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無魔世界
本章節 4157 字
更新於: 2025-02-20
「……現在我覺得權兵衛會生氣不是沒有道理的。」
放下手裡的稿紙，花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而自知理虧的撫川則是眼神遊移不定，不敢與花子相對，只是囁囁嚅嚅地辯解：
「不、說這什麼話，我、我也是有想法的。」
「先不說你突然又將場景拉到敘事層，寫了個間章出來，但問題是這裡都只有妳的戲份而已，這已經是明知故犯的程度了，我都在懷疑妳是不是在挑釁甚至是故意激怒權兵衛來著了。」
「呃、這倒沒有啦……」
花子無奈地嘆了口氣，頓時覺得有些心累。
在權兵衛展示出他續寫的作品，不服氣的撫川提出要以故事接龍的方式決戰，還拉了花子到自己這一側來幫忙，但花子也沒有料到撫川連夜趕稿並在隔天自信滿滿先給花子過目的成果──間章，會是以之前【入侵篇】裡出現過的敘事層中的撫川以及某廢人氏來展開。
「雖然我明白你大概有自己的想法，但用權兵衛的說法，妳這根本就是自肥，把自己的戲份塞好塞滿，要是妳敢就這樣拿間章去找權兵衛，我敢保證他一定又會發飆。」
「唔！」
被花子的正論批評給擊潰的撫川，整個人的上半身直接癱倒在桌上，她的臉頰貼著桌面、側著腦袋看向花子，有氣無力地咕噥著：
「可是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寫什麼，我沒有靈感啊～～」
撫川對著花子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打算博取她的同情，這讓花子沒好氣地戳了戳撫川的臉蛋。
但撇開撫川自肥，拚了命給自己加戲份這種半開玩笑的調侃，花子對撫川這麼寫也不是全然無法理解。撫川選擇切入的角度確實是在意料之外，但卻也在邏輯之內。
不過要是只寫這樣，肯定是行不通的，花子幾乎可以預見權兵衛暴跳如雷的模樣了。
「既然如此，那妳照著權兵衛的思路寫下去不就得了？」
「欸～可是這樣感覺就像是矮權兵衛一頭耶，這讓我提不起勁來呀！只好先寫寫間章搪塞搪塞、拖延一下時間，吶、花子，幫我想想要寫些什麼啦～」
「妳剛剛說出了真心話了吧，而且我只說來幫忙…」
花子話才說一半，撫川就伸出手揪住她的衣袖，哀求似的目光直盯著她，令花子不禁心軟、最後也只得嘆了口氣。
「唉、好吧。」
花子拿起放在桌上的稿紙翻了翻，不僅是撫川新寫的間章，還有更之前撫川寫的入侵篇，以及權兵衛續寫的第一章。其實花子並非想尋找些什麼，對這些稿紙上的內容也算是記憶猶新，只不過她覺得手裡拿些東西有助於幫助思考就對了。
「我是不懂得怎麼寫小說啦。」花子沉吟了一陣，整理了會思緒，才以此為開場白，然後接著說：「不過倒是玩過不少遊戲，諸如王道故事、劇情反轉、莫名其妙的超展開，甚至是令人覺得有病的邪典，我或多或少都有涉獵。
所以，我就用一個遊戲玩家在體驗故事的時候，多少會進行推理、猜測接下來故事發展的習慣，來不負責任地推測吧。」
撫川聞言頓時坐直了身體，充滿期待地望向花子，這讓花子反倒有點緊張，急忙做了一番免責聲明：「不過先說好了，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喔。」
「好啦好啦、花子妳別賣關子了，趕快說吧！」
在撫川迫不及待地連聲催促下，花子這才開口：「從權兵衛續寫的第一章來看，初步能夠確定的部分其實不多。首先，現在是與《敘事者的攻略法》不同的β世界線，但除此之外都不明瞭，也就是僅僅只是鋪設好了舞台，設定什麼的卻還沒確定下來。
嘛、以我玩遊戲的經驗，大概能有兩種方向的展開。
第一種，是同樣延用《敘事者的攻略法》的設定，仍舊以敘事者做為最終BOSS，故事的最終敵人跟先入為主的預期差不了多遠，只不過中間的過程要如何演出就看妳的能耐了……算是比較『王道』的發展套路吧。」
說到這，花子停頓了一下來觀察撫川的反應，雖然她時不時地點頭，但與其說是認同花子，臉上表情更傾向於早就有過這種構思但卻不是很滿意的興致缺缺，並且咕噥著：
