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武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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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2-27
武警──全名是中國人民武裝警察,所肩負的職責包括防洪、搶險、救災,以及國家內部的穩定。
他們不是軍人,也不是警察。
重型武裝完全比不上正規的解放軍,但在面對人類組織的恐怖份子前,就是國家最強而有力的武裝力量。
同時也是維持著社會穩定,免於陷入印度慘劇不可或缺的力量之一。
如果解放軍是要面對中國之外的敵人了話,那麼武警的使命就是保證中國內部的安全與穩定。
然而當戰爭確定全面爆發後,武警的使命就有了稍稍的改變。
「報告,隊長剛才五號醫療室傳來通報,發生一級事件。」
「一級?確定沒有通知錯誤?」
在長城內的武警駐紮所內,武警隊長正在對著剛才與邱瓈發生衝突的新兵訓話。
這時負責聯絡的值班武警走了進來,在報告的同時將資料放到了隊長的面前。
「沒有,傳來的資料是正確的。」
「你們先下去準備,然後讓四、五、八隊準備出發,十隊作為後備部隊待命。」
「遵命。」
隊長的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離開了翻開了資料,粗略的檢視裡面的內容。
很快他那原本懶散的表情,就有了明顯皺緊的眉頭。
「我看看……『推測為中印邊界的倖存難民女孩,感染率達到九成九,有立即危險。』這還真是……麻煩呢!」
大多數的情況下,黑尤是指那些在戰線上,與解放軍拚死搏殺的各種漆黑野獸,但實際上黑尤的本質其實更接近原始單細胞生命。
黑尤的細胞可以靠著遠超過普通生物細胞的分裂與突變速度,自由的變異和組成各式各樣的生物,以及有著針對性各種功能器官。
儘管有益於生物的突變概率小到不能在小,大多數的突變幾乎都會立刻讓細胞死亡,但黑尤依然依靠著天文數字的數量,不斷嘗試突變與死亡。
或許在黑尤看來,誕生與死亡只是紮眼之間的過客。
經歷了百年積累的現代醫學,會在一夕之間被無情的破壞。
人類賴以使用的抗生素、免疫細胞甚至輻射線等治療手段,大概都只能抵擋一時,然後被迅速地找到解方。
只要中國如同印度一樣爆發大規模感染,那麼雄偉的長城就將形同虛設。所有他們曾經誓死想要保護的中國人民,都會成為漆黑野獸的爪下亡魂。
印度的慘敗已經讓中國有了前車之鑑,為此維持中國穩定的武警,將不惜一切代價的阻止悲劇發生。
要將一切的可能扼殺在源頭,哪怕……犧牲人性。
武警駐紮所的位置同樣在長城內部,距離最容易爆發事件的醫療區域並不會太遠,在每日的訓練下,短暫的片刻內隊伍就已經集合完畢。
因為這次不用在風雪中作戰,所以全員的裝備都是清一色的漆黑。
儼然就是群人類天敵。
「隊長,都已經集合完畢。」
「好,立刻出發。記住這次可不是演習,而是真正的一級事件,所以拿出你們訓練時的本事,阻止悲劇發生。中國就靠我們了。」
在隊長的命令下,武警們魚貫搭上電梯。
魁武的武警們在穿上厚重的裝備後,就算是坐著能夠容納幾十人都綽綽有餘的電梯,也依然顯得十分壅擠。
電梯運轉的悶響迴盪在武警之間,如同風雨前的寧靜一樣安靜。
他們的使命是保護中國,面對一切可能來自內部的敵人。
因此這也代表,他們的槍口將會面對曾經熟識的任何人或物。
但他們已經下定決心了。
無論刀山還是火海,他們都將前行。

「好疼!為什麼要這樣……」
感覺到全身到處都傳來的痛楚,樂兒下意識想要伸手摀住胸口,但此時她嬌小身軀卻被束縛在醫療床上。
她賣力的掙扎著,想要逃離死亡的痛苦。
束縛樂兒手腕的尼龍束縛帶,已經在持續的掙紮下已經將原本細白的皮膚抹成鮮紅,並且隱約可以看見白骨。
鮮紅的血液無法抑制的留下醫療床,而這一切都被四周圍的武警和陳醫師看在眼裡。
