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目光所及之地 The Place Within Sight

　　放學後的走廊裡，微風從窗戶縫隙鑽進來，輕輕拂動谷微的髮絲。
　　當她與顧亦恆走向琴房時，樓梯間的一張海報吸引了她的目光。

　　顧亦恆注意到她的視線，順勢看過去，笑著解釋
　　「那個啊⋯⋯是學生會主辦的活動喔，怎麼了嗎？」

　　「⋯⋯沒什麼。」
　　谷微輕聲道，視線仍停留在海報上
　　「只是覺得畫得很好。」

　　顧亦恆挑了挑眉，微微揚起嘴角。
　　「我也這麼覺得。」

　　那張海報的畫風他再熟悉不過，因為出自某位熟人的手。
　　但他沒再多說，只是靜靜地看著谷微，她似乎對這個活動有些興趣。

　　「聖誕晚會⋯⋯是什麼樣的活動？」
　　谷微好奇地問。

　　「主要是學生自發籌備的表演活動，音樂、舞蹈、戲劇都有。」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顧亦恆看著她閃爍著興致的眼眸，腦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要不妳也去報名演出吧！」
　　話音未落，他已微微向前傾身，眼中帶著些許期待。

　　谷微一愣。
　　「誒？⋯⋯為什麼？」

　　「妳拉大提琴不是很厲害嗎？除了社團比賽和成果發表會，應該沒什麼機會公開表演了吧？」
　　「⋯⋯是這樣沒錯。」

　　「既然如此，不試試看嗎？」
　　顧亦恆笑意溫柔。

　　「況且⋯⋯我也想看妳在舞台上表演的樣子⋯⋯。」
　　最後一句話落下的瞬間，他的耳根悄然泛起淡淡紅暈。

　　谷微眨了眨眼，隨後輕笑。
　　「哈哈，這什麼原因啊？」

　　「⋯⋯怎麼？不行嗎？」
　　顧亦恆微微噘起嘴來。

　　谷微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說完，她便輕快地朝琴房走去。

　　沒多久，谷微同意了顧亦恆的提案，她開始勤奮練琴，直到演出的到來。
　　在這期間，顧亦恆依舊每日在琴房陪伴著她。

　　—

　　在晚會前夕的放學時間，二人準備離開——

　　「明天，加油喔。」
　　琴房門口，顧亦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帶著鼓勵。

　　谷微看向他，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你會看著吧？」

　　「不知道學生會的工作會不會很忙⋯⋯。」

　　她微微頓了頓，像是在思考什麼，旋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讓你只看得見我的辦法。」

　　顧亦恆怔住，一時間沒能回應，隨即輕笑出聲。
　　「⋯⋯說什麼啊。」

　　但他心裡明白——無論如何，他的目光早已被她深深吸引，已然再也無法移開。

　　—

　　聖誕晚會如期展開，會場內燈光璀璨，人聲鼎沸。
　　學生會幹部們忙得不可開交，而後台的某間休息室內，谷微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輕吐了口氣。

　　她穿上了優雅的黑色晚禮服，盤起柔順的長髮，手指略微顫抖地拿起口紅，在唇瓣上抹了一抹淡淡的紅色。

　　「準備好了嗎？」
　　身後傳來夏梓老師的聲音。
　　谷微收回目光，轉身微笑道
　　「嗯，我們走吧。」

　　這次晚會的演出，谷微選擇了一首大提琴的奏鳴曲來演繹，她同時找來了音樂老師——夏梓來為這首樂曲進行鋼琴伴奏。
　　為了這次演出，谷微著實花了不少心力籌備。

　　「這麼漂亮的孩子，怪不得那小子巴著妳不放呢。」
　　夏梓看著面前打扮得十分美麗的女孩如此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
　　谷微露出疑惑的神情。

　　夏梓老師意味深長地一笑。
　　「妳很快就會知道了。畢竟，此刻的妳真是美得令人難以置信。」

　　隨著晚會主持人的唱名，谷微與夏梓老師一同登上了舞台。
　　聚光燈亮起，夜晚的舞台成了她的主場。

　　褪去了制服與學生的身分，在聚光燈照射下身穿禮服的谷微，如同洋娃娃一般，精緻而美麗。
　　夏梓彈奏的手落在鋼琴的那一刻，演奏便開始了。

　　當琴弓落下的瞬間，悠揚的旋律如潮水般流淌而出，瀰漫整個演奏廳。
　　每個音符都被她演繹得細膩動人，將觀眾的情緒牢牢牽引。

　　顧亦恆站在後台，視線一刻都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真的，美極了。」
　　燈光下的她，耀眼得令人無法忽視。

　　隨著谷微一聲有力的揮弓，整場表演也終於是告了段落。
　　一曲終了，場內先是寂靜，沒過多久便傳來此起彼落的掌聲與歡呼。

　　兩位樂手鞠了躬，離開了舞台。

　　顧亦恆的視線始終注視著那個女孩，隨著二人目光交錯的一瞬，谷微揚起她自信而燦爛的笑容。

　　留在後台的顧亦恆，用手捂住早已泛紅的臉，心中想著——
　　「什麼嘛⋯⋯這下能看得見的，就只有妳了⋯⋯。」

　　—

　　晚會終於落幕，人潮也漸漸散去。

　　顧亦恆的手機傳來一則訊息——
　　「我在琴房等你。」

　　是谷微——那個讓他心動不已的女孩。

　　顧亦恆走往她所在的琴房，輕輕推門而入。

　　他看見仍穿著禮服的谷微正站在窗邊，盤起的長髮已然放下。
　　此時，微風吹拂，月光灑落，襯得她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不回家嗎？」
　　顧亦恆寵溺地笑著說。