「嗯…這個呀，也不是不行，可是……」
見狀，花子心裡多少有個底了，於是她話鋒一轉：
「不過看妳的表情，似乎不是很中意這種展開，既然如此那就是第二種了。有時候我玩遊戲，也是會遇到那種不按牌理出牌的風格，故事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甚至就是故事針對玩家的預期而故意採取反其道而行。
既然如此，妳要不要乾脆試著直接換一個完全相反的展開，嘛、具體是怎樣的相反，就要靠妳自己想了，我可幫不上忙。」
語畢，花子最後還不負責任地聳了聳肩，畢竟她沒說的是，這麼做的結果不是神作就是爛作。
不過這時候撫川也無暇注意這種微末枝節了，她的腦袋就像是被花子的這番話給重重敲擊了一下，拓開了新的思路，出神地喃喃自語著：「完全相反……要跟什麼相反呢？不按牌理出來、違背預期的展開……」
在《敘事者的攻略法》的故事中，有著眼花撩亂、錯綜複雜的諸多設定──劇場猜想、輪迴假說、虛擬學派、寫作觀點，有些至關重要、影響深遠，而有些卻又是淺嘗則止、淪為背景。
那麼，又要跟何者相反？
不！與其說是哪個，倒不如說是包含這些的全部！
撫川猛然拍案而起，脫口而出好不容易才捕捉到的那道靈光：「我想到了，就是反差！」
扭頭看向被撫川的舉動給嚇了一跳的花子，撫川臉上洋溢著興奮的情感，迫不及待地向她分享自己的靈感：「沒錯！與其說採取跟《敘事者的攻略法》類似的設定，倒不如做出反差。我要設定一個不存在任何異常、神秘、魔法、超凡，與『存在性萬魔殿』相對的『無魔世界』。
這裡，只有真實，沒有虛構！」
看著撫川的情緒從萎靡不振瞬間轉變為激昂高亢，饒是花子也不禁向後退了幾步，反應過來叫撫川冷靜點後，這才開始琢磨剛剛撫川說的內容。
無魔世界──沒有任何異常、神秘、魔法、超凡等要素，就只是簡單質樸的現實，跟不同世界觀大亂鬥的存在性萬魔殿相比，兩者可謂是存在於光譜兩側的極端。
「…所以是真實系與超級系的區別嗎？」
花子想了想，下了個自認為貼切的譬喻，不過並非是遊戲玩家的撫川則是有聽沒有懂，但此時她也全然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
「啥？算了、沒差，總之在這個正常的世界之中，唯一異常的就只有權兵衛跟小夜子的記憶，在這種狀況之下，權兵衛又會如何掙扎呢？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什麼能夠扭曲篡改現實的敘事者，而是身處其中、難以撼動的現實世界本身。
哼哼哼、想想就令人覺得興奮啊！權兵衛，我看接下來你拿什麼跟我鬥！」
「妳是不是搞錯目的了？」
看著撫川露出不懷好意的壞笑，花子也不禁傻眼，不過看著撫川總算是湧起了幹勁，也不好潑她冷水，只能在心裡為權兵衛默哀三秒鐘。
嗯，三秒就夠了。
「也罷，妳高興就好。總之有靈感比什麼都還重要，我也挺期待妳會用什麼樣的方式把剛剛講的無魔世界與《敘事者的攻略法》以及先前提到的敘事層連結起來，加油吧！」
「哈哈！沒問題，就交給我……咦？連結？」
本來還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脯的撫川，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她下意識地眨了眨雙眼，墨綠色的眼眸浮現出一抹愕然。
「欸？」
「欸？」
先是撫川發出一聲疑問聲，而緊接著花子也因為撫川的反應而發出疑問聲，兩人不因面面相覷，但很快地花子就看到撫川像是沒上油的機械般僵硬的動作扭開了頭、偏開了視線。
頓時意識到了什麼花子忍不住開口：「等等，撫川…妳，該不會……別告訴我妳都沒想…」
「別說了，花子桑，拜託妳別再往下說了……」
撫川露出了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低聲下氣地請求，讓心軟的花子最後也不忍再責備她。
而坐回位置上的撫川，一想到自己必須將接下來的無魔世界與之前的《敘事者的攻略法》以及敘事層發生的故事想辦法連結，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就像是突然有了個不錯的靈感，但是要怎麼把它插進現有的故事架構中又是另一個問題了，撫川在寫《敘事者的攻略法》的時候，就曾經遇過不少次這樣的狀況，死了不少的腦細胞。
