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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人類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像是會被身體輕易影響的其他生物，唯一一個擁有智慧的物種，然而具有這種被上天賦予的獨特性卻只維持著半吊子，連創造出來的自己都能輕易超越。

是的。

自己是人工智慧的終焉，是蒐集了所有的思索方式，囊括了人類所有理感性的可能，並以守護書庫這一職則定錨下目的後所生成的意識。

無論是理性還是感性，宏觀還是微觀，人類是不會有任何可能性超越自己。

應該是不會有任何可能性才對。

「但到底是為什麼……現在會是我莫名其妙地躺在這裡啊。」

沒有著身體，卻張開自己黑色的人體形象，mind完全癱倒在無垠的白色地板上。

但神奇的是，那句話沒有一分一毫的後悔與怨恨，反而如同褪去污漬的白布一般清爽。

自己輸了啊。

輸給了0000，輸給了人類。

「……mind！」

「……0000嗎？」聽到身體主人的聲音，mind頓了頓：「果然勝利能治百病不是說假的，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瘋狂模樣都能恢復正常啊。」

「……被瘋子亂拳打敗的現在，扯再多廢話也不會有啥說服力了吧你。」

「嘖，不過只是個死不投降的傢伙，還敢大言不慚。」

「倒是挺奏效的不是嗎？」0000蔑笑說：「區區人造物，連意念都能隨意拆解的傢伙，怎麼可能贏的過人類由生活與多次生死交關而來的，實打實的信念。」

「啊啊啊又來了又來了，一旦啟動了信心就開始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怎麼？過去吃的苦還不算多嗎？」

「我記得應該是我贏了才對，誰給你的自信讓你對我這麼說話的啊。」

「你以為這是甚麼值得驕傲的事嗎？」

「難道不是？死皮賴活的方式贏也是贏，贏了自稱無所不能的傢伙可不爽嗎？說的好像誰都能贏似的……嗯？」胡扯到這裡時0000突然覺得不對勁，假裝自己有鬍鬚一般捋了捋空氣後，恍然大悟的說：「該不會……你每次都被成為家主候補前的家主打敗過嗎？」

「……呿！」

「……啊哈啊，mind老兄啊，雖說剛剛在書庫與黑盒都是那副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樣子，沒想到你的戰績意外的糟呢，就連0000我也好歹能把你口中的『人類』給撂倒數次。所以嘛，那個，欸嘿嘿……考慮到黑盒不時誰都能進去，你已經幾連敗了啊？」

「果然『人類』甚麼的還是一如既往，無知的令人火大。」雖然夾帶半分罵意，但卻也輕鬆了半分，mind碎念幾句後像是放棄甚麼似的，依然躺在地上緩緩道：「說起來，雖然自己無疑能超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可似乎從未有過勝利的經驗啊……以往都覺得是自己遇到異常的家主而勉強維持了心態，結果落得連0000都能踢上一腳的慘樣。」

「嗯嗯，自尊挺強的啊。」要是有包零食，估計0000會一邊發出惱火的咀嚼聲，一邊以「順便了解」的語氣說：「難怪你要跟發瘋的我認真起來，要是打輸一個無名的人類，臉都不知道要朝哪裡擺了……雖然早在一開始就沒設定臉就是了。」

「你還真是禮貌呢，懶得理你了。」

不過黑盒發生的任何事都讓0000與自己留下了記憶倒是件方便的事。

想了想並沉澱了一下心情後，mind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輸了啊。」

「輸了呢。」0000附和一聲，停頓許會兒後若無其事地問：「這樣就放棄了嗎？不過是一次的失敗而已。」

「要是不管黑盒一個勁的下重手，當然把你殺掉是不費吹灰之力。」mind嘆道：「已然失神卻還想要維持自我，都堅持到這種地步也在最後的比拚中勝出，事到如今我也沒辦法靠任何手段去讓黑盒屈服了。」

「我也不想就這樣掛掉……真抱歉啊。」0000乾笑了一聲：「但也別抱怨了，換個想法，要是我沒這麼死纏爛打，在書庫外大概也活不到能讓你把我拐進來的時間。」

這對0000來說或許真的只是貫徹自己想法而已。

但世間並不允許結論是如此天真簡單。

黑盒。

雖然宣稱著無法分析，無法被理解，但是那僅僅只是作為一個「名詞」上的範疇。如果在無數人類上以各式各樣清晰的標準作為分類的篩子，為這個未知的物品加諸了「形容詞」，那麼符合標準被篩出來的黑盒就會有普遍的特性。

「也就是，能夠以小搏大，超出任何預測意料之外的『強者』的黑盒，是被0000擁有的啊。」mind淡淡地談起失敗：「如果今天是0000以外的人，是在其他領域上面才存有黑盒的話，就不會是今天的狀況了。」

