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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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02
隔天一早,我們一群人來到郊外小樹林,我讓巴奈特劃出印象中河道最短的距離,我得看看那個距離我到底能不能跳得過去
巴奈特大概畫了一個距離,大概七公尺,只要能跳到地上就好,我把裝著裝備的包包放下,利奧波德很意外我竟然有一整套的裝備
「這叫未雨綢繆。」一邊說著我一邊穿上裝備,「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細繩綁沙包,再綁在粗繩的繩圈上,先盡可能地往上拋,畢竟距離還是有點遠
「樹下淨空,砸到我不負責的,除了人以外的動物我都會醫。」
一丟,10公尺左右
河面7公尺寬,垂直高度為10公尺,請問到對岸地面的距離為多少?
7^2+10^2=149,13的平方是169,12的平方是144,所以大概是13公尺,幸好那個時候做了25公尺長的繩子,但10公尺高+13公尺斜邊,扣下來就只剩2公尺,確實有點緊繃
誰說數學沒有用呢
「利奧波德大人,我回去要再訂一條兩倍長的繩子。」「沒問題。」
接著我把自己綁在主繩上,開始一點一點往上爬,爬到一半我坐下來看下面各位大人物的反應
莫洛一臉驚奇,好難得看見這表情,「感覺怎麼樣?」
「還行,但海拔有點高,空氣有點稀薄。」
這是一棵西班牙栓皮櫟,樹皮是製作軟木塞的原料,奧萊畢竟是葡萄酒產區,人工種植之外,又因為是櫟屬植物是風媒花和有松鼠儲藏食物等等各種原因使這種植物在奧萊廣泛分佈
「嗚~橡果。」
可以摘一點回去給小鳥們加餐,炸東西的時候混一點橡果碎到麵衣裡面會有一種奇特的口感
爬到頂端,我人都站到樹枝上了,我才想到一個問題
「那個……公主殿下,妳的精靈小寵物有可以打繩結的四肢嗎?」
這個問題把大家都問懵了,好像確實沒人想過這個問題
戴倫看著夏綠蒂肩上的阿爾法一眼,「連罐子裡的餅乾都能偷吃……應該沒問題吧。」
「真好,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不過上來都上來了,就把目所能及的成熟橡果都採一採再下去,其實上面的風景還蠻好的,忍不住站在樹上多看兩眼
下樹之後我才看到樹幹底部有一些抓痕和一些深色痕跡,摸起來聞一聞,有一股騷味
「這裡有猞猁耶。」「那不是北方的動物嗎?」「同屬不同種,南邊的體型小一點,如果看正臉的話臉部的邊緣會有黑色的毛。」
利奧波德似懂非懂的點頭,「我都不知道原來奧萊也有。」
「這個國家重理工,對生物資源的了解少是很正常的,不過有我在,未來的走向到底是如何就由不得戈爾了。」
那既然搭橋的問題處理完了,接下來就是帶艾米莉安他們去看我的另一個得意之作,就是那頭漂亮的抹香鯨
博物館嘛,總不能只有一隻鯨魚,提米就把之前蒐集到的各種各樣的骨頭拿出來了,之前都分箱放在家裡
此時此刻他正再拼湊一具古人猿的化石
「你父親看到這個場面應該很欣慰吧?」「是啊大公,我老爹看我終於要把這些滲人的骨頭拿走開心的不得了,還把他一套古錢送給我了。」
「很能理解你父親的心情。」
他到底是故意的呢,還是缺心眼呢……
反正經過玄關和走廊來到大廳,所有人看到這副巨型骨架時都不禁屏息,我讓人調整成正準備下淺的姿勢,把上面的屋頂的一部分和第二層的走廊打掉,屋頂改鑲嵌成藍色漸層到白色的染色毛玻璃,陽光照下來彷彿海水流淌
「目前暫時命名天樞,取北斗七星中的第一顆星,根據牙齒切片樣本來看,她大約是七歲,體長8公尺,推測尚未性成熟,盆骨沒有刮痕,代表她在此前沒有生育過,也可以做為沒有性成熟的佐證之一。」