　　「我說過了，我會讓你只看得見我。」
　　語落，她立起琴，琴弓輕輕落在弦上。

　　「這是⋯⋯？」
　　還未等男孩說完話，谷微便隨即拉起了晚會的曲子。

　　沒有了鋼琴的伴奏，單單只有大提琴的旋律，同樣別具一番風味。
　　月光灑落，裙擺映出點點星光，她專注的目光，深深吸引著面前的男孩。

　　一曲終了，顧亦恆仍沉浸在剛才的旋律中。
　　「⋯⋯讓我只看得見妳，是這個意思啊。」

　　谷微微微一笑，眸中閃爍著溫柔的光。
　　「嗯，只有你才有的。」

　　—

　　隔著一道簡易搭建的屏幕，谷微準備換下演出的禮服。
　　「⋯⋯不許偷看。」
　　「我才不會！」
　　顧亦恆撓撓頭，耳朵卻已微微泛紅。

　　換好衣服後，谷微輕聲問
　　「⋯⋯今天的我怎麼樣？」

　　「演奏很精彩。」
　　「沒有別的感想了嗎？」
　　谷微似乎有些不滿意他的這個答覆。

　　男孩抬起頭，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彷彿又回到了舞台那一刻。
　　 「真的⋯⋯很美。」

　　「美」，早已不足以形容那時站在聚光燈下的她，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男孩的心，對她的著迷也早已超越了自己所想。

　　顧亦恆的聲音帶著真誠與迷戀，讓她怔了一瞬。
　　「那還真是極高的評價呢。」
　　谷微露出一抹笑容。

　　整理完儀容的谷微走出了屏幕。
　　眼前的男孩被月光籠罩著，微風透過窗戶吹進了琴房，吹拂著他的頭髮。
　　谷微走近他，伸手撥弄著他被風吹亂的髮絲。

　　顧亦恆因她的舉動而愣了一下，有些羞澀地詢問
　　「⋯⋯怎麼了？」

　　「頭髮亂了。」
　　谷微回答得十分簡潔，令人完全猜不透她的這番作為，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月光打落在她的雙頰，染上玫紅的雙唇此刻變得閃閃動人。
　　男孩低下身子，任由她撥弄自己的頭髮。

　　「妳總是這樣呢。」
　　顧亦恆輕聲道。

　　「什麼？」

　　「我總是我猜不透妳臉上的情緒。」
　　說著這話的他，臉上露出來一絲苦澀的神情。

　　顧亦恆對她的心意早已顯露得一覽無遺，但他卻始終猜不到，眼前的女孩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回想起這幾個月的相處，彼此的距離似乎也僅止於前、後輩的身分，又或者關係較好的朋友，至於感情，總覺得自始至終只是自己單方面的一廂情願罷了。

　　「在你眼中的我⋯⋯原來是這樣子的嗎？」
　　女孩抽離了她的手，將視線望向月亮所在的位置。
　　看著皎潔的明月，她笑著開口道
　　「這也難怪，畢竟我也很常被人這麼說。」

　　「不過⋯⋯被喜歡的人這麼說，果然還是有點傷心啊。」
　　谷微提起琴盒，往琴房門口的方向走去。

　　「喜歡⋯⋯的人？」
　　此時的顧亦恆愣在原地，似乎仍尚未意識到這話的涵義。

　　收拾完東西的谷微邁著步伐，從他面前的經過。

　　突然，顧亦恆瞪大了雙眼，筆直地往她的方向看去。
　　「等、等等！」
　　他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谷微輕輕推開木門，隨後回眸望向他，用她溫柔的嗓音開口——
　　「我喜歡你喔，學長。」

　　她的笑容，令他嚮往。
　　原來這份情意，並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谷微率先走下樓梯，此時的她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下雪了？」
　　外頭，一片片雪花悄然落下。

　　顧亦恆有些不可置信地走向她，看著雙頰有些凍紅的女孩，主動拿下自己的圍巾替她圍上。

　　「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谷微笑著說。

　　月光落在了她的髮絲以及眼眸上，兩人交織的視線定格了好一陣子。

　　男孩俯下身，緩慢地往她的臉龐靠近。
　　在感受得到彼此鼻息的距離，女孩輕輕閉上了雙眼，一個炙熱而甜蜜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隨著一吻的結束，谷微露出有些羞澀的神情。
　　她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用輕柔的口吻說著
　　「⋯⋯再一次。」

　　此刻，耳邊似乎只聽得見彼此逐漸拉近的心跳聲。
　　即使窗外吹來些許寒冷的微風，兩人的心裡卻始終蔓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熾熱。

　　在這個下著今年第一場雪的日子裡，二人的情意終於交織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