妮莫、派帕、牡丹似人也在冒險中不知不覺成為了互相重要的朋友。

而那份關心......,不就是證明嗎。

「小青!!!」

我略為用手勾住那因為清風而飄動的髮絲。
其實自己一直趴在欄桿上,所以很容易就注意到往燈塔跑來的三人。
......。
真厲害啊,明明都換了髮型和髮色、又戴上有框眼鏡、和帶上隱形眼鏡換了瞳色、甚至還換下了校服,他們還能認得出來...,又或許他們並不是從外貌來辨認吧。
我已經被發現了,想跑是想跑、但能逃到哪裡?要逃到哪裡去?
...我確實也沒做好面對他們的準備。
也或許其實預想到了,但在心境上無論做點什麼,感覺還是會為之動搖。
最終、只能把萬千思緒與心情化作兩種選擇——坦白或隱藏。

而接下來...我感受到的是緊迫感。
後面的梯子傳來有節奏清脆的噠噠聲,那是鞋子一階一階踩在梯子上的反饋聲。
倒數越來越接近,而焦急與急促從心口擴散。
二選一...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白卷,沉默只是另一種答案而已。

果然,像我這種人...幕下(私底下)如何的從容不迫,台上依舊是那個不會講話、緊張到什麼都會忘記的糟糕演員。
唯有...試圖把自己裹緊,用一層層半真半假的虛實牆來掩蓋,只要對方沒有察覺,承受的人就只會有自己。
......只有自己。

有時候...真討厭這樣的自己。
但正因為受過痛、難受過,就讓我任性點,可以吧...?
......,......我確實想這麼做。

「小青!!太好了!你沒事就好!」
陌生的聲音。但偏大的音量、高昂的情緒、聽上去語氣不會帶有畏俱、很有精神、語字中毫無任何顫或柔,...是妮莫吧。
『妮莫』帶著一絲擔憂的語氣說道「昨天妳突然離開,一開始還以為妳有特別的事呢!結果今天一整天都沒見到妳,我們打電話給妳、妳都沒接!我們還以為妳出事了呢...!」

說起來...,我有多久沒有被家人、朋友以外的人被主動找起呢?
沒關係。把這一切當作個劇本或舞台吧,這樣會好受些。
就像我看過的不少故事般——
【少女略作茫然地轉過頭來看著三人,沒有話語、沒有太多動作,只是略微歪了歪頭。】
【她拿出空白的本子,寫上一句「你們是?」】
【少女似乎...不能說話?】

「...小...青?」妮莫變得有些猶疑「呃......」

【少女將本子靠近了自己,輕放在嘴邊、思考著,然後向是想到了什麼般把本子翻了一頁,寫道「你們是在找那個叫小青的少女?之前也有人這樣對我喊,不好意思...我想你們認錯人了。」】
【「我的名字叫晴天。」】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跟你們認識的小青那麼像,但世界上的巧合與奇蹟真的很多,我開始也有點好奇了,我也想見見那個名叫小青的人。」】

「......。」
我清晰的看著他們完全的僵住了。
對不起阿......。
有說謊的準備、也就有被揭穿的準備,我只希望能瞞得在久一點,直到我做好準備。
有時候能想得太多不是件好事...。
如果我想的不多,說不定那樣我就不會多想的坦誠一切,而不是做出這些隱瞞的行為。
【少女察覺到了三人的異樣,快速的寫道「怎麼了嗎?」】

「阿...!」妮莫第一個反應過來,有些作錯事般的摸了摸後腦勺道「這樣阿......不好意思,我們認錯人了!」
我默默的觀察眾人神色,用那時常躲在頭髮陰影下的眼睛看著,然後一句話不說。

事情並沒有我預想的那樣。
好事?還是壞事?
思考著、思考正常人的反應面對這樣的事情後,是會先再次質疑或確認一下才確定不是『小青』後才接受事實。
但妮莫卻很快接受了事實,是因為沒多想?還是性格使然?派帕和牡丹對這些話也是持有同意的觀點嗎?

但自己又能拿什麼當作比對語參考呢。
自己琢磨出來的判斷從來沒有人志同相合的人可以一起討論,是對還是錯也無從得知、也無法矯準,全部都只能當作一個參考。
...說真的,一個在國小或國中就喜歡上心理學的學生,可有誰又會理解、又有誰真的會在這個年紀上去接觸這些呢,就算有...那也只是少數人,要在一所學校內找到志同道合的人,說實際...不太可能發生。
最終,沒有頭緒的問題只能像過去一樣把問題都深埋心底,在那之後說不定再也沒有機會翻開。

【少女寫上「沒關係」,簡單的三個字。】
【少女似乎並不在意剛才所發生的事。】

「你好,晴天!我是妮莫,很高興認識你!」
「我好像從未在附近看過你!是最近來到這裡的嗎?」

【少女點點頭,同意妮莫的話寫道「我確實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對了!對了!妳要不要參加『校園最強大賽』阿?」
很突然的,妮莫提出了這點。由於對我來說太過突然和突兀,以至於我整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另一個在場的女生此時開口了,她的聲音有些低沉,語氣上偏軟、有略為不穩定的顫、語言上也不那麼流暢、會結巴,像是那種不善於社交的群體,毫無疑問...是牡丹。
牡丹她立刻提醒妮莫「等、等等,妮莫!我們還沒確定晴天她、是不是學校的學生呢...。」

「沒錯。」同意牡丹想法的男聲,無疑、只有派帕。

呃...,不愧是妮莫阿,對戰的事一點都不放過。我在心中不由敬佩與無言。
現在自己的情況...,雖說小青原本就是葡萄學院的學生,在校期間小青必須穿著制服、穿什麼季節性倒是並不限制。
但自己不是『小青』,...我也不想成為另一個她。
我只是我...、我想成為真正的我。

順帶一提...我個人比較喜歡春季制服。
嗯...說到制服,牡丹倒是個比較特殊的例外?

