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暮光初逢，月色相映 Unintended Feelings Taking Root

　　回憶，是一場無法止息的細雨，灑落在來不及說出口的愛裡。
　　那些悄然沉沒的情意，如今只得任由時光沖刷，在反覆的夢中悄聲泛起。
　　如同一場未曾止歇的夜雨，淋濕了某個模糊於過去的曾經。

　　—

　　顧亦恆初次見到谷微，是在曦江附中的新生入學典禮上——

　　典禮剛開始，台下已經響起竊竊私語。

　　「快看，那女的也太漂亮了吧。」
　　「是明星嗎？還是模特啊？」
　　「機會難得，要不去搭訕一下？」

　　面對這些議論，谷微神色如常，靜靜地坐著，彷彿周圍的一切與她無關。

　　「這個學妹可真厲害，才剛入學就成了全場焦點。」
　　站在典禮後台的學生會成員許馥然輕笑著，目光轉向身旁的顧亦恆。
　　「這就跟當初的你一模一樣呢，不覺得熟悉嗎，阿恆？」

　　顧亦恆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漠。
　　「你廢話真多了，時間到了，你該去收拾場地了。」

　　「嘖，真是不解風情。到底為什麼你這種冷漠的人，還會有女生喜歡？」
　　沒理會許馥然的碎念，顧亦恆回頭看向台下，視線落在那個被人群環繞卻依舊寧靜的女孩身上。

　　只是短短一瞬，他便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

　　距離上次新生典禮已然過了一個月，關於谷微的言論仍充斥著整個校園，大家都對這個既清冷又神秘的女孩充滿了好奇。

　　在某個放學的週五下午，放學時分——

　　顧亦恆剛交代完學生會的事務，正準備回家，卻在經過教師辦公室時，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住——
　　「顧亦恆！」

　　一位綁著丸子頭，戴著眼鏡，穿著寬鬆T恤與長褲，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的女子映入眼簾。

　　「夏梓老師？」

　　夏梓是學校裡負責教授音樂科目的老師，她是個熱衷於教學的人，因較輕的年齡使她與學生們的交情十分友好，但學生們總說，她的形象與「音樂老師」這個職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以幫個忙嗎？」
　　夏梓雙手合十，一臉誠懇的模樣。

　　「不方便。」
　　顧亦恆微笑，毫不猶豫地拒絕。

　　「顧同學你就看在老師的份上，順路幫我去活動樓的合奏教室鎖個門就好！」

　　「夏梓老師，我說了『有那麼點不方便呢』。」
　　顧亦恆露出一抹帶著威脅意味的笑容。

　　「難不成我們學校的高人氣男神學長，連這點小事都不願意幫忙？」
　　夏梓推了推眼鏡，語氣無辜，話語卻極為惡劣。

　　顧亦恆一時語塞，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接過鑰匙。

　　「我就知道顧同學最體貼老師了。」
　　夏梓露出得逞的笑容。

　　顧亦恆強忍著怒意，努力揚起嘴角說道
　　「老師，下不為例。」

　　—

　　一邊走向活動樓，顧亦恆嘴上喃喃自語著
　　「這棟樓都是社團的活動教室，我倒是沒怎麼來過。」

　　顧亦恆自升上高中以來，將心力都投入在學生會中，所以社團活動機乎沒怎麼參加過。
　　更何況如今的他已經當上學生會會長，所以更沒有機會前來活動樓探個究竟。

　　顧亦恆看著往合奏教室一路向上的樓梯，隨後露出一臉為難的神情。
　　「還真是一點都不順路呢，夏梓老師。」

　　顧亦恆走上樓梯，忽然聽見遠處傳來悠揚的琴聲。

　　他順著聲音來到走廊盡頭，敲了敲琴房的門，卻沒人應答。
　　「不好意思，打擾了⋯⋯。」
　　他推開門。

　　餘暉透過窗戶傾瀉而入，落在一位拉琴的女孩身上。
　　她專注地操控琴弓，姿態優雅，彷彿與音樂融為一體。

　　顧亦恆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看著面前的她，此刻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女孩⋯⋯真美。」

