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異世界收束於零

沒有任何人煙及生氣。

在封閉，毫無出路的空間中，甚至沒有一丁點能賴以生存的食物。

但是，魔王已經在這裡待上了許久，甚至連時間的概念都足以被忘卻的久遠。

在他的左手上，端著一個清澄剔透的水晶。

即便沾染了些許鮮血，但他依舊不在乎，憑著微弱細絲的光芒端視著這圓球，彷彿想要從中挖取什麼東西似的。

『……knight，四十六歲，卒。』

「……」

此時於黑幕之中，從水晶球裡面竄出另一道聲響。

是光臨神埃斯塔的聲音。

『碩士畢業後不斷對各項考試進行準備，直到三十三歲時終於放棄，隨後便在自己家中過著玩著免錢遊戲，相關支出全由父母提供。』聲音繼續說著不知道是誰的人生：『直到四十五歲時，因為發生了著名的「1011恐怖攻擊」，在一框熱血下加入了現在蓬勃發展，反對科技進步的「智天教」，其激進的言詞及對傳教的熱忱讓他成為了副教令，是該教裡面三十二名偉大人物之一。』

「……」

『最後一位主動參與了這次的「異界邀請」，雖然成功抵達故事最後階段，卻沒辦法傷及魔王一根寒毛，他就這樣沒有價值的成為了第一百名勇者的亡魂，終。』下了個結束的註解後，光臨神埃斯塔輕快地說：『可別覺得拉他們進來的我殘忍喔，畢竟我可是讓他年輕了二十多歲，順帶把在二十年間多出來發贅的思考給挖掉……這些福利不錯吧，對有高血脂糖尿病的他而言，回到年輕世代的健康身體可是夢寐以求的願望呢。』

「……這些事情怎樣都好，倒是有個問題想請教請教，暫定名為光臨神埃斯塔的你。」魔王，或依氣氛與對話者的調性，回歸到0000這四個數字稱呼比較好的男人開始說道：「稱呼用的有點多，女神溫妮、戰神薩瑞斯、精靈蓓絲、聖龍提亞提爾、大賢者天本……但如果這是最後一場，回歸使用埃斯塔稱呼你比較好吧。」

『……不過開始這個話題以前，你真的知道自己被做了甚麼嗎？』

「心裡已經有些輪廓，只是……是呢，不管你要不要再接下去玩異世界遊戲，總歸都還是要讓事情有點進展才行。」

『你認為我在這裡會聽你的意見暫時停止嗎？繼續製造下一個異世界，對我來說也只是消耗一條人命的事情而已。』

「然而重複一百次後對我還是沒什麼效果呢，若不能理解到維持現狀是個沒啥意義的一件事情的話，也只會埋沒你那未來的偉大宏圖而已。」0000換個姿勢翹起大腳：「能讓我不自覺地失去意識，關在封閉的空間裡，我自認為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那麼為什麼不爽快承認，都是異世界的力量呢。』

「非常單純的事情……因為我有0000。」

0000點了點自己脖子的compubrain。

「要使用0000，這世界上就必須要存在著儲存知識的『書庫』，就算i製造這東西能在電波收不到的地方運作，總不會凌駕在甚麼世界與世界之上吧。」

『你以前的世界還有這種神奇的小玩具啊。』

「直到現在，依舊要維持那無所謂的設定嗎？」

『因為啊，說不定你手中的那個0000真的連世界都能跨越，又或是我們這裡也有那種書庫啊。』

對於似乎挺有道理卻又強詞奪理的一句話，0000不禁嘆了一聲。

「『超微機關』。」

『……喔！』

0000右手抓了抓空氣，手指稍稍搓了搓後，指尖便飄出一丁點燒焦味。

「這裡到處充滿了這種微小機械，利用眼睛無法意識到的一台台小尺寸完成散發熱能，吸收熱能，製造推力，轉化物質特性等，你口中說的魔法妖術之類的神奇力量，也只是聽從指示後的機械在作祟而已。神的水晶之類的也只是發號司令的機械而已。」

『……所以你是想表是說，怎麼可能只要說幾句話就能擁有特異功能嗎？』光臨神還死不承認的說：『但異世界不就是這種地方嗎？』

「還沒說完，另外是這房間的構造。」0000繼續說：「為了在有限空間中營造廣闊的世界，除了你設定中的魔王根據地……大概就是我坐的這張椅子周圍外，所有的地板都會以勇者無法察覺的速度往反方向移動。乍看下那人一直在旅行，實際上只是在一台跑步機上走路罷了。」