剛才妮莫提到了『校園最強大賽』,...是跟遊戲進度一樣嗎?
如果進度是一樣的,那麼那個大賽好像是基本上的人事物都準備好了,就只差開始進行比賽。
對了...妮莫還說了——『小青』是昨晚突然離開的。
所以......『小青』是否知道我會過來?

要解釋『突然離開』的行為,剛剛所猜的雖然只是一種可能性,什麼行為能符合『未打招呼就突然離開』的行為......。
阿...我又不知不覺...。
呃、不得不說,二次元的偵探類動畫小說每次揭露真兇時都有些刺激呢,感覺思維不知不覺也被帶進這種狀況了呢。
雖然沒有所謂的真兇存在,但一步步揭露真相也很刺激,所以多少忍不住會勾起嘴角呢。
我用手略為遮蓋住那止不住上揚的嘴角,忍住不發出聲音,但讓我想笑的真正原因還是面前三人小鬥嘴。
三人正各一句一句的討論,現在的話題才正常許多點。

妮莫略為失落的提問道「所以晴天沒辦法參加囉?」

派帕認真說道「不,我記得學校有一個特別方案,只要年齡符合就可以暫時成為學生。」

牡丹略為回想了一下說道「這個我倒是知道,但這個方案已經很久沒有啟用過...」

「...」一絲吐氣聲的微小漏了出來,聽上去是笑的氣聲。
至少,這三人是我所了解的角色們,這讓我放鬆許多。

「...?」
正討論的三人像是巧合般都被自己的舉動給吸引。
這讓我不禁懷疑自己。
呃...,自己的行為也不至於這麼明顯吧?過去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也沒被發現過阿。
我立刻把本子舉高到遮住我的整張臉,避免與他們對上視線。

也就因此錯過了他們互相一視而笑的表情。

妮莫高興的向晴天說道「一起走吧!我們帶你去看看這個地方!」

「一同旅行吧!」
妮莫很直白的邀請,並伸出手來。

「......」
【少女不知自己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但她知道、這是對方誠摯地邀請。】
【被情感帶動,過於喜悅的少女伸出手,接受了他們的邀請。暖洋的光打在對方身上,絢麗而移不開視線。】

我想...那是我不曾有的光彩、不曾見的光彩,令人羨慕和......忌妒。

真是時隔久為了...這樣的情緒。
但正因為忌妒後犯了錯誤......所以原本不會在忌妒了,一直壓抑著、直到不久後消失了。
那之後再也記不起『忌妒』是怎麼樣的感覺,直到今日、現在。

......。
我是個好孩子,所以、不要被情緒給帶動,不要感情用事。
但也請不要讓我消失。
除了我消失的方法外,我會不給你們添麻煩的,...原本只是想讓你們多點放心、輕鬆點的,但我好像逐漸變成了添麻煩的那個人了。
明明原本不害怕的東西也變得令人害怕...,為什麼呢。
有點羨慕其他人、也羨慕那些虛構的事物。
我也想要動漫中那樣令人羨慕的家庭關係,但我不敢直白坦言、也無力改變。

小時候他們總說家裡窮,我就藉機在他們不察覺時把一點零用錢『還』給他們,我看著父親茫然的看著錢,以為是掉了出來、然後收進口袋,我在後面私底下開心得很。
過去、我看著母親在家中時看著電視,一個人。我思考母親會不會孤單,我抽出點時間坐在客廳,就只是單單的坐在旁邊的沙發,希望用另類的陪伴來讓她不孤獨,但每次坐下來都覺得太無聊,我不喜歡看電視、總是在旁划手機,我也不可能把電腦搬出來。
從一開始的我試圖搭幾句話、問問感想什麼的,到後來、我無話題可提,我一直觀察著、對方沒有反應,我不經反思這樣真的有用嗎,會不會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呢。
我開始放棄了,我回到了房間裡、回到了電腦前,在電腦前面是我唯一開心的時光、也是我放鬆的時光,...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我和妮莫、派帕、牡丹一起在各城市、各地區旅行,偶爾可能逛逛城市、又偶爾在各地方野營。
但我也逐漸笑不出來,但我還是在試著笑,不讓氣氛被破壞。
走在城市上,看到路邊的椅子後我便毫不猶豫地坐下,在他們視線不在我身上時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仰頭閉眼。

放下吧,我又能做什麼......。

我總是最無力的那個人、最沒有影響力的那個人,變成自己的最討厭的樣子。
就跟坐在病床上一樣,什麼都做不了。
父親、母親和醫生總是說著讓我試著放心的話語,我就只是看著對方不語。
我太清楚了不過了,這只是形勢所為的安慰,當我沒有明顯的外傷或診斷時,這份安慰就再也不會出現。
真心有幾分?客套又有幾分?

我像尋求答案那般的問自己:
自己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也許這一切早在很久之前就該放下的,...我不該去渴求『愛』這種虛無飄渺的事物。

「還好嗎?你看起來有點......」
牡丹輕聲問著、並輕輕的坐在了我身旁的空位,她似乎一時思考不到適合的語句。

我輕輕點了頭,盡力擠出溫柔的笑容,斟酌了用詞、寫道「只是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有些感慨。」
【「我沒事的,只是想要坐下來休息一下,我在這裡等妳們就好。」】

「這、這樣啊...,我——」*——真無聊...真不想聽。

【「——。」少女掛上微笑寫上回應旁邊的少女。】
......。
我還在等,等待我能夠親自感受所謂的愛的一切那一天,所以、我還不想消失。

因為......我還渴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