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出師未捷身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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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3-27
預定朝北路程中，有意無意營帳為數不多的兵卒，總是能恰到好處的拖延樂綏三人前行的腳步，宛若一張巨大黑暗的蜘網引人一步步踏入陷阱。
「情形有些古怪！」，樂綏道。
樂綏三人越走越心驚，不遠處還有虎視眈眈不知意欲何為的黑衣人，由遠而近逐漸逼近的聲響，展示著眾多人跟著他們的方向快速追逐而來。
逃不掉，然而，不論是落入那方的人馬，都將萬劫不復。
樂綏三人早已汗濕背後的衣衫，雖然三人心裡素質強悍，眼神鎮靜沉穩，但心裡緊繃的弦宛若下秒就會斷裂，手上的劍柄卻無知無覺地暗暗的攥緊了幾分。
路欽竹冷靜的可怕，儘管知道答案，然而不死心地對著樂綏最後一次說道：「我斷後，你與弄月先走。」
樂綏此刻眸子透亮，卻是沒有半分猶豫，「不行，說好了三個人一起走。」
「快走！」
路欽竹沒說話率先沖了出去，三人中他的功夫最好，一馬當先的為他倆開路，三人皆知，太子的人馬將要趕至，他加快了速度，樂綏與弄月底子同樣不弱，快速的跟了上去。
能在神威軍的軍區內調動這麼多的人，除了太子授意，沒人敢這麼做。
弄月咬了咬牙，心疼萬分地看了一眼樂綏，暗自祈禱樂綏能化險為夷，樂綏自小到大雖然有滄皇及滄后護著，卻亦是苦難不斷，所幸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希望此次亦是如此。
再快的速度亦不敵源源不斷阻礙的敵人，半個時辰後，他們終是被西將軍帶領的大批將士所包圍，而原本如同小尾巴般跟在身後的黑衣人，竟然如同消失般不見身影。
西將軍自人群中走出，笑容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嚇道：「樂王殿下，束手就擒吧！您—逃不出去的。」
樂綏冷然道：「是太子讓你來捉本王的。」，是肯定句……亦是痛心疾首。
西將軍眸光微斂，對於樂綏的話題避而不談，眼底深處藏著憐憫的目光，語氣平靜地對包圍的將士緩緩宣告樂綏的接下來的命運。
「樂王殿下因嚴國人潛入營區，奮勇抗敵，然而不幸被嚴國人所傷，無奈傷勢過重回天乏術，樂王薨。」
隨即，他直直朝後方走去，彷彿不想看見自己定下的一場悲傷殺戮發生。
樂綏聞言三人眼神皆是一凜望向為數眾多的將士，太子殿下派這麼多人來，是鐵了心今夜要樂王葬生於此。
三人功夫再怎麼利害，在面對成千上百的將士顯而易見亳無勝算。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預想的交戰之際，突然有幾人喊道：「太子為了皇位，竟然心狠手辣地弒弟，德不配位！大家不要被太子騙了。」
瞬間，將士中竟有為數不少的人員出來反抗，為保護樂綏而奮戰。
樂綏雖然不解那些人從何而來，為何幫自己，這般操作明顯不符合軍中服從的軍令，不過著實大大的緩解樂綏三人的壓力。
接下來的大亂鬥之中，竟然真的樂綏找出空子，示意其他兩人鑽著空子，稍稍與包圍的將士挪開一段距離。