因此，或許是為了逃避這個難題，又或許是聯想到剛剛的間章，撫川突兀地向花子提出了一個問題：
「吶、花子，問你個問題喔。」
「嗯？妳說。」
「既然妳剛剛都已經看過間章了，那麼妳是怎麼想的？」
「啥？什麼？」
沒頭沒尾的問話讓花子眉頭一皺，有點搞不清撫川的意思，而撫川停頓了一下，就像是有所猶豫，但最後她還是進一步地說明：「就是說間章的內容，位於敘事層的某廢人氏認為自己是真實存在的那一側，當然我知道其實他是虛構的，畢竟這是我寫出來的故事橋段。
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事實正如他說的那樣，『現在的我們』才是虛構的故事？
吶、花子妳覺得呢？」
「蛤？」
明明是更加詳盡的說明，反倒讓花子卻更迷糊了。花子並非聽不懂撫川想表達的意思，而是搞不懂為何她會有這種問題，因此花子疑惑地向撫川確認：「妳是指，現在的我們可能只是故事中的角色，而非真實的存在，這種可能性嗎？」
「嗯，差不多吧。」
撫川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引來花子的一陣側目，而注意到視線的撫川則是強打起笑容解釋：「嘛、我當然知道，我寫的只是虛構的故事，讓故事中的角色認為自己是真實的，而他筆下的的虛構角色──也就是我們，實際上才是現實的那一側，這種顛倒現實與虛構的錯亂是我刻意營造的。
但、但是！相同的設定不是也能套用在我們身上嗎？寫著寫著，我突然有些困惑，會不會真如故事中所寫的那樣，其實『現在的我們』並非是真正的現實，而是虛構的故事呢？」
「妳在說…」
本來花子想要吐槽撫川是不是寫小說寫得走火入魔，導致整個人陷進去了，但瞧見撫川臉上不似作偽的迷惘神情，到了嘴邊的話便收住了。
花子轉而仔細地思考了一會，然後才慎重開口：
「撫川，我玩過很多遊戲，這些遊戲的故事八成以上都是虛構的，就算有些是根據現實改編的，但也免不了部分的內容是虛構的，但無論故事到底是虛構與否，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的，遊戲好玩、故事有趣才是關鍵。
虛構並非就沒有任何價值，就像你寫的小說，妳投注在其中的心血與熱情決不是虛假的，即便是最後沒有得獎也不要緊，至少我看得很開心，我想權兵衛跟小夜子他們應該也是一樣，所以就算參賽落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呃、雖然妳這麼說讓我很高興，但其實妳不用特別強調這件事…」
「所以，撫川，繼續把故事寫下去吧！發揮妳的創意跟靈感，寫出令妳自己都覺得滿意的故事吧！」
「……」
花子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撫川的肩膀上，而這突如其來的激勵讓撫川瞪大了墨綠色的雙眼，直愣愣地看著花子。好一會，她的肩膀才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呆滯的表情也隨之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就像是要驅散剛剛消沉的情緒，撫川使勁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然後猛然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後、充滿活力地對花子大聲宣告：
「哈、沒問題，交給我吧！」
看到撫川提振起了精神，花子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回應了一句：「我會期待的。」
