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宮中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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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20
風寒乍起,未入冬,宮中卻已如墮冰井。

短短十餘日內,接連五位妃嬪滑胎,其中三人甚至連三月未滿,太醫局人仰馬翻,御醫晝夜奔走,已是人心惶惶。

如此的慘劇,依然在宮中各處悄然上演:

一位美人半夜突發劇痛,宮人慌亂中未能及時應對,胎墮血流、氣絕於榻。

另一位昭儀醒來時床榻猶濕,雖存活了下來,但魂已空虛,整日低聲呢喃:「我的孩子……他走了……是我沒守住……」

太醫診不出病,卻能聞出一股繞不開的氣息,陰寒而惡毒,如同腐花。

而在這場胎災風雪之中,唯有霓霓腹中之胎,靜穩如初。這件事,一開始為人稱奇,至今卻成了禁忌話題。

一日午間,內殿茶閣小聚,幾位資歷稍深的嬪妃閒語之間,忽有一名老昭儀低聲感嘆:「為何如今人人滑胎,偏偏東宮穩如磐石?」

語罷,眾人俱默。有人捧杯欲飲,手卻微顫。

另一位美人接聲笑道:「皇太女殿下是有福之人,自當不一樣。這話若傳出去,怕是要惹來殺頭的禍。」話是輕鬆,眼中卻無笑意。

東宮的靜穩,已不再是福兆,而成了異數。

有人的惶恐,漸漸變為妒意;有人的懼怕,終究轉為恨意。

這樣的氣氛,霓霓並非不察。她每日靜坐聽風,宮牆之後的動靜與傳聞,如水中波影般映入心湖。她不說,不動,只命人一字不差地記下誰說了,何時說,與誰說。她明白,這些話遲早會變成刀。

即使面對如此這般波暗湧,霓霓對於王婕妤的觀察監視也未曾斷絕。

王婕妤自得知自己懷胎後,便封殿不出,婢女出入極少,消息寥寥。唯有貼身侍女翠紗,曾在月前夜半送出一封急書,連夜送往王家。

近日更有守門宮人回報,有陌生小箱由北門運入婕妤殿中,內裡帶香,似有藥材與護符氣息,卻無御醫局備案。

這樣的封閉與私行,在當下形勢之中格外惹眼。

宮外有天上人間的人監視王家的一舉一動,宮中也有專門的暗探監視。

東宮早已將王婕妤宮中動向列為「高風險觀察」,霓霓手中細報日積三頁,寧靜的外表下,殺機正徐徐凝成。

而這場殺機,無需她出手,只等有人先動。她知曉後宮,有人已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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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正中天,銀光如洗。東宮一夜無事,卻在子時突起異象。

一聲驚叫撕破寂夜,驚動整座寢殿。守夜侍女慌忙奔入外庭,只見角落石磚下有物被掀開,一張血色符紙貼於磚底,紙上朱字潦草、墨跡猙獰,旁邊還殘留微涼血跡,似是人血淬書。

符紙周圍灑有碎骨與粉末,氣味腥寒刺鼻,守墓族侍女看了看臉色發白:「這是……煞壇轉魂咒?」

此言一出,整座內宮氣氛驟凝。不待傳報,霓霓已披衣而出,赤腳踏上玉磚,站定於庭中符紙前,眉目沉靜,目光冰冷。

她未語,卻忽然抬手按向小腹,赤焰蓮印驟然灼熱刺痛!

她悶哼一聲,扶著石柱強自穩定,卻知印記之動,絕非偶然。

「撤下眾人,點淨香,讓守墓族的弟兄封鎖此處」她低聲吩咐「不許任何人靠近。」

錢封瞬身趕來,見她面色蒼白、掌覆小腹,便已明白七分。無需多言,他手掌撫上霓霓小腹,將靈息暗暗引入,為她護胎。

霓霓閉目盤膝,隨著蓮印劇痛節律,再度進入靈胎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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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之中,視線彷彿被濃霧遮蔽。她甫踏入空境,便見旭陽與旭輝正圍繞兩團小光團緊急盤旋,雙掌間不斷拉出一道道細細的黑絲,如蛛網般纏繞於小光團四周。

黑絲不斷滋長,緩慢侵蝕小光團的邊緣,發出細微嘶鳴聲。

「娘親!」昭璃衝上前,眼眶泛紅,「弟弟們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昭玄從另一邊奔來,低聲急道:「這股氣跟剛剛宮裡的東西一模一樣。是壞東西,想進來咬弟弟們!」

