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懸絲
本章節 2864 字
更新於: 2025-05-17
翌日清晨，韋依然如時踏上了西森國小的操場。只聽腳步聲輕盈，接著肩膀已被一雙纖瘦的臂膀暖暖的擁住了：「依然—」
韋依然心頭五味雜陳，想一把摟住她、吻她的衝動是越來越飢渴，但忌諱著她和魯碩鴻、和自己的關係……心裡的恐懼也與日俱增。
夏雲蝶一身運動裝束，黑色的運動衣、短褲，和舊球鞋，搭上白帽，顯得健康洋溢，神采奕奕。
「依然，生日快樂！」韋依然尚未答話之際，夏雲蝶忽然一拍手，國中時的同學兼球友們已一齊衝了出來，圍在韋依然身畔大笑著送上祝福。
「怎麼樣？依然，」夏雲蝶嘻嘻一笑，眼裏溢著期待：「你有感動嗎？」
「……」韋依然看著身旁一張張老面孔，心中自是歡喜無比，不知如何表達感謝的她，只好抿一抿嘴道：「對耶，今天是我生日。」
隨著一陣哄堂大笑，一群人已在魯碩鴻高舉著籃球的手臂帶領之下，衝向了球場。
一場激烈亢奮的球賽告一段落後，幾人坐在場邊休息，一面閒聊這四個月的經歷。
韋依然正喝著水，眼角餘光專注的凝視著正和男孩子們聊的甚歡的夏雲蝶，驀然頸上一物貼來，她渾身一顫，差點把滿口的水噴出來，回頭看去卻是徐承彥將毛巾包覆在她脖子上，嘴角含一絲寵溺的笑意。
「擦擦汗吧，你都下雨了。」見韋依然發怔，他淺笑道。
「嗯，嗯。」韋依然這時才想起自己和他已是男、女朋友關係，不由的一陣尷尬。
自徐承彥表白、韋依然答應後，他們卻沒什麼進展，原因無非是徐承彥就讀的高中距離頗遠，兩人已許久不見。此時，韋依然決定要將自己反悔的事情鄭重的告訴他，但又見他對自己溫柔款款，不禁為難，想了許久後才狠下心來，向著他招一招手，示意到一旁來說話。
徐承彥跟著她過去了。
「徐承彥……」韋依然吞了吞唾沫，低聲道：「我們…可不可以，不當男女朋友？當朋友就好，行嗎？」艱難的幾句話終於說出口，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徐承彥臉色一黯。
「我知道了。」他表現得出乎韋依然意料的鎮定，輕嘆一聲：「不過，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韋依然腦海裡閃過了夏雲蝶的身影，她情不自禁望向了心上人，卻見她也正看著自己，臉上掛著淡淡的疑惑。
她一呆，連忙轉回了臉，臉已紅成了熟番茄。蹙緊了眉頭，正感到難以啟齒之際，徐承彥已開了口：「你喜歡的人是『她』吧。」
徐承彥一直是她遇過的人之中，很罕見紳士的一位，此時也不外如是。韋依然默然，緩緩頷首。
徐承彥瞭然，淡淡一笑，柔聲道：「她應該還不知道吧。雖然我還未能放下你，但我想…..既然已經愛上，不妨就勇敢讓自己能站在她身邊吧。韋依然，祝你十六歲生日快樂。」
韋依然無法作聲，目送著他離去，她的世界已是天搖地動，慚愧襲來、侵蝕她疲憊的心靈，她顫抖的倒在石階上，感覺快喘不過氣來。
手機響，韋依然看了一眼，是班長打來的。
「喂。」班長說：「韋依然，晚上到我家來討論地理報告可以嗎？」
「嗯，好的。」韋依然強自鎮定了心神，答道。
「太好了，那我等下傳地址給你…..」班長頓了一頓，「你沒事吧？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的。」
「沒，打球有點喘而已。」
「喔，那我掛了啊。晚點見。」
韋依然收起手機，一面揮一揮手臂回應朋友們的召喚，一面三兩步跨下石階走向操場。
「依然，我晚點要去我弟的學校接他，恐怕不能陪你過完一整天的生日了。」比賽剛開始，身在敵方的夏雲蝶奔至她身邊，這樣告訴她。
「嗯，我等下也有事情。」韋依然說。
