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火中殘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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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15
夜色深重,東宮寢殿中燈盞未滅。
霓霓雖已安然生產,身體漸復,卻已有數夜未曾安眠。
這一夜,她終於合眼,卻在半夢半醒之際,蓮印忽然微熱,那是一種熟悉的灼燙,卻與過去護胎的共鳴不同。這次,灼熱如刀割,不是守護,是警告。
她夢見一片荒原,赤土如血,四周碎骨成山。天穹無星,唯有萬千人影跪伏於地,口中念念低喃:
「她不是公主……她是妓女……」
「柳媚娘獻女予邪宗,壞我皇氣……」
「她非炎脈……是雜種……是種災……」
聲音一層層堆疊,如冤魂索命,四面八方壓來。
霓霓跪在蓮火中央,舉目四望,見到無數畫冊在空中翻飛,每一頁都是她的名字與身影,被墨筆污黑、刀筆劃過、繪作笑料。
她想張口駁斥,卻喉間被封,只能吐出幾滴鮮血。
「本宮……不需要你們相信……但你們不配……汙辱我的養娘。」蓮印一震,金光乍現,夢境崩裂。
霓霓驚醒,滿身冷汗,指尖泛紅,竟是指甲陷入掌心之中。錢封從帳外趕來,見她臉色慘白,立刻喚來巫醫察脈。
巫醫觸診片刻,臉色沉重:「非病,非毒,是邪術干擾心神…這是一種咒…且……來得極深,是從民間之聲中凝成的「怨咒」入夢。」
錢封聽至此,面色如鐵:「這不是單純的謠言……是九熄道的「萬口蠱」。讓萬人同聲咒她,讓這聲音進她夢裡,再燒她的根氣與魂意。」
霓霓披衣坐起,未言怒,只緩緩開口:「咒我?讓我一針一針縫上他們的嘴…」
她轉身吩咐:「去查!最近一批畫冊,是哪個書坊、哪家齋堂、哪一位藏經書院的論學士點頭准印的。這次,不查幕後……我先剁了他們的手。」
當夜,皇城南街某間茶肆中,三名書生圍坐爐邊,案上攤開一冊新刊《真骨焰疑錄》。封面以硃砂大篆題寫:皇失嫡嗣,邪胤何托?
甲生輕啟扉頁,冷笑道:「當年嫡長公主陡然失蹤,朝野皆疑血脈之真,今竟又冒出一女,莫非真容已被妖妄換替?」
乙生斂眉附和:「守墓術可令虛胎為真,流言稱此『皇太女』血有異脈,實為邪魔所育,豈能信其為正統?」
丙生舉杯,眼含譏意:「既非真骨皇嗣,還不如早日尋回遺失之嫡嗣,免得假嗣亂朝,枉費天下忠良!」
三人低聲互酌,茶香氤氳中暗潮湧動,似乎連燭火都為之顫抖。
刊冊角落印章,不是坊間標記,而是——太常舊宗堂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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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夜燈未滅,窗外雪光映牆,寂靜如紙。霓霓踏入殿中,步履沉穩,未語先拜。
皇帝炎衍坐於高座後方,手中一冊未合,眼神靜靜落在她額角未乾的汗跡與指背細紅。
「坐下。」他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
霓霓照命落座,半晌,皇帝才緩緩開口:「你知『太常舊宗堂』是什麼嗎?」
霓霓搖頭,眉目沉著。
炎衍合上手中奏冊,淡淡道:
