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以留下來 7

　　均太昂首闊步地跨出這一步：

　　「持邊均太，我叫持邊均太。」

　　「均太。」

　　「一上來就是名字！」

　　織香與冬子蠢動了，大開殺戒是早晚的問題了吧。

　　莎莉意義深遠地嘆了口氣，婉轉地藉由切入正題，和均太他們賠不是：

　　「院長，妳很有資格當院長啊。剛剛的情況，換作我，只會陷入這臭脾氣的泥沼，讓事情懸在那裡，所以別再拿以前的往事出來說嘴，和我計較互拚勝負了。」

　　院長笑而不語，用心聆聽著莎莉說的每字每句。

　　「這樣的話，我就以院長的身分，開門見山地說了：均太，真名的轉學是確定已經的事情了。」

　　「妳……」

　　均太等三人急得要從椅子跳上來了。他們過來是為了和孤兒院確定這件事的嗎？

　　「而且，早在我發現了真名與真希用來維持她們姐妹的關係，不是大家所想的情感，我就已經在等這個機緣。」

　　總算等到了是嗎？

　　這是總算等到了的意思？未免也太……

　　「妳在帶風向！真名與真希她們是親姐妹，她們之間的情感是貨真價實的東西！根本不是妳說的那樣！別以為這樣可以讓我們打退堂鼓！」

　　「如果她們之間的情感是真的，為什麼會發生今天這種事？」

　　「……？」

　　那是……

　　「那是……要是真是這樣，真名沉迷於漫畫，真希對姐姐的強烈佔有慾，妳們一直看在眼裡？」

　　這些真名、真希的家長，應該都已經知情了，卻選擇漠視，直到本人主動去觸碰禁忌。

　　越想越生氣，均太只有越想越生氣。

　　可是，他們卻只有緊張，「第三方」的他們，無法以任何一種方式參與這件事。正因為他們是「第三方」，所以只有放手。

　　直到這一刻，均太他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不了解真名與真希。看上去，真名什麼都願意分享，只要問了就會在第一時間滿足他們，可是……就像他們最近才知道其實真名也有自己的看法，一直與他們處在不一樣世界的真名，一旦遇到只有她自己可以處理的事情的時候，當然也會用她的角度來處理。

　　以今天早上的事情為例，真名繼續選擇放任真希逍遙法外。

　　要是戳破這個謊言，她姐姐的人設就會「再次」崩塌，她果然還是那個為了漫畫，可以不管妹妹死活的漫畫家。盧原真名既是天才漫畫家，更是一個愛妹心切的姐姐，而且漫畫不見，再畫就有了，反觀妹妹……一旦失去，就真的失去了。

　　寧可一再重來，也不想要失去唯一的妹妹。

　　可是，即使這樣……真名也到極限了。

　　這種「異常」，強如真名也無法承受。

　　正因為盧原真名是姐姐又是漫畫家，盧原真名才會是盧原真名，無論是哪個盧原真名，都是盧原真名，而且……缺一不可。

　　「早就看到！為什麼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妳們不是她們的父母嗎！妳們不是真名她們的父母，妳們就和當年拋棄真名她們的親生父母一樣！因為真名與真希不是妳們的親生孩子，所以可以更加隨意地擺佈她們的人生！」

　　大發雷霆，就算要把屋頂掀了也不為過。

　　「然後，妳們想到的解決之道，就是轉學！真名本來就是因為才能才有這個機會，被王女受邀，成為王女的學生，要是真名不畫了，王女也不會留人，而且妳們本來就希望真名可以走在和常人沒兩樣的路上，漫畫家的身分與工作對真名這個年紀的孩子太過沉重了！」

　　把真名扔進王女，也是用來驗收這對姐妹長期在莎莉修女獨門教育的薰陶之下，能有多少成果吧。

　　莎莉如願以償了。

　　真名與真希都完美吸收了莎莉傳授給她們的知識。

　　但是，到了今天這對姐妹的問題，才正式浮現檯面——不能這麼想，因為真希這幾天才加入真名的漫畫團隊，應該要說，莎莉的目的就在這裡。

　　藉由放手打擊真名，讓真名親身感受到莎莉的做法才是正確的，這樣就能更接近莎莉的目的。寧可不要這份鉅額的收入，也不要讓真名提早接觸大人社會的黑暗，這就是莎莉她們的訴願。

　　均太百般求情地替真名說話，硬碰硬不會是什麼好事，他已經苦不堪言了：

　　「但是……真希會成為真名的助手，替她貼網點、塗黑，那是因為真名已經不再只是顧及漫畫了啊。她已經想到自己還有那麼一個妹妹了！比漫畫更重要的妹妹！」

　　真名一直都沒有忘了她有真希這麼一個妹妹，真希跑掉之後，真名就沒辦法專注於漫畫，宛若失去靈魂的空殼，坐在椅子上久久無法回神。

　　她們姐妹還能繼續下去，她們姐妹一定可以重修舊好。

　　妳們看不出來嗎？

　　「我們都有看到。」

　　這次是由院長答話：

　　「所以這個決定，也是我們一致討論出來的結果。」

　　「————」

　　「那對姐妹有多少戲份，我們清楚得很，所以才會這麼決定。均太，你很厲害，我們都做不到讓真名看看漫畫以外的世界，才剛認識沒幾個月的你，就能辦到說服、改變個性直往的真名，你應該要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光榮。」

　　「光榮什麼！」

　　光榮的代價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學妹，因為與妹妹鬧翻轉學嗎？

　　「說得也是，你這麼喜歡真名的漫畫，要是真名不畫了，確實會困擾。」

　　「妳……！」

　　「蘿莉控，老實一點。」

　　雙手環抱胸，一眼就能看出也是不穩定的冬子，竟然反過來對人機會教育。

　　「水野。」

　　「老實一點，我已經說了吧。你和織香都一樣，沒必要和這些傢伙瞎起鬨。」

　　沒有意義是嗎……？

　　既定的事實，他們這些外人無權干涉。

　　均太也是心知肚明啊……

　　但是——

　　但是——
　　
　　「喂。」

　　冬子似乎要示範給他看，均太安分地住嘴了。

　　「再多說一些吧。我們會過來，就是為了多聽一些真名她們的事情。」

　　「……」

　　「我們不會再妨礙妳們對真名她們的人生規劃，不過作為交換條件，妳們要和我們說清楚。」

　　冬子都要把身子貼過去了，避免對方沒說完捲款逃跑。

　　「我們已經了解到妳們的難處，雖然我們還不曾為人父母，即使妳們說了，我們也無法實際感受到父母肩上的重量，不過我們還是可以知道，對妳們來說，誰是盧原真名、盧原真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