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也不是每個人，都想被幫助

週末的公館街頭一如往常，熱鬧又擁擠。

我難得休假，自己一個人閒晃，看著學生們排隊買飲料、滑手機、笑鬧著討論期中考。



有點吵，卻讓人安心。



我買了一杯無糖青茶，坐在誠品門口的公共座椅上曬太陽，風還算溫柔。手機靜靜地躺在口袋裡，我沒打算叫出瀚思，也沒想做什麼。



——就只是發呆。



—



不遠處，一位大概二十齣頭的年輕人站在捷運出口邊，神情緊張。他穿著洗得發白的黑 T-shirt，一隻手來回撓著脖子，另一手握著一疊厚厚的傳單。



路過的人大多低頭看手機，偶爾有人抬頭看他一眼，也只是閃過、不停下。



我本來沒打算管，但當我看到他把最後一張傳單塞回包包時，眼神落下的一瞬間，我心裡輕輕動了一下。



那不是失落，而是……像是很熟悉的那種「沒被看到」的感覺。



我喝了一口茶，目光還在他身上。



他抬頭，正好與我對上視線。我下意識點了點頭，結果他馬上走過來，笑得有點尷尬。



「不好意思，打擾你一下，我們是一個在推校內社團小展覽的團隊……」

他語速有點快，像是練過千次台詞。



我沒打斷他，等他講完，然後接過傳單，簡單掃了一眼。



是個攝影展，小學期成果發表那種，看得出來是學生自己辦的。



我看著他略顯疲憊的眼神，突然想做點什麼。



「今天推得還順嗎？」我問。



他頓了一下，然後笑了笑：「還行啦，沒人罵我就算成功了。」



我點點頭，心裡閃過一個熟悉的感覺。



那種「如果幫他一把，會不會有點不一樣？」的想法，又跑出來了。



—



我打開手機訊息。



「瀚思，如果我想讓他的活動多一點人去看，可以嗎？」



> 瀚思：「可以。但請確認他是否願意被幫助。」







「怎麼確認？」



> 瀚思：「不一定要問出口，但請觀察他的選擇。」







我收起手機，轉頭看向那個男孩。他正在把傳單遞給下一個路人，被對方冷冷拒絕後，仍然笑著道謝。



我走上前，指了指他包包裡那疊傳單。



「可以給我幾張嗎？我幫你發一下。」



他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頓時收起。



「呃……不用啦，真的不用麻煩你，這是我們的事。」

他語氣突變，還往後退了一小步。



「我只是路過，想幫你分擔一點。」我笑笑說。



「謝謝你啦……但我真的不喜歡別人『替我做事』的感覺。」

他苦笑，像是解釋，也像是在築一道牆。



我點點頭，把手縮了回來。



「那你加油。」



他看了我一眼，輕聲說：「謝謝你願意聽完。」



我們互道一句晚安，我轉身走進人群。



—



人聲漸漸把那段對話蓋住，我沒再回頭。



我只是靜靜地往前走，心裡有點沉。



不是那種被拒絕的失落，而是一種：

**「原來好意，也可能是不受歡迎的」**的體會。



—



我在附近的超商坐下，手機自動亮起訊息。



> 瀚思：「這不是失敗，而是一次學習。」







我看著那行字，沒馬上回。



> 瀚思：「不是每個人都渴望改變。不是每個人都相信好運。這不代表你的出手是錯誤的，只是他選擇了他的方式。」







我敲了幾個字，又刪掉。



最後只留下一句：「我明白了。」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所有幫助都會被理解或接受。

這一點，我今天學得很深。



有些人選擇自己撐著，那麼我能做的，就只是尊重。



我輕輕呼了口氣，站起身，準備回家。



風從人潮裡鑽出來，拂過我手上的那張傳單。



我沒有把它丟掉，而是折成一小塊，塞進口袋裡，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