西將軍發現不對時，當下即衝入戰局之中，望著脫離包圍的樂綏三人，眼中閃爍不明的情緒。
他拔出貼身配刀，神色冷戾，默契地招來幾人，全是他的親信，親自追擊樂綏三人而去，此夜必需完成太子殿下所託。
樂綏三人在衝出包圍之後，迅行不久，便發現黑方人已穩穩的等在前方，前有狼後有虎的夾擊之勢，令三人腹背受敵。
韓瑞盅惑道：「殿下，太子對您除之而後快的意圖已至明面，還是跟我們走吧！」
樂綏冷笑道：「連真實面容都不敢露出來的鼠輩，憑什麼會覺得我會跟你走？」
韓瑞聞言神色頓時一沉，隨後陰鷙道：「殿下真的是高看自己了，我並非與你商量。」
橫豎都是一死，樂綏展開手裏的銀劍，眸光裏閃爍決絕豪氣道：「就算是死在太子手上，本王也不會跟你走，來吧！決一死戰。」
誰會跟來路不明的人離開，是敵是友尚未可知，何況最有可能的便是嚴國人或者夜王的人，不論跟那一方走，兩種情況都不會好。
韓瑞沒想到樂王竟是這種寧折不彎的性子，迫不得已只好道：「是千玖讓我等前來救殿下的。」
樂綏聽到千玖的名字後一愣，腦海中閃現了細作二字，在滄國的陣營中存在著嚴國的細作。
「她怎知太子要誅殺本王？」
韓瑞語氣生硬道：「殿下先跟我們逃離邊境吧！」
「她讓你們帶我回嚴國？」
「是。」
樂綏聽到韓瑞的回答，不由的低低笑了起來，最後竟紅著臉框笑出了淚花，顯得格外破碎而妖異。
他怒吼道：「嚴國入侵滄國，導致的生靈塗炭赤地千里的戰事皆因她而起，告訴千玖，我不會原諒她的。」
韓瑞不想聽到自樂綏口中說出的千玖，她所做的一切均是為了他，如今聽來，在他的眼中不過是個笑話，而韓瑞不容許任何人抵毀高高在上的嚴國玖公主。
他沒有感情地對黑衣人道：「拿下他。」
雖然今夜被滄國士兵發現的有些早，未尋得糧倉所在位置。
他瞇了瞇眼，還好找到樂王的時間還算及時，傾眾人之力將樂王「請」至嚴國，應該辦得成。
瞬時間，除了原先站在樂綏等人對立面的黑衣人動起來，甚至在陰暗處出現許多的黑衣人，朝樂綏三人追擊而去。
韓瑞寒冰似雪的一張臉，如冬凜冽下令道：「活著就行……」，這外之意，不用在乎是否樂王會受點罪。
樂綏由於之前已消耗過多的體力，此時亦只能且打且走的導致氣息不穩，對著路欽竹及弄月道：「快走！」
三人此刻血染衣衫被逐步逼近，只能節節後退，而此刻的韓瑞眼見滄國將士就快趕來，不由地焦躁起來，時間不多了，想速戰速決的將人帶走。
雙方交戰後，韓瑞才發現錯估了樂綏三人的實力，果然很強，韓瑞帶來的黑衣人儘管實力不足與之抗衡，但贏在人數。
待西將軍幾人趕到時，就看到不知何處冒出來的黑衣人全部在圍攻樂綏三人。
他神色一凜，心中有了計較，這些是今晚嚴國混進來的那些人，他們是想殺了樂王？
西將軍心想樂王終是活不過今晚，這些黑衣人應該就是嚴國潛入的那批人，竟然敢在滄國的軍營中行兇，那就讓他們殺了樂王後，再將嚴國間細捕獲，一舉兩得。
於是他隔山觀虎鬥負手於不遠處，眺望著樂綏三人一次次的被擊倒在地，又一次次地相互扶持爬起，奮戰不懈面對敵人。
太慘了！他心中不由的感慨，這三人不願折服又相互信任的精神實在令人動容。
職責所在，他沒有移動半分，就這般靜靜地看著，強壓下所有不該出現的情緒，沉著地目視著。
韓瑞感知到不遠處眾集為數不少的滄兵，他沒有任何慌亂，今日所來之人是敢死隊，撫卹皆已送達他們家人的手中。
沒有意外的這些人今夜走不出滄國軍營，雖一活著的只有他自己及帶著回去的樂王。
他輕嘆了一口氣，可惜了這群驍勇善戰的兄弟。
