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祖到來(三)

時間回到幾分鐘前，列音尚未踏入教室的那一刻。

「妳先在外面稍等一下，等會再請妳進來。」

她語氣平和地說著，門外的那個人微微點頭，什麼也沒回應，只是安靜地留在原地。

上課鈴響後，走廊一片空蕩。那人獨自站在教室門側的牆邊，背靠著牆面，雙眼望向窗外──那側的走廊窗並非落地玻璃，而是下方三分之一為實體牆的傳統設計。她望著外頭的中庭與對面那陌生的建築，表情寧靜中帶著些許掩藏不住的期待。

耳邊無意間傳來教室裡學生們的喧鬧聲，那聲音時而熱烈，時而帶著笑意。她沒有插手，只是靜靜聆聽，嘴角緩緩上揚，像是忍不住地讓雀躍從臉上洩露，然而那抹微笑裡，卻又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不安。

她站在那裡，等待了將近二十分鐘。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樣的等待或許漫長；但她像是早已習慣，沒有焦躁，沒有踱步，只靜靜地站著，像等候某種命運的召喚。

終於，教室裡的聲音出現了變化，似乎有人提到了「遲到的新生」。伴隨著些許驚呼與騷動，教室門再度打開，列音從裡頭走出。

「抱歉...讓妳久等了，艾莉西亞。」
她的聲音柔和中帶著尊重，「就如妳剛才聽到的，班上討論了一些事情，耽擱了些時間。」

「不……沒關係的，列音大人。」她回答。

「在這裡請妳改稱我為班主任，或直接叫我『列音老師』就好。畢竟--妳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真祖』。」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列音老師。」
她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她名叫──艾莉西亞‧凜‧克萊斯勒。

隨著列音的腳步踏入教室的瞬間，一道無法忽視的壓力仿若潮水湧入，整間教室瞬間安靜下來。那雙如血般鮮紅的雙眼，搭配閃耀著蜜柑色光澤的長髮，令在場所有學生都為之一震。

她的頭髮直垂至腰間，後腦上方別著一個深藍色的大型蝴蝶結，打造出一束靈動的馬尾──隨著她步伐輕盈擺動，如精靈般飄逸。她穿著咖啡色短靴，搭配黑色過膝襪，顯露出修長勻稱的雙腿；走路時姿態從容優雅，每一步都像經過精準排練。

精緻的五官、白皙的肌膚、柔和的氣質與極具存在感的身形構成一副近乎神話般的美貌，她不是「像」校花，而是幾乎定義了這個詞。

「真祖大人……？」貝卡下意識地低聲喃喃。

坐在位子上的緹雅臉上浮現驚訝與羞怯的紅暈，心中默默驚呼（好、好漂亮的人），卻連這句話都不敢說出口。

列音看似毫不意外，走到講桌旁後開口：

「那麼眼前這位，是將與各位成為同班同學的艾莉西亞。來，做個自我介紹吧。」

艾莉西亞輕輕點頭，走到講台旁操作螢幕，親手寫下自己的名字。螢幕上同步投影出她的全名--
艾莉西亞‧凜‧克萊斯勒。

她再度走回講台正中央，聲音平靜卻極具穿透力：

「我的名字是艾莉西亞、艾莉西亞‧凜‧克萊斯勒，大家可以叫我『艾莉西亞』，或簡單點叫我『凜』也可以，請多指教。」

那不只是自我介紹，更像是神明對凡人發出的一次溫和聲明。
僅僅是站在台前，她便已足以讓全班目不轉睛。

「咳哼……雖然昨天從列音老師那裡得知『真祖大人』將會成為我們的同班同學，確實讓人吃了一驚──但說真的，這讓本小姐感到無比光榮。」

米爾絲試圖用咳嗽來掩飾自己的激動，語氣中卻藏不住崇拜的顫抖。

畢竟在現世中，真祖是如神祇般的存在。

「我也很榮幸，能和米爾絲同學在同一個班級學習。不過──如果妳能直接叫我『艾莉西亞』，我會更開心喔。」

她微笑著回應，那笑容乾淨、爽朗、不帶距離。

這一幕立刻令教室再次一陣騷動。

正常情況下，初見之人是不會知道對方名字的。當凜說出「米爾絲」時，眾人自然認為是因為「希爾芬」這個貴族姓氏實在太有名。然而對米爾絲本人來說，被自己崇拜的對象當場記住名字，簡直是莫大榮耀。

