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吐露
本章節 2771 字
更新於: 2025-05-19
兩人在下午揭開序幕之前出發，韋依然試著與身邊人十指相扣，夏雲蝶卻把手挽在她的臂膀上。一路上經過幽婉的小巷弄，公園柳樹、榕樹綠茵紛垂，近看像小老鼠的鞦韆，遠看似碧色的簾幕。
「樹香香的。」韋依然閉上眼嗅著自然芬芳，讚歎。
「呵，嗯。」一直沈默著的夏雲蝶笑了，抬起頭凝視著她。
她的眼神滿溢深情，閃亮得像陽光灑落在鳳凰的羽毛上，清澈如擁抱珊瑚礁的海水，鮮甜彷彿是用蜂蜜當作顏料勾畫瞳孔的顏色。
韋依然腦海一陣空白。沒有任何話語能完整表達她對夏雲蝶的癡狂愛慕，但她深信，即使被日夜鞭笞一千年，只要被這樣的眼神掃過傷口，千年的血跡也會在瞬間消失無蹤。
「有時候你說話就像個小孩子呢。」夏雲蝶笑道。
「是嗎？我也覺得你說話像個孩子，不過，是成熟的那種。」韋依然說，腦海裡突然響起了她的歌聲，「雲蝶，我們來唱歌。」
夏雲蝶驚訝一愣，微微一笑：「好呀……」
「哇哈哈！喂，你……」一聽到不遠處傳來爽朗的大笑聲，馬上分辨出來者是小孩子，把韋依然從幻境般的美好拉回現實。
她緊盯著身邊情人，心中一種奇異的預感這會是個決定性的轉捩點。
「身在他鄉，志在遠方，你的愛讓我堅強。」嗓音從輕柔起調，漸轉率真嘹亮，又復柔軟收束，夏雲蝶唱起了她們喜歡的歌「愛的海洋」：「歌聲蕩漾，你為我鼓掌，沈浸在愛的…海洋……」
韋依然聽得歡暢，接口唱了下去，而後夏雲蝶再次放歌，兩人一起唱完一整首「愛的海洋」，正好走到公園的盡頭。
身後傳來小小的、怯怯的拍手聲，三個孩子呆立在原地，癡癡的望著她們，像看到獨角獸般驚異。兩人不禁放聲大笑，歡快的逕自走遠。
巷口那家祖傳三代的肉包依舊大排長龍，不過她們恰好想在等待中品味細膩的閒情逸致，於是毫不猶豫的排進了隊伍。
蒸籠的濕氣、包子麵皮和韭菜豬肉餡的香氣攪拌成一朵濃郁的氤氳，飄散在空氣裡，滾入鼻腔和肺裡暖洋洋的。
韋依然欲罷不能的嗅著，一邊心想食物的香氣竟也能蕩人心魄，一邊不經意地捏了捏牽在手心裡的夏雲蝶的手。
「怎麼了？」她回眸。
「你的手像包子皮。」韋依然想了想，道。像米白揉出來的、溫軟的包子皮，要輕輕戳才不會留下刮痕。
夏雲蝶格格一笑。
「這樣啊，你可別忍不住咬下去喔。」她輕輕回捏一下她的手：「你的手嘛，像豬肉餡。」
「為什麼？」
「你自己想。」夏雲蝶調皮的眨眨眼，笑道。
「一定是因為很有料吧。」韋依然怪她不答，故意要鬧，於是一臉正經的點頭道：「珍貴、有嚼勁、香氣濃郁，還滋味絕妙。」
「…...」夏雲蝶噗嗤一笑，韋依然從她蓄勢待發的目光知道她下一秒就要以抬槓回敬：「你說的都沒錯，只不過漏了一點。」
「嗯？」
「鹹、豬、手。」
「鹹豬手你還不放開？」
「不放，」夏雲蝶思索片刻，嫣然一笑道：「反正包子皮跟豬肉餡也是緊緊黏在一起的。」
「你說的有道理。」韋依然笑道。
「道理沒幾分，我只知道包子真的很好吃。」夏雲蝶說罷，兩人相視莞爾。
隊伍的前進速度絲滑，一個接著一個，包子夾了就走，因此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就已經輪到她們了。
「好吃，還是第一次吃到包子有這麼彈牙的口感。」
「嗯、嗯……還餓的話，我的給你。」
「我吃一個就好了。」
附近的街景經過都更汰換，許多都著上了新衣，但在靜好的下午陽光照耀下，韋依然彷彿看見一棟棟的新房子裡，老屋的靈魂不去，仍舊瀰漫著久遠而冷涼的古色古香。