「樂王殿下，您看到了吧！不遠處就是滄國的將士，他們並不顧您的死活，您留在此處有何用？不如隨我回嚴國，大皇女必定好吃好喝的供著您，而且您身邊的這兩位英雄也能活的好好的。」
樂綏殺紅了眼，腦海一片混沌隨著身驅下意識的迎擊，韓瑞的話刺激的他短暫清明，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啊———」，他悲吼出聲。
「別被他的話所盅惑。」，路欽竹分神看了一眼樂綏，急道。
就在此時，趁著路欽竹分神之際，韓瑞一劍利落地刺穿了路欽竹的胸口，樂綏不可置信的瞪圓雙眼望到這一幕，簡直目眥欲裂。
隨著韓瑞抽劍的動作，一股血路自路欽竹胸口噴湧而出，跟著口中亦吐出一口濃厚的鮮血。
若在路欽竹平時的巔峰狀態，韓瑞肯定不是路欽竹的對手，但是路欽竹此亦狀態不比樂綏好到那裏，一直都是他身先士卒的衝鋒，此刻更是筋疲力竭，一旦分神自然產生破綻。
路欽竹倒下的那一瞬息，樂綏及弄月同時不管不顧地奔向他，將他團團圍住，弄月抱著他，幾息間血便已染紅他錦白的儒衫。
路欽竹從來就想當為民為國造福的權臣，所以喜歡穿著儒衫，好讓旁人知道他是文人雅士，鮮少人知曉他功夫了得。
路欽竹覺得全身身體綿軟乏力，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弄月哀淒地抱著他，讓他枕在自己的胸口，一手摀住他源源不斷冒血的傷口。
他堅難的淺笑著抬起手緩慢地滑過弄月眼角的淚，「不要哭，我心疼…」
沒想到弄月聽到後，眼淚流的更多更快，嗚咽地硬是說不出話。
固然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弄月對路欽竹沒有深刻的愛意，但卻是實打實共同經歷生死的朋友。
此時鮮少哭泣的她，難過的眼泛眼花，淚留不止。
路欽竹頓時笑了，在最後的一刻，弄月也會為他的死而哭，是否代表他在她的心裡同樣留有一席之地，並非不留痕跡。
他頓時感到遺憾，可惜了，出師未捷身先死，又未抱的美人歸。
罷了！人終究一死，今日為想保護的人而死，亦算死的其所。
「下輩子，能不能讓我先遇見妳？那樣……妳就會先愛上我了…」
路欽竹本身是極為通透之人，故未曾想要什麼答案，不過是想在最後的一刻，道出心中最後所想。
是以，話未落完，心中沒有任何怨懟，無力地垂下了手，眼眸闔上再也不會睜開。
弄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很早就看過了許多人的生死，包含她的夥伴、下屬及敵人，甚至是死在她劍下的人。
但就算再冷再硬的人，對於路欽竹這樣風光霽月發著光的人，終究沒有人會無動於衷。
此刻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迷茫地呆呆凝視著懷中的人，喃喃地對著樂綏重覆道：「他死了…他死了…」
樂綏紅著眼怒瞪著韓瑞，恨意充滿了樂綏身上所有的神精。
「你殺了他……，你怎敢……殺了我的老師。」
就樂綏而言，國師如同引導他向善的父親，秋雲暮便是手把手帶領他入世的愛人，至於路欽竹就是教他濟世的老師。
如今敬愛的老師為了他，死了，痛苦絕望令他無以復加。
韓瑞笑不達眼底的凝視著樂綏充斥著恨意的眼神，猝然覺得樂王的恨，對於他有種莫名的暢快之感。
他欣賞著樂綏臉上的痛苦，變態地笑道：「殺了就是殺了，死了就是死了。」
就在此時，柳前乍然出現地擋在樂綏面前，劍指韓瑞，對著氣息不穩地對樂綏道：「殿下，我來助你！」