很久以後，當撫川回顧這段對話的時候，她才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花子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放下手裡的稿紙，花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而自知理虧的撫川則是眼神遊移不定，不敢與花子相對，只是囁囁嚅嚅地辯解：
「不、說這什麼話，我、我也是有想法的。」
「先不說你突然又將場景拉到敘事層，寫了個間章出來，但問題是這裡都只有妳的戲份而已，這已經是明知故犯的程度了，我都在懷疑妳是不是在挑釁甚至是故意激怒權兵衛來著了。」
「呃、這倒沒有啦……」
花子無奈地嘆了口氣，頓時覺得有些心累。
在權兵衛展示出他續寫的作品，不服氣的撫川提出要以故事接龍的方式決戰，還拉了花子到自己這一側來幫忙，但花子也沒有料到撫川連夜趕稿並在隔天自信滿滿先給花子過目的成果──間章，會是以之前【入侵篇】裡出現過的敘事層中的撫川以及某廢人氏來展開。
「雖然我明白你大概有自己的想法，但用權兵衛的說法，妳這根本就是自肥，把自己的戲份塞好塞滿，要是妳敢就這樣拿間章去找權兵衛，我敢保證他一定又會發飆。」
「唔！」
被花子的正論批評給擊潰的撫川，整個人的上半身直接癱倒在桌上，她的臉頰貼著桌面、側著腦袋看向花子，有氣無力地咕噥著：
「可是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寫什麼，我沒有靈感啊～～」
撫川對著花子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打算博取她的同情，這讓花子沒好氣地戳了戳撫川的臉蛋。
但撇開撫川自肥，拚了命給自己加戲份這種半開玩笑的調侃，花子對撫川這麼寫也不是全然無法理解。撫川選擇切入的角度確實是在意料之外，但卻也在邏輯之內。
不過要是只寫這樣，肯定是行不通的，花子幾乎可以預見權兵衛暴跳如雷的模樣了。
「既然如此，那妳照著權兵衛的思路寫下去不就得了？」
「欸～可是這樣感覺就像是矮權兵衛一頭耶，這讓我提不起勁來呀！只好先寫寫間章搪塞搪塞、拖延一下時間，吶、花子，幫我想想要寫些什麼啦～」
「妳剛剛說出了真心話了吧，而且我只說來幫忙…」
花子話才說一半，撫川就伸出手揪住她的衣袖，哀求似的目光直盯著她，令花子不禁心軟、最後也只得嘆了口氣。
「唉、好吧。」
花子拿起放在桌上的稿紙翻了翻，不僅是撫川新寫的間章，還有更之前撫川寫的入侵篇，以及權兵衛續寫的第一章。其實花子並非想尋找些什麼，對這些稿紙上的內容也算是記憶猶新，只不過她覺得手裡拿些東西有助於幫助思考就對了。
「我是不懂得怎麼寫小說啦。」花子沉吟了一陣，整理了會思緒，才以此為開場白，然後接著說：「不過倒是玩過不少遊戲，諸如王道故事、劇情反轉、莫名其妙的超展開，甚至是令人覺得有病的邪典，我或多或少都有涉獵。
所以，我就用一個遊戲玩家在體驗故事的時候，多少會進行推理、猜測接下來故事發展的習慣，來不負責任地推測吧。」
撫川聞言頓時坐直了身體，充滿期待地望向花子，這讓花子反倒有點緊張，急忙做了一番免責聲明：「不過先說好了，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喔。」
「好啦好啦、花子妳別賣關子了，趕快說吧！」
在撫川迫不及待地連聲催促下，花子這才開口：「從權兵衛續寫的第一章來看，初步能夠確定的部分其實不多。首先，現在是與《敘事者的攻略法》不同的β世界線，但除此之外都不明瞭，也就是僅僅只是鋪設好了舞台，設定什麼的卻還沒確定下來。
嘛、以我玩遊戲的經驗，大概能有兩種方向的展開。
第一種，是同樣延用《敘事者的攻略法》的設定，仍舊以敘事者做為最終BOSS，故事的最終敵人跟先入為主的預期差不了多遠，只不過中間的過程要如何演出就看妳的能耐了……算是比較『王道』的發展套路吧。」
說到這，花子停頓了一下來觀察撫川的反應，雖然她時不時地點頭，但與其說是認同花子，臉上表情更傾向於早就有過這種構思但卻不是很滿意的興致缺缺，並且咕噥著：
「嗯…這個呀，也不是不行，可是……」
見狀，花子心裡多少有個底了，於是她話鋒一轉：