走過某大學的外牆時，夏雲蝶從一排長長的機車中發現了腳踏車租借站。兩人欣喜不已，把真正的目的地河濱公園拋到了九霄雲外，租了自行車，便並肩騎著在城市中漫漫而遊。
正細細咀嚼著隨踩下踏板的速度，蒟蒻般晃動著的默然，忽聽身邊夏雲蝶幽幽開口。
「你知道，我並沒有那麼熱衷於社交，其實大多數時候，我只是想要一個伴，好讓自己在群體中不要落單。我發自內心關心的朋友很少，讓我想別人的事，我都不由得心生厭煩，覺得是浪費時間；有時候又耗盡精力只為了討好別人，最後才發現只是織了一張虛假的網，把自己困在裡面。說真的，我常常覺得自己冷血又可笑。」
韋依然望著她的長髮被風吹起，馬尾拂在面無表情的臉上。她心中情不自禁的湧出小泉般的憐惜之情，其實夏雲蝶說的，自己一直都能感受到，只是不知如何轉化為言語道出來，如今聽她侃侃而述，又是另一番感受，多了一份小小的高興…她終於學會分享那些深藏的心緒。
夏雲蝶微笑著看向她，「但你呀，你有魔力。在你身邊，滔滔不絕或沈默不語都是舒服的，我想著你的事，卻不覺得浪費時間，好像你與我是一體的。你身上發光的優點，我待在你身邊無時無刻不被薰陶著。至於缺點，我此刻根本想不出你的缺點。」
韋依然怔住了。這些話從夏雲蝶口中傾瀉而出，像突然遭神祇附身，源源不絕使她脈脈的真情得已在她們的心胸間穿透一條無礙的道路，直通韋依然心裡最深處。
「謝謝你和我分享你的感受。」思考良久，韋依然說。她盼望夏雲蝶可以一直這麼講下去，讓她陶醉在她唇齒流瀉出的言語中。
夏雲蝶單手扶著龍頭，左手飛快的攏了一下鬢髮。兩台自行車維持著最小限度的距離，近得韋依然一偏頭就可以將她稜角分明的側顏、水嫩肌膚上的小小浮痣盡收眼底。
「我能遇見你，是用了幾輩子的好運吧。」夏雲蝶笑著說：「所以不論如何，我都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呢？」
「我也是。」韋依然凝視著她清澈雪亮的雙眸，鄭重的回答。
暮色像濃湯一樣被吸進了山腰裡時，兩人沉醉於晃漾的晚霞，用相機紀錄下了沐浴夕陽中的彼此。那天回到家，她們都收到了一封簡訊，來自一個許久不見的名字：駱誠菲。
「她要結婚了。」
韋依然躺在女友的大腿上，仰視她吐出字句時隨之微幅擺動的下頷。即使是俗稱的死亡角度，她還是好美。韋依然心想，嗅著洗完澡後沐浴乳的香氣和她獨有的芬芳。
「真的是跟林援凱啊……看到喜帖還是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真沒想到，他們能走那麼久。」
「我們不也是嗎？」
「咦，對耶。」
「當年的紅娘，自然非出席不可。」夏雲蝶向著她眨眨眼。
韋依然一笑。
「好啊，明天就去出租店借禮服。嗯，還有鳥巢椅子。」「真棒呢。」夏雲蝶心滿意足的笑了，輕輕撫摸她的額頭：「知足真的能讓人幸福呢。」
「還有什麼心願，或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韋依然忍不住要問，想盡自己所能達成她所有願望。
「嗯……」夏雲蝶思考了一下，手指輕輕抵在下巴上：「只想去玉山。」
「玉山？」
「嗯。」夏雲蝶神往道：「小時候曾經去過一次。記得是無比快樂的感受啊，我還在那裡遇見一隻蝴蝶，她還停在我的額頭上呢！」
「哇，這就是為什麼你這麼喜歡蝴蝶嗎？」
「沒錯唷，太令人難忘了，我一直到現在還能清楚記得那隻蝴蝶的樣子。漂亮的黑色翅膀上有玉一樣的斑點，飛得像風一樣快，像仙子一樣美麗。」
「嗯，有可能是寬青帶鳳蝶。」韋依然想了想。
「是嗎？」夏雲蝶格格一笑：「對齁，我可以去翻你的昆蟲圖鑑。哎喲，真想再體會一次那種奇妙的感覺。」
「吶，我們下個月就去吧。」韋依然把頭埋在她的臂彎裡，伸了伸懶腰。