「這代表她是個少女?」勞倫斯很詫異這個龐然巨物竟然還只是個孩子,「是,抹香鯨的壽命大約在70年,比這個時代的人長很多。」
「那她能長大多大?」「她現在的體型大約在成體的3分之2,成體大約是12到14公尺。」
艾米莉安的目光落到旁邊小的玻璃展示櫃,裡面放著當時分解在她的腸道裡找到的龍涎香和《信風周報》第一期頭版作為圖樣印刷模板的石膏雕刻
「玻璃櫃裡的標本是當時在進行支解的時候在她的大腸裡找到的食物殘渣,他們會以體型龐大的魷魚為食,魷魚的喙由角質組成,尖銳而且難以消化,為了避免會割傷腸道,他們的膽囊會分泌蠟質將喙包裹住,脫離體內經過熟成後就會散發出香氣,這種香料在東方被稱之為龍涎香,被東方的王室所喜愛,最主要的功能是催情和壯陽。」
只有戴倫的眼神很奇怪,「妳為什麼會知道這種東西?」
「反正我不好奇你為什麼驚訝於我知道這種東西。」
之後我大致介紹一下幾個展廳,最中間的生物科學,左邊的兩個展廳分別是人文科學和農業科學,右邊兩個是天文學和醫學
「目前是這樣,二樓目前還沒有動工的打算,展品有點少。」
「那要怎麼辦?」「看您是想用溫和手段,還是激烈手段。」
「有什麼區別?」
「溫和手段是派人從海路和商路沿路購買各國的文物和動物,激烈手段就是直接去科凱塔搶,科凱塔的前身是個古國,肯定有很多能搶的。」
痛恨列強,理解列強,成為列強
「算了算了算了,妳可千萬不要動什麼奇怪的歪腦筋,還打算用搶的?」
莫洛笑了,「妳果然不可能成為騎士啊。」
「我適合當道士,死道友不死貧道。」利奧波德敲了一下我的頭,「別鬧了。」
「什麼意思?」本來我想回答巴奈特的,但利奧波德的眼神確實也讓我有點害怕了
都來酒莊了,利奧波德就想起之前那些生漆,「妳找到用途了嗎?」
「欸……是想到一個,我晚點研究一下。」
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就是距離這裡有一段距離的靶場了,展現新武器的時候到了
夏綠蒂看見槍的那瞬間臉色一變,看來幾年前教會就在研究槍械了,我記得巴奈特應該也看過
「利奧波德公也在研究滑膛槍?但依我的了解,殺傷性極其有限,彈丸的速度還不如弓箭。」
「哼哼……巴奈特大人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七步成屍?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又快又準。」
而且我還去過獵人學校呢,打人跟打猴子的概念其實差不了多少,裝填彈夾,打開保險栓,熟悉的記憶又回來了
靶場一直是拿牧場的豬做測試,測試完再抓去屠宰,雖然有點殘忍,但這也是沒有人體凝膠之下唯一準確的測試途徑,豬的器官和骨密度和人類最為接近,也是沒有辦法之下的辦法
先讓豬跑一段距離,我在抬起槍管,瞄準眼睛,伴隨著一聲爆響,豬豬應聲倒地
晚上吃排骨!
「看,又快又準,當然準度還得看個人。」
「為什麼打眼睛?」
「因為眼睛是任何有硬骨的動物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我們的優勢是可以自動裝填,子彈的殺傷力更強,速度更快……缺點,殺傷面積過小,可以改進。」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之後巴奈特和艾米莉安勞倫斯要回城郊,而克萊兒有事想找夏綠蒂
路上能感覺到克萊兒有點忐忑
夏綠蒂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怎麼了嗎克萊兒。」
這是什麼態度?
