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凝視彼岸的觀測者 (6)

　　「咻──」

　　某日傍晚，數學系地下演習場，在用習題築成的壁壘間，碧綠的箭矢飛梭著。伊湜塔不大費勁地拉著手上的弓，射出論理形成的箭，讓一道又一道牆壁驟然崩垮。

　　沒想到，就在又一道題目被解出之際，數把小刀突地從演習場門口朝她飛了過去！她輕巧地踏了一步，好似在舞蹈般地轉身，一手造出盾牌擋了下來。

　　「妳沒參加春之祭太可惜了。」

　　門口走入的男學生滿面微笑，拍手稱讚道：「剛才的偷襲擋得真是漂亮！」

　　「知道來的是你，不隨時警戒不行哪。」伊湜塔把盾牌消去，小刀隨之而落，在地上發出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銧啷響聲：「還是一樣喜歡在人背後偷襲呀，納瑟西斯。」

　　「可惜怎麼練習，投擲類的武器就是不大好使呢。」納瑟西斯靈活地動了動手腕，Connector從白襯衫的袖口冒了出來，隱隱反射著演習場的燈光。

　　伊湜塔關上了VR Mode，剩下的習題如同一陣煙散去，整座演習場只剩下矗立的兩人。她走向角落置物櫃，抽出保特瓶喝了口水才緩緩問道：「那麼有什麼事，非得趁傍晚沒什麼人的時候把我叫出來？」

　　「我不喜歡妳這種冷淡的態度。」「你、你做什麼！」

　　「咚！」

　　伊湜塔手中的寶特瓶滑落到地上，水濺得一地。而她的主人正背向緊靠著牆，面前的納瑟西斯一手撐著牆，兩人面容的距離近得只約半米。

　　「妳呀，可真能忍。」納瑟西斯嘴角微帶笑意，微微地喘著氣，壓抑著自己澎湃的情緒：「我都快受不了了。從上學期末一路到現在，一直疏遠著妳，見了面妳也不得不對我擺臉色，都不能好好面對面說上幾句話，可真讓我又寂寞又難過！」

　　「事到如今你還說什麼呢？」伊湜塔瞥過臉，但也沒有反抗的意思。她以同樣的冷笑淡淡回道：「這不都是為了你的計劃嗎？」

　　「我知道。但就算講再多電話，」納瑟西斯輕柔地用指尖拂去伊湜塔嘴角的水漬：「也比不上跟妳見上一面呀。」

　　「再忍幾天吧，很快就是春之祭的日子了。我們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系上那幾個八卦愛好者相信我們分手了喲！」

　　「只是我沒想到一切竟然會進行得這麼順利。宋星‧久韶那傢伙嘴上說歸說，結果意外地天真呢！這樣下去，今年的冠軍和學生會長的位置──哼哼。」

　　「久韶他呢，不是天真，只是對自己有著絕高的自信──雖然從這個方面來看，也是挺單純的。」伊湜塔輕撫著納瑟西斯的臉龐，眼中的濃情藏不住擔心：「但是戰鬥方面他還是真材實料，你應該沒問題吧！」

　　「當然，多虧有妳，我一路的對戰幾乎都有了保險。」納瑟西斯溫暖地笑了聲後，臉上突然多了抹憂心：「只不過除了久韶，還有一個人稍微難搞了些。」

　　「誰？要不要我──」

　　「不用了，我會親自搞定那傢伙。」納瑟西斯很快又恢復自信的神情。他停在伊湜塔嘴邊的手指緩緩地游移。下顎、脖子、鎖骨……

　　他在忍不住微笑的她耳邊，灌滿愛意地低語。

　　「只要是我看上的東西，到最後絕對不會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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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雨交替的三月，不論眾人各自懷有什麼樣的期望或盤算渡過在課堂或是演習場的時光，將之清算的時刻即將到來。

