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烈日下的記憶

本章節 1522 字
更新於: 2025-04-16
斯泰倫博斯(Stellenbosch)的陽光帶著南半球獨有的炙熱,葡萄藤排列在起伏的山丘上,綠意與黃土交錯,如波浪般綿延至遠方。這裡是南非最具代表性的葡萄酒產區之一,以強勁而層次豐富的紅酒聞名,尤其是 Cabernet Sauvignon 與南非獨有的 Pinotage。
吳年與 Claret 站在一座古老酒莊的門前,紅磚牆上爬滿了歲月累積的藤蔓,斑駁的木門顯示著悠久的歷史感。這間酒莊的名字刻在銅牌上—— Van Heerden Wines。
「Jules Moreau,曾經在這裡釀酒?」Claret 低聲問道。
「至少,他的影子曾經留在這裡。」Louis 盯著那面牆,彷彿在試圖回憶某個過去的畫面。
這間酒莊並不在南非最知名的名單上,但它曾在 1996 年釀出一款極具爭議的 Carménère—一款原本不屬於這片土地的葡萄酒。
一款不該存在的酒?
「Carménère?你是說……波爾多的那個失落品種?」Claret 皺起眉頭,她的腦海裡浮現出這種葡萄的特性:高單寧、需要漫長的熟成期,帶有青椒、黑莓與煙草的獨特香氣。這種葡萄在 19 世紀的歐洲幾乎消失,後來才在智利重新被發現。
但南非?這裡並不是 Carménère 的主要產地。
「這裡不應該有 Carménère。」Louis 低聲道
「但 Jules Moreau,曾經試圖在這裡釀造它。」
他們走進酒莊,木地板在腳下發出微微的聲響,空氣中瀰漫著舊橡木桶的香氣。迎接他們的是一位滿頭銀髮的老人——Hendrik van Heerden,酒莊的主人。
「你們是來找過往的故事嗎?」Hendrik 微笑著,端出一瓶深紅色的酒。
「這是他留下的最後一批 Carménère。」
酒液倒入杯中,如夜色般濃郁,邊緣閃爍著熟成的橙紅色調。
Claret 舉起酒杯,輕輕一轉,黑莓、煙燻橡木、胡椒與乾燥草本的氣息交織,酒體結構緊實,單寧依舊堅挺。
「這不像南非的酒。」吳年低語,喉嚨感受到單寧的強勁衝擊,那種仍未完全馴服的狂野,帶著未盡的理想。
Hendrik 嘆了口氣:「因為這不是南非的風格,而是 Jules 嘗試在這裡留下的烙印。」
夢想改變歷史的嘗試
1996 年,Jules Moreau 帶著一批來自智利的 Carménère 葡萄苗來到斯泰倫博斯。他當時的想法很大膽——如果這片土地能孕育出優質的 Cabernet Sauvignon,那麼同為波爾多血統的 Carménère 是否也能適應這裡的氣候?
他挑了一塊礫石與黏土混合的土壤,開始小規模試驗,想看看這種葡萄是否能在南非的陽光下展現不同於智利的個性。
「他說,記憶不該被侷限於土地,而是應該被釀成酒,讓後人去品味它。」Hendrik 緩緩道來,目光落在那瓶陳年的 Carménère 上。
然而,這個實驗最終沒有延續下去。
「為什麼?」Claret 問。
Hendrik 頓了一下,才說:「或許是因為市場,或許是因為人心……他改變了心意。」
Jules Moreau 在 1997 年離開南非,據說帶著一份筆記,裡面記錄著他對 Carménère 的最後思考。他沒有繼續這個實驗,這批 Carménère 也成為了 Van Heerden Wines 最奇特的一款酒——
一款來自異鄉的影子。
記憶的印記
吳年盯著那瓶酒,感覺像是在讀一封沒有寫完的信。
「他到底在尋找什麼?」他低聲道。
Louis 拿起酒瓶,翻到背面,指著一行幾乎被時間磨淡的筆跡——
「To remember is to relive.」
(記憶即是重生。)
下方,有一個小小的縮寫:S.T. 1996。
Claret 的眉頭皺了起來:「S.T.?這是什麼意思?」
Hendrik 笑了一下:「我想,你們該去 Stellenbosch 的某個老角落找找看了。」
陽光透過木窗灑進來,酒杯裡的 Carménère 映出琥珀色的光影,如同過去與現在交錯的界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