不過根據劇情的發展,這件事應該跟艾絲翠德有關
「有一位想讓公主見的人,這件事只有我和奧奇德之情,王國也很可能不歡迎她的存在。」
到農舍時她正好去外面採集回來,「奧奇德,妳看一下之前染布的是不是這種植物。」
「對,就是這個,菘藍……」「啊……公主。」
幾人都驚訝於艾絲翠德一眼就認出夏綠蒂的身分,她帶著我們進了屋,同時也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力量正以她為圓心往外擴散,就像四年前的拉爾夫一樣
克萊兒深吸一口氣,「公主,請原諒艾絲翠德小姐接下來對您所做的事,這是您必須通過的試煉……」
「試煉?怎麼回事?」
艾絲翠德的眼睛散發出一種幽藍色的光芒,就像臨界事故照片裡的一樣
「公主,我有必須告訴妳的真相……」
莫洛嚴肅的看向克萊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到底是誰?!」
「她是……被教會追捕的,真正的魔女。」
阿爾傑立刻警惕起來,「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利奧波德公不知道這件事,難道是因為妳和奧奇德……」
看不得有人對我老婆大小聲,我都不敢對她大聲一句,這死小孩憑什麼?當時遊戲裡洛倫佐在情緒上頭的時候對克萊兒說話都是音量正常的
「你給我閉嘴,看就好了,你要敢在對克萊兒大聲一個字,我絕對會讓你後悔這輩子學會開口。」
「那個……請各位大人先聽我說完……公主殿下,您將面對的是一場信仰之間對抗的戰爭,群眾的力量是強大的,為了確保您不會犯下與您的父親一樣的過錯,我必須向您加諸試煉,這是我的使命,請問公主聽過『萬靈之契』嗎?」
「萬靈之契?」
開始講設定了,畫重點
「所謂的萬靈之契,又稱聖杯或聖鑰,是流淌在這片大陸上的,最原初的力量,也是最強大的力量,能實現世間一切願望,包含讓死者復生。」
夏綠蒂恍然大悟,在她眼裡讓先王走向深淵的力量,原來就是這個東西,雖然對我來說先王幹出這種事只是原形畢露而已
「只有足夠堅強的心智才能戰勝萬靈之契的誘惑,向我展現您的決心吧。」
她這麼說著,一道白光閃過,試煉會將公主拉入幻境中
但為什麼……我也陷入幻境了?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熱帶海洋,背後是鬱鬱蔥蔥的叢林,是我重生前所見到的那個奇異的地方一樣
「如何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十七歲的妳,和七十歲的妳,除了這具年輕的軀體,還覺得自己有什麼轉變嗎?」
「祢是死神,對吧?」「妳不是無神論者嗎?」「『聖而不可知,謂神也。』祢就是最好的體現。」
「還滿意現在的生活嗎?」「還算滿意。」
「奧奇德,妳知道妳所做的這一切,正在改變這個世界的發展軌跡。」
這些我當然知道
「妳心裡在想,就算改變這個世界的發展軌跡,也只是縮短科技發展的進程,對吧?」
「是啊,人類的心智發展的太過緩慢,配不上科技,也無法改變大多數人的人生,祢知道嗎?這六七年,我深刻感覺到『資源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還有『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件事有多麼可怕,看我再提埃和奧萊的生活就知道了,我想要什麼,開口跟利奧波德說就有了,但在提埃想要什麼都得自己找;我在艾奎弗利亞的時候時時刻刻在為未來做準備,我在提埃時時刻刻都在想該怎麼破局,但現在的我卻多少抱著點擺爛的感覺,覺得……『隨它去吧,這個世界變的怎麼樣,只要克萊兒和利奧波德好好活著就好』。」
祂饒有興致的點點頭
「妳是近100年第一個這麼反思自己的人。」
這說法很不妙,我感覺我就像在駭客任務裡一樣,我是不只第一號的救世主
「我是第幾個?近100年是什麼意思?」
「網路興起後,人類的注意力都放在所謂的『他人』身上,願意審視自己的人少之又少,再來到一個自己生活的順風順水的世界還保持著這樣習慣的人更是鳳毛麟角。」
「可能是因為我也沒過得那麼順遂吧。」
祂輕笑兩聲,換了另一個話題
「妳還記得妳的初衷嗎?妳活在這個世界最開始的目的。」「我當然記得,但現在看來應該很難了。」
「把握妳身上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尋得轉機吧……」
隨著一波浪拍上岸,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
夏綠蒂再睜開眼時,眼前靜靜流淌著一汪泉水,泉水正散發著和剛才艾絲翠德眼裡一樣的藍光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往水裡看去,裡面是一個女人的背影,慢慢的,她轉過身來,那是一張夏綠蒂無比思念的臉
「母后……」「怎麼了親愛的?妳怎麼看起來這麼難過?夏洛又欺負妳了嗎?」「沒……沒有……」
能實現任何願望的能力……
一個聲音在夏綠蒂心裡響起
能讓死者復生的能力……讓最愛的人回到身邊的能力……
而且不只王后,還有維拉米爾,只要有了這股力量,就能修正一切先王所鑄造的錯誤
「夏綠蒂?」王后溫柔的向她伸出手,「走吧,典禮要遲到了。」
「母后……」夏綠蒂伸出手,耳畔卻傳來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
這讓她猛然回過神來,往後退了好幾步,「不……這不就是父王曾經犯下的錯誤嗎……人死是不能再復活的!」
「但是這股力量,能完全抹消掉我的存在。」
她轉過身,看見奧奇德坐在王座上,王座之下是堆積如山,染滿鮮血的各領旗幟和盔甲,而她正手上把玩著洛沙領生產的蘋果
那種望塵莫及的自卑在此刻具象為仰視的壓迫和屈辱
「妳怎麼知道,不是我煽動拉爾夫叛變的呢?不是我誘導維拉米爾和利奧波德去王都的?」
是啊……她能製造如此強力的武器,提埃靠她才有和北方聯邦建交的籌碼,她又會製造武器,怎麼沒有挑起戰爭的能力呢?
