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Torture 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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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18
米悠天生的栗色鬈髮是來自荷蘭血統,韋依然憑藉這點很快在機場找到了她。
看見韋依然後,她目光一亮,拖著皮箱款款走來,短夾克敞開來,黑裙緊緊包覆著修長的腿,步履自信而妖嬈。
「晚上好!」她含笑道,脫口而出的是中文。
「晚上好。」韋依然報以一笑,答道:「米悠醬下午都一直待在機場嗎?」
「是的唷。」米悠笑了笑,撩起頸間的大波浪捲髮:「依蘭醬一定很疑惑我為什麼突然來了吧?其實,我辭職了。」
「咦?」韋依然訝然,奇道:「你不是在你父親的公司……」
米悠的父親後藤澤志先生,白手起家,經過三十年刻苦打拚,成爲當今日本食品業的巨擘。
「是啊,父親要我從基層做起,但我覺得太浪費時間了,他答應給我一年的時間,如果沒有找到喜歡的工作就回去。」
「原來如此……」韋依然端詳著衣著華麗的米悠,遲疑的點了點頭:「那,你餓了嗎?」
韋依然帶米悠去了機場旁的一家素食餐廳,坐在酷似吧台的高腳桌前用餐,四周是冷氣烘托出來的寧靜,唯有餐具撞擊的金屬聲響。
韋依然點了簡單的清湯麵,米悠點了一碗羹麵,吃畢仍覺不飽,於是又加點了一盤素咖哩飯。
「米悠醬今晚要在哪裡過夜?」韋依然問。
「我已經訂了飯店,在機場附近。」
「以後怎麼辦?」
「以後怎麼辦……」米悠喃喃重複,語氣像纏繞在筷子上的細麵條,滑溜飄忽:「我如果一個月內找不到工作,就開一家咖啡廳,到時候請你天天光顧唷!」
韋依然說好,心裡卻打定主意不管她是否找到工作,她都不能任之不理,必得確保她這一年過得好好的。
兩人都有點累了,於是說好下次再細聊後,便各自默默低頭吃飯。
韋依然送米悠到飯店門口後才回家。

看了一眼手錶,八點零五分。
扣住手腕的錶帶是暗沉沉的銀色,倒映出電梯頂燈泛起的金色流光,以及自己的面龐:栗色的垂肩短髮向內彎曲捧住了臉龐的稜角,唇色慘白,眉宇微蹙,是一種情緒太深只好藏起的面無表情,眼眸疲倦。
她不忍再看,撇過頭去。
明明只要爬五層樓,電梯卻像是無止盡往上似的,韋依然把背包從肩膀脫下來,側背在左邊。
那種恐懼感就像二月的冷,是裹著春天的溫柔憧憬的寒刺,有層次的吞沒,一波接著一波。她喉頭一緊,石像般僵立著,電梯減速,她彷彿看見自己的魂魄溜出了軀殼,從電梯門的縫隙鑽了出去。
電梯停下,她一陣撲朔的混亂,不由自主的打開手機,噠噠打字搜尋:「……心理醫生」
她或許已經瘋了,但瘋子還會自發地向心理醫生求助嗎?
門隨著一聲低沉的鏗鏘往兩側打開,韋依然感到手腕傳來一瞬間冰火夾攻的烙刑,她暈暈晃晃的跌出電梯,強忍著渾身不適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打開家門。
韋依然呆呆地站在門外,想起背包裡裝有一罐鋁箔包的水果酒,她早知道自己會需要它。
燈未開,落地窗的窗簾大大敞開,但天已全黑,視線所及唯有看出去對面鄰居客廳的點點燈光。奇怪而詭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她趕緊打開燈、關上門,把背包扔下地就往廁所衝,剛打開浴室的門,飽滿的胃酸衝上喉嚨、她趴在馬桶邊嘔吐起來。
五臟六腑充斥著撕裂感,韋依然撫著胸口喘氣,眼神停在浴室鏡子前,便再也離不開,那是一種疲倦呆滯的駐留,連要挪開眼的氣力也無。
頭已經不爭氣的歪向右肩,眼瞼半闔定住了視線,如同操偶師駕控了木偶,目光與肌肉、靈魂與肉體的搏戰,因強烈的不和諧而扭曲了眼前的世界。
「碰!」
後腦勺重重落地之後,瞬間擴散到全身的劇痛,逼出了她從踏進家門後便一直強忍著的淚水,還好是倒在了腳踏墊上,但身體早已支撐不住的巨大壓力仍在心靈恣意的踐踏蹂躪。
她任由自己枕著腳踏墊躺在浴室冰冷的磁磚上。
空氣中瀰漫著胃酸的酸臭與淚水的鹹濕氣息,筋疲力盡的下墜感使得每一次呼吸變成理智有感的艱難,她清楚聽見鄰居家的烘衣機蓋子沒蓋好發出的轟隆巨吼。
回憶完全有能力殺人。她想。
李秘書說霞雲蝶舞是她五年心血……五年了嗎?距離那個她不願想起的夜晚。
起點與終點,暴力與療癒,她深吸一口氣……還有甜蜜苦澀清醒迷醉愛恨哭笑瞬間永恆冰冷火熱拒絕答應深夜黎明夢境現實。
她沉沉昏睡過去,迷茫間似乎感覺到一雙冰涼滑膩的手撫過了自己的額髮,低聲說了幾個字,她安心的挪動了一下身子,在溫柔的懷抱中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