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人類的限制與貓的起點

浮空貓的主人是一位住在中央市的魔工匠老婆婆。她開了間小店，專賣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浮空貓原本只是她身邊的普通寵物。

這位老婆婆年紀不小，一輩子埋頭研究，膝下無子女，晚年難免寂寞。某天，她逛市場時一眼看中這隻浮空貓，於是掏錢買下。

但老婆婆可不是普通人，她對歷史和魔法原理充滿熱情。晚年更是鑽進書堆，越研究越覺得不對勁，觸及了禁忌領域。

根據教會說法，魔力是神明賜予人類的禮物，甚至傳言教會高層能與神明溝通。但老婆婆翻遍古籍，卻發現歷史有些不自然的痕跡，紀錄模糊不清。技術發展也受阻礙，常出現重複發明或研究相同事物的情況。

她隱約覺得，人類似乎被神明套上了某種限制，可惜翻遍古籍也找不到確切結論，只能說發現了違和感。

她想親自跑去各地遺跡挖真相，可歲月不饒人，身體已無法負擔，最後選擇退休，抱著浮空貓過平靜日子。

但問題來了。她向世界復興聯盟遞交一篇論文，題目是關於人類的限制，教會立刻盯上她。

「教會想銷毀主人的研究資料，幸好她有個聯盟的老熟人，偷偷幫她逃走，躲到博士家。」浮空貓一邊說，一邊搖著尾巴。

「博士又是誰？」我忍不住問。

「博士是主人的研究老搭檔，專攻古代機械文明技術，大家都喊她博士。到了博士家沒多久，黑色魔晶石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然後嘭！我變成了人類。」她張開貓爪比了個誇張手勢。

「什麼？憑空出現？這劇情跳得也太快了吧！中間過程呢？」

「你不也差不多？」她斜眼看我，「改幾個驅獸裝置參數就能搞出魔晶石？我不信。」

「呃……好吧，是我想太多了。那黑色魔晶石為什麼會出現？你又為什麼能變成人？」

「主人說這玩意是『神明開的玩笑』。」她低聲說。

浮空貓接著講述老婆婆和博士的理論。魔力能與物質相互作用，改變物理現象。

老婆婆大膽猜想，這世界並非固定，而是能被意志或某種概念「重塑」。

很久以前，「某人」重塑了世界，引入魔力，這人大概就是教會口中的神明。

「普通魔法頂多改變物理現象，但黑色魔晶石不一樣，它能根據意志重塑一小塊世界。」

她繼續解釋：「主人一直把我當親女兒養，希望我能在她走後獨立生活，替她探索世界。我也想陪她、照顧她。這種想法，可能激活了黑色魔晶石。」

「結果你就變成了人類形態。」我點點頭，總算跟上了。

「差不多！不過我還是覺得自己是貓，所以保留了浮空貓特徵，例如不會說話，變成人時還有耳朵和尾巴。」她指了指臉上的面具，「主人想跟我對話，就做了這面具，讓我能跟人聊天。」

「這面具真是充滿心意，還考慮到你未來探索的隱秘性。」我感慨。

「那是當然！她可是我的主人，喵哈哈！」她得意地揚起下巴。

「那我變成蘿蔔曼德拉又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問，腦中浮現夢中的聲音。

「我猜是『得到眾人的期望』。」她歪頭看我，「你不是一直用心照顧曼德拉？牠們認可你了，加上你對蘿蔔曼德拉的熱情，就變成了『完美無缺』的蘿蔔曼德拉王。」

「可是夢裡還有句『對自身的懷疑』，我到底懷疑什麼？」我皺眉苦想。

「可能是對自己身份有點迷糊吧。」她聳聳肩，「不過說實話，聽完這些你還是一頭霧水對吧？只能怪『神明開的玩笑』咯。」

「確實。」我苦笑，「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是時候出去探索世界了！」她的眼神透著堅定，「自由玩樂的日子差不多了，作為主人的女兒，我得替她查出神明的真相。」

