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鐵幕將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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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01
前年開始,中共對台的聯合戰備警巡頻率暴增,每一次跨越海峽中線的飛機與無人機,都像在撕開一層皮,逼近神經末梢。
對外界,那是新聞跑馬燈一閃而過的數據;對何翊瑞,那是一聲聲倒數。
警報不會自動解除,警報只是風向,只是上級還未下命的沉默倒計時。
「等到第一擊再反應?那是給死人寫的劇本。」
他盯著衛星圖,052D驅逐艦那個鋸齒狀的光點正朝著澎湖南方逼近,幾艘潛艦潛伏兩翼,將整個島嶼包在無聲的圍網裡。
雷達顯示他們正在模擬導彈標定,一輪又一輪,目標——澎湖。
不是演訓,是試裝彈藥前的熟悉度調整,是獵人槍口前最後一次校準。
他一拳砸在桌上,茶杯翻倒,熱茶濺在澎湖島嶼的輪廓上,那輪廓像是被提前灼燒的戰場遺跡。
「中央還要我們忍?」他低吼,「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我們能還手?等我們的雷達斷訊?還是等我們的醫療掩體塞滿遺體袋?」
副參謀長不語,他只是低頭,像是把脖子埋進軍階裡,躲進體制能給的最後一道防火牆。
「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何翊瑞聲音沙啞。
他望向掛在牆上的那張台灣海峽海圖,每一條海流、每一座離島,他都走過、巡過、背過,但這一刻,它冷得像一張遺書。
「我怕的不是敵人,不是導彈。我怕——命令。」
副參謀長微微抬頭,眼裡寫著困惑。
「我怕上面一句話,把我們全島兩千多號人變成『延遲反應』的代價。
他們可以在新聞稿上寫『堅守崗位,光榮殉國』,但我們的骨灰呢?弟兄們的名字呢?澎湖的老百姓呢?誰來記得他們?」
那語氣不再是怒吼,而是一種壓抑到極致、近乎冰冷的刺骨低語。
沉默在司令部裡漫開,像死水。
夜深時他總夢見妻女。
夢裡,小女兒坐在院子裡的紅色塑膠椅上曬衣服,小手揮舞時喊著:「爸爸回來了!」
但夢醒之後,他只聽得見耳機裡的無人機蜂鳴、遠方軍港引擎的低吼,像某種早已餓瘋的獸。
白天他是指揮官,夜裡他只是一個父親,一個不能保證能回家的男人。
情報顯示不只一次,解放軍演訓已將澎湖列為「首波壓制點」。
而台北呢?還在選後政爭裡比誰更會發聲明。
這讓他想起那年俄烏開打前,美國前總統拜登說「俄羅斯會入侵」,全世界都笑他瘋了——誰還記得笑聲裡多少人後來死在巴赫姆特?
他低頭看軍報,滿頁的部署與備料調度表,看似繁忙,其實虛無。他明白,這一切能做的,都是在跟死亡談條件。
只要還有一秒,他就要讓澎湖變成敵人吞不下的鐵屑。
「命令工兵部隊今晚前移,在嵵裡與鎖港之間架設掩體,選用夜光迷彩,所有重武裝單位部署完畢後進入沉默模式。」
他吸了一口氣,又補上一句:「夜視監控全部重測,雷達干擾預案啟動。這一夜,我不信平靜。」
這些話他不是說給部屬聽,而是說給自己,也說給這片風中已經染血的孤島。
他記得國防部那些政策簡報,說什麼「整體防衛調整」、「前線人力優化」、「海龍部隊轉為訓練用途」——全是戰前的語言,全是戰死後的理由。
一寸山河一寸血,若要步步退讓,那就準備把國旗繳給下一代當遺物。
而現在,他還在這裡,還能命令最後一批工兵鋪上沙袋,還能讓一座島嶼站著——即便只剩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