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舊愛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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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19
  有件事顧景天沒有特別高調張揚,但也沒有故意隱瞞,反正只要有人發覺了,問起了,他就會如實作答。
  他是個gay。
  人是冷淡,但不算遲鈍,國中時他就意識到自己在異性中頗受歡迎,明戀暗戀他的學姊學妹一抓一大把。
  到了高中大學,女生們和嗑了藥的司馬昭沒兩樣,迷他迷得神魂顛倒。那個年代還是流行書信傳情,顧景天每星期至少能收到一封情書。
  出社會後的女性更是放膽求愛,對他各種的撩,光明正大的撩,積極進取的撩,有些還拉著他坦胸露背的撩,只要約炮也行的撩。
  可顧景天從來也是不為所動,目空一切──他心繫孤兒院,唸書考醫也是為了想回報李院長,照顧一地的弟弟妹妹。他從沒想過從心裡分出半塊地來揮霍青春談情說愛,一指頭的大小也沒有。
  等他回過神來自己也覺得神奇:面對這些年來那麼多激烈追求,他還真沒有半點想法。
  之後只花三秒就得出答案。
  他對女性毫無興趣。
  甚至沒有太大的性慾需求。
  難不成他性冷感?
  顧景天再想三秒就將之拋諸腦後:與其花時間想些不緊不要的,不如把心思放在輔助孤兒院上。
  想到這事時他才剛十八歲,孤兒院來了幾個新弟妹,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時候,李院長還拜託他特別照顧好其中一個男孩,只是那孩子看上去挺乖的,但總覺得有點棘手……
  後來這感情事扔在一旁不了了之,直到在大學認識了周臨淵。
  一個法學院菁英,財團小公子,以及,給吧約炮王。
  顧景天忘了怎麼跟他混熟的,好像是周臨淵故意靠上來的。總之連周臨淵也以為顧景天性冷感,覺得「欸?這好玩!」便不安好心地耍他:既然你不想碰女人就試試男的吧!
  然後扯著人到Gay Bar一夜遊。
  當時顧景天也想搞清楚怎麼回事,才順著周臨淵的玩笑跟著去,誰知玩笑開不成,卻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喜歡的是男人。
  
  Born To Die是間Gay Bar。
  顧景天來到沙發區,挑了個慣坐的角落。剛坐下便有人帶著酒來搭訕,他淡然謝絕,無視來自四周或熾熱或撩撥的目光,抿了半杯酒,周臨淵才姍姍來遲。
  英俊風流的律師先生從門口走到沙發的短短路上就和四、五個男人卿卿我我眉來眼去,滿面桃花地來到顧景天面前才換上不安好心的嘴臉,此時還喜提八卦。
  「看你神清氣爽的,收拾完你家作作啦?」說著同時,他捏了一下扒在他身上的俏麗少年的腰,哄他到一邊去。
  作作?顧景天挑眉。
  周臨淵叫了杯酒,笑道:「作死作賤,不叫作作?」
  顧景天不置可否。
  「現在人呢?你怎麼弄他了?他還活著吧?」
  雖然個性大相徑庭,但顧景天和周臨淵也是混了十多年的損友,自然無話不談。他坦言:「在家裡。我打了他。沒死。」
  「你打他了?」
  只是打個趣,沒想到顧景天真動手了。周臨淵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處久了就知道顧景天這人其實是個爆脾氣,但好在自制力高,特別是出來工作後,畢竟醫生本身就是個得耐得住性子的高壓力工作。那麼些年過去,顧景天已經做到就算氣得拳頭青筋暴現想把你壓在地上一通磨擦,還是會先強忍下來好好跟你動口不動手。
  然而對上肖冬,一秒破戒。
  他沒有忘記顧景天當初上門幫忙時那滿身的戾氣,遇見那小青年後更是從沒收斂過,恨不得直接在警察局吊打示眾。
  剛見面就快要憋不住,現在把人拎回家已經過了大半個月,如果顧景天拔掉他的自制力,恐怕肖冬的墳頭草已經長成世界樹。
  以前可沒有誰能把冰山惹毛成火山,冬冬也是個人才。
  是過往積怨甚深?還是肖冬實在太過惡劣?不管怎麼說,顧景天也是對那小騙子上了心,把他當自己人看。不然以他油鹽不進的個性,作死之人連看一眼的價值也沒有,哪來理會表裡不一惹人厭的作作?
  周臨淵取笑他,「當你弟弟真幸福,再亂來也有顧哥哥幫忙擦屁股。」
  顧景天聽著眉頭一跳,剛剛還真是給那小作死的擦屁股,物理意義上。
  教訓肖冬已經是昨天的事,屁股還腫著痛,晚上在浴室抹身時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當下呼天搶地的叫痛。可顧景天衝進來又慫得閉上嘴巴,蹲在浴室裡虛虛地護著屁股,痛得直哆嗦。
  本著「再失態的樣子也被看光光現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心態,肖冬皺著臉對顧景天哭唧唧,一口一句:痛,哥,我痛死了……
  身分代入還挺快嘛。顧景天一時看不清這騙子是認命了,還是暫且先假裝服軟,等待日後東山再起作死時——他還是不相信肖冬——但至少看得出他摔痛了!受不了!就算有別人服侍也起不來!