樂綏將人拉開後道：「不是讓你跟著振武軍離開，你回來送死又有何用，快逃！離開這裡。」
柳前送振武軍離開後，就爭分奪秒的朝此處趕來，以致於氣息有些喘。
他著眼看到就是路欽竹死了的慘狀，弄月抱著屍身默默流淚，而樂綏心身俱疲面露絕望痛苦的神情強撐著站在韓瑞的正對面。
一人獨自面對群狼，何況還不止一群狼。
至於滄國官兵圍在不遠處，就這般見死不救的袖手旁觀，顯然想坐收漁利，等樂王被嚴國人殺死後，再將人一網打盡，並將樂王的死因歸咎於嚴國人。
「我願與殿下共進退。」，柳前道。
韓瑞見到柳前的瞬間，眼底浮現一抺不解，但很快恢復如初，樂綏正沈浸於哀慟之中，並未發現。
隨之，韓瑞道：「我不殺無名小卒，報上名來。」
「振武軍，柳前。」
不多時，黑衣人再次圍了上來，弄月不得已將路欽竹的移到後方並整理的一番，跟著，再次走回戰場，與樂綏及柳前併肩而立。
「我跟你拼了！」
樂綏憤怒正在侵蝕著他的理智，頓時覺得體內似有流光閃動，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腦海通往四肢百骸。
隨著那股力量，樂綏的周身逐漸泛著一層淡色金光，隨著金光的湧動，讓樂綏一點一點將僅存的理智消磨，腦海中唯有衝過去殺光敵人這個念頭。
西將軍當然也看到路欽竹倒下的那一刻，尚未感嘆半分，就見乍然而起的樂綏突然暴發力十足的朝黑衣人突擊。
「我殺了你們……」
樂綏的悲吼聲穿過雲霄，陣陣的威壓席捲宛若殺神降世，震西將軍瞬間恍惚，而離的最近的韓瑞則是硬生生的被震退幾步。
西將軍倏忽露出疑惑，不解地朝樂綏身影看去，好強大的威力是從何而來？
韓瑞神情凜冽地面對樂綏，所有人都看得出樂綏的狀態不正常，他沒了往日悲天憫人的情懷，現在生冷的如同地嶽爬上來的修羅。
韓瑞越打越心驚，樂王突然出現的巨大力量，讓他有種，就算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與之匹敵的錯覺。
正要喊撤退之時，樂綏便衝至面前與之纒鬥在一起。
他急急道：「退——」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所有的黑衣人擋在了他的身前，就是為了給他足夠的脫逃時間。
與此同時，遠處太子未著外袍，一襲便衣到了現場，想必是來的匆忙還來不及穿上外袍，長身玉立地就停在樂綏的後方視角之外。
太子一眼即瞧見樂綏大發神威亳無理智瘋狂的樣子，他眼底隱晦地浮現一抺似有若無的幽光，未知喜怒。
隨即，隱藏在廣袖內的手指朝樂綏方向暗暗掐指，口中喃喃默念咒語，隨著時間的推移，樂綏的衣襟內隨著時間發出淡淡的幽光。
一顆精瑩透亮的珠子猝然自樂綏脖梗間飛起，直至空中閃爍微亮的紅光直直朝樂綏眉心射去，直至紅光的消失，樂綏猝然眼睛一閉栽倒下去。
與此同時，珠子尚未落地尚下即化為齏粉隨風散去，此珠正是無心禪師送給樂綏的最後一顆靈珠。
遠在京城的無心禪師在靈珠破滅的那一刻，似乎心有所感的驀然閉上雙眼，再睜眼眸裏充斥著濃郁的哀傷。
回到交戰現場，由遠及近一聲溫和的聲音傳來。
「東—方—樂—綏—」
太子的出現，令各方人馬都驚訝震驚，尤其是韓瑞及西將軍極為不解。
太子想誅殺樂王本就是不能宣之以口之事，太子出現，那對樂王的態度是殺亦或是不殺？
隨即，太子閃現在樂綏的身邊，快速彎下腰便將人抱起，遠離黑衣人。
西將軍眼眸中帶著複雜不明的情緒，見狀不得趕緊提刀上前保護太子，衝上前迎上黑衣人。