「妳好像很猶豫的樣子呢……」
一個酒杯再盔甲山上彈了兩下落到她面前
「別說我對妳這個公主不尊敬,許個願,讓妳一點。」
夏綠蒂捧起酒杯
那個不知從何處響起的聲音充滿魅惑的說道:
「這就是傳說中能盛滿願望的聖杯,上面所銘刻的是世間萬種生靈與這身血脈訂下的契約……」
彩色的瓊漿在一瞬間填滿這尊酒杯,裡面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母親,心懷愧疚的維拉米爾,還有再次回到她身邊的拉爾夫、克萊兒和利奧波德
一切就和王后死前一樣美好
「只要喝下這杯酒,不用任何代價,奧奇德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著痕跡的消失。」
讓奧奇德消失……讓利奧波德再次變回那個溫柔儒雅的星芒騎士,讓克萊兒變回獨屬於我的守護者……
夏綠蒂?
阿爾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夏綠蒂的理智在一次被拉回來
「可是沒有奧奇德……還會有便宜的布匹嗎?還會有大雁鏢局讓人民寄託思念嗎?還會有穩定,價格合理的糧食嗎?提埃還會有銷售木材的收入嗎?利奧波德還可能活著嗎……」
她很討厭奧奇德沒錯,奧奇德也無疑是個必須設防的野心家,但她也不可否認奧奇德的貢獻
「如果沒有奧奇德……就算我奪回屬於我的身分和權能,這個國家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啊!」
夏綠蒂扔下酒杯,她是人民心中的光明,是王國引路的燈火,如果奧奇德能讓王國的人民有更好的生活,那自己又多忍一忍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她也長期居住在奧萊,到時候眼不見心不煩
「我不需要這種東西……我有永遠支持我的夥伴!我有愛戴我的人民!奧奇德到最後也會為我所用!」
一瞬間,幻境坍塌,耳邊傳來許多人的聲音異口同聲的說:「恭喜妳通過試煉,熾天使。」
她睜開眼,看見阿爾傑在床尾鬆了口氣,心裡暖暖的,這時奧奇德也進來了,往床頭的茶几上放了杯橘色的東西
「柑橘茶,沒毒,這個時間點把妳毒死我也不好跟城郊那幫人交代。」
說完就離開了,夏綠蒂看著那杯茶陷入糾結,總覺得奧奇德不安好心,但她說的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最後她還是因為口渴拿起杯子,阿爾傑還是擔心奧奇德在裡面動了什麼手腳,接過來先自己喝了一口,確認沒問題了才給夏綠蒂
她喝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的,帶著些微的茶香和果香
「真好喝……難怪利奧波德這麼喜歡吃奧奇德的料理。」
———
莫洛可能是這輩子第一次看見這種莫名其妙的食物,把半生不熟的食材塞進葉子裡
「直接煮熟了吃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呢?」「按您這麼說,人終究都要死的,那活著幹什麼呢?」
他沉默了,「是有點道理……但又好像不是這麼個道理……」
這時夏綠蒂從房裡出來了,感覺她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不會我也出現在她的試煉裡了吧?
