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封天閉地的神與魔

這根本不是溝通。

「異界邀請」第一百次結束後所開始的中場休息，0000沒有做其他動作，他僅僅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其中甚至沒有要說服對方的意思。

『不需要知道任何明確的訊息，單單憑著自我認定的先決條件就一口咬定是我在主謀，還真有你的0000，難道電極擁有者最後都會養成這種既偏激又獨斷的想法嗎？』

「誰知道，可能你個性太婆婆媽媽才會落到這副田地。明明現在的溝通對象只有我，何必再去想甚麼讓一般人認同的客觀理由呢？」

『啊呀看看我這都忘了呢，明明帶來的人全被你抹殺掉了，一時之間還真沒能調整過來啊。』

確實兩人不是在溝通，所以不會有共識。

但這是個對話，而光臨神必須要對泥淖的現狀有所突破。

在大致能理解的一百零一次的異界邀請不會有任何改變的現況，在打個趣損個對手後，偉大的神明終究還是必須去對0000說的內容做出回應。

『也不用說甚麼是不是主使者，我就是獨自行動。』

「沒什麼部下的情報，告訴我可以嗎？」

『是沒有部下……反正對話下去，這樣的資訊也沒什麼重要。』光臨神雖然稍稍讓步，但卻顯得有點高興：『另外我的肉體也不在這間封閉的房間中，就算你能操作0000的知識在這裡製作炸裂物之類的也傷不到我一根寒毛，先告訴你一下。』

「……你是不是忘了回答哪個問題？」

『啊？』

「我現在的位置，昏迷開始過了多久時間，怎麼被搬到這裡……雖然不是很重要，但你看似已經不堅持去維持異世界的設定，現在總能交代清楚吧。」

『你自己去分析不就知道了，何況重要的不應該是我的目的嗎？』

「呵！可以嗎？」0000忍不住用右手貼住自己的嘴巴，遮掩著無法偽裝的訕笑：「既然不在一開始就殺而是把我敲暈，那麼接下來一百次的異世界設定就不會是為了殺死我而辦的家家酒，何況真有意的話，招進來當作勇者的人就不該個個都是那種蠢樣才對。」

『因為高手之間的過招沒有巧合要素，能忽視一切的運氣成分，所以衍生出的「先手不殺」謬論啊，如此不穩定的結論還一直視為真理用到現在，真不愧是你呢。』光臨神頓了頓後說：『然後呢？』

「『異界邀請』除了勇者以外，所有的人都是用包裹擬真肌肉的仿生機器運作，就像是遊戲中實實在在的非玩家角色一樣……那麼，真的有必要讓一個活生生的人擔任『魔王』這角色嗎？」

『咦……可如果我說，我現在是舉行個勇者能不能打贏魔王的賭局，並邀請各路知情人士參加，那不就有意義了嗎？』

「……你讓這些不能隨便外流的技術運用在博弈業上的話，第一個找你麻煩的就是Being。」0000搖了搖頭，再說就算有人一開始會壓勇者贏，最後也會覺悟只壓魔王吧，這種情形下賭局早已不可能成立，0000一開始聽到時就不把這當作是一個可能：「『異界邀請』根本無所謂，你從一開始就打算拿那一百人來讓我宰掉……不，連在此時都拘束於使用『異界邀請』，或許你有甚麼不重要的小事要順便做完吧。」

『……算是吧，一個餘興節目罷了。』光臨神先是順著0000的意思沒有拒絕，但下一步卻馬上回道：『不過照你這樣說的話，這一百次的異界邀請就只是在繞遠路，它連個對外表演都稱不上，難不成我花了這麼多功夫，想了無數個世界的設定，就只是請個0000進來玩遊戲嗎？你有閒是一碼事，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啊。』

「不需要舉行，即便舉行的結果能被簡單替代，一切都沒有必要……乍看之下是這樣，但光臨神啊，你裝傻實在裝的太過了。」

『哦？』

「我是0000，擁有對所有的未知物件找尋其解釋，對陌生的技術自動精熟的『百科』功能。無論結果是否能取代，對電極0000與我而言，過程會讓我累積查詢的知識，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結果。」0000的左手不自覺捏緊水晶：「除了多出一百具屍體外，你還做出了一百多則的故事，你又衝著我的0000而來，那我只能認為你意圖透過其中的背景及劇情設定，對我灌輸著某些現實世界存在的『知識』。」