稍早之前，就在西將軍等人離開樂綏的帳篷往北移動追擊樂綏等人移動後。
不到片刻，北將軍帥領麾下的滄國士兵突然出現在現場，隨著北將軍一聲令下，現場附近便傳出哄亂的響動，但響動沒有持續很久，一陣紛亂後便恢復了平靜。
「情形有些古怪！」，樂綏道。
樂綏三人越走越心驚，不遠處還有虎視眈眈不知意欲何為的黑衣人，由遠而近逐漸逼近的聲響，展示著眾多人跟著他們的方向快速追逐而來。
逃不掉，然而，不論是落入那方的人馬，都將萬劫不復。
樂綏三人早已汗濕背後的衣衫，雖然三人心裡素質強悍，眼神鎮靜沉穩，但心裡緊繃的弦宛若下秒就會斷裂，手上的劍柄卻無知無覺地暗暗的攥緊了幾分。
路欽竹冷靜的可怕，儘管知道答案，然而不死心地對著樂綏最後一次說道：「我斷後，你與弄月先走。」
樂綏此刻眸子透亮，卻是沒有半分猶豫，「不行，說好了三個人一起走。」
「快走！」
路欽竹沒說話率先沖了出去，三人中他的功夫最好，一馬當先的為他倆開路，三人皆知，太子的人馬將要趕至，他加快了速度，樂綏與弄月底子同樣不弱，快速的跟了上去。
能在神威軍的軍區內調動這麼多的人，除了太子授意，沒人敢這麼做。
弄月咬了咬牙，心疼萬分地看了一眼樂綏，暗自祈禱樂綏能化險為夷，樂綏自小到大雖然有滄皇及滄后護著，卻亦是苦難不斷，所幸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希望此次亦是如此。
再快的速度亦不敵源源不斷阻礙的敵人，半個時辰後，他們終是被西將軍帶領的大批將士所包圍，而原本如同小尾巴般跟在身後的黑衣人，竟然如同消失般不見身影。
西將軍自人群中走出，笑容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嚇道：「樂王殿下，束手就擒吧！您—逃不出去的。」
樂綏冷然道：「是太子讓你來捉本王的。」，是肯定句……亦是痛心疾首。
西將軍眸光微斂，對於樂綏的話題避而不談，眼底深處藏著憐憫的目光，語氣平靜地對包圍的將士緩緩宣告樂綏的接下來的命運。
「樂王殿下因嚴國人潛入營區，奮勇抗敵，然而不幸被嚴國人所傷，無奈傷勢過重回天乏術，樂王薨。」
隨即，他直直朝後方走去，彷彿不想看見自己定下的一場悲傷殺戮發生。
樂綏聞言三人眼神皆是一凜望向為數眾多的將士，太子殿下派這麼多人來，是鐵了心今夜要樂王葬生於此。
三人功夫再怎麼利害，在面對成千上百的將士顯而易見亳無勝算。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預想的交戰之際，突然有幾人喊道：「太子為了皇位，竟然心狠手辣地弒弟，德不配位！大家不要被太子騙了。」
瞬間，將士中竟有為數不少的人員出來反抗，為保護樂綏而奮戰。
樂綏雖然不解那些人從何而來，為何幫自己，這般操作明顯不符合軍中服從的軍令，不過著實大大的緩解樂綏三人的壓力。
接下來的大亂鬥之中，竟然真的樂綏找出空子，示意其他兩人鑽著空子，稍稍與包圍的將士挪開一段距離。
西將軍發現不對時，當下即衝入戰局之中，望著脫離包圍的樂綏三人，眼中閃爍不明的情緒。
他拔出貼身配刀，神色冷戾，默契地招來幾人，全是他的親信，親自追擊樂綏三人而去，此夜必需完成太子殿下所託。
樂綏三人在衝出包圍之後，迅行不久，便發現黑方人已穩穩的等在前方，前有狼後有虎的夾擊之勢，令三人腹背受敵。
韓瑞盅惑道：「殿下，太子對您除之而後快的意圖已至明面，還是跟我們走吧！」