遊戲裡的試煉更多的是利用夏綠蒂對害死維拉米爾和利奧波德的內疚,這是她的心魔,但現在利奧波德沒死,維拉米爾已經知道當時去王都的後果,她的內疚應該會因此減少
合理懷疑她的心魔變成我了,我也知道我對她挺機車的,沒辦法,有的時候覺得他們的堅持真的很可笑,還大義凜然的指責我
綁完粽子後我拿去廚房蒸,夏綠蒂也默默跟著來到廚房
「奧奇德,我想問妳一個問題……」「好喔,妳問。」
「如果是妳有能實現世間一切願望的能力,妳會許什麼願?」
「如果只能許一次,我會許願得到逆轉熵增的辦法。」
用物理學的角度來說就是成為神
「什麼是熵增?」
「熵是用於形容一個物體或系統的狀態,從有序變為無序,我們稱為熵增,就像墨水滴入水中慢慢擴散,這就是一個熵增的過程。」
「那取得這個方法有什麼用處?」
這有點複雜,怎麼跟她解釋質能守恆
「看過蠟燭燃燒吧?」「看過。」「燒完是不是就沒了?」「對。」
「如果有個方法能在這個蠟燭燒完之後重新變回一隻完整的蠟燭,是不是就有源源不斷的光亮了?」
「原來是想節省成本……」
妹子妳的腦袋是不是不太好使?
不過我也懶得再解釋了,她想這樣理解就隨她去吧,等粽子熟了之後一起回到城堡
利奧波德看到我拿著粽子回來還有點驚喜,「妳不是說不做嗎?」
給他個Wink,自己體會
這一波也算給他利奧波德長臉了,能感覺到他很高興,真不知道他底是抱持一個什麼樣心態
晚餐後,我去找兩三把白扇子,還找了點顏料,真是,城堡大了真的什麼東西都有
「妳在做什麼?」竟然是利奧波德
「我找沒有花紋的扇子,明天做點好玩的東西給克萊兒和艾米莉安。」
「那公主呢?妳不做一份給她嗎?」「跟她處不來。」「妳也沒有想和她成為朋友的想法吧?」
我聳聳肩,「對她沒興趣。」
「那妳就對克萊兒和艾米莉安有興趣了?」他無奈的笑了,「那……妳找這幾把扇子是做什麼呢?」
「漆的密度低,會浮在水上,同時又不溶於水,乾掉後會形成一層保護膜在物體上,所以漆器可以保存很久,把不同顏色的漆低在水面上暈開,再把扇子放下去,拿起來的時候表面就會附著漆的紋路,像大理石或是雲彩、波紋,很漂亮,典雅大氣,適合兩位姐姐。」
「說到艾米莉安,她今天晚上還和勞倫斯去看戲劇了,妳會覺得他們這樣不務正業嗎?現在怎麼說都是備戰階段……」
「不會啊,這場戰爭,贏了功成名就,萬世流芳;輸了滿門抄斬,釘在恥辱柱上,趁這個機會多享樂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再說了,艾米莉安是該好好看看《紅妝》,這傻孩子在活動劇情裡還順了她母親的意思去相親呢,而且和洛倫佐那種想方設法的想搞砸不一樣,她真的真的很認真,而且母親挑的對象不滿意,她還想搞個比武招親
「所以妳這部新戲寫的內容是什麼?」
———
艾米莉安終於知道為什麼門口售票員看見他們是一男一女前來露出看好戲的微笑,大概是把他們誤認成夫妻或情侶了吧
這齣戲的每一個畫面都看的艾米莉安忍不住屏息
這個故事說的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女孩和書香門第的千金嫁給富商做妻子的故事
書香門第的千金叫做鍾絲,鍾情的鍾,絲線的絲,又與寓意多子的昆蟲諧音,而這種昆蟲又會鳴叫,在那時是有錢人家的玩物,是寄望她能把心思放在女紅上,能生育子嗣,能嫁一個有錢的丈夫,能討丈夫喜歡
窮苦人家的女孩較做織女,織女也是掌管女紅的仙子,織這個字又與停止的止諧音,是父母希望這個家的女兒就到她為止,以後生的都是兒子
舞台上是兩個女人的故事同時進行,從她們的出生到出嫁,再到死亡
鍾絲出嫁時,父母送的陪嫁綿延數十里,小到被褥針線,大到床鋪甚至棺材,都被漆上喜慶張揚的紅色,而她被送往夫家時所乘坐的轎子,是由許多精細雕飾和細小的零件構成,她登上轎子後,轎子竟然是被完全釘死的,就像盒子裡的禮物一樣,被送到夫家