「雲蝶！小心。」魯碩鴻喚道，欲搶過去接住飛向夏雲蝶的球時，籃球已被韋依然在空中穩穩地托住了。
「唷，魯碩鴻只要女友不要隊友了喔。」王立辰笑罵。韋依然對著魯碩鴻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他笑著點點頭，穿過王立辰的阻擋衝至籃下。
夏雲蝶白了王立辰一眼，伸出手防守韋依然，笑道：「依然，我可不會放水喔！」
韋依然輕笑道：「我也是哦。」說罷，運球繞過她，準備到三分線投籃。
夏雲蝶緊追不捨，額上汗珠晶瑩，防守著貼近韋依然時，許是她愛念已極，在不意間看見夏雲蝶白皙的脖子上流下的汗滴一路滑下若隱若現的鎖骨，更添一絲誘人銷魂的曖昧。
韋依然趕忙逼迫自己專注在比賽上。
傳球給林援凱後，快步奔至籃下另一側，待魯碩鴻接到林援凱的球後，便再拋向韋依然，讓她一顆跳投、球飛入籃筐引起一陣叫好：「壽星今天狀態不錯啊！」「默契十足哦，都沒被攔截。」「投得好！徐承彥你們幾個要加油點啦……」
夏雲蝶走到她身旁，笑道：「你還是打得很好呢，依然。」搖一搖頭，又道：「我要守住你實在是太困難啦！」
韋依然微微低下頭，夏雲蝶笑得依舊燦爛，深深的酒窩透著俏皮的可愛……她情不自禁伸出食指，輕輕的戳了一下夏雲蝶右頰的酒窩。
兩人都是呆了一呆。
腳步、葉動和喧嚷都已靜止，韋依然從夏雲蝶驚訝睜大的眼眸中望見了她複雜的情緒。
「你們在幹嘛啊？都不動一下。」魯碩鴻走了過來：「韋姐，你在戳雲蝶的臉嗎？」
韋依然一驚，慌忙收回手，卻見魯碩泓已笑彎了腰，道：「是不是很軟啊？我之前也在雲蝶的允許下戳了幾次她的臉……超級軟糯的，像麻糬一樣。」
原來如此，韋依然心想。以不打擾小情侶的倆人時間為由走遠。
「雲蝶，你在發呆嗎？」魯碩鴻眨眨眼問女友。
夏雲蝶凝望著韋依然的背影，卻是沒聽見。
散場後，韋依然依約來到班長家討論地理報告。
公寓不大，但佈置的很是別緻，走的是舒爽歐風的路線，牆面、傢俱都是清亮的白色系。
韋依然翻閱著地理雜誌，抄寫著裡頭標註的地理知識，此時班長從廚房裡走出來。
「要喝茶嗎？」
「麻煩了。」韋依然回答。
「有什麼茶？麥茶？奶茶？紅茶？阿里山烏龍？哇，茶罐裡有好多茶包喔！班長你家是賣茶的嗎？」隨著說話之人聒噪不休的語調，她的腳步跟著在廚房與餐桌間游移。
「郭懿婷你好吵。」班長皺眉：「能不能學學人家依然，又文靜又有氣質。」
郭懿婷嘟起嘴：「我哪有吵？而且你跟人家又不熟，叫得那麼親暱幹嘛？」
班長的臉紅了。
「沒關係。」韋依然看一眼尷尬的班長，和毫無察覺的郭懿婷。
思考片刻，又補上一句：「我挺喜歡的。」
郭懿婷是個特別直率的女生，雖然常無厘頭的把氣氛搞的尷尬，但韋依然對她的印象不錯。
班長身材嬌小，但總是繃著小臉，成熟的不似高中生。然而韋依然卻無法忘懷，一個月前她偶然瞥見在牆角邊站著一個矮小的女孩，是告白第四次、被拒絕後一面哭得唏哩嘩啦，一面鼓勵自己別放棄的倔強景象，和班長平時老氣橫秋又沈穩的表現實在很難聯想在一起。自此之後她總帶著一絲敬佩去看待幾乎沒什麼交集班長……一直到地理報告被分在了一組後，才瞭解到每個人其實都有著不為人知的性格。
「班長，這是存錢箱嗎？」韋依然歪頭看著藏在床底下的紙箱，問。
「嗯！」班長點點頭。
「她要把這些錢拿去買最新款的手機，送給她夢中情人啦！」正在為完成的地理報告上花邊的郭懿婷插嘴。
見班長不語，韋依然訝然：「還是同一個嗎？」
「班長喜歡女生啦，隔壁班那個盛世美顏。」郭懿婷轉動著筆：「被人家拒絕了。」
「我不會再跟她告白了。」班長忽然說。
「為什麼？」韋依然忍不住好奇，既然四次追求，定是用情已深了吧？難不成是受不了自尊的打擊？
「沒什麼。」班長微微一笑。然而，下一刻她便頓悟般地讓一句話脫口而出：「有時候，愛情是你知我知，足矣。」聲音飄渺又遙遠，彷彿那看破紅塵的老僧。