樂綏冷笑道：「連真實面容都不敢露出來的鼠輩，憑什麼會覺得我會跟你走？」
韓瑞聞言神色頓時一沉，隨後陰鷙道：「殿下真的是高看自己了，我並非與你商量。」
橫豎都是一死，樂綏展開手裏的銀劍，眸光裏閃爍決絕豪氣道：「就算是死在太子手上，本王也不會跟你走，來吧！決一死戰。」
誰會跟來路不明的人離開，是敵是友尚未可知，何況最有可能的便是嚴國人或者夜王的人，不論跟那一方走，兩種情況都不會好。
韓瑞沒想到樂王竟是這種寧折不彎的性子，迫不得已只好道：「是千玖讓我等前來救殿下的。」
樂綏聽到千玖的名字後一愣，腦海中閃現了細作二字，在滄國的陣營中存在著嚴國的細作。
「她怎知太子要誅殺本王？」
韓瑞語氣生硬道：「殿下先跟我們逃離邊境吧！」
「她讓你們帶我回嚴國？」
「是。」
樂綏聽到韓瑞的回答，不由的低低笑了起來，最後竟紅著臉框笑出了淚花，顯得格外破碎而妖異。
他怒吼道：「嚴國入侵滄國，導致的生靈塗炭赤地千里的戰事皆因她而起，告訴千玖，我不會原諒她的。」
韓瑞不想聽到自樂綏口中說出的千玖，她所做的一切均是為了他，如今聽來，在他的眼中不過是個笑話，而韓瑞不容許任何人抵毀高高在上的嚴國玖公主。
他沒有感情地對黑衣人道：「拿下他。」
雖然今夜被滄國士兵發現的有些早，未尋得糧倉所在位置。
他瞇了瞇眼，還好找到樂王的時間還算及時，傾眾人之力將樂王「請」至嚴國，應該辦得成。
瞬時間，除了原先站在樂綏等人對立面的黑衣人動起來，甚至在陰暗處出現許多的黑衣人，朝樂綏三人追擊而去。
韓瑞寒冰似雪的一張臉，如冬凜冽下令道：「活著就行……」，這外之意，不用在乎是否樂王會受點罪。
樂綏由於之前已消耗過多的體力，此時亦只能且打且走的導致氣息不穩，對著路欽竹及弄月道：「快走！」
三人此刻血染衣衫被逐步逼近，只能節節後退，而此刻的韓瑞眼見滄國將士就快趕來，不由地焦躁起來，時間不多了，想速戰速決的將人帶走。
雙方交戰後，韓瑞才發現錯估了樂綏三人的實力，果然很強，韓瑞帶來的黑衣人儘管實力不足與之抗衡，但贏在人數。
待西將軍幾人趕到時，就看到不知何處冒出來的黑衣人全部在圍攻樂綏三人。
他神色一凜，心中有了計較，這些是今晚嚴國混進來的那些人，他們是想殺了樂王？
西將軍心想樂王終是活不過今晚，這些黑衣人應該就是嚴國潛入的那批人，竟然敢在滄國的軍營中行兇，那就讓他們殺了樂王後，再將嚴國間細捕獲，一舉兩得。
於是他隔山觀虎鬥負手於不遠處，眺望著樂綏三人一次次的被擊倒在地，又一次次地相互扶持爬起，奮戰不懈面對敵人。
太慘了！他心中不由的感慨，這三人不願折服又相互信任的精神實在令人動容。
職責所在，他沒有移動半分，就這般靜靜地看著，強壓下所有不該出現的情緒，沉著地目視著。
韓瑞感知到不遠處眾集為數不少的滄兵，他沒有任何慌亂，今日所來之人是敢死隊，撫卹皆已送達他們家人的手中。
沒有意外的這些人今夜走不出滄國軍營，雖一活著的只有他自己及帶著回去的樂王。
他輕嘆了一口氣，可惜了這群驍勇善戰的兄弟。
「樂王殿下，您看到了吧！不遠處就是滄國的將士，他們並不顧您的死活，您留在此處有何用？不如隨我回嚴國，大皇女必定好吃好喝的供著您，而且您身邊的這兩位英雄也能活的好好的。」
樂綏殺紅了眼，腦海一片混沌隨著身驅下意識的迎擊，韓瑞的話刺激的他短暫清明，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啊———」，他悲吼出聲。