  顧景天也認了,從第一天接他回家就知道肖冬是個作精事兒逼,不能折騰自己但很能折騰別人。他幫肖冬洗一下身子,用毛巾抹乾淨,給他穿上棉質睡衣,抱回睡房床上讓他趴著,給他又多了一道瘀傷的紫屁股上藥。
  所謂的物理意義上的擦屁股。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屁股要擦。
  顧景天約周臨淵出來不只是喝酒,還要給肖冬歷來的感情史善後。
  周臨淵也不廢話,從公文包裡抽出一疊文件,一邊驚嘆:「你家作作本事也挺大啊。」
  作為律師事務所的大老闆,周臨淵對於顧景天的委託可是親力親為,肖冬歷來作妖的調查報告是他著手處理的,一堆「前女友」的補償善後是他親自約談的,自然昨天打給謝亭妃的電話也是他本人親啟──其實就想看看那道貌岸然的小騙子有多少「光輝」事跡,一看,還真讓他嘖嘖稱奇。
  「加上剛分手的謝亭妃,作作交過八個女友,剛好能湊兩桌麻將。」文件上除了八名對象的簡單個資,還有以前交往時數目較大的消費項和轉帳項。
  周臨淵說:「說是送給他的禮物和生活費。」
  顧景天沉了臉。
  沒有算上細項也是挺可觀的金額,更別提所謂禮物中除了尋常的衣服鞋子奢侈品,還有幾次歐洲旅行的機票酒店帳單,自然一路上的花費也是女方出的。除此之外,其中一個女友還送他一輛名廠跑車。
  周臨淵嘖嘖,那可是上千萬的名車啊。
  「不過你弟弟應該不太喜歡車,基本上不開,分手時還留給女友,當然也多換一筆分手費。」
  顧景天看著文件上的數字,挺佩服那小白臉。
  周臨淵繼續,「他是從十八歲開始幹起,五年八個女友,交往時間短則半年,長則不超過一年。除了最後的謝亭妃,三個月就沒了。」
  而她們的共通點都是比肖冬年長,家境殷實經濟獨立,沒有伴侶單身已久,送錢給他花絕不手軟。
  「有本事吧?」故意擺出一副真為自家小孩自豪的嘴臉,周臨淵嗤笑,「更有本事的在後頭,我跟這八位女士聯絡,以你的名義為肖冬給她們作補償,可她們都說不予追究。」
  顧景天挑眉問怎麼回事。
  周臨淵摸著下巴,笑著說:「她們說,跟他是和平分手,那些錢都是心甘情願為他花的。最早交往的那兩個還說當年分手時處理不好,害他進過警局睡過醫院,反過來對不起他呢。」
  周臨淵嘲諷地補充,「她們都是同一句話:肖冬是好孩子,才不是什麼騙子。」
  就是利用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溫馴乖巧地討好女性。還深諳滅火的手段,分手後全無後顧之憂不說,日後出事了別說要反咬你一口,還急著趕著給你說好話呢。
  這操作……在周臨淵身上也見過不少,只是對象都是多不勝數的床伴砲友。
  顧景天也想到這一點,「確實跟你不遑多讓。」
  「性質不同。」周臨淵搖手指,「我那是玩玩的,大家都知道,都不投入感情。但作作是玩真的。」
  玩得她們都信以為真,而自己其實一直委與虛蛇,假情扮真意。
  周臨淵又說:「也因為她們花在作作身上的時間金錢不多,犯不著追究什麼。」
  除了跑車外,肖冬以小白臉的身分收到的禮物其實並不過火,甚至每個女友也嫌他收得少,還說他拒收過更貴重的禮物。在她們眼裡,就是從肖冬身上看出小白臉所沒有的高尚情操,但顧景天一下子就懂,那慫貨,怕萬一收下來,在日後分手時變成燙手貨就慘了。
  所以周臨淵才嘖嘖稱奇,「都抱上大腿了居然沒有打蛇隨棍上,反而寧願蹲在腳邊學會知足,這作作竟然沒有貪性,真不上進啊。」
  顧景天橫他一眼,「他貪,只不過是貪生也怕死。」
  肖冬不求當小白臉中的人上人,只求吃好活好躺著過得好。他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貪得多,麻煩事自然也多。
  周臨淵問:「幾乎所有人都不追究作作,你要怎樣處理?」
  顧景天皺眉,「幾乎?」
  從文件裡抽出一張,點了點,周臨淵說:「其實還有一個女的沒聯絡上,姓曹,現在住療養院去。」
  「什麼時候住進去的?」
  「正好在和作作分手之後。」
  顧景天默然,臉色登時難看得厲害。
  周臨淵大笑:「不是說了八個也是和平分手嗎?我問過那女的朋友,她身體本來就不好,包養作作時已經說過會住療養院去,跟他沒關係。」
  這不安好心的就愛找準機會耍他,顧景天臉色更沉,這回是對周臨淵。
  「之後該怎麼處理,你就怎麼處理。」說完便起身離開。