陷入一陣個人沈思個人的沈默後，郭懿婷「哇」的一聲打破寂靜：「班長，你真的被拒絕太多次了。」
韋依然心頭五味雜陳，想一把摟住她、吻她的衝動是越來越飢渴，但忌諱著她和魯碩鴻、和自己的關係……心裡的恐懼也與日俱增。
夏雲蝶一身運動裝束，黑色的運動衣、短褲，和舊球鞋，搭上白帽，顯得健康洋溢，神采奕奕。
「依然，生日快樂！」韋依然尚未答話之際，夏雲蝶忽然一拍手，國中時的同學兼球友們已一齊衝了出來，圍在韋依然身畔大笑著送上祝福。
「怎麼樣？依然，」夏雲蝶嘻嘻一笑，眼裏溢著期待：「你有感動嗎？」
「……」韋依然看著身旁一張張老面孔，心中自是歡喜無比，不知如何表達感謝的她，只好抿一抿嘴道：「對耶，今天是我生日。」
隨著一陣哄堂大笑，一群人已在魯碩鴻高舉著籃球的手臂帶領之下，衝向了球場。
一場激烈亢奮的球賽告一段落後，幾人坐在場邊休息，一面閒聊這四個月的經歷。
韋依然正喝著水，眼角餘光專注的凝視著正和男孩子們聊的甚歡的夏雲蝶，驀然頸上一物貼來，她渾身一顫，差點把滿口的水噴出來，回頭看去卻是徐承彥將毛巾包覆在她脖子上，嘴角含一絲寵溺的笑意。
「擦擦汗吧，你都下雨了。」見韋依然發怔，他淺笑道。
「嗯，嗯。」韋依然這時才想起自己和他已是男、女朋友關係，不由的一陣尷尬。
自徐承彥表白、韋依然答應後，他們卻沒什麼進展，原因無非是徐承彥就讀的高中距離頗遠，兩人已許久不見。此時，韋依然決定要將自己反悔的事情鄭重的告訴他，但又見他對自己溫柔款款，不禁為難，想了許久後才狠下心來，向著他招一招手，示意到一旁來說話。
徐承彥跟著她過去了。
「徐承彥……」韋依然吞了吞唾沫，低聲道：「我們…可不可以，不當男女朋友？當朋友就好，行嗎？」艱難的幾句話終於說出口，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徐承彥臉色一黯。
「我知道了。」他表現得出乎韋依然意料的鎮定，輕嘆一聲：「不過，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韋依然腦海裡閃過了夏雲蝶的身影，她情不自禁望向了心上人，卻見她也正看著自己，臉上掛著淡淡的疑惑。
她一呆，連忙轉回了臉，臉已紅成了熟番茄。蹙緊了眉頭，正感到難以啟齒之際，徐承彥已開了口：「你喜歡的人是『她』吧。」
徐承彥一直是她遇過的人之中，很罕見紳士的一位，此時也不外如是。韋依然默然，緩緩頷首。
徐承彥瞭然，淡淡一笑，柔聲道：「她應該還不知道吧。雖然我還未能放下你，但我想…..既然已經愛上，不妨就勇敢讓自己能站在她身邊吧。韋依然，祝你十六歲生日快樂。」
韋依然無法作聲，目送著他離去，她的世界已是天搖地動，慚愧襲來、侵蝕她疲憊的心靈，她顫抖的倒在石階上，感覺快喘不過氣來。
手機響，韋依然看了一眼，是班長打來的。
「喂。」班長說：「韋依然，晚上到我家來討論地理報告可以嗎？」
「嗯，好的。」韋依然強自鎮定了心神，答道。
「太好了，那我等下傳地址給你…..」班長頓了一頓，「你沒事吧？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的。」
「沒，打球有點喘而已。」
「喔，那我掛了啊。晚點見。」
韋依然收起手機，一面揮一揮手臂回應朋友們的召喚，一面三兩步跨下石階走向操場。
「依然，我晚點要去我弟的學校接他，恐怕不能陪你過完一整天的生日了。」比賽剛開始，身在敵方的夏雲蝶奔至她身邊，這樣告訴她。
「嗯，我等下也有事情。」韋依然說。
「雲蝶！小心。」魯碩鴻喚道，欲搶過去接住飛向夏雲蝶的球時，籃球已被韋依然在空中穩穩地托住了。
「唷，魯碩鴻只要女友不要隊友了喔。」王立辰笑罵。韋依然對著魯碩鴻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他笑著點點頭，穿過王立辰的阻擋衝至籃下。
