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待戰第一島鏈

何翊瑞的拳頭狠狠砸在沙盤桌上，骨節發出一聲悶響，室內瞬間靜得只剩牆角風扇的低鳴。

「維護自由民主的生活……這話說給誰聽？」
他咬著牙，聲音低到幾乎咬碎。
「真到要見血時，是不是還得請示再請示？」

沒人敢接話。他不是第一次爆發，但這一次，比過去任何一次都冷冽得多。

最近一週，不明無人機多次靠近澎湖上空，雷達數度報警，通信波段甚至被短暫壓制。回報上去——高司單位卻反覆只傳回一句話：「勿升高衝突，待命回應，勿先開火。」

待命，等什麼？
等第一擊落下？等某個部隊全滅再宣布開戰？
中共的第一擊，難道會是煙火，而不是巡弋飛彈直轟指揮中心？

他曾在國防大學讀過經典戰史，知道所有歷史上不願承認戰爭來臨的國家，最終都在首波攻擊中癱瘓。
如今歷史照進現實，他卻只能站在澎湖，等待命令。

「中共玩不玩真的我們不知道，但我們這邊有沒有真的在準備？」他望向情資官，聲音幾乎在發抖，「高層是不是真的打算讓我們用肉身去撐他們的戰略縱深？」

副參謀試圖出口勸說：「上校，若未授權開火……」

「如果那顆飛彈落在防空連旁邊的漁村呢？」他冷冷打斷，「要我怎麼對他們交代？說我們有掌握全局？說這是戰略節制？說他們的孩子是政治的必要代價？」

氣氛像鐵塊般沉重，幾名軍官眼中閃著壓抑的同情與無聲的無力。

牆上的紅燈又閃了一次，是雷達站例行訊號，但現在每一次閃爍，都像提醒他離死亡又近了一步。

他轉過身，走到白板前，提起筆，迅速畫出一個緊急預備部署方案。

「接下來，三小時內，所有單位進入模擬突發攻擊演練狀態。飛彈車改變位置，雷達點重分頻率，通訊管道加密試測。無人機部隊起飛時間改為無預警，模擬夜襲行動。」

電子戰中尉一愣：「這樣做會不會……高層會問責——」

「這是演練。」何翊瑞頭也不回，「現在不是演練，什麼時候才是？」

他說完，語氣已經不像憤怒，而是像掏空。

這不是他的第一次憤怒，而是他作為軍官，第一次懷疑自己這身軍服的決定權究竟在哪裡。
不是在沙盤上，不在實兵操演中，而在台北辦公室裡的選舉策略會議。

他不怕死。真要打，他會守到最後一發子彈。
但讓他最害怕的，是明知道第一擊會來，卻只能靜靜等它落下。

他望向牆上的軍用時鐘——那熟悉的秒針仍規律前行。
但此刻，它不再像戰鼓，而像死亡前的倒數計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