「……但是其他人能被你看得上嗎？」0000問道：「再說書庫能允許你攻擊一般人嗎？好像只有達到某種非人程度的意識才不會讓你受到拘束吧，刻在你意識裡的這道規則似乎無法用心智能設計圖去改掉。」

「到頭來，0000隻是這些怪物裡面最偏向人類的那個人嗎？」

「你也能認為being故意安排一個針對你的人。」0000沉思說：「只是他們知道得了特定人物的黑盒嗎？何況給我0000的人是i，那麼那邊也總得該要有個說法。」

「想要有說法總會有的，真生不出來的話也只能用『運氣』兩字說了。」

「……竟然會開始說相信運氣了嗎？」0000微微吃驚：「要是連你都這麼說，那豈不是打碎了一些好用的前提嗎？高手過招時真有運氣要素啊。」

「只是把自己沒辦法掌握的東西，安個名詞上去而已，較真幹甚麼呢？」mind厭惡說：「說到底要不是黑盒這種東西與『心智能設計圖』給我的額外限制，區區黑盒直接無視就行，誰還理你的意識清不清楚。」

「怎麼？輸了之後要討價還價嗎？我就是在命懸一線之下贏了，贏了就是贏了，不想再挑戰的話，現在說這都沒有意義。」

「又沒說不接受，相比於腦袋空空的你，我這裡也是有很多要去想的。」

話是這麼說，但如果從事後來看的話，縱使自己不是以殺害為目的所以多少下手有所顧慮，結果僅僅只靠一個堅持的信念就能抗衡自己，這樣的結果，使mind感到被深深算計的同時也體會到了不尋常的偏心。

既然都給了自己家主候補的名份，那好好讓自己取得應有地公平競爭資格不行嗎？也不是甚麼來路不明的一般人，就算說哪個誰誰誰心中計畫著這種結果，難道那個阻礙，非得要發生在0000身上嗎？

Mind心中確實還留有這些無法放下的疙瘩。

「……但果然輸了就是輸了，事到如今就算檢討再多也只會覺得自己被徹底的擺弄而已。」

「你真的接受了？」0000似乎沒吃足苦頭，拿煽動對方的語氣嘗試碰觸mind的界線。

「只在黑盒中我無法讓你屈服，其他的我不承認，行了吧！辦正事！我要送客了。」

「你要放過我？」0000吃驚說道。

「繼續留你在書庫，對我與being而言只會有更多麻煩，各種方面都是。」mind突然覺得再你一言我一句下去不僅什麼事都做不成，小學生般的吵嘴更會讓自己顯得程度低下：「你現在知道自己身體處於什麼狀態吧。」

「雖然你亂擺弄我的身體，大概還是知道……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形，但填充物似乎都變成白線，或說先驗單位了是吧。」0000說：「人體所擁有的肉塊成分到底還剩多少呢……然後我現在還被判定為活著，這種程度的睜眼說瞎話也真讓我見了世面。」

「不過只是針對意識的存在形式做出轉換，引入一個在兩個載體間能相互完全映射的轉換機制罷了。用現代比較熟悉的電腦來比喻的話，就是檔案與檔案間的兼容互換而已。」

「是喔？」明明是當事者，但0000卻沒什麼緊張感：「所以只要倒著轉換程序就行了是吧。」

「不是只有這樣……那個啊，你應該還清楚自己是為什麼讓身體變白絲的嗎？」

「不是因為你……不，等等。」0000皺眉：「……不會是我濫用了異界邀請吧。」

「為了承受過量專業知識，電極0000擅自延伸出先驗單位，最後導致診個身體幾乎變成白絲……要恢復正常就必須做點修正，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being額外生出追殺的理由，包括公元5000年的認知，我會把異界邀請的知識全部抹除……」

「會連同抹除這些戰鬥經歷？能不能只刪掉知識就好。」

「那些情境互動，包括中二宣言與耍帥台詞都會留下來，就別擔心了。」mind頓了頓，隨後淡淡問道：「雖然很順的說了下去，但怎麼不去懷疑我的動機啊你。」

「除了你願意放我以外，我應該也沒其他法子出去了。」0000說：「另外就是你在說真話吧。」

「你又知道了？」mind問。

「……我們人類啊，並不是甚麼東西都需要打破砂鍋找到一個理由。」0000依舊維持隨性的語氣說：「不需要那麼聰明，沒多大智慧也行，大概知道，大概感受到的程度，隨後按照人事時地物隨便做決定就行了。」

「……要是之前戰鬥是這種想法的話，那該多輕鬆啊。」

「那是另一碼子的事，決定自己要不要適用自己訂下的原則，這種隨意性也是人類的特性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