「別被他的話所盅惑。」，路欽竹分神看了一眼樂綏，急道。
就在此時，趁著路欽竹分神之際，韓瑞一劍利落地刺穿了路欽竹的胸口，樂綏不可置信的瞪圓雙眼望到這一幕，簡直目眥欲裂。
隨著韓瑞抽劍的動作，一股血路自路欽竹胸口噴湧而出，跟著口中亦吐出一口濃厚的鮮血。
若在路欽竹平時的巔峰狀態，韓瑞肯定不是路欽竹的對手，但是路欽竹此亦狀態不比樂綏好到那裏，一直都是他身先士卒的衝鋒，此刻更是筋疲力竭，一旦分神自然產生破綻。
路欽竹倒下的那一瞬息，樂綏及弄月同時不管不顧地奔向他，將他團團圍住，弄月抱著他，幾息間血便已染紅他錦白的儒衫。
路欽竹從來就想當為民為國造福的權臣，所以喜歡穿著儒衫，好讓旁人知道他是文人雅士，鮮少人知曉他功夫了得。
路欽竹覺得全身身體綿軟乏力，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弄月哀淒地抱著他，讓他枕在自己的胸口，一手摀住他源源不斷冒血的傷口。
他堅難的淺笑著抬起手緩慢地滑過弄月眼角的淚，「不要哭，我心疼…」
沒想到弄月聽到後，眼淚流的更多更快，嗚咽地硬是說不出話。
固然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弄月對路欽竹沒有深刻的愛意，但卻是實打實共同經歷生死的朋友。
此時鮮少哭泣的她，難過的眼泛眼花，淚留不止。
路欽竹頓時笑了，在最後的一刻，弄月也會為他的死而哭，是否代表他在她的心裡同樣留有一席之地，並非不留痕跡。
他頓時感到遺憾，可惜了，出師未捷身先死，又未抱的美人歸。
罷了！人終究一死，今日為想保護的人而死，亦算死的其所。
「下輩子，能不能讓我先遇見妳？那樣……妳就會先愛上我了…」
路欽竹本身是極為通透之人，故未曾想要什麼答案，不過是想在最後的一刻，道出心中最後所想。
是以，話未落完，心中沒有任何怨懟，無力地垂下了手，眼眸闔上再也不會睜開。
弄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很早就看過了許多人的生死，包含她的夥伴、下屬及敵人，甚至是死在她劍下的人。
但就算再冷再硬的人，對於路欽竹這樣風光霽月發著光的人，終究沒有人會無動於衷。
此刻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迷茫地呆呆凝視著懷中的人，喃喃地對著樂綏重覆道：「他死了…他死了…」
樂綏紅著眼怒瞪著韓瑞，恨意充滿了樂綏身上所有的神精。
「你殺了他……，你怎敢……殺了我的老師。」
就樂綏而言，國師如同引導他向善的父親，秋雲暮便是手把手帶領他入世的愛人，至於路欽竹就是教他濟世的老師。
如今敬愛的老師為了他，死了，痛苦絕望令他無以復加。
韓瑞笑不達眼底的凝視著樂綏充斥著恨意的眼神，猝然覺得樂王的恨，對於他有種莫名的暢快之感。
他欣賞著樂綏臉上的痛苦，變態地笑道：「殺了就是殺了，死了就是死了。」
就在此時，柳前乍然出現地擋在樂綏面前，劍指韓瑞，對著氣息不穩地對樂綏道：「殿下，我來助你！」
樂綏將人拉開後道：「不是讓你跟著振武軍離開，你回來送死又有何用，快逃！離開這裡。」
柳前送振武軍離開後，就爭分奪秒的朝此處趕來，以致於氣息有些喘。
他著眼看到就是路欽竹死了的慘狀，弄月抱著屍身默默流淚，而樂綏心身俱疲面露絕望痛苦的神情強撐著站在韓瑞的正對面。
一人獨自面對群狼，何況還不止一群狼。