「太常寺為宗脈記籍之府,但早年曾設『舊宗堂』,由先帝密旨運行,專錄『潛脈、私脈、異脈』三系,供為權衡之用。」
「後來此堂因政鬥遭廢,實則未滅,一直潛伏於三史、六學之中,以『學官清議』自居。」
「如今有人舉此堂之名、印其私印,敢於堂而皇之編造皇族譜誤與你血脈……這不是他們信了假話,是想藉這由頭除去你。」
霓霓垂眸,指尖微動:「兒臣能處置。」
「你能的。」皇帝語氣一頓,終於將身子往前傾了些,聲音變得低緩:「霓霓,朕從未懷疑你。你是皇后親生,亦是朕唯一的孩子。」
「無論他們畫什麼,說什麼,寫什麼……朕都只信你。」
霓霓鼻尖微酸,隱忍未語。
皇帝看了她一眼,又補上一句:「你是朕的女兒。不是人給的,是天給的。」
「所以這朝堂,誰想動你,先問問他們有沒有天給的命。」
霓霓起身行禮,這一次行得極深:「兒臣明白了。」
她退出大殿時,夜雪已止。
她回頭望一眼那扇未掩的門,知曉那道背影仍坐未動。
不是因為牽掛,而是那道背影,終於相信她可以撐住整個宮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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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南巷,一位說書人立於茶棚之上,滿臉揶揄神情,舌灑如油。
「你們可聽說,那位駙馬爺啊……說是什麼守墓族,其實就是個靠臉吃飯的騙子,皇太女娘娘日日臨幸……如今四個孩子,不知道是如何顛鸞倒鳳留下的種兒!」
底下爆出一陣鬨笑,甚至有人拍掌喊:「那守墓族在哪兒?咱怎麼沒見過人出來守墓?」
「說不定是掘墓的……挖出來騙封號也說不定啊。哈!哈!哈!」這段話被一名守墓族暗線聽入耳中,立刻傳至東宮。
東宮密殿內,錢封一拳砸碎案幾,木屑四濺:「這不是在詆毀我這個駙馬,是想讓我族從史冊裡消失!」
他身後兩名守墓族長老,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他們敢說我們不存在,那就讓他們看看……什麼叫守墓人立過的誓、飲過的血。」
霓霓坐於主座,指尖摩挲著胸口的赤焰蓮印。
她聲音冷靜如刀:「他們已經不是在寫話本了。他們是在試……看我們會不會動筆、會不會動手。」
「那我就給他們一個答案。」
她抬手:「即日起,東宮設『懲筆司』。凡流通皇宮、宗室、守墓族之誣陷誹謗文抄、圖、話本、曲藝,皆入案錄名,焚燒殆盡。」
「每旬公審一人,親撰太女命文,張榜天下,焚筆於市門。」
錢封聞言低頭,唇邊一抹冷笑:「若他們敢說我們不存在,我就讓整座京城……聽到我們的古語。」
當晚,京城北街一間書坊突遭圍封。
懲筆司帶走五名雕版師、兩名畫工、一名說書人,當場焚燒木板,貼上「太女懲筆令」。
書坊門口掛出赤金榜文,上書:
「筆非劍,卻能誅脈;舌非刃,亦能削骨。封筆不為殺人,只為護名。」
三日之後,整個京城的茶棚、說書館、畫鋪、書坊,同時出現一種前所未見的景象:空白畫冊、無字畫卷、無聲說書。
沒有人再敢提東宮,沒有人再敢談守墓族,沒有人再敢笑那位駙馬。
因為他們發現,有些人活在墓裡,會從土中,殺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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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角市,春冊初開,說書人換了詞兒。
