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05：「我不是自願成為賽博格。」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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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6-25
消防車偕同救護車，尖銳的呼嘯聲將夜色翻攪成一襲洶湧不息的波濤。紅藍交錯的光束此起彼落，光線透過窗簾縫隙鑽入緊閉的眼簾，在視覺神經上烙下刺痛的刻痕。
凌一志不是公主，同樣徹夜未眠。
他嘆了一口大氣，睜開一隻眼睛，抓起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螢幕上的時間。
兩點三十五分。
「到底是在吵什麼鬼？」這不是問句，而是抱怨，如果賽博格大腦可以為他屏蔽所有噪音或不需要的資訊就好了。
坐在床角充電的羅伯特接收到他的語音，自動從休眠模式轉換成待機模式。「凌晨二時許，臺中市西區發生嚴重的飛天車事故，一輛警用飛行巡邏車『P-Hunter M25』在追緝嫌犯時，與一輛民用的自駕飛天車『Sky Area X』發生碰撞。」
他開啟投影功能，新聞快報立刻顯現在白色牆面上。
鏡頭對焦在破碎的飛天車殘骸上，背景可見數位消防隊員圍繞著重傷的駕駛。
「民用車駕駛為三十五歲左右的男子，目前重傷昏迷。他的上肢與胸骨受傷嚴重，恐需更換賽博格義肢。」記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旋即，畫面切換到對空監視器。夜幕下，一輛低空飛掠的黑色警車閃著藍紅色眩光，驟然切入民用飛行車道。尾部的噴射推進器不斷加速，顯然處於追捕模式；另一側，沿著航道行駛的民用飛天車在遭受側面撞擊後，車身瞬間失控，像失去動力的紙鳶，翻滾墜落於翻修中的商業大樓頂樓。
加固型警用偵防車在碰撞後僅受到輕微損傷，車上兩名警員並未停下，以救援傷者為第一要務，而是持續高速追逐目標。一刻鐘後，警方於飛航大道「中03號1200K」上成功攔截嫌犯，並當場查獲大量二級毒品安非他命。
睡意全消的凌一志連聲咂嘴。「這下警方有得賠了吧？雙手賽博格義肢要價不斐啊……還是Eve說得對，警察的案子少接。」
一位戴著大盤帽的警官站在臺中市政府警察局第三分局前，面色凝重地向媒體說明：「本分局同仁於『中03號』航道執行緝毒行動時，與民用飛天車發生碰撞。同仁受有輕微擦挫傷，經簡單包紮後，立即趕赴醫院探視傷者。對於民眾生命財產造成的損害，我們深感遺憾，也絕不推卸責任，一定會全力負責……」
警官的畫面被壓縮到右下角，剩餘的四分之三則是被救護人員推上擔架的青年，他的額角留著鮮血，胸前和兩臂的一大片殷紅則以馬賽克處理。
奇妙的既視感倏然湧上心頭。
那位傷者的長相……凌一志竟愈看愈覺得熟悉。
＊
上午沒有行程，凌一志乾脆關閉鬧鐘，放任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橫豎天塌下來，還有羅伯特和易芙瑩這兩位強人頂著。
晨間九點，易芙瑩準時進辦公室。她先替一名遭到AI詐騙程式拐走千萬積蓄的退休公務員擬好告訴狀，又為賈桂麗預立一份贈與契約——只要孫子考上臺大法學院，一棟市價千萬的透天厝就將歸他所有。草擬完訴狀和契約後，她伸了個懶腰，打開凌一志新購入的六十吋液晶螢幕。
知名談話節目上，主持人分別邀請飛天車專家、交通部民航局管制科科長、臺中市政府交通局局長前來分析事故可能肇因、飛行航道設計等相關問題。
專家解釋：「空中航道分為『高空飛航層』與『低空城市層』，前者供商務與私人飛機使用，後者則為飛天車專屬。
低空層還可進一步區分為公務車專用道、公車專用道、一般民用車航道，彼此由動態氣閘隔開，以降低碰撞風險。
然而，警察、消防、國防軍事和特勤單位擁有『特權駕駛模式』。以警用飛天車為例，在追捕模式下，可以短暫切入其他航道。AI雖能迅速計算出最佳路徑，但對於危機應變仍存在著若干盲點，最好還是有人類駕駛介入，才能確保所有『用路人』的安全。」
管制科科長緊接在其後發表意見：「飛天車的導航系統已經佈置得相當完善，這次事故應由駕駛的公務員擔負全責。但前提是警示通報系統和飛行路徑設計完善，如果規劃出現問題，那就是……」他的目光微微一側。「地方交通單位的責任了。」
交通局局長駱婕紅是一名與市長長年交好，由地方議員「破格提拔」為市府要員的中年女性。她搖了搖頭，一臉鄙夷和不滿：「警用飛天車的越界權限是由警政單位批核的，至於航道設計，則是民航局一手主導的結果。」
科長不甘示弱，口水一再往桌上的收音麥克風狂噴：「說到底，當初民航局提議『登天實名制』，卻遭到地方政府強烈反對，說什麼會侵犯人權、增加繁冗的業務量，才讓這些通緝犯能夠輕易飛上天，釀成這次的悲劇。」
專家默然不語，眼見火藥味漸濃，主持人趕忙出聲圓場：「有沒有可能，這次事故並不單純是航道設計或警報失常的問題，而是源自於警方的『績效主義』？畢竟，事故發生當下，他們最關心的並不是傷者的安危，而是有沒有追丟逃犯……」