　　琴聲停歇，女孩抬起頭，明亮的雙眸對上了他的視線。
　　「你是？」

　　「那個⋯⋯我是來鎖門的。」
　　顧亦恆迅速回神，微微移開視線，像是在掩飾剛才的失態。

　　「原來這麼晚了啊。」
　　女孩收拾樂器，隨口說道
　　「我還以為是那個女老師來鎖門。」

　　「今天是她拜託我來的」
　　「這樣啊⋯⋯。」
　　話題告一段落，房間陷入短暫的寂靜。

　　過了幾秒，顧亦恆主動開口
　　「你⋯⋯很常來這邊練琴嗎？」
　　女孩輕輕點頭。
　　「嗯，每天放學都在。」

　　「看來你很喜歡拉琴呢。」
　　女孩頓了頓，低聲說
　　「⋯⋯算是吧。」
　　她的語氣不像是在表達熱愛，而更像是一種無奈的妥協。

　　顧亦恆沒有再追問，轉而自我介紹道
　　「我是高二三班的顧亦恆，妳呢？」
　　「高一四班，我叫谷微。」

　　這個名字，讓顧亦恆瞬間想起新生典禮上的那抹身影，還有那些關於她的傳聞。
　　「⋯⋯那個人原來是妳啊。」

　　「學長，你說什麼呢？」。
　　「不，沒什麼。⋯⋯咦？學長？」
　　顧亦恆聽到這話停頓了一下。

　　「你不是大我一屆嗎？不應該叫學長嗎？」
　　谷微歪了歪頭，忽然露出一抹淺笑。
　　「⋯⋯也不是，就是有些難為情而已。」
　　「會嗎？學長？」
　　她故意又叫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絲調侃。

　　看著女孩揚起的嘴角，顧亦恆感覺心跳不禁意地漏了一拍。
　　「原來她還會這麼笑啊。」
　　他心中這樣默想道。

　　—

　　兩人一同前往教師辦公室歸還鑰匙，谷微則在門外等著。

　　「怎麼去一趟這麼久啊？」
　　夏梓接過鑰匙問道。

　　顧亦恆沒有回答她，反而故意開口說
　　「老師，你還真會借職務之便使喚學生呢。」

　　「這次而已，就原諒老師一次吧。」
　　夏梓露出無辜的神情。
　　顧亦恆看著這番表情的她，臉上寫滿了無言以對。

　　「⋯⋯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他轉身離開了教師辦公室。
　　「顧同學，路上小心。」
　　夏梓揚起笑容，熱情地與他道別。