不再是風流筆記,不再是醉紅樓的艷聞畫冊。
他們說:
「世人皆知大炎已亂,亂從何起?從皇太女非嫡不賢、污血亂宗起!」
「有人自稱赤蓮天命,實為邪脈雜種,四子無一得道——天怒而降雙胎,非福,是警!」
「九熄不興萬民苦,九熄誅污天地安。吾教奉天之令,願清皇血之濁,還蒼生一朗乾坤!」
這些話,不再躲藏於小巷酒肆,已開始出現在小型講經處、香堂間,甚至配以「誦文」與「偽經」,言辭華麗、氣象端嚴,令無數百姓真假莫辨。
內衛暗密回報東宮時,霓霓剛讓奶娘把孩子們都抱了回去,聽著密信唸完,眼中無喜無怒,只有一縷極冷的笑意。
「他們終於不演了。」
「從筆下潑墨,到夢中殺骨,再來口中點經……這一次,他們要的,是讓百姓信他們『真』,我『假』。」
她一語未落,錢封邁步入殿,聲音如斷金斧落:「已有愚婦焚香誦言,自剖腹胎,說為『清除污血』。此事再拖,將變天下之劫。」
當日,朝堂未開,霓霓先至御前,將信交予皇帝。
炎衍讀畢,滿臉沉冷,片刻後只說一句:「他們妄言為天,那便讓天降火,焚他們的經,毀他們的字。」
霓霓應聲頷首:「這次,兒臣親自點火。」
三日後,東城街口出現一塊懸牌,刻著:
「本宮即炎霓。非仙、非魔、非污脈邪種。凡誦偽經、傳蠱語、散邪書者,與邪同斬。試我天命者,問問焰能燒幾丈。」
而在遠郊荒林,一名著白袍的九熄道傳講人於香案前抬起頭,對身側蒙面人輕聲道:
「她終於動了。但她動得越快……我們種得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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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樓,曾是煙火繁盛之地,如今重啟時卻無喧鬧之聲。
紅帷尚存,樓檐未毀,封禁兩年餘,塵封未久,反而像是被刻意保留了一份過去的餘溫。
這一日,皇城諸坊尚未驚覺,東宮已調撥人手進駐整修。新匾尚未掛上,木箱中躺著四字金漆:「天上人間」。
柳媚娘從北境被接回那日,霓霓未迎,只將她安排於醉紅樓原主事所居之處。
隔日卯時,卻是皇帝親自召她入御花園後亭。
皇帝未設朝服,只著素袍,眼神冷靜中藏難言情緒。
柳媚娘行禮,跪地不起:「罪人……擅自偷走霓霓,藏於青樓十六載,此罪……無可辯。」
炎衍沉默片刻,低聲問:「妳為何不殺她?為何還教她琴書舞藝,讓她能活到我眼前?」
柳媚娘苦笑:「臣妾起初確實恨,恨皇后得位、恨自己被冷落、恨那年沒誕下的孩子。可後來……看她日日長大,夜夜與我共枕,雖不是我的骨血,卻是唯一還能看著我的眼睛裡有溫的……人。罪人不配為母……卻無法不當娘。」
皇帝轉過身背對她,聲音淡然:「那妳現在重回皇城,是要爭她一點孝心?還是要她幫妳翻案?」
柳媚娘搖頭,額貼青石:「不,罪人要助殿下翻盤。」
「她站得越高,旁人就越會說她身後是泥。那就讓我這灘泥,自己翻過來,鋪在她腳下,讓人不敢再提。」
「天上人間,從此不賣身、不唱情,只唱理、唱勢、唱人心。」
「罪人願在紅帳裡,做她的一張弓,誰笑殿下的出身,罪人就射出那一箭。」
皇帝半晌不語,終是喃喃一句:「妳還是一樣狠……」
他未讓她起身,轉身離去時,只留一句:「這筆帳,日後再算。」
數日後,「天上人間」正式開張,未見花榜,只貼一張榜文:
「教坊非妓樓,藝由宮中立。此樓由東宮皇太女策建,柳氏嬤嬤,教書舞筆策之人。」