「這麼突然！」我固作驚訝地看她，「不過我支持你，有什麼需要幫忙我會盡力。」

「你也得跟我一起去！」她一把抓住我胳膊，力氣大得我懷疑貓爪是不是陷進了我的蘿蔔身軀。

「咦！？為什麼！？」

「你不也被黑色魔晶石選中了？還聽到夢裡那句話吧？」她加重語氣。

「這什麼聲音……」我腦子一閃，突然有頭緒。

「好好享受，然後來尋找我吧。」她替我補充。

「讓我考慮下。」

「其實讓你離開也是為這小鎮好。我說過，魔狼是你引來的。」

「嗯，沒想到我和曼德拉驅逐魔獸的行動，反為小鎮惹來麻煩。」

「還有，你沒隱藏好魔力，容易被附近魔獸鎖定。弱小魔獸可能會避開，但好戰魔獸會覺得你威脅牠們，反過來攻擊。」

「我該怎麼控制魔力？」

「放心，控制魔力是魔物的本能。只要你意識到魔力，我慢慢引導你，很快就能運用自如。不過你現在是特別的存在，剛才的提議好好想想吧。」

「給我點時間考慮。」嘴上說考慮，內心其實大致決定了。

日常不變的小鎮已不適合我，出去冒險探索世界對我很有吸引力。

有能力，有同伴，連理由都送上門了，沒什麼好猶豫的。

她聽我還要考慮，緩緩飛回原位，懶洋洋趴在床上，尾巴左右搖擺。

「收到美少女的邀請還猶豫？」

「你是貓吧！說起來，冷靜想想還真怪。一隻浮空貓怎麼懂魔工匠的東西？」

「因為變成人後，我的智力已是人類水平！」她得意地說，「在博士家，主人手把手教我，硬是把我培養成優秀魔工匠。這樣我才能在人類世界自食其力，還能去遺跡探險。」

「可是一隻貓怎麼考魔工匠執照？」

「這世界亂七八糟，多個人少個人誰在乎？隨便編個來歷，有本事就行，執照輕鬆到手。」她無所謂地聳肩。

「真是隨便的世界……」我無奈笑笑。

「喂，想好沒？我不想再等幾天，現在就決定！」她從床上飛下，漂浮到我面前，眼睛閃著期待。

「回答前，我想聽你的具體計劃。」我認真說：「跟你走後去哪？沒資料，我想像不出後面會怎樣。」

「喲，還挺冷靜，有好好思考。」她點頭，語氣帶點讚許。

「我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有什麼調查方向？」

「最關鍵是搞清楚魔力從哪來。主人猜，機械文明時代肯定有記錄。但地表遺跡不是損毀嚴重，就是被翻遍，資料多半在教會或聯盟手裡。主人發現聯盟紀錄有不自然痕跡，懷疑人類被神明設下某種限制，可惜沒實質證據，重要線索估計在教會手裡，調查不到。」

「那不就無從下手？」

「不是！主人和博士商量後，決定從荒野地區的遺跡下手。」她說，「荒野魔力濃度高，大型魔獸橫行，人類生活區都遠離荒野，更別提深入探索。」

「可是荒野有危險的大型魔獸，不擔心遺跡已被破壞？」

「好問題。機械文明時代因生態崩壞和戰爭，地表不宜生存，許多設施藏在地底，還沒被魔獸糟蹋。主人和博士圈出幾個可疑地點，我帶著地圖。離這兒三天路程的小鎮旁，就有處沒調查清楚的遺跡。」

「那遺跡我知道，在荒野邊緣。據說很久前有人勉強探索過，沒挖到有用東西，還傳聞有危險病毒。加上荒野危機四伏，大家說別再靠近，就擱置了上百年。」

「資訊經過這麼久，通常變得模糊不可信，實際上很可疑。既然沒徹底探索，值得再去看看。」

「既然有這些地點，你們為什麼不馬上去？」

「博士說荒野太危險，得先準備妥當。」她語氣軟下來，「她讓我先自由享受生活，等膩了再回去找她，這段時間她會準備好東西。」

……看得出，老婆婆和博士很愛惜她，完全尊重她的想法。

「行吧，我決定了，我也去！」我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

「喵哈哈！就知道你跑不掉！」她興奮地伸出巨爪搭住我肩膀，雖然我這蘿蔔身子有沒有肩膀還真不好說！

「等等，這場面怎麼有點熟……你的眼神好嚇人，冷靜點，快放開！」我掙扎著喊。

「就咬一口，很快就結束！」她露出獵手般的笑容，牙都亮出來了。

果然，送羊入虎口就是這下場啊。

……我這完美蘿蔔身軀不是給你當點心的啊！

但這趟旅程的危險，恐怕會遠超我這顆蘿蔔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