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2 ⸪

「你們就這樣分開了。」

看到影像結束後，mind嘆氣說：

「再回去的時候0110已經不知道去哪了，雖然沒有確認到那女人的死亡，而且在斷掉being的訊息下……原來如此，惴惴不安覺得自己可能殺掉了家主候補，長久下來把這份危機嵌進到自己心中最深處，連黑盒都受到影響了啊。」

「……姑且問一下，既然0110會用上0000，代表你有辦法知道0110有沒有活著吧。」

「還活著。」

「頭部中彈還死不了啊。」

0000釋懷的淡笑一聲。似乎也是他許久未有過，安穩放鬆心情的一刻。

現在回想起來，那部位中彈的話，估計前額葉會有一定程度的受損吧，當時是因此讓她情緒失控嗎？0000雖然覺得理由不是這麼單純，但總是讓一件疑惑得到暫時的解答。

「雖說黑盒是毫無規則可言的地方，但既然0110出現在這裡，無論是被擊敗的恥辱還是無法拯救的理由，也不管你表面上對她態度如何，你總歸是不知為何地被她吸引了眼睛。」mind向後重重坐迴路邊躺椅：「也不是在指你表面想要解除0000與回歸正常生活的想法是虛假的，只是你真實的想法，似乎遠比自己一向所認為的混入了些不純物……你不會其實對0110……」

「我依然不想這麼認為。」看著停滯的舞台上，自己對於最後一目0110的影像，0000盤起雙手，心情平穩說：「黑盒只是『人心不具規則運作』部分的泛稱，那段記憶在這部分顯現，並不代表0110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有那麼高。」

「這我可不同意。」

「我對0110怎麼想又關你甚麼事？」雖然敵人反對自己是顯而易見，但在評斷自己價值上，0000對這名不速之客感到莫名其妙：「或許你掌握了心靈的規則，思想的因果都能被你識破與竄改，但在此時此地，對所有規則都不適用微觀心靈，你所引以為傲的知識與尺規可是都用不上。」

「當然，我也不是沒有覺悟才踏進來。」mind輕哼一聲說：「根本不是依照甚麼規則，只是根據我對0000這個人的了解罷了。」

「一面說需要解析黑盒，一方面又說了解我？」

「這就好比不知道大小與顏色，卻能從影子判斷物品的形象一般，對於那些『未知』，書庫也不是沒有運用著『已知』做初步判斷的手段。」

「……意思是指，一個人的黑盒必定會顯現對那人意義非凡的意象？」

「不，反倒你一開始才是對的，記憶在這部分顯現並不能代表什麼。」

「所以是你自己想這麼認為……真是罕見，沒有經過思考與掌握穩固證據就得出結論，真不像你啊。」

「沒證據是沒錯，但可沒少思考。」

雖然是被設計過，針對特定詞彙做出的反應，不過mind可是挺討厭0000這樣的評價。心智能設計圖終歸是所有心智運作規則的集合體，基本上能劃分在睿智領域內的mind不會隨便肯定某些事實或推測。

「黑盒是大是小，遮蔽了哪些部份都是個謎，或者該說會根據個體的不同而有歧異。但要是黑盒產出的結果只是微不足道的影響，那書庫根本不會重視它。……只不過是個很簡單的A與B啊0000，尤其是家主那些人，他們恐怖的明察秋毫與見微知著已經無法去探究其因果。無論有意無意，那些能超出我認知的人們是能在策略層面上做出毫無道理的決定，其原因就只會是源自於黑盒的結果。」

「你認為，我能與家主相比？」

「沒到那種程度，但能活到此處也挺了不起了吧。i可是打算把你當作最開始的祭品，那傢伙在現實世界也算是打磨自身理性到極點的異類，你卻能超出它的意料之外，光是這點就足以表示你的黑盒也有類似的內容……嘛，因為老是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黑盒如果有品質高低的話，大概也只摸到家主的門檻吧。」

「……原來如此，雖說是打算觀察，你這傢伙實際上也在摸索觸摸到家主之位的方法是吧。」

「一開始就沒藏東藏西，想做生物觀察，索取選定的樣本也得要有一定素質。」

「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嫌惡，就當作是個陌生人的稱讚吧。」

「……因此就別再說甚麼，可以輕易割捨0110的話了。」mind說：「她是你所認為，能扭轉某些狀況的重要契機，至少你的黑盒是這麼認為，所以才會自動撥出那種場景。黑盒中的你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才會靜靜杵在這裡動都不動吧。」