尤其依據0000的功能，當對付單一敵人時，這電極能夠在取得資料並於一定時間後，透過學習確保絕對的勝利。不過這次0000雖然已經在第一次的異界邀請開始時察覺到「超微機關」的存在，但這個在部分科幻故事中會有人以「奈米機器」來命名的發明物僅僅只是一種機械的大小尺度分類，0000還是必須依照各種超微機關的特性取得對付勇者的策略。

異界邀請便是在這樣的前提下進行，當然光臨神所設計的故事都有著大同小異的過程。

在一開始，這個有十餘平方公里的封閉空間中，會由光臨神將準備好的勇者以異世界轉移的名義送進來，勇者會從魔王0000所處位置的正對面開始自己的旅程。

旅程途中或許會依照勇者在原本世界的背景與現行的故事設定，加入二至三個由光臨神事先準備的「模擬機偶」作為勇者的夥伴。由機械及微型電腦製作其中的骨幹，並用擬真皮膚及肌肉包覆外表而造出的機器人，能夠代替光臨神以一般一世界角度的人民，向勇者放出必要的訊息，以及提升一定程度的鬥志。若是非人的一般魔物，在製作上會更加自由，參雜其他莫名其妙的東西也不會有任何疑問，終究只要推到「世界觀」三個字上或用機器人的旁敲側擊便能解決，即便勇者還存有疑惑，光臨神也能讓勇者追究這份疑惑的優先順位挪到解決魔王後。

但即便是勇者，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挑戰魔王，至少光臨神希望能將勇者的威脅能盡可能的增長，至少也必須到促使0000需直接針對超微機關的程度，若無法達到這種程度，現在的0000非常有可能光靠體術或藥物便把缺乏運動的勇者們殺的片甲不留。

所以光臨神會觀察勇者提升實力的情形，也就是透過勇者對偽裝成魔法道具的水晶球，向周遭超微機關下命令的熟練度來調整「異界邀請」的時長，並據以生成相應程度的怪物，合適的城鎮以及地板向後的速度。

要製作出一個符合理想，能夠在被光臨神設定的世界中運用魔法至具有能威脅到0000生命實戰能力的勇者，大致上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不過除了光臨神能同時進行多次異界邀請外，它還擁有著能扭曲個人體感時間的技術，一百次的異界邀請實際上並沒有花費一百個月。

這同時也是0000每次扮演異界邀請的魔王時所被追加的時間限制。

在這段時間中，0000所做的便是去摸透各種不同的「超微機關」所運用的技術。雖然很早便確定封閉空間仍然能靠著0000聯繫「書庫」以運用百科功能，但因為需找尋技術早已遠出現代認知，其複雜程度已經輕易的讓0000再度上演如同0110老家時的情形。

換言之，0000必須要在不知道何時到頭的時間中找到關鍵技術後，進一步反向封鎖超微機關。不過他也表現出不負0000名號的能力，其結果就是，每次勇者與魔王進入對決時，魔王一方會爽快的先行癱瘓這些被視為魔法的功能，隨後再以超出和平時代所擁有的肉搏與白兵戰技直接摧毀對手。

照理說自己解決勇者幾次後，幕後主使者就得意識到需要變更策略，但他非但沒有停止，甚至繼續了一百次。當舉辦異界邀請的動機、結果與形式都擁有最優方案時，過程就會變成目的。而對於0000這種會因為持有者的經歷而越發累積經驗的電極而言，過程的重要性會被大大提升，是絕對無法忽視的一環。

0000清楚的很，同時把自己擄進來的光臨神也必定是瞭然於胸。

「說起來你剛剛自我介紹時說自己沒有部下呢……我先明白的告訴你，就算我精通這些技術，也不會原地進化成一隻順從的狗。繼續塞沒有營養的東西到我腦袋中也只是徒然罷了。」

『……雖然是說你可以試著分析，但我對我想做甚麼還什麼都沒說呢。現在要是否定你的說法，估計你也聽不進去吧。』0000能感覺光臨神看不見的眉毛皺了皺：『「百科」啊，要對這東西加工還真不簡單呢。』

「直到剛剛一直說了那麼多閃躲的話，現在才終於從你口中聽到一句算是肯定的感嘆啊。」真是不容易，但也方便多了：「能不自覺綁架我的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個能讓我對你策略高度的猜想進行無限上綱的事實。再進一步想的話，擁有且必須使用這種策略，熟知0000特性並想利用的人，就我所知就只有兩類。」

『……電極擁有者，或是家主候補吧。』

「你很清楚嘛！」0000露出豪邁的笑容，那正彰顯著自己的完全勝利：「你，應該是家主候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