「此後皇城曲藝、筆話、話本,皆需過此樓三審。」
民間諷曰:「這是皇太女開的妓樓」,但那夜所有畫冊坊主、說書館主、劇社堂主,全跪在紅樓門外,一跪三更,不敢言。
而在紅樓後堂,一身素衣的柳媚娘立於朱簾後,望著外頭萬燈通明,輕聲笑道:「來吧,九熄道……筆、口、信徒……這都是我玩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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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間開業未滿月,未唱一首春詞,未畫一幅艷卷,卻已成整座皇城消息最靈、聲浪最亂的所在。
柳媚娘坐於紅樓後堂,身著淡青長衫,眉心以硃砂細點。她不再是青樓花魁,也非廢妃哀影,而是一名操弄風月筆舌的「謀人」。
第一日,她招來舊日的曲師與畫匠,重編話本。
原本的「太女豔傳」被她換上新名——《赤焰太女傳》,封面為赤蓮開印、焰火橫空,一筆未改霓霓出身,卻每一筆都寫出「從泥而起、逆血封脈」的鐵意。
「他們罵妳賤出,那我們就賤出給他們看,看這"賤"能不能收了他們的命。」
第二日,她散播新戲——《兩胎之母·一國之心》。
由坊間最紅說書人扮作市井女子,在茶棚講述霓霓如何懷胎護國、遭刺挺身、夢中驚胎仍不歇朝政。
「那叫賤?那是命拚命,血換骨!敢說她亂,就讓你娘照照鏡子!」
第三日,柳媚娘開始「磨刀」。
她將舊日流通三部《春宮冊》的畫工與說書人招入天上人間,給他們薪俸、收為教坊「藝徒」。
她在紅簾內親授他們寫詞、畫構、說段子,然後吩咐一句:「你們寫出多少罵我女兒的,就給我寫回多少讓人跪著聽的。」
這些人原是輿論之刃,如今被她磨成匕首,反轉向前。
京中茶棚開始出現這樣的段子:
「東宮駙馬錢封?聽說一劍平三陣、靈血守墓脈!」
「皇太女?八個月進朝、九個月誅書,生完孩子兩天就繼續處理朝政,世間可有娘子堪比?」
「說她不是皇脈的?那蓮印長她胸口上,妳以為是畫上去的嗎?那是皇血的證明!」
三旬之後,市中再無畫冊罵霓霓,卻多出無數「蓮焰傳奇」、「母皇傳」小段子,廣為流傳。
霓霓在東宮內殿翻著這些話本,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錢封看她,低聲道:「你柳娘親的刀,磨得還真不錯。」
霓霓放下書冊,輕聲說:「她沒跟我一起上朝……卻替我收了整個民間的聲音。」
「下一步,是時候讓朝堂也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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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女身披朝服、佩焰玉,獨步紫宸殿,直上中階。
殿中百官已齊,氣氛卻凝如寒冰。
這一次,不再是小道流言、街巷段子,而是一道實實在在的奏摺:
「關於皇太女之宗脈出處,當年宗冊遺缺甚多,太常舊宗堂所錄與宗人府異譜有出入。望陛下重啟血譜一議,以正朝綱。」字字規矩,實則刀鋒藏鞘。
霓霓未待皇帝開口,主動上前,開口聲冷如霜:「此議本宮已閱。」
「但既指本宮宗冊有疑,便由本宮自證。」
她展袖,從懷中取出一卷老舊竹冊,封皮以赤金所縫,上刻:「皇后私藏·炎霓初生印冊」
眾人驚然,那是皇后臨盆之日所書,原應焚毀於宮變之後,怎會尚存?