霓霓心驚,迅速走近觀察,只見旭陽神情嚴肅,手勢穩定,一絲不苟地拔出一條條黑線;旭輝則掌心溢出銀光,不斷替小光團修復破口。

「他們在做什麼?!」霓霓急問。

昭璃拭淚說:「弟弟們身上有不好、不乾淨的氣味,旭陽和旭輝在幫忙清掉……可是……」

「可是怎麼了?」

「可是那股黑東西,好像越來越多了……」昭玄抿嘴道,「弟弟們才剛來,還太小,自己趕不出去……」

霓霓怔住,望向兩團顫抖微弱的小光團,那是她的孩子,是她與錢封的骨血,卻在未出世前就遭人詛咒。

「這股氣……」她低聲自語,指尖輕觸赤焰蓮印,瞬間痛意如灼,「……和后宮那些小產的孩子們是同源的。」

是九熄道。

她明白了,這不是針對她一人,而是針對所有擁有皇嗣血脈的胎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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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霓自靈夢驚醒已是清晨時分,冷汗浸透衣襟,錢封立刻上前擁住她。

「孩子們還好嗎...他們怎麼說...」他低聲問。

她緩緩道出夢中之景,最後看向庭中那張血符,語氣冰冷:「這是屠胎,他們要屠盡皇室未出生的血脈。」

錢封眼神如冰,立於殿中,緊握的手指關節發白。

霓霓撐著站起,望向高牆之外。「這後宮已不潔,不能再等了。」

霓霓雖已脫離夢境,但身體依舊僵硬如鐵,額間冷汗淋漓,呼吸急促,掌心緊緊貼在腹上,仍感餘痛未息。

錢封自始至終未曾離開,靜靜守在她身側。

他未發一語,只伸手扶住她的背脊,輕輕引她靠入自己胸膛。右掌覆於她小腹之上,一絲絲靈氣如細水潤澤,緩緩渡入她體內。

靈氣不急不躁,溫柔而穩定。他以自己的本源靈息,循著赤焰蓮印為徑,進入胞宮之中,為她鎮定胎氣、舒緩靈脈紊動。

這不是第一次了。此次霓霓有孕以來,尤其在靈胎動息異常之時,錢封總會以這樣安靜卻堅定的方式,守在她身旁,不語、不問,只用自己的氣息替她擋去風雨。

他掌心有微熱,霓霓漸漸放鬆,眉間緊蹙亦稍稍舒解。

「妳怎麼樣?」他低聲問,聲音如夜雨落葉,輕而不亂。

霓霓靠在他肩頭,聲音沙啞卻清醒:「弟弟們還活著。旭陽和旭輝在守,但……那股黑氣在擴散,昭玄說,是來自宮裡。」

錢封聞言,臉色更沉:「你說的沒錯,這是要殺子滅嗣。是詛咒,也是挑釁。」

霓霓直起身子,望向窗外如墨夜色,眼神漸冷。

「他們不僅要讓我滑胎,還要讓所有宮中有孕者接連出事。但我有赤焰蓮印守護,更有你與孩子們在護著我,這孩子終究是可以留下的。但卻也會變成他們的刀。只要我的胎穩穩的安坐著,他們就能說這不是咒,而是『靈氣偏斜』,是我之胎奪了眾人國運。」

錢封道:「他們還想讓你變成靶子。真是好打算,若是保不住,是他們的咒贏了,若是保住了,他們還有第二把刀...」

霓霓道:「他們下的是兩手局。胎災,是殺;流言,是劍。」

說罷,她撐著坐起,取來一冊今日宮人送來的簡報,翻開看了數頁。

紙上密密記載著:各殿嬪妃過去一旬服用藥膳記錄;御醫、宮人出入頻率;各類傳聞的源點與流通路線。甚至連御膳房一名小內使夜間與婕妤宮外人接觸的報告也未遺漏。

「這些還不夠。」霓霓放下手中摺頁,「我要名單,要脈絡。」

「我要知道是誰在傳偏方,是誰將那些『助孕香』與『開氣茶』分送進各殿,是誰在太醫局裡銷案改錄,是誰在這宮中重燃咒火。」

她語聲低冷如刀:

「若他們要我腹中孩兒背國災,那我便以此胎作餌,釣出躲在宮中的狼。」

「讓我們的人,今晚起,不只盯人,更要做局。宮內的人、天上人間和守墓一族都給我動起來...」

錢封神情一凝,知她已非純守防之姿,遂應聲道:「我來設局,你坐局中。」

霓霓微笑,眼神如寒霜折光:「不,我來設局。這宮裡誰最該死,該我親自決定。」

霓霓語落不久,外殿忽有宮女急急進報:

「啟稟殿下,婕妤王昭蘭之殿傳出喜訊,太醫署方才回報,證實已有三月身孕。」

霓霓眉梢一動,未語。

宮女進一步補道:「欽天監隨後也上奏,稱其氣運強盛,胎象端正,坊間已有傳聞,稱王婕妤之胎為『天命之子』。」

霓霓輕輕頷首,示意所有宮人退下...宮內僅有夫婦二人。

錢封皺眉:「傳得這麼快?」

霓霓未答,起身走至窗邊,輕抬手指,於掌心赤焰蓮印中微微感應。

半晌,她開口,語氣平靜卻透著異樣凝重:「那個孩子的氣……不乾淨。不止是靈氣混濁,而是……帶著遮蔽與虛偽。」

錢封眸光一斂:「妳是說,那不屬於皇脈?」

霓霓輕聲道:「或許吧......但我認為那不是父皇的孩子。從王昭蘭入宮後我每日讓人監視,她也真是大膽,與侍衛日日廝混在一起,父皇前腳剛離開,侍衛後腳就鑽進她的被窩裡了。」

她緩緩將窗簾放下,回身看向錢封,眼底清明如鏡:

「王家一定早早就得到消息,特地等到滿了三個月才說,還能連動欽天監與太醫局一併為其背書……這不是為了高興,而是為了奪勢。」

「這胎一旦被定為『天命之胎』,滑胎者皆成庶流之命,唯王家女有資格繼承中宮。」

錢封冷聲道:「借胎奪位,操弄國運……這已非宮鬥,是謀國了。」

霓霓道:「沒錯。而且她會繼續護著這個假胎,除非...我當著朝臣的面前不顧父皇臉面說出事實。」

頓了頓,語氣一轉:「或許我真的該把一些風聲透露出去...」

錢封望著霓霓,輕聲道:「這樣做……你和陛下勢必會傷了父女之情。」

她笑了,語氣冷冷:「那就看看他究竟是我的爹爹,又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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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燈火漸熄,夜色如墨。霓霓於榻上靜坐入眠,赤焰蓮印隱隱發熱,靈魂再度被牽引入那熟悉又神秘的胎夢空間。

銀霧流轉,光海浮動。她甫踏入其中,便見四道靈影圍繞著兩團已漸恢復亮度的小光團,合力盤旋施力,拔出一縷又一縷的黑絲邪氣。

昭玄在前,眉頭緊鎖,靈力穩如山嶽;昭璃則浮於側方,靈光似水,時而拍拂穩定寶寶的氣息。

旭陽與旭輝雙掌疾轉,光影劃空而落,像是在進行極為複雜的調息術法。他們雖年幼,但動作純熟,顯現出靈性早熟與守護的本能。

兩團小光團顯然比上次健康許多,雖仍顫抖,但光芒已由微弱轉為柔潤,偶爾還會向四個哥哥姐姐靠近,傳出微微振動,如在撒嬌。

霓霓一現身,四人齊齊停下動作,昭璃第一個飛撲過來,緊緊抱住霓霓的腰影,帶著一點小委屈的哭音說:「娘親妳終於來了,我們剛剛好忙,好怕拔不完……」

旭陽回頭看她,語氣依舊穩重:「還有一點點,陽陽可以的。」

旭輝也輕聲說:「弟弟們不會有事,娘親可以安心。」

霓霓望著這四個孩子,鼻頭一酸,將他們一一摟入懷中,低聲喃喃:「娘親真沒用,還要你們護著娘親……」

昭玄搖頭:「娘不是沒用,是太累了。」

昭璃認真說:「娘親...爹爹還可以幫忙啊!」

旭陽道:「對,爹爹的靈氣對弟弟們很好,比我們拔得快。」

旭輝笑笑說:「雖然有點慢...但很有用喔~」

霓霓忍不住笑了出聲:「你們幾個小傢伙……這是什麼意思?」

昭玄難得露出微笑:「我們只能趁睡覺的時候進來照顧弟弟,不能一直進來...」

昭璃補上一句:「娘親也要小心!如果妳不安穩,弟弟們也會不舒服的……」

旭陽與旭輝也一左一右握著霓霓的手:「我們還是寶寶可以多睡一點,但是也要娘親乖乖的...抓壞人讓爹爹去就好。」

霓霓閉上眼,心中有一股從未有過的堅定。

她喃喃道:「不論這世上多少黑線與毒咒,只要你們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霧光緩緩散開,四個孩子微笑地揮手道別,霓霓的意識也慢慢被引回現實。

醒來時,窗外露水初落,一夜的靈夢猶存於心頭。

她握緊掌心,赤焰蓮印尚溫,腹中胎息靜穩。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只是防守。

「是時候,將這場局……變成獵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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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冷宮一隅的舊院早已廢棄多年。高牆之內荒草蔓生,石磚斑駁,只有一條隱祕小徑尚可通行。