　　春之祭前一天的傍晚，作為場地的T大露天體育場已經事先被數學系預定下來布置和測試，雖沒有其他體育課，但仍舊相當熱鬧。而在正中的場地上，德雷似乎陷入了苦戰。

　　「世界的真理，聽從吾之命令吧！」德雷高舉著右手，一把燃著橙紅色光芒的劍在他手中倏然成形。他架式十足地揮了一下：「汝之名為──」

　　「咻──」「唔啊！」不料他話都還沒說完，兩道潔白的光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了過來，殺得他措手不及！

　　「慢、慢著，好歹等我把台詞唸完吧！」

　　「才、不、要、咧。」二年級的梅潔卡兩手各持一把純白色的槍，調皮地微吐舌頭：「學姊我最討厭慢吞吞的男人了喲！」

　　「聽人唸完招式的名稱可是種浪漫啊！」德雷啐了聲，拿著劍就朝梅潔卡衝了過去。

　　只見梅潔卡魅惑地笑了聲，往旁一跳，與此同時兩手的槍又各自射出一道光線。德雷原先想閃，不料光線卻突然轉了彎，不偏不倚從他胸口貫穿！

　　「什麼──這是！」德雷摀著胸口，痛苦地睜開雙眼，卻發現心頭一陣悸動。面前的梅潔卡睜著無辜卻又水汪汪的眼睛，有些靦腆地微笑著，看上去分外讓人想呵護。

　　德雷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拿劍的手無力地癱在身旁。不對！明明心裡已經有楓榭了，我怎麼可能對這個學姊有任何的──

　　嘻，沒有人可以逃過我特製的「220、284相親相愛光線」。梅潔卡得意地瞥了雙槍一眼，只要同時被雙槍射出的光線擊中，就會瘋狂地迷戀上我。

　　她緩緩地走到德雷身旁，輕輕牽起他的手：「要不要考慮和寂寞的學姊我交往呢？我可以教你很多很多東西，讓你成為專屬於我的男人。」

　　可惡，她的聲音好迷人、手的觸感又是那麼輕柔。德雷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迷上了沒見過幾次面的學姊，這下別說是戰鬥，就連抽身都難！

　　梅潔卡眼角餘光注意著德雷的劍，同時又輕輕地拉了自己的衣領：「答應……學姊吧！」

　　「可以了，你們兩位。」

　　就在此時，從北側的三樓控制室傳來了伊湜塔的聲音，她有些不耐地嘆了口氣：「麥克風的聲音很清楚，整個演習場都聽得到喔。順帶一提，梅潔卡，你就是每次都用這招才會嚇跑男生啦！」

　　受不了，要是不阻止她的話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情況哪。伊湜塔一人坐在控制室裡，暗自搖了搖頭。她一手握著手機，正和她的戀人在聊天軟體上談情說愛。

　　「好吧，那就這樣！」梅潔卡雖覺得有些可惜，但仍笑著把手上的雙槍給消去。就在同一瞬間，德雷才回過神來，剛才心頭對梅潔卡的感覺好似一場春夢了無蹤跡。

　　「抱歉嘍，學弟。」梅潔卡忍不住掩著嘴偷笑：「但要是妳真的喜歡我的話，我會很開心喲！」

　　「咦？我、我……唔啊！」德雷這才會意過來，嚇得連退了好幾步。

　　場邊的觀眾席間，久韶除了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也透過大螢幕看到兩人對戰的過程。

　　原來如此，利用了220、284這兩個數字是相親數的特性。久韶瞥了眼Connector映照出的資料，將220除了自己以外的因數相加，可以得到284，反之亦然，這樣的數字組合被數學家們暱稱為相親數。

　　他跑遍環繞場地的觀眾席，確認各個螢幕都沒有問題後，回到了二樓的轉播室。

　　「徽彥、蜜諾，公告系統沒有──」「啊──姆。」

　　久韶才剛推開門，就看到其內的徽彥半蹲在蜜諾身旁，嘴巴張得大大的，而蜜諾也滿面笑容地塞進一片巧克力。他決定裝做什麼都沒看到地關上門。

　　「等一下，別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