「不過看妳的表情，似乎不是很中意這種展開，既然如此那就是第二種了。有時候我玩遊戲，也是會遇到那種不按牌理出牌的風格，故事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甚至就是故事針對玩家的預期而故意採取反其道而行。
既然如此，妳要不要乾脆試著直接換一個完全相反的展開，嘛、具體是怎樣的相反，就要靠妳自己想了，我可幫不上忙。」
語畢，花子最後還不負責任地聳了聳肩，畢竟她沒說的是，這麼做的結果不是神作就是爛作。
不過這時候撫川也無暇注意這種微末枝節了，她的腦袋就像是被花子的這番話給重重敲擊了一下，拓開了新的思路，出神地喃喃自語著：「完全相反……要跟什麼相反呢？不按牌理出來、違背預期的展開……」
在《敘事者的攻略法》的故事中，有著眼花撩亂、錯綜複雜的諸多設定──劇場猜想、輪迴假說、虛擬學派、寫作觀點，有些至關重要、影響深遠，而有些卻又是淺嘗則止、淪為背景。
那麼，又要跟何者相反？
不！與其說是哪個，倒不如說是包含這些的全部！
撫川猛然拍案而起，脫口而出好不容易才捕捉到的那道靈光：「我想到了，就是反差！」
扭頭看向被撫川的舉動給嚇了一跳的花子，撫川臉上洋溢著興奮的情感，迫不及待地向她分享自己的靈感：「沒錯！與其說採取跟《敘事者的攻略法》類似的設定，倒不如做出反差。我要設定一個不存在任何異常、神秘、魔法、超凡，與『存在性萬魔殿』相對的『無魔世界』。
這裡，只有真實，沒有虛構！」
看著撫川的情緒從萎靡不振瞬間轉變為激昂高亢，饒是花子也不禁向後退了幾步，反應過來叫撫川冷靜點後，這才開始琢磨剛剛撫川說的內容。
無魔世界──沒有任何異常、神秘、魔法、超凡等要素，就只是簡單質樸的現實，跟不同世界觀大亂鬥的存在性萬魔殿相比，兩者可謂是存在於光譜兩側的極端。
「…所以是真實系與超級系的區別嗎？」
花子想了想，下了個自認為貼切的譬喻，不過並非是遊戲玩家的撫川則是有聽沒有懂，但此時她也全然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
「啥？算了、沒差，總之在這個正常的世界之中，唯一異常的就只有權兵衛跟小夜子的記憶，在這種狀況之下，權兵衛又會如何掙扎呢？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什麼能夠扭曲篡改現實的敘事者，而是身處其中、難以撼動的現實世界本身。
哼哼哼、想想就令人覺得興奮啊！權兵衛，我看接下來你拿什麼跟我鬥！」
「妳是不是搞錯目的了？」
看著撫川露出不懷好意的壞笑，花子也不禁傻眼，不過看著撫川總算是湧起了幹勁，也不好潑她冷水，只能在心裡為權兵衛默哀三秒鐘。
嗯，三秒就夠了。
「也罷，妳高興就好。總之有靈感比什麼都還重要，我也挺期待妳會用什麼樣的方式把剛剛講的無魔世界與《敘事者的攻略法》以及先前提到的敘事層連結起來，加油吧！」
「哈哈！沒問題，就交給我……咦？連結？」
本來還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脯的撫川，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她下意識地眨了眨雙眼，墨綠色的眼眸浮現出一抹愕然。
「欸？」
「欸？」
先是撫川發出一聲疑問聲，而緊接著花子也因為撫川的反應而發出疑問聲，兩人不因面面相覷，但很快地花子就看到撫川像是沒上油的機械般僵硬的動作扭開了頭、偏開了視線。
頓時意識到了什麼花子忍不住開口：「等等，撫川…妳，該不會……別告訴我妳都沒想…」
「別說了，花子桑，拜託妳別再往下說了……」
撫川露出了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低聲下氣地請求，讓心軟的花子最後也不忍再責備她。
而坐回位置上的撫川，一想到自己必須將接下來的無魔世界與之前的《敘事者的攻略法》以及敘事層發生的故事想辦法連結，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就像是突然有了個不錯的靈感，但是要怎麼把它插進現有的故事架構中又是另一個問題了，撫川在寫《敘事者的攻略法》的時候，就曾經遇過不少次這樣的狀況，死了不少的腦細胞。
