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生
本章節 2133 字
更新於: 2025-03-20
徵兵官游蓀校尉一看到我五花大綁前來,又聽到知府的傳話,心裡也明白了七八分,皺起眉頭,道:「離徵兵日尚有些時日,不如先將此人寄存到總兵府。」
於是,兜兜轉轉,我又回到了總兵府的囚牢里。再看到我時,席恩勝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我譏笑道:「你能處理的人早就自己處理了,送給孔常頌這老狐狸,你以為他想不到嗎?」
席恩勝臉色極其難看,像吞下了一只蒼蠅,沉默著離開了。
在那陰暗的單人牢房裡,我已經不知道被關了多久。時間彷彿停滯不前,每天只有獄卒送飯時叫喊的聲音,硬邦邦的食物冷得像鐵石一樣,吃下去似乎連胃都要凍僵。我躺在地上,眼睛盯著天花板,思緒卻一刻不停地盤旋。我想著巧寰,想著她在外面過得如何。一想到席恩勝那種人,如何會放過她,做得出什麼事來,這讓我陷入沮喪和絕望。
突然,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我猛然抬頭,眼前的一切彷彿被一束光照亮了。那是她,巧寰,她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巧寰?」我的聲音有些啞,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她沒有立即回答我,反而輕輕地走到我的面前,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去。從她的表情和氣息中,我感覺到一種難言的沉重,彷彿她背負著太多的秘密。
「你怎麼找到我的?」我問道,心中充滿了疑惑。
巧寰輕輕咬了咬嘴唇,才緩緩開口:「還記得你出征前嗎?席恩勝借慰問之機,送我的錦盒裡裝著一封信,和一些金銀珠寶,信中滿是恬不知恥的情話,但我沒有理會。」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你去后,他竟然明目張膽地來糾纏我,我拒絕了他,幾次明確地告訴他,不可能,結果他不肯罷休。屢次出手輕薄,我都推搡開了,但他……他變得更加暴躁,最後……」她閉上眼睛,語氣里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痛苦。
我心中一震,腦海中浮現出席恩勝那可憎的面孔。無論他如何偽裝,終究掩蓋不了內心的獸性。想不到巧寰竟然遭受了這種對待。
「你不用說了。」我低聲道,咬牙切齒地道,「我會為你報仇。」
她搖了搖頭,眼裡有淚光閃動:「沒辦法的,你冷靜些,聽我說完。」
我沉默著點頭,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自己吞噬。
「後面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對於席恩勝這樣的人來說,我們只是螻蟻罷了,可螻蟻有螻蟻的活法。我拿著那些錢,四處奔走,這才得知你的下落。」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魯莽,不但沒能保護你,反而讓你擔心。」我愧疚地道歉,眼眶發酸。
她微微一笑,眼中卻是無盡的疲憊與絕望:「你已經儘力了,宇哥。至於那封情書,我交給了一個重要的人,那個人讓獄卒放我進來看你。」
她為我做了這麼多,我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卻不知怎的猶豫了片刻。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複雜,像是在與內心的痛苦做鬥爭。
「還有一件事,我……有了孩子。」她的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無聲的決心。
這句話如同雷霆一般在我腦中炸響。我震驚得無法言語,眼前的一切彷彿瞬間變得模糊,腦海里充滿了無數混亂的念頭。
「孩子……孩子是……?」我張口想問,卻未說出口,心中滿是焦慮。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寫滿了糾結和掙扎:「是的,是我的孩子。」她的語氣變得更加微弱,「也是我們的孩子。」
「你怎麼能……你為什麼?」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憤怒,「聽著,你得把孩子做掉,難道你想生下那禽獸的私生子嗎?!」
她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卻並未迴避我的目光:「它不是誰的私生子。」她的聲音微弱而堅定,重複著,「是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她頓了頓,幽怨地看向我,「秦宇,我求你,別這樣看我,連父母都跟我斷絕了關係,我只有你和它,它是無辜的,我不能……」
我目光呆滯,心中糾結萬分。她的請求讓我無法反駁,那個孩子,明明是無辜的,明明不該被我恨,而是該被保護。可一想到巧寰這麼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帶著孩子生活,以後會過得多艱難,遭受怎樣的眼光?
我感到一陣無力,憤怒在我的胸中翻湧,卻又被她的聲音和眼神壓制下去。
「巧寰……」我低聲呼喚她的名字,內心的波瀾漸漸平靜,「我……我會想辦法保護你,保護這個孩子。」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了些,露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謝謝你,宇哥,你是唯一一個支持我的人。」
她頓了頓,低聲道:「它是我的孩子,我不會放棄它的。」
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她眼中那種堅定的決心和無言的痛苦。她不再是那個溫柔、依賴的女子,而是一個為保護自己和孩子而奮力掙扎的母親。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座山,壓在我的心裡。
我低下頭,默默地承受著那份無言的重擔,心中暗誓,無論未來如何,我都不能讓她承受更多的傷害。
「巧寰,你別擔心,他們不會殺我,而是準備讓我入伍。」我久違地露出笑容,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還可以把軍餉寄回來。
這時監獄外傳來獄卒粗暴的喝聲:「怎麼待這麼久,探監時間早結束了。」
巧寰慌亂地遞給我一支發墜,便匆匆離去。
發墜上刻著單獨一只鴛鴦,還殘存著巧寰的體溫,我把它緊緊捂在懷裡。
此後,我在牢里又度過了一些天,某天韓泠峰也找到這兒來了,抱著劍叫我出來。
「不去,這裡挺好的,閣下已經保住了我的小命,在下非常感激,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的,剩下的別操心了。」我恭恭敬敬朝他作了一揖,反正出去也要糊口,我除了會點武藝,沒別的,在席恩勝的地盤上橫豎不能混了,總不能學張問龍,去打劫朝廷的買辦奸商。
這時尚在太平年月,東線無戰事。
於是韓泠峰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後頭補了一句:」幫我宰了席恩勝。「
我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朝廷和武林早已經勾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