霓霓展開竹冊,逐字讀出:「初名未定,臍帶焰印,血脈烈重。御醫三人、太史二人,皆記其異象。生時焰光衝頂,宮人多言如日曜,赤焰蓮印現於胸骨,異於尋常王脈。此印後由太常堂密冊封存,不立昭文,避諸外目。」
讀畢,她抬起眼,冷冷望向出摺之人:「若疑我非皇脈,可上來剖我心脈,驗血為證。或將你那根筆折斷,別再污我父皇母後,污我子,污我姓。」
殿內死寂。
皇帝緩緩起身,一字一句:「皇太女所持印冊,朕認得。當年未立,是為護她存於禍亂之中。今既證於世,再議此事者與逆黨同罰!」
而在殿下,一名原本低首不語的左庶子忽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他不是怕蓮印。而是怕蓮印之後,霓霓竟還藏著更多未出的「證」。
朝堂之後,霓霓獨步離殿,未語一詞。
錢封守於宮門,見她步出,低聲道:「這局……妳又贏了。」
霓霓看了他一眼,淡聲道:「這不是贏。這只是把他們的筆,全數掐回他們喉嚨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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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斜落東宮內院,燈影微搖,藥香靜靜飄在空氣中。
錢封踏入內殿時,正好看見宮女正收走一只藥碗。碗邊微紅,一瞥一嗅,那氣味似是避子湯。
他止步半晌,終是問出聲:「妳……那是什麼藥?...你不想再有子嗣?」
霓霓倚在窗前,手中捧著一本史書,頭也不抬:「你願不願意入朝為官?」
錢封一怔,蹙眉:「我問的是...」
「我知道你問什麼。」霓霓翻過一頁,聲音淡淡的:「可我想說的,是你願不願意陪我把這局走完,直到昭玄能監國。」
「我想……到那時,我便徹底離開朝堂,不再管這江山了。」
她話語輕柔,彷彿只是談一場日後的春遊。但錢封站在她身後,能聽出她語調中那種極致的疲憊與防備。
「妳是怕再有孕……被說什麼?」
霓霓輕笑,終於抬眼看向窗外的月光。
「說我貪歡、夜夜交合、色令智昏、顛鸞倒鳳不務正業...」
「說我不配當皇太女,只配做個夜夜鳴床的艷主。」
「我不怕再有孕……我只是,不想再讓人拿我的床,當他們的筆砧。」
她放下書,轉身看著錢封,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
「這湯藥,藏不了什麼大秘密。我只是……想要清淨一點。」
錢封望著她,半晌說不出話,終於輕聲道:「你那麼愛孩子的人......。」
霓霓沒說話。
月色落在她的指尖,薄而冷,正如她現在這個位置。
——不是怕懷孕,是怕世界說她該怎麼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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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滿地狼藉,筆硯碎裂,茶盞水痕未乾,餘怒猶在。
皇帝炎衍立於書案後,袍角微振,眼中冷焰如煉火。
「避子湯?朕的女兒,想生就生,想不生就不生!」
「她才幾歲?要受你們這些老東西的冷言碎語?」
「她會生那是她的福分,是皇家的福脈!」
「如今只剩她一根苗苗,你們不感激她能開枝散葉,還嫌她生得多,說她貪歡...」
他抬手一揮,「砰」地砸碎一只瓷盞,熱茶濺出。
「你們誰養過一口她的飯?還是替她奶過孩子?!」
「這些孩子吃了你們家的米嗎?!還是要跟你們姓!」
一名心腹尚書剛欲勸言,被炎衍怒眼一掃,生生噤聲。
「霓霓的肚子,也要受到你們編排!」
另一端,東宮寢殿。
午後日暖,霓霓與皇后並肩坐於臥榻前,四個孩子正於軟墊上翻滾咿呀。
宮女輕聲傳入消息:「陛下……剛在御書房摔了東西。」
霓霓眉挑,未語,皇后先輕聲笑了:「他總算,發了一次父親的火。」
霓霓低頭抱起錢旭陽,一臉無辜地含著她指尖。
昭璃跪坐榻上,撐著下巴認真說:「我們又沒吃他們的大米~」
昭玄沉穩坐於地墊,看著玩具兵陣,一字一頓道:「皇祖父……霸氣。」
錢旭輝原本在啃腳趾,聽見哥哥說話,咿呀一聲伸手蹬腿,錢旭陽也跟著踢了踢,彷彿附議成功。
皇后笑得扶額,霓霓則輕輕搖頭。
「……多子多福這句話啊,從他們口中說出來像是詛咒。」
她低聲補一句:「但在我懷裡的都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