  周臨淵叫下他,「欸,才十一點不到,那麼早回家幹什麼?哄你家小冬冬睡覺嗎?」
  顧哥哥冷冷回:「對。」
  周臨淵失笑,往外抬下巴,「再留一下,你舊愛人來了。」
  聽見身後一陣熙攘,看來是有哪個久未露面的老顧客回來了。
  顧景天回頭,正好和一溫文男子對上目光,楚懷心一怔,便拿起酒杯,含著淡淡笑意走來。
  楚懷心,是顧景天以前的男友,兩年前分的手,是楚懷心提出的,他要到外國留學,撐不起遠距戀,顧景天也不挽留便應了。
  過程平平淡淡,也是和平分手。
  「我都回來一個月了,幾次約你也不出來,如果不是剛剛興起來酒吧一趟,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見著你。」故意怨了一句,楚懷心柔和了口吻,「景天。」
  確實是有收到楚懷心的邀約電話和簡訊,但那時正好在弄肖冬那小傢伙,再說本身醫院的工作十分繁重,顧景天自然拒絕了他。
  「好久不見。」顧景天起來禮貌性地抱了他一下,楚懷心便順勢坐在他身旁,給顧景天再點一杯酒,他愛喝的酒。
  周臨淵開啟看戲模式,「我也在啊心心。」
  楚懷心樂道:「我當然知道臨淵哥也在,你想笑我眼裡只看著景天就直說唄。」
  周臨淵比他更樂,跟他碰杯,「歡迎你法國留學回來,怎樣,有什麼打算?」
  「開畫室,再過兩個月就開張了。」楚懷心碰完周臨淵的杯子,沒有收回去,反而眨巴著眼看著顧景天。
  從沒加入話題的男人看楚懷心一眼,拿起酒杯跟他一碰,喝下,「恭喜。」
  楚懷心沒好氣地說:「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脾氣,我還以為分手之後你恨透了我。」
  知道他只是說笑,顧景天還是冷漠回他,「不會,好聚好散,還是朋友。」
  「還是朋友……」楚懷心把男人最後四字放在嘴裡咀嚼,似是懷緬又是眷恨,連目光也沾上些許水氣,苦笑說:「如果當初你只要一句,我肯定願意留下來,那今天就不會退回去只當朋友。」
  「沒有如果。」顧景天放下酒杯,直視楚懷心,「我以為你知道我不喜歡被毫無意義地試探。」
  那目光冷銳直刺入骨,旁人被掃到也會莫名心虛,可楚懷心正面迎上竟然笑瞇了眼,反而滿心歡愉。
  「冷冰冰的,和以前沒兩樣。」俯身在顧景天耳邊親一口,目光和語氣全是曖昧,楚懷心退開後眨眼笑道:「我回來了。」
  沒再賴在顧景天身邊,他起身離開。
  「你懂什麼意思吧?」周臨淵看著和其他舊友打招呼的溫潤男子,揶揄道:「他要跟你復合。」
  顧景天神色無改,彷彿剛剛楚懷心從沒出現過,他對那男子的感情可以用五字總結:愛過,不留戀。
  旁邊來了個娃娃臉男生,在周臨淵耳邊說了什麼,討了個吻,拗到今晚能跟周臨淵去酒店後便興高采烈跑到一邊喝酒去。
  周臨淵再看向不遠處的楚懷心,想起什麼。
  「看上去乖巧聽話,溫良可人,其實個性惡劣,骨子裡壞得出水,作死又作賤。」
  顧景天奇怪地看向周臨淵。
  怎麼又提起肖冬?
  周臨淵摸著杯底慢條斯理地說:「你以前交往的都是這德性。」
  顧景天總覺得這話哪裡不太對。
  彷彿在暗示他什麼。
  「楚懷心更甚。」
  娃娃臉告訴周臨淵,楚懷心才不是什麼一時興起下的酒吧,這裡是顧景天和周臨淵的聚腳點,多年不變。他讓酒吧酒保盯著,只要顧景天來了便通知他,好能特地來巧遇他。
  兩人分手的事周臨淵自然清楚,什麼留學海外撐不起遠距戀都是屁話,當時楚懷心又不是非走不可,這不兩年後就回來了?他只是作死,明知道顧景天的底線還是去試探他,想知道他有多愛他,又如何愛他,然後一不小心作了大死。
  這麼一作,就和顧景天分了。
  這試探毫無意義,無謂得愚蠢可笑。
  周臨淵當個積極的看戲份子,連忙問:「人家後悔了要回來追夫,問題在於他沒問你是不是還單身,他才不在意。所以你怎麼想?」
  「沒想法。」顧景天看了下手錶,現在離開可以在十二點前回家,不知道那屁股還在痛的小傢伙睡了沒有。
  周臨淵這回不留他,然而看顧景天打從出來後心裡一直放著那個不聽話的壞弟弟,作為看戲份子的他實在不甘寂寞,使勁地煽風點火。
  「剛剛我說完那番話時,你是不是想到別人?」
  顧景天回頭,只見周臨淵狐狸一樣笑了。
  「你想起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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