而織女是小時候幫父母做一些編織縫紉之類的手工活補貼家用,長大後因為弟弟要娶妻,家裡貧窮,就把她賣到類似妓院的地方,但這裡的女人不賣身,會像商品一樣,開放給達官顯貴挑選,從腳到頭髮一一被審視
而且這兩個女孩在五六歲時都要經歷一場叫做「三寸金蓮」的酷刑,是用布條把女孩的腳纏住,讓她們的腳無法生長,只能停留在五六歲時的大小,甚至可以被捧在手心把玩
最後織女因為難產而死,而發現自己也懷孕了的鍾絲也因為害怕生產時受盡折磨死去而服毒自盡
而她們的丈夫卻沒有因為她們的死感到悲傷,而是為了自己失去兩個繼承人而心痛
離開劇院艾米莉安才敢喘氣,「奧奇德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態寫出這部戲的?」
勞倫斯一臉疑惑,「妳也覺得可怕嗎?」
「你呢?」
他搖頭,「道具和衣服做的很精美,劇情倒是很一般,結局說不太過去,為什麼看見丈夫的情人和私生子死了,自己也要自殺呢?難道不該高興嗎?妳覺得可怕的地方在哪裡?」
艾米莉安竟然說不上來她具體是害怕什麼地方,但看了就是覺得喘不過氣
「是因為劇院裡人太多了吧?」「不,不是……」
這時一對母女從兩人身邊經過
「媽媽,妳會覺得可怕嗎?」那個母親沉默不語,小女孩拉拉她的手,「我以後不想結婚了。」
母親想了許久,「好啊,不結婚就不結婚吧,只要爸爸媽媽死了以後妳能繼續照顧自己。」
看著母女倆越走越遠,勞倫斯滿臉疑惑的看像艾米莉安,「看完就不想結婚了?什麼邏輯……」
艾米莉安聳聳肩,「任哪個女人看完後都會有這種想法吧……畢竟和我們的處境簡直……」
「欸?」
兩人停下腳步轉頭,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康拉德
「這是什麼稀奇的組合~王都的小姐太太們知道勞倫斯竟然和艾米莉安幽會不得氣瘋了?」
正好艾米莉安心裡鬱結無處發洩,她撩起袖子就像康拉德走去
「妳……妳要幹什麼?」「好問題,我也不知道。」
「嘶哈……」
勞倫斯拉住艾米莉安,「妳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
「嘶哈……」
那個怪聲在一次傳來,艾米莉安循著聲音找路邊樹叢下,竟然是隻很醜的小怪物,全身這裡禿一快那裏禿一快的,眼睛又腫又黑,就像兩個洞一樣,嘴吧又長又尖,有著和身體不成比例的長腿
康拉德一臉嫌棄,「奧萊的魔物長的這麼奇怪嗎?」
艾米莉安伸出手拎起這個東西,也不會叫,一直發出一種奇怪嘶啞的氣音,身上有一半是小雞那樣的絨毛,剩下另一半就像剛出生的老鼠一樣粉紅褶皺
「會不會是某種鳥?帶回去給奧奇德看看吧。」
她小心翼翼的把這個醜東西放在自己手心,感覺到牠冰涼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回去的路上三人繼續聊著有關那場戲劇,康拉德在兩天前就已經看過這部戲,他反而很理解兩位女主角的痛苦和悲涼
「她們活在這世上,只是為了別人,為了父母,為了弟弟,為了丈夫,為了孩子,她們的名字裡沒有自己的個性和慾望,而是一模一樣的面孔,這部戲點出了婚姻裡最不堪的那一面,這本質上就是一場交易,女性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生育工具,最可怕的一點……是連你我這樣自詡為尊重愛護女性的人都不覺得奇怪,因為我們已經對這樣的不公習以為常。」
艾米莉安算是開眼了,想不到康拉德這麼懂女人心
不過這也是蠻可怕的吧……呃……還是聽聽奧奇德的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