夏雲蝶白了王立辰一眼，伸出手防守韋依然，笑道：「依然，我可不會放水喔！」
韋依然輕笑道：「我也是哦。」說罷，運球繞過她，準備到三分線投籃。
夏雲蝶緊追不捨，額上汗珠晶瑩，防守著貼近韋依然時，許是她愛念已極，在不意間看見夏雲蝶白皙的脖子上流下的汗滴一路滑下若隱若現的鎖骨，更添一絲誘人銷魂的曖昧。
韋依然趕忙逼迫自己專注在比賽上。
傳球給林援凱後，快步奔至籃下另一側，待魯碩鴻接到林援凱的球後，便再拋向韋依然，讓她一顆跳投、球飛入籃筐引起一陣叫好：「壽星今天狀態不錯啊！」「默契十足哦，都沒被攔截。」「投得好！徐承彥你們幾個要加油點啦……」
夏雲蝶走到她身旁，笑道：「你還是打得很好呢，依然。」搖一搖頭，又道：「我要守住你實在是太困難啦！」
韋依然微微低下頭，夏雲蝶笑得依舊燦爛，深深的酒窩透著俏皮的可愛……她情不自禁伸出食指，輕輕的戳了一下夏雲蝶右頰的酒窩。
兩人都是呆了一呆。
腳步、葉動和喧嚷都已靜止，韋依然從夏雲蝶驚訝睜大的眼眸中望見了她複雜的情緒。
「你們在幹嘛啊？都不動一下。」魯碩鴻走了過來：「韋姐，你在戳雲蝶的臉嗎？」
韋依然一驚，慌忙收回手，卻見魯碩泓已笑彎了腰，道：「是不是很軟啊？我之前也在雲蝶的允許下戳了幾次她的臉……超級軟糯的，像麻糬一樣。」
原來如此，韋依然心想。以不打擾小情侶的倆人時間為由走遠。
「雲蝶，你在發呆嗎？」魯碩鴻眨眨眼問女友。
夏雲蝶凝望著韋依然的背影，卻是沒聽見。
散場後，韋依然依約來到班長家討論地理報告。
公寓不大，但佈置的很是別緻，走的是舒爽歐風的路線，牆面、傢俱都是清亮的白色系。
韋依然翻閱著地理雜誌，抄寫著裡頭標註的地理知識，此時班長從廚房裡走出來。
「要喝茶嗎？」
「麻煩了。」韋依然回答。
「有什麼茶？麥茶？奶茶？紅茶？阿里山烏龍？哇，茶罐裡有好多茶包喔！班長你家是賣茶的嗎？」隨著說話之人聒噪不休的語調，她的腳步跟著在廚房與餐桌間游移。
「郭懿婷你好吵。」班長皺眉：「能不能學學人家依然，又文靜又有氣質。」
郭懿婷嘟起嘴：「我哪有吵？而且你跟人家又不熟，叫得那麼親暱幹嘛？」
班長的臉紅了。
「沒關係。」韋依然看一眼尷尬的班長，和毫無察覺的郭懿婷。
思考片刻，又補上一句：「我挺喜歡的。」
郭懿婷是個特別直率的女生，雖然常無厘頭的把氣氛搞的尷尬，但韋依然對她的印象不錯。
班長身材嬌小，但總是繃著小臉，成熟的不似高中生。然而韋依然卻無法忘懷，一個月前她偶然瞥見在牆角邊站著一個矮小的女孩，是告白第四次、被拒絕後一面哭得唏哩嘩啦，一面鼓勵自己別放棄的倔強景象，和班長平時老氣橫秋又沈穩的表現實在很難聯想在一起。自此之後她總帶著一絲敬佩去看待幾乎沒什麼交集班長……一直到地理報告被分在了一組後，才瞭解到每個人其實都有著不為人知的性格。
「班長，這是存錢箱嗎？」韋依然歪頭看著藏在床底下的紙箱，問。
「嗯！」班長點點頭。
「她要把這些錢拿去買最新款的手機，送給她夢中情人啦！」正在為完成的地理報告上花邊的郭懿婷插嘴。
見班長不語，韋依然訝然：「還是同一個嗎？」
「班長喜歡女生啦，隔壁班那個盛世美顏。」郭懿婷轉動著筆：「被人家拒絕了。」
「我不會再跟她告白了。」班長忽然說。
「為什麼？」韋依然忍不住好奇，既然四次追求，定是用情已深了吧？難不成是受不了自尊的打擊？
「沒什麼。」班長微微一笑。然而，下一刻她便頓悟般地讓一句話脫口而出：「有時候，愛情是你知我知，足矣。」聲音飄渺又遙遠，彷彿那看破紅塵的老僧。
陷入一陣個人沈思個人的沈默後，郭懿婷「哇」的一聲打破寂靜：「班長，你真的被拒絕太多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