　　顧亦恆看見走廊上依然乖巧等待的谷微，他急忙上前。
　　「抱歉，讓你久等了。」
　　谷微搖搖頭，並開口
　　「沒事的。」

　　顧亦恆看著放在地上的琴盒，又看了看谷微細瘦的雙臂，主動幫她提起。
　　「我們走吧。」
　　谷微有些發愣地看著眼前的男孩，輕聲開口
　　「⋯⋯謝謝。」

　　在校門口分別之際，谷微再次向顧亦恆道了謝，兩人便各自離去。

　　—

　　週一早晨，走廊上——
　　顧亦恆和許馥然在前往學生會辦公室的路上，看到前方有一大群人正群聚著。

　　「她就是谷微嗎？太美了吧！」
　　「天啊，是亦恆學長！居然來高一這層，太罕見了！」

　　學生們的驚呼聲此起彼落，擁擠的走廊頓時熱鬧起來。

　　「走廊上不要聚集！」
　　身為學生會糾察幹部的許馥然大聲說道。

　　站在人群中的谷微，忽然抬頭看向顧亦恆，嘴唇微動——
　　「今天，會來嗎？」

　　顧亦恆一怔，還來不及回答，女孩已隨著人潮離去。
　　人群漸漸退去，而顧亦恆的耳畔卻已然泛起淡淡的紅暈。

　　—

　　臨近放學時，顧亦恆突然被同是學生會的成員叫住——
　　「亦恆，學校說臨時有個會議要開，所以現在要集合學生會的人。」

　　顧亦恆想起早上谷微對他說的話，再看了看手上的錶。
　　「好，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耽誤一點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顧亦恆在心中如此想著，很快便投入了學生會的工作。

　　—

　　當工作項目告一個段落時，顧亦恆抬頭看向學生會辦公室的時鐘。

　　「六點了！？」
　　顧亦恆急忙收拾起東西。

　　「我先走一步了！」
　　他向其他成員喊道，便急忙往活動樓的方向走去。

　　「真稀奇啊，還能看到那小子這一面。」
　　「怕不是去見女朋友吧，不然走這麼急幹嘛。」
　　學生會的成員們正議論著今天有些反常的顧亦恆。

　　—

　　他一路疾步前行，快步來到琴房門口。
　　「這麼晚了，她應該走了吧？」
　　他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後，便推開了門。

　　枕在窗邊的女孩緩緩睜開雙眼，月光映照在她的瞳孔裡，映出清澈的光芒。

　　「你來了啊。」
　　谷微揚起笑容對他說道。

　　「抱歉⋯⋯學生會臨時有事耽誤了。」
　　顧亦恆仍大口喘氣著，似乎還沒緩過來。

　　「你該不會用跑的吧？」
　　「我就怕你還在這裡傻傻呆著啊。」
　　顧亦恆鬆了鬆自己的衣領。

　　「你怎麼不先回去呢？」
　　顧亦恆開口問道。
　　「我只是覺得⋯⋯你一定會來罷了。」
　　她的嗓音十分輕柔。

　　「要是我沒來，你難不成要等一個晚上嗎？」
　　「可是你來了啊。」
　　女孩的眼神充滿笑意地望著他。

　　顧亦恆愣了愣，別開視線，輕聲嘀咕
　　「⋯⋯真搞不懂妳。」

　　顧亦恆的餘光瞥過谷微手中的鑰匙。
　　「原來夏梓來過了啊。」
　　「夏梓？是那個女老師嗎？」
　　谷微看著手上的這串鑰匙。

　　「對啊，她好像是負責管理這層樓的老師。」
　　「這樣啊。」

　　—

　　天色昏暗了下來，兩人一同離開了活動樓，走往教室辦公室歸還鑰匙。

　　「誒？怎麼是你？」
　　夏梓一臉驚訝的模樣。

　　頓了一會兒，顧亦恆主動開口道
　　「之後我來幫老師鎖門吧。」
　　「真的假的？之前明明這麼抗拒的說。」
　　夏梓有些不可置信。

　　「⋯⋯那還是算了吧。」
　　「別別別！」
　　夏梓立即拆下活動教室的鑰匙交給顧亦恆。

　　「顧同學可真是幫了個大忙呢。」

　　收下了鑰匙，顧亦恆便與辦公室外的谷微一同往校門的方向走去。
　　月色下的兩人並肩行走著，一道視線卻從高處直直地俯瞰著他們——

　　「我就知道這小子不可能突然轉變這麼大，果然心懷鬼胎啊。」
　　夏梓靠在窗邊，看著二人的身影如此說道。

　　「不過⋯⋯大概會是個好男人吧。」
　　她微笑地看著男孩幫忙背琴的背影。

　　—

　　此後，每日的放學，總會有兩人的身影出現在的琴房中。
　　拉琴、談笑、讀書，原本冷清的琴房開始充斥著二人的歡聲笑語。

　　然而，在顧亦恆的心中，第一次走進了一位既美麗又神秘的女孩——谷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