易芙瑩把手環胸，冷哼了聲。又是績效至上的思維，又是互相推託的劇碼。這種爛戲，五年前她就已經看夠，也早已看透。
她最認同那位專家的觀點：飛天車的誕生，本是為了解放擁擠的地面交通，如今，卻只是讓責任的推諉從柏油路上移到天空。
凌一志不是公主，同樣徹夜未眠。
他嘆了一口大氣，睜開一隻眼睛，抓起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螢幕上的時間。
兩點三十五分。
「到底是在吵什麼鬼？」這不是問句，而是抱怨，如果賽博格大腦可以為他屏蔽所有噪音或不需要的資訊就好了。
坐在床角充電的羅伯特接收到他的語音，自動從休眠模式轉換成待機模式。「凌晨二時許，臺中市西區發生嚴重的飛天車事故，一輛警用飛行巡邏車『P-Hunter M25』在追緝嫌犯時，與一輛民用的自駕飛天車『Sky Area X』發生碰撞。」
他開啟投影功能，新聞快報立刻顯現在白色牆面上。
鏡頭對焦在破碎的飛天車殘骸上，背景可見數位消防隊員圍繞著重傷的駕駛。
「民用車駕駛為三十五歲左右的男子，目前重傷昏迷。他的上肢與胸骨受傷嚴重，恐需更換賽博格義肢。」記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旋即，畫面切換到對空監視器。夜幕下，一輛低空飛掠的黑色警車閃著藍紅色眩光，驟然切入民用飛行車道。尾部的噴射推進器不斷加速，顯然處於追捕模式；另一側，沿著航道行駛的民用飛天車在遭受側面撞擊後，車身瞬間失控，像失去動力的紙鳶，翻滾墜落於翻修中的商業大樓頂樓。
加固型警用偵防車在碰撞後僅受到輕微損傷，車上兩名警員並未停下，以救援傷者為第一要務，而是持續高速追逐目標。一刻鐘後，警方於飛航大道「中03號1200K」上成功攔截嫌犯，並當場查獲大量二級毒品安非他命。
睡意全消的凌一志連聲咂嘴。「這下警方有得賠了吧？雙手賽博格義肢要價不斐啊……還是Eve說得對，警察的案子少接。」
一位戴著大盤帽的警官站在臺中市政府警察局第三分局前，面色凝重地向媒體說明：「本分局同仁於『中03號』航道執行緝毒行動時，與民用飛天車發生碰撞。同仁受有輕微擦挫傷，經簡單包紮後，立即趕赴醫院探視傷者。對於民眾生命財產造成的損害，我們深感遺憾，也絕不推卸責任，一定會全力負責……」
警官的畫面被壓縮到右下角，剩餘的四分之三則是被救護人員推上擔架的青年，他的額角留著鮮血，胸前和兩臂的一大片殷紅則以馬賽克處理。
奇妙的既視感倏然湧上心頭。
那位傷者的長相……凌一志竟愈看愈覺得熟悉。
＊
上午沒有行程，凌一志乾脆關閉鬧鐘，放任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橫豎天塌下來，還有羅伯特和易芙瑩這兩位強人頂著。
晨間九點，易芙瑩準時進辦公室。她先替一名遭到AI詐騙程式拐走千萬積蓄的退休公務員擬好告訴狀，又為賈桂麗預立一份贈與契約——只要孫子考上臺大法學院，一棟市價千萬的透天厝就將歸他所有。草擬完訴狀和契約後，她伸了個懶腰，打開凌一志新購入的六十吋液晶螢幕。
知名談話節目上，主持人分別邀請飛天車專家、交通部民航局管制科科長、臺中市政府交通局局長前來分析事故可能肇因、飛行航道設計等相關問題。
專家解釋：「空中航道分為『高空飛航層』與『低空城市層』，前者供商務與私人飛機使用，後者則為飛天車專屬。
低空層還可進一步區分為公務車專用道、公車專用道、一般民用車航道，彼此由動態氣閘隔開，以降低碰撞風險。
然而，警察、消防、國防軍事和特勤單位擁有『特權駕駛模式』。以警用飛天車為例，在追捕模式下，可以短暫切入其他航道。AI雖能迅速計算出最佳路徑，但對於危機應變仍存在著若干盲點，最好還是有人類駕駛介入，才能確保所有『用路人』的安全。」
管制科科長緊接在其後發表意見：「飛天車的導航系統已經佈置得相當完善，這次事故應由駕駛的公務員擔負全責。但前提是警示通報系統和飛行路徑設計完善，如果規劃出現問題，那就是……」他的目光微微一側。「地方交通單位的責任了。」
交通局局長駱婕紅是一名與市長長年交好，由地方議員「破格提拔」為市府要員的中年女性。她搖了搖頭，一臉鄙夷和不滿：「警用飛天車的越界權限是由警政單位批核的，至於航道設計，則是民航局一手主導的結果。」
科長不甘示弱，口水一再往桌上的收音麥克風狂噴：「說到底，當初民航局提議『登天實名制』，卻遭到地方政府強烈反對，說什麼會侵犯人權、增加繁冗的業務量，才讓這些通緝犯能夠輕易飛上天，釀成這次的悲劇。」
專家默然不語，眼見火藥味漸濃，主持人趕忙出聲圓場：「有沒有可能，這次事故並不單純是航道設計或警報失常的問題，而是源自於警方的『績效主義』？畢竟，事故發生當下，他們最關心的並不是傷者的安危，而是有沒有追丟逃犯……」
易芙瑩把手環胸，冷哼了聲。又是績效至上的思維，又是互相推託的劇碼。這種爛戲，五年前她就已經看夠，也早已看透。
她最認同那位專家的觀點：飛天車的誕生，本是為了解放擁擠的地面交通，如今，卻只是讓責任的推諉從柏油路上移到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