至於滄國官兵圍在不遠處，就這般見死不救的袖手旁觀，顯然想坐收漁利，等樂王被嚴國人殺死後，再將人一網打盡，並將樂王的死因歸咎於嚴國人。
「我願與殿下共進退。」，柳前道。
韓瑞見到柳前的瞬間，眼底浮現一抺不解，但很快恢復如初，樂綏正沈浸於哀慟之中，並未發現。
隨之，韓瑞道：「我不殺無名小卒，報上名來。」
「振武軍，柳前。」
不多時，黑衣人再次圍了上來，弄月不得已將路欽竹的移到後方並整理的一番，跟著，再次走回戰場，與樂綏及柳前併肩而立。
「我跟你拼了！」
樂綏憤怒正在侵蝕著他的理智，頓時覺得體內似有流光閃動，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腦海通往四肢百骸。
隨著那股力量，樂綏的周身逐漸泛著一層淡色金光，隨著金光的湧動，讓樂綏一點一點將僅存的理智消磨，腦海中唯有衝過去殺光敵人這個念頭。
西將軍當然也看到路欽竹倒下的那一刻，尚未感嘆半分，就見乍然而起的樂綏突然暴發力十足的朝黑衣人突擊。
「我殺了你們……」
樂綏的悲吼聲穿過雲霄，陣陣的威壓席捲宛若殺神降世，震西將軍瞬間恍惚，而離的最近的韓瑞則是硬生生的被震退幾步。
西將軍倏忽露出疑惑，不解地朝樂綏身影看去，好強大的威力是從何而來？
韓瑞神情凜冽地面對樂綏，所有人都看得出樂綏的狀態不正常，他沒了往日悲天憫人的情懷，現在生冷的如同地嶽爬上來的修羅。
韓瑞越打越心驚，樂王突然出現的巨大力量，讓他有種，就算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與之匹敵的錯覺。
正要喊撤退之時，樂綏便衝至面前與之纒鬥在一起。
他急急道：「退——」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所有的黑衣人擋在了他的身前，就是為了給他足夠的脫逃時間。
與此同時，遠處太子未著外袍，一襲便衣到了現場，想必是來的匆忙還來不及穿上外袍，長身玉立地就停在樂綏的後方視角之外。
太子一眼即瞧見樂綏大發神威亳無理智瘋狂的樣子，他眼底隱晦地浮現一抺似有若無的幽光，未知喜怒。
隨即，隱藏在廣袖內的手指朝樂綏方向暗暗掐指，口中喃喃默念咒語，隨著時間的推移，樂綏的衣襟內隨著時間發出淡淡的幽光。
一顆精瑩透亮的珠子猝然自樂綏脖梗間飛起，直至空中閃爍微亮的紅光直直朝樂綏眉心射去，直至紅光的消失，樂綏猝然眼睛一閉栽倒下去。
與此同時，珠子尚未落地尚下即化為齏粉隨風散去，此珠正是無心禪師送給樂綏的最後一顆靈珠。
遠在京城的無心禪師在靈珠破滅的那一刻，似乎心有所感的驀然閉上雙眼，再睜眼眸裏充斥著濃郁的哀傷。
回到交戰現場，由遠及近一聲溫和的聲音傳來。
「東—方—樂—綏—」
太子的出現，令各方人馬都驚訝震驚，尤其是韓瑞及西將軍極為不解。
太子想誅殺樂王本就是不能宣之以口之事，太子出現，那對樂王的態度是殺亦或是不殺？
隨即，太子閃現在樂綏的身邊，快速彎下腰便將人抱起，遠離黑衣人。
西將軍眼眸中帶著複雜不明的情緒，見狀不得趕緊提刀上前保護太子，衝上前迎上黑衣人。
稍早之前，就在西將軍等人離開樂綏的帳篷往北移動追擊樂綏等人移動後。
不到片刻，北將軍帥領麾下的滄國士兵突然出現在現場，隨著北將軍一聲令下，現場附近便傳出哄亂的響動，但響動沒有持續很久，一陣紛亂後便恢復了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