「這樣看你好像貓咪……」夏雲蝶微笑著凝視著她：「這麼好啊？嘻嘻，我挑女朋友的眼光天下第一。」
「我和你齊名。」
「樹香香的。」韋依然閉上眼嗅著自然芬芳，讚歎。
「呵，嗯。」一直沈默著的夏雲蝶笑了，抬起頭凝視著她。
她的眼神滿溢深情，閃亮得像陽光灑落在鳳凰的羽毛上，清澈如擁抱珊瑚礁的海水，鮮甜彷彿是用蜂蜜當作顏料勾畫瞳孔的顏色。
韋依然腦海一陣空白。沒有任何話語能完整表達她對夏雲蝶的癡狂愛慕，但她深信，即使被日夜鞭笞一千年，只要被這樣的眼神掃過傷口，千年的血跡也會在瞬間消失無蹤。
「有時候你說話就像個小孩子呢。」夏雲蝶笑道。
「是嗎？我也覺得你說話像個孩子，不過，是成熟的那種。」韋依然說，腦海裡突然響起了她的歌聲，「雲蝶，我們來唱歌。」
夏雲蝶驚訝一愣，微微一笑：「好呀……」
「哇哈哈！喂，你……」一聽到不遠處傳來爽朗的大笑聲，馬上分辨出來者是小孩子，把韋依然從幻境般的美好拉回現實。
她緊盯著身邊情人，心中一種奇異的預感這會是個決定性的轉捩點。
「身在他鄉，志在遠方，你的愛讓我堅強。」嗓音從輕柔起調，漸轉率真嘹亮，又復柔軟收束，夏雲蝶唱起了她們喜歡的歌「愛的海洋」：「歌聲蕩漾，你為我鼓掌，沈浸在愛的…海洋……」
韋依然聽得歡暢，接口唱了下去，而後夏雲蝶再次放歌，兩人一起唱完一整首「愛的海洋」，正好走到公園的盡頭。
身後傳來小小的、怯怯的拍手聲，三個孩子呆立在原地，癡癡的望著她們，像看到獨角獸般驚異。兩人不禁放聲大笑，歡快的逕自走遠。
巷口那家祖傳三代的肉包依舊大排長龍，不過她們恰好想在等待中品味細膩的閒情逸致，於是毫不猶豫的排進了隊伍。
蒸籠的濕氣、包子麵皮和韭菜豬肉餡的香氣攪拌成一朵濃郁的氤氳，飄散在空氣裡，滾入鼻腔和肺裡暖洋洋的。
韋依然欲罷不能的嗅著，一邊心想食物的香氣竟也能蕩人心魄，一邊不經意地捏了捏牽在手心裡的夏雲蝶的手。
「怎麼了？」她回眸。
「你的手像包子皮。」韋依然想了想，道。像米白揉出來的、溫軟的包子皮，要輕輕戳才不會留下刮痕。
夏雲蝶格格一笑。
「這樣啊，你可別忍不住咬下去喔。」她輕輕回捏一下她的手：「你的手嘛，像豬肉餡。」
「為什麼？」
「你自己想。」夏雲蝶調皮的眨眨眼，笑道。
「一定是因為很有料吧。」韋依然怪她不答，故意要鬧，於是一臉正經的點頭道：「珍貴、有嚼勁、香氣濃郁，還滋味絕妙。」
「…...」夏雲蝶噗嗤一笑，韋依然從她蓄勢待發的目光知道她下一秒就要以抬槓回敬：「你說的都沒錯，只不過漏了一點。」
「嗯？」
「鹹、豬、手。」
「鹹豬手你還不放開？」
「不放，」夏雲蝶思索片刻，嫣然一笑道：「反正包子皮跟豬肉餡也是緊緊黏在一起的。」
「你說的有道理。」韋依然笑道。
「道理沒幾分，我只知道包子真的很好吃。」夏雲蝶說罷，兩人相視莞爾。
隊伍的前進速度絲滑，一個接著一個，包子夾了就走，因此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就已經輪到她們了。
「好吃，還是第一次吃到包子有這麼彈牙的口感。」
「嗯、嗯……還餓的話，我的給你。」
「我吃一個就好了。」
附近的街景經過都更汰換，許多都著上了新衣，但在靜好的下午陽光照耀下，韋依然彷彿看見一棟棟的新房子裡，老屋的靈魂不去，仍舊瀰漫著久遠而冷涼的古色古香。
走過某大學的外牆時，夏雲蝶從一排長長的機車中發現了腳踏車租借站。兩人欣喜不已，把真正的目的地河濱公園拋到了九霄雲外，租了自行車，便並肩騎著在城市中漫漫而遊。
正細細咀嚼著隨踩下踏板的速度，蒟蒻般晃動著的默然，忽聽身邊夏雲蝶幽幽開口。