『噗哧，那種想法你敢說我可不敢聽，根本是漏洞百出啊。這樣來說的話，那些建築物難道是一瞬間就建立起來的嗎？』

「是啊。」

『……你是說認真的？』

0000毫無遲疑的回應，讓光臨神稍稍遲疑了一下。

「顯露出這種反應的話，就表示你搞錯了兩件事情。」0000說：「在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哪些奇異理論與發明物的現在，對我來說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你想進一步質疑我的想法，表示你一開始就錯估了我對現況的掌握。」

『挺有自信的呢，完全不考慮其他可能嗎？』

「去考慮的話又如何？那會是我無法處理的最糟狀況嗎？」

『……』

「所以才要在第一百零一次之前先講清楚，」說著說著，0000開始用指尖轉起手上的水晶球：「剛開始確實有點莫名其妙，可現在我已確信。你把我當作幻想故事最終魔王，再把人騙進來玩異世界轉移遊戲這種把戲，已經對我造不成一丁點壓力了。」

所謂的異世界，聽起來確實很夢幻，體驗起來也挺美妙的。

至少在那一百個打開魔王房間的人都是這樣的。

但身受電極污染的0000卻不同，面對這些事物，現在的他只會像討人厭的現實主義者去專門挑骨頭，已經沒有名為浪漫的感官去感受，更別說是沉浸在幻想世界之中了。

『……唉，果然不能指望用充滿幻想的美妙故事來讓0000陷落呢。』

「不會有人會想當一百次的最終魔王。倒是你至少讓我做做看勇者，或許還能讓我有一點點的動搖。」

『感謝您寶貴的意見，我會檢討檢討並納入下次類似活動的意見。』敷衍的回話後，光臨神隨即無奈笑了一聲：『那些人大概都不知道吧，比起他們幻想中的異世界，反而是現實世界更加的光怪離奇。』

「任誰都不會知道，不如說，他們那樣才正常。」

終於不再堅持那無聊的背景設定了啊，0000微微搖頭，在他的認知內，這不過只是個基於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前提下所進行的，多餘的對話罷了。

『可就算說這麼多，0000這個電極也沒辦法定位使用者現在的位置吧。現在的你對你自身處在地球的何處，從昏迷開始又過了多久時間，怎麼被搬到這裡來等等事情，應該是沒什麼概念的吧。』

「……」

雖然前面狂妄的把自己說的有些無人能敵，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不說前兩個問題，0000並沒有自己被送到這裡的記憶。

雖然與前面說的前提有點違背，畢竟自己真可能被未知的技術於不知不覺間擺弄，但擁有電極的身體，又是擁有0000這種能自動點出各種知識的功能，0000自忖要讓自己毫無警覺性的失去意識這種狀況是不可能發生的。

不過事情確實發生，既然發生，那也只能認了。

「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抹除記憶，把我受到襲擊的記憶給消除掉。」

『是呢。』

「但細想就知道這根本沒必要。」0000馬上推翻自己的說詞：「要是想殺我的話當場就得殺了，怕身分被揭露也沒道理，畢竟都能把我擄走，花點心思隱匿自己身分再行動，稍稍調整一下綁架計畫應該不是太難的事情。」

『畢竟你現在打定主意，就是存在一個魔高一丈的人能無聲無息的綁架你啊。與一開始的假設十分吻合，挺不錯的是吧。』光臨神對得寸進尺的假設已經沒有任何想反駁的心思：『哎呀，那麼現在跟你說話的這個人，我，就是超越一百個異世界魔王的幕後黑手囉？』

「在這封閉空間中能做到很多事情，甚至可以憑空造出異世界，而這並不是單靠人數就能解決的事情。『只要掌握關鍵技術，一人便能辦到任何事』，這種判斷在此時此地是沒問題的。」0000回應：「的確有『你不是主使者』的可能，但我相信這世上不會有人願意把重要的事情交給其他人來執行，如果只要有一人就能作業，那人沒有不親自下場的理由。」

『可是這得有個前提啊。在主使者眼中，你真有那麼重要嗎？』

「那就請你依照你長官的指示，繼續你該做的第一百零一次異世界轉移吧。」0000露出得意的笑容說：「我們現在進行的不可控對話，你口中的主使者應該沒有允許你自由發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