「我……我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喔。大家的名字，我全都記住了。」
「哇啊啊──艾莉西亞大人……！」

「結果『大人』這稱呼還是沒辦法丟掉嗎？」她用手指搔了搔臉頰，無奈地笑了。

這時，列音適時補充：

「補充一點──艾莉西亞除了是你們的同學外，還擁有教師權限。她的VE終端裡有一年D班全班名冊。」

擁有教師權限意味著能不經申請，自由進出許多校內設施，包括教職員室、實技大樓、競技場等區域。這顯然是校方為了配合她「真祖」的特殊身份所給予的特權。

「那個、請問！」

柯妮絲興奮地舉起手，眼睛裡像閃爍星光。

獲得列音點頭許可後，她立刻爆發：

「嗨嗨嗨～請問艾莉西亞大人是什麼原因選擇來蒂卡爾學園？之前在哪個區域活動？隸屬哪一位帝？嗚哇～好多想問的！」

艾莉西亞側頭看向列音，似乎是在詢問她「可以回答嗎」。

列音聳了聳肩：「不用介意，她是新聞部的記者，見獵心喜了而已。」

「原來如此～呵呵」凜笑了笑，「那我簡單說吧。我來之前一直在穆斯貝爾海姆四處旅行，從赤星移民時代開始……我是無所屬者，並不歸三帝中的任何一人指揮。」

這番話一出，教室再次騷動──無所屬的真祖，本身就是新聞大爆點。

「喔喔……原來如此，那讓妳願意來這所學校的理由是什麼呢？」
柯妮絲繼續追問。

「啊哈哈...妳這麼問，是打算追根究柢嗎？」

「沒錯沒錯！」

「其實很簡單啦。」凜眼神柔和地望向窗邊，「我在找一個人，一個失聯已久的……朋友。」

說話間，她的語氣不變，依舊帶著笑容，但氣氛卻在不知不覺間靜了下來。

台下的緹雅這時終於舉起手，鼓起勇氣開口：

「那個……艾莉西亞大人！」

「嗯？妳是菲洛緹雅‧法蘭斯特‧奎斯塔同學吧？」

「是的……只是……剛剛我有注意到，艾莉西亞大人從走進教室開始，好像一直都在看……教室角落那個方向。」

「啊、對不起我是不是問得太唐突了！」她慌亂地低下頭。

凜卻噗哧一笑，開懷地笑出聲來：

「妳真的好有趣，呵呵哈啊哈～可以叫妳緹雅嗎？」

「誒？啊……可以的，艾莉西亞大人，當然可以！」

凜轉頭看向後排，笑容不變：

「妳說得沒錯，緹雅。我確實一直在看最後一排，那個名叫夜神‧透‧薩拉提耶爾的同學。」

「什麼～？你認識艾莉西亞大人！？」貝卡一驚，回頭直問透。

『不，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真祖艾莉西亞大人。』

透的語氣斬釘截鐵般平靜，眼神卻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他自己也搞不清這份感覺是什麼，只覺得...熟悉，懷念，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牽引。

「他只是……長得像我正在尋找的那個人罷了。」

啪──啪──

列音走上前，輕拍了凜的肩膀。

「好了好了，提問時間到此為止。艾莉西亞，找個座位坐下吧。」

「OK——那我就坐在透旁邊好了！」

『……疑？』

「誒？！」
緹雅的反應幾乎同步。

全班一陣小騷動。

「嘛，我這邊是沒意見啦。」列音聳肩。
『……只要艾莉西亞大人覺得可以。』

貝卡注意到緹雅臉上的驚慌神情，當機立斷舉手提議：

「老師，現在可以換座位嗎？」

「當然可以，有想換位子的趁下節課開始前換好就行了。」

「太好了緹雅，我們把位置換到透君前面吧！」

「嗯……好！」
緹雅的臉上再無不安，反而掛滿了明亮的笑容。

於是──

艾莉西亞‧凜‧克萊斯勒入座 5列之5；

緹雅從 3列之1 移至 6列之4；

貝卡從 4列之1 移至 5列之4；

空出的 4列之1 由成績首席，一年生的兀賽兒‧瑪雷接手入座；

而原 3列之1 成為空位。

班級座位因此悄然重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