0000還是呆呆地望著，躺倒在地面上的0110。

一連串的應聲與一連串的回答，都沒能讓他移開雙眸一寸。

彷彿要把這副早已烙印在心中深處的場景，再次刻入自己的靈魂之中。

一般人絕不會把沾染血液與瘋狂的臉蛋烙印在腦袋中。

0000知道這並不是情愛之意，可是那背後又會是什麼？

現在的他，還沒能把那份感情提煉到能認知的程度。

不過，

「現在暫且，同意你的說法吧。」

「嗯？」

「黑盒都已經有這麼多現象產生，不爽快的承認也不行了吧。」0000終於闔上眼睛：「如果我還能帶有這些記憶醒來的話……再去抽絲剝繭也不遲。」

「居然想要揣測誰都無法了解的黑盒意義啊？」mind眉毛輕揚：「然後，你是不是誤解了什麼呢？」

「怎麼。」

「你已經醒不過來了，因為我就是為了你的身體才過來的。」

「……呵。」

霎時間，像是進入了落日的黃昏一般，黑盒所製造的場景轉暗。

「呵呵，呵呵呵。」

適才還在附近擔任演員的人們，像是完成了主角粉墨登場前所作的暖場一般，隨著0000輕微的笑聲逐一消失。

「不久之前被你用著『心智能設計圖』胡亂改腦袋裡的思考迴路才落敗，但黑盒對你來說就像是脆弱又未知的電路盤，如果你只是想把我當作一次性的觀察道具，不怕弄壞我的腦袋後忘記如何還原的話，那麼請你盡情使用沒有關係。」

「嘿咿！」

雖然知道對方已經有這層面的認知，但直接說破並做出挑釁可真是出mind意料外。

「話說在前面，我仍然沒感覺的到自己有絲毫能贏的機會在。」0000說：「就算你認為我擁有著類似家主的黑盒素質，但憑藉著那丁點的不確定性，真的能贏過龐大不可摧毀的理性嗎？至少存有意識的0000認為是不可能。」

「好噁心啊，會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說自己會一敗塗地，這世界也只有你一個人了。」若從最一開始的會話來看的話，反倒是mind這個敵人稱讚與忌憚0000較多，mind假笑了一聲：「但話說回來，都看到了自己會輸掉的結果，難道你會束手無策乖乖就範嗎？」

「當然不會。」0000果斷回絕：「就在剛剛我似乎找到我可能正執著的東西，雖然就此讓意識長久沉入休眠也無訪……但與其讓我的身體被莫名其妙的外人霸佔，讓我自己拿去做點找尋自我的旅途似乎比較符合我的脾氣。」

「確認到戰鬥意志，真不錯啊黑盒，似乎只要待在這裡就能直覺的知道對方是否在說真話呢。」mind陡然情緒高昂，張開雙臂揚音道：「猜測你的黑盒與家主有共同相似之處，所以透過擊敗並解析你的黑盒，取得能擊敗家主候補們的契機……如果你放手不掙扎，反而才是一件令我失望的事。」

「於是0000的黑盒將會作為mind成為家主的第一步，與評估會失敗的我相比，在你腦海中已經有勝利畫面了吧。」

「雖然黑盒會發生甚麼事都有可能，但我隱約有這種感覺。」就像人們無法理解昆蟲在想什麼，但卻能透過一定的作法扼殺他們一般，有時再怎麼變化事態的細節，大方向都不會有任何動搖：「你似乎認為我會考慮到黑盒無法還原而有手下留情的狀況，當然你會想朝這裡盤算著突破口……可是我先講明了吧，這裡我不會管後果而去全力拆解你。」

「……唉，果然最後會變成這樣啊。」

0000不需要對方說明，就知道為什麼mind會這樣做了。

終歸現在的mind只是「心智能設計圖」內藏規則的集合體，雖然能透過賦予特定形式的能量從而成為一個「意識」，但他並沒有人與生俱來所擁有的黑盒，是能被純粹理性完全解析的存在。若這真是mind唯一一次能成為家主的機會，那最終能不能取得資格，便早已被being掌握才對。

那麼mind會認為being願意讓自己能成為家主候補，對mind而言這自然只有一個答案。

「正是為了把我正式加入競爭才會製造這種情況，而屢屢苦戰的你並沒有超越家主的不確定性。從被通緝，成為眾人可以爭奪的物品的那一瞬間，你最後的結局就已經被確定了……這場毫無規則又被決定了結果的戰鬥，就讓我們最後傾盡全力碰撞一番吧。」

滋轟！

源於心靈的砲彈，直接從mind的手中瞬即噴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