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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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08
"譽王殿下!!!"我們甫一上崗,便見到譽王自內院步出至驛館大廳,他一襲素衣,神情一如往常清俊。



"本王治下,竟有宵小為非作歹,致民心惶惶,動搖社稷,本王決定親查此案。"



譽王居然要親自出手???也對,尋到劉平屍體時,他也是親身確認,看來是個喜歡親力親為的主。不過......這工部侍郎家的命案,與前幾天的酒缸案是否有關呢......?



"殿下,那歹人心狠手辣,若您親自查案,恐會成為目標,有性命之憂啊!!"季侍衛長一臉惶恐。我想起譽王那日救我的場景,你這侍衛長還不知道自己主子的武力值?



"季昌,本王不日前方才說過,我無懼宵小。身為郡王,便是要護一方百姓周全。"



"譽王殿下英明!!!"侍衛長當場跪下,高聲應道。



"嗯,起來罷。"譽王衣袖一揮,"都隨本王先去府衙聽案,待案情明朗再擇日返回王府。"



譽王一聲令下,我們迅速整隊,隨其步出驛館。



驛館門前早已備妥馬匹與車駕,官差、護衛、隨行內侍一字排開,沉默不語。譽王並未乘轎,而是自行騎馬,素白衣袍迎風而動,在晨光之下顯得格外冷冽。



街道兩旁早已有不少百姓聚集,遠遠望著我們的隊伍,一個個屏息不語。


不是驚恐,也不是歡呼,而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靜與拘謹,像是知道王爺要為命案出面,人人心底都有一點敬畏,又似乎帶著一點說不出口的安心。



我騎在偏後方,正好能看見前方譽王與侍衛長並騎而行的背影。偶有風聲掠過鎧甲、馬蹄敲擊青石地的節奏,清脆得像是雨滴在竹葉上落下。



轉過一段高牆長巷,我第一次看見了玥洛府衙。



它比我想像中要大得多,也冷得多。主門高懸『玥洛府』三字金匾,筆力沉雄;紅漆大門緊閉,兩側立著全副武裝的衙役,目光如炬,氣勢逼人。



高牆之外,能隱約望見其內建築高低錯落,殿堂皆為深青黛瓦、深紅牆體,不見絲毫裝飾,只有森嚴與威壓。門前的台階鋪著洗得發白的青石板,每一塊都被無數人跪過、拖過,磨得邊角圓鈍。



我們還未靠近,內院便傳來三聲銅鑼聲響,接著,一名身穿深青官袍的府丞快步迎出,單膝跪地。



"參見譽王殿下!府尹大人已恭候多時。"



譽王沒有下馬,只淡淡地開口:"案卷呈上,進內堂說話。"



語畢,他翻身下馬,動作一氣呵成,應證了顧行舟"殿下善騎射"之說。



譽王與侍衛長、幾名貼身侍衛一同進了府衙內院,我的小隊則守在了外廳側廊,隨時待命支援調度。



我與案情如此接近,卻無權參與這場密會,內心癢得像是有什麼爬過。



顧行舟像是注意到我的躁動,低聲斥了句:"蘇寧像毛蟲一樣扭個什麼勁呢?還不站好!"我只得勉強端出個板正身姿,想起小學時被老師罰站。



......沒想到不出一會,我的機會居然來了。



一名家丁模樣的中年男子,在幾個府衙侍衛陪同下,氣喘吁吁、神色慌張地朝我們走來,顧行舟注意到了此人,瞇了瞇眼:"工部侍郎又有何事找我們殿下?"



為首的侍衛拱手答道:"侍郎府急信一封,需轉呈殿下。只是殿下正於內堂議事,我等無權擅入。"說罷,他朝那家丁使了個眼色,男人便恭恭敬敬地將一張信封雙手遞上。



顧行舟順手接過信封,答了句:'"你們回吧。"然後便轉身要進入內廳,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腳步一頓。



"蘇寧,還是你去吧,就你那點戰鬥力,還是送信適合你。"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望他,沒想他還朝我點了點頭,像是默許。



沈小安代為翻譯:"行舟哥其實覺得劉平的案子你表現得很不錯,所以這回就成全你了。"



"謝謝顧大哥!!!!"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破音,連忙捂住嘴。



我小心翼翼捧著信封走進內院,步伐輕得像踩在棉花上。



穿過一道拱門,前方是通往議事內堂的小廊。門是半掩的,聲音模模糊糊地飄出來。



"......附近百姓皆言未見外人進出,那人定是內宅熟客,否則怎能來去自如?"



"......屍體處理太過冷靜,手法俐落,應是受過訓練之人......會不會是軍中敗兵?還是......"



我屏住呼吸。那是......與命案有關的細節?!



我知道自己該敲門、該通報,但腳步卻沒動。就只站在那裡,多聽了幾句。



直到我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作響,才慌慌張張上前,敲了敲門框。



"啟稟殿下,侍郎府送來急信。"我雙手奉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有禮貌的、非常聽話的低階侍衛。



譽王坐在主位,素衣不亂,神色無波,接過信時,卻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



我本應轉身離去,但腦中卻還在盤旋著剛才聽見的那幾句話。心跳突突亂撞,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脫口而出:



"殿下,蘇寧不才,若有可能,願協助查案。"



室內瞬間安靜下來。



那府丞一愣,轉頭看我。季侍衛長則像沒聽懂一樣望著空氣。



譽王看著我,目光並不嚴厲,只是靜靜地打量,像是在衡量什麼。



良久,他才語氣平和地開口:"你......覺得自己有何長處?」



"呃......呃......"我張口結舌,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什麼歸納法、演繹法、推理的藝術——全忘了。



我結結巴巴地答:"我、我膽子大?"



譽王像笑了一下,卻不明顯。他頷首,語氣依舊溫和:"膽子大,的確是件好事。但查案非小事,一步差錯,牽連甚廣。"



他手一揮:"出去吧。你守在門外即可。"



我硬著頭皮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回到門外,小安湊過來:"怎樣怎樣?殿下讓你參案了嗎?"



我盯著青石地板,小聲說:"......他讓我滾出來了。"



我像木頭般杵在原地,小安安慰的話從耳旁飄過,風把我耳根吹得發癢,我硬是沒敢動,怕一動就把剛偷聽的話給忘了。



"內宅熟客"、"手法俐落"、"軍中敗兵?"



話又說回來,這個被曬成肉乾的死者到底是誰,會讓府尹堅持告知譽王? ——難不成,就是工部侍郎本人?



前天的酒缸命案又浮上心頭,官府說是自殺 ,但那一缸腥紅濃稠的液體,讓我腦中一個激靈:人血釀酒,人屍做肉。



我搓了搓手臂,明明日頭高掛,卻覺得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會不會......這兩起根本不是單一命案?而是連環殺人?





(人體臘肉的點子來自一位被我拖來討論案情的朋朋,剛好跟人血酒缸的案子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