「你知道，我並沒有那麼熱衷於社交，其實大多數時候，我只是想要一個伴，好讓自己在群體中不要落單。我發自內心關心的朋友很少，讓我想別人的事，我都不由得心生厭煩，覺得是浪費時間；有時候又耗盡精力只為了討好別人，最後才發現只是織了一張虛假的網，把自己困在裡面。說真的，我常常覺得自己冷血又可笑。」
韋依然望著她的長髮被風吹起，馬尾拂在面無表情的臉上。她心中情不自禁的湧出小泉般的憐惜之情，其實夏雲蝶說的，自己一直都能感受到，只是不知如何轉化為言語道出來，如今聽她侃侃而述，又是另一番感受，多了一份小小的高興…她終於學會分享那些深藏的心緒。
夏雲蝶微笑著看向她，「但你呀，你有魔力。在你身邊，滔滔不絕或沈默不語都是舒服的，我想著你的事，卻不覺得浪費時間，好像你與我是一體的。你身上發光的優點，我待在你身邊無時無刻不被薰陶著。至於缺點，我此刻根本想不出你的缺點。」
韋依然怔住了。這些話從夏雲蝶口中傾瀉而出，像突然遭神祇附身，源源不絕使她脈脈的真情得已在她們的心胸間穿透一條無礙的道路，直通韋依然心裡最深處。
「謝謝你和我分享你的感受。」思考良久，韋依然說。她盼望夏雲蝶可以一直這麼講下去，讓她陶醉在她唇齒流瀉出的言語中。
夏雲蝶單手扶著龍頭，左手飛快的攏了一下鬢髮。兩台自行車維持著最小限度的距離，近得韋依然一偏頭就可以將她稜角分明的側顏、水嫩肌膚上的小小浮痣盡收眼底。
「我能遇見你，是用了幾輩子的好運吧。」夏雲蝶笑著說：「所以不論如何，我都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呢？」
「我也是。」韋依然凝視著她清澈雪亮的雙眸，鄭重的回答。
暮色像濃湯一樣被吸進了山腰裡時，兩人沉醉於晃漾的晚霞，用相機紀錄下了沐浴夕陽中的彼此。那天回到家，她們都收到了一封簡訊，來自一個許久不見的名字：駱誠菲。
「她要結婚了。」
韋依然躺在女友的大腿上，仰視她吐出字句時隨之微幅擺動的下頷。即使是俗稱的死亡角度，她還是好美。韋依然心想，嗅著洗完澡後沐浴乳的香氣和她獨有的芬芳。
「真的是跟林援凱啊……看到喜帖還是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真沒想到，他們能走那麼久。」
「我們不也是嗎？」
「咦，對耶。」
「當年的紅娘，自然非出席不可。」夏雲蝶向著她眨眨眼。
韋依然一笑。
「好啊，明天就去出租店借禮服。嗯，還有鳥巢椅子。」「真棒呢。」夏雲蝶心滿意足的笑了，輕輕撫摸她的額頭：「知足真的能讓人幸福呢。」
「還有什麼心願，或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韋依然忍不住要問，想盡自己所能達成她所有願望。
「嗯……」夏雲蝶思考了一下，手指輕輕抵在下巴上：「只想去玉山。」
「玉山？」
「嗯。」夏雲蝶神往道：「小時候曾經去過一次。記得是無比快樂的感受啊，我還在那裡遇見一隻蝴蝶，她還停在我的額頭上呢！」
「哇，這就是為什麼你這麼喜歡蝴蝶嗎？」
「沒錯唷，太令人難忘了，我一直到現在還能清楚記得那隻蝴蝶的樣子。漂亮的黑色翅膀上有玉一樣的斑點，飛得像風一樣快，像仙子一樣美麗。」
「嗯，有可能是寬青帶鳳蝶。」韋依然想了想。
「是嗎？」夏雲蝶格格一笑：「對齁，我可以去翻你的昆蟲圖鑑。哎喲，真想再體會一次那種奇妙的感覺。」
「吶，我們下個月就去吧。」韋依然把頭埋在她的臂彎裡，伸了伸懶腰。
「這樣看你好像貓咪……」夏雲蝶微笑著凝視著她：「這麼好啊？嘻嘻，我挑女朋友的眼光天下第一。」
「我和你齊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