霓霓披上寬袖斗篷,頭戴軟紗,立於側門陰影中,氣息平穩,蓮印微溫,靈感時隱時現。

錢封緊隨其側,眉目警戒,右手始終未離劍柄。

「我可以感應到。」霓霓低聲說,眼神投向前方那處被鎖死多年的偏院角落,「那裡的地氣不對,有東西……曾經在那裡燃燒。」

「我去查,你在這裡等。」錢封語氣低沉卻不容置疑。

霓霓轉眸望他,未語。

他緊緊盯著她,聲音放緩,卻不退讓:「妳答應過孩子們了,況且我必須確保有什麼事,先落在我身上。」

她沉默片刻,終點頭應允:「我不進門,只在外面引印應感。」

錢封輕按她肩膀,確保她站穩於門廊陰影處,才拔劍入內。

舊院之中陳設盡毀,唯有一座枯井與半塌屋簷的地段仍透著一絲異樣。錢封靠近地面,劍鋒貼磚探氣,果然於磚縫中發現血跡殘漬與破裂符骨。

井邊石槽內,一道早已乾涸的黑色粉末劃出一圈圓陣,內嵌著銅釘、殘符、削髮與破碎布偶正是九熄道常用的「啖子返魂陣」。

他喃喃:「這是……強行吸附靈性而未完成的子魂陣……」

外頭霓霓忽然按住小腹,蓮印驟熱。她閉眼引息,掌心浮光映出,內有灰影如蛛般在腹中遊走,與之前的黑線極其相似,但更細更隱。

「封郎...」她開口,聲音微啞。

錢封已疾步奔出,將她攙回角落,單膝跪下探息。

「胎氣未亂,但妳靈印被勾動,這陣是針對妳設下的!」

「不,是針對『有皇血的胎』。」霓霓回握住他的手,冷靜地說,「凡皇嗣之血,皆可成祭。這不是主壇,是殘壇,是他們留下的線索。」

錢封低聲應道:「那主壇在哪裡?」

霓霓沉默片刻,將蓮印對準地脈,再度感應。數息之後,她睜眼望向北方,「在更深的內宮,不是人常行之地。」

錢封將她扶穩,溫聲道:「妳不能再來這種地方,讓我帶人查探即可。」

霓霓雖有不甘,卻知道他說的是對的。這不是任性時候,也不是她能硬撐的戰場。

她輕聲道:「好,剩下的,交給你。我的命,不是我一人的了。」

錢封靜靜凝視她,終於回握她的手,點頭:「我守妳,也會守著孩子。」

冷風撲面而來,枯葉搖落。

舊院之上,陰影如獸伏,未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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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本不應辦宴。近來胎災不斷,后妃心緒難安,外廷傳言四起,朝局亦未穩。但皇帝炎衍仍親自下旨,為王婕妤王昭蘭於御花園設宴,慶其生辰亦賀其胎滿三月,並明示「穩福之兆,吉應皇室」。

一時之間,御花園內燈火璀璨,玉盞流金,宮妃盛服而至。霓霓婉言推辭未出席,僅遣人送禮賀箋,並命數位宮人暗中觀宴。

王昭蘭一襲香墨紅衣,懷胎在身卻不掩風華。眾妃視之,皆面含笑意,眼中藏刀。

酒至三巡後,原本寂寂無聲的場面漸起波瀾。

「哎呀,賀喜王婕妤玉體穩固,咱們可是一個接一個滑了胎,倒叫人生疑是否真如外頭說的那般,是哪位的福氣太盛,奪了旁人的氣數呢?」

「這福氣啊,不是人人承得起的。興許是娘家的氣運深厚,才壓得住胎氣呢?」

「哪像我們這些普通世家女子,氣弱命薄,只能當陪襯罷了。」

言語交錯間,雖皆以笑語遮掩,聲聲卻都直指王昭蘭的「特殊」與「異數」。

王昭蘭面色未變,只輕撫小腹,笑意盈盈:「各位姊姊們也誇得過頭了。妹妹不過是恰逢其時,並無大福,只願孩兒健康平安罷了。」

這一番柔語,倒讓場上氣氛更僵。賀美人適時開口,柔聲似勸:「也不能這樣說呀,王家可是出了皇后與婕妤兩位貴人,自然命格非凡。相信姊姊有了貴子,還有皇上的憐愛,讓姊妹們都好生羨慕。」

此語一出,眾妃神色各異。

皇帝端坐上方,面色不怒不喜。但在婕妤接連受語攻擊、仍端莊守禮的對比下,其他妃嬪的言語反倒顯得刻薄淺薄。

他淡淡掃過席間,未發一語,只在宴將終時冷聲道:「若口舌能養胎,諸位愛妃當早已替朕誕下皇子了。」

此言落地,席上瞬時寂靜無聲。而賀美人則低頭含笑,眼中寒光一閃而逝。

這一夜,看似王昭蘭穩得風頭,實則是九熄道又下一局。

霓霓在東宮接到密報後,靜靜翻閱諜子送回的席間言語紀錄,指尖一頓。

「賀美人……又是她。」

她闔上冊頁,喃喃一句:「這宮裡啊,真的太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