因此，或許是為了逃避這個難題，又或許是聯想到剛剛的間章，撫川突兀地向花子提出了一個問題：
「吶、花子，問你個問題喔。」
「嗯？妳說。」
「既然妳剛剛都已經看過間章了，那麼妳是怎麼想的？」
「啥？什麼？」
沒頭沒尾的問話讓花子眉頭一皺，有點搞不清撫川的意思，而撫川停頓了一下，就像是有所猶豫，但最後她還是進一步地說明：「就是說間章的內容，位於敘事層的某廢人氏認為自己是真實存在的那一側，當然我知道其實他是虛構的，畢竟這是我寫出來的故事橋段。
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事實正如他說的那樣，『現在的我們』才是虛構的故事？
吶、花子妳覺得呢？」
「蛤？」
明明是更加詳盡的說明，反倒讓花子卻更迷糊了。花子並非聽不懂撫川想表達的意思，而是搞不懂為何她會有這種問題，因此花子疑惑地向撫川確認：「妳是指，現在的我們可能只是故事中的角色，而非真實的存在，這種可能性嗎？」
「嗯，差不多吧。」
撫川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引來花子的一陣側目，而注意到視線的撫川則是強打起笑容解釋：「嘛、我當然知道，我寫的只是虛構的故事，讓故事中的角色認為自己是真實的，而他筆下的的虛構角色──也就是我們，實際上才是現實的那一側，這種顛倒現實與虛構的錯亂是我刻意營造的。
但、但是！相同的設定不是也能套用在我們身上嗎？寫著寫著，我突然有些困惑，會不會真如故事中所寫的那樣，其實『現在的我們』並非是真正的現實，而是虛構的故事呢？」
「妳在說…」
本來花子想要吐槽撫川是不是寫小說寫得走火入魔，導致整個人陷進去了，但瞧見撫川臉上不似作偽的迷惘神情，到了嘴邊的話便收住了。
花子轉而仔細地思考了一會，然後才慎重開口：
「撫川，我玩過很多遊戲，這些遊戲的故事八成以上都是虛構的，就算有些是根據現實改編的，但也免不了部分的內容是虛構的，但無論故事到底是虛構與否，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的，遊戲好玩、故事有趣才是關鍵。
虛構並非就沒有任何價值，就像你寫的小說，妳投注在其中的心血與熱情決不是虛假的，即便是最後沒有得獎也不要緊，至少我看得很開心，我想權兵衛跟小夜子他們應該也是一樣，所以就算參賽落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呃、雖然妳這麼說讓我很高興，但其實妳不用特別強調這件事…」
「所以，撫川，繼續把故事寫下去吧！發揮妳的創意跟靈感，寫出令妳自己都覺得滿意的故事吧！」
「……」
花子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撫川的肩膀上，而這突如其來的激勵讓撫川瞪大了墨綠色的雙眼，直愣愣地看著花子。好一會，她的肩膀才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呆滯的表情也隨之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就像是要驅散剛剛消沉的情緒，撫川使勁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然後猛然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後、充滿活力地對花子大聲宣告：
「哈、沒問題，交給我吧！」
看到撫川提振起了精神，花子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回應了一句：「我會期待的。」
很久以後，當撫川回顧這段對話的時候，她才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花子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