隔著單向窗站在醫療室中的陳醫師,她已經盡力的壓抑自己的情緒,但通紅的雙眼卻難以阻止的顯現。
「不……要……」
樂兒感覺到全身不時不斷的發熱,又忽然像是被電擊般發麻且發冷。
她想要大口的呼吸,但胸口卻宛如被淹沒進無光的深海般,難以呼吸到任何的新鮮空氣。
就像是即將溺斃的生命,想要掙扎的浮出水面,卻被鏽蝕的鐵鍊死死的錨定在了原地。
隨後女孩四肢不聽使喚地抽搐著,原本紅潤的嘴角也開始湧出白沫。
曾經如同玻璃彈珠般亮麗的雙眼,裡面富有光澤黝黑的瞳孔逐漸的黯淡且放大,眼角更是逐漸溢出混雜著黑色液體的暗紅色血液。
「我……不想死……」
女孩低聲的呢喃著,但很快就被灌入氣管的唾液嗆到。
很快她瘦小身軀便從早已經積滿瘀血的胸腔,猛烈咳出混著唾沫的鮮血。
「你們這群瘋子!難道連眼睛都已經被狗咬爛了嗎?」
看著眼前的景象,石中尉憤怒的咆嘯著。
他此刻很想一拳打向那位指揮著隊長,但被四名武警死死壓制關節,就算身為特種兵的他也只能無能為力的嘶吼。
石中尉他們這些解放軍的士兵,為了保衛中國不被黑尤給淹沒,他們總是沒日沒夜的訓練。當然訓練的目標正是他們一直以來廝殺的黑尤,畢竟那才是他們的敵人。
如果面對的是黑尤,石中尉有自信三十秒內解決面前的所有敵人,但現在他所面對的是專門針對身為同胞的武警。
經驗與技巧上的差異,讓石中尉的一切行動都只會是徒勞而以。
「同志,就別為難我們了。公事公辦,這也只是命令而已。」
「別跟他廢話了,他們是不會理解的。看那女孩也快結束了,去準備屍袋吧!」
站在窗戶邊,陳醫師顫抖地緊抓著自己的另一隻手臂。
他想起剛才武警直接衝進了醫療室內,將還沒反應過來的樂兒給一把抓起,儘管石中尉第一時間有嘗試反抗,但很快武警就像是對待恐怖份子般,直接將他粗暴地壓在地面上。
在一陣混亂中,樂兒就被武警抓到了醫療床上,並被用束縛帶給固定住了四肢和身軀。
「隊長……你真認為這樣是對的嗎?或許她是唯一的特例,有可能她就是和平……」
陳醫師曾經這樣詢問過武警隊長,但得到的卻只有冰冷地答覆。
「絕對不會有特例,她在我們的標準中就是感染者,是國家的威脅。做好你該做的事陳醫師,只要戰爭繼續發生,這樣事情不會就此結束的。」
武警為了完成自身的使命,人性就只是道路上的一快碎石,冰冷的理性才是他們道路上的明火。
在武警對準各處的槍口下,陳醫師顫抖地拿出裝有藥水的安瓿瓶和針筒,走到了仍然持續掙扎的樂兒身旁。
那時女孩的雙眼中希望的火苗尚未熄滅,哪怕只又一絲的可能性,她依然在不斷的嘗試。
「樂兒……抱歉了。」
陳醫師帶著愧疚感,輕輕地將安瓿瓶掰開,讓針管吸滿裡面的透明藥水。
樂兒似乎感覺到了陳醫師的情緒波動,所以當被陳醫師握住手臂後,原本奮力掙扎的女孩,反而像躺在床上正聽著睡前故事的女孩一樣平靜,平靜地等待著陳醫師的下一步舉動。
隨著針管扎入早已經磨破的皮膚下,藥劑……或者該說毒藥很快沿著血管遍佈全身。
儘管黑尤的細胞能夠靠著不斷的突變,來對抗人類的各種醫療方式,但突變依然不是萬能的。只要用適當毒藥物阻止分裂與突變的過程,那麼黑尤的細胞就有可能遭到消滅。
雖然這樣的技術不能用在戰場上製作成化學武器,但在處理遭到感染的病人時,依然是除了活生生燒死外最有效率的方式。
這至少比聽著同胞痛苦的慘叫死去,這樣的死法更加能夠受到控制且人道。
很快流動的血液就將毒素帶到嬌小身軀各處,令一切由蛋白質組成的物質開始融解崩毀。
因為最先溶解的會是肌肉,最後才是傳遞痛覺的神經,因此樂兒能夠完全地感覺到身軀被逐步溶解的痛覺。
那感覺就彷彿是岩漿從胸口蔓延開來,炙熱的火焰在身軀內燃燒著每寸肌膚與肉體。
雖然女孩很想要大聲哭喊出來,但被溶解的氣管讓她難以發聲,只能無力地低聲呢喃著。
當窒息的感覺淹沒了鼻腔,失去氧氣的大腦開始陷入暈眩,女孩逐漸的閉上了雙眼。
她的掙扎停止了,皮開肉綻的手腕靜靜的平放在病床上。
原先起伏的胸口,此刻平穩地如同一片平緩的大地。
嗶──嗶──!
刺耳的蜂鳴聲緊接著迴盪在醫療室內,這讓武警們鬆了一口氣。
心跳紀錄儀上已經只剩下一條線,血壓正肉眼可見的減少。
在幾分鐘後,隨著毒素的入侵和血液停止輸送氧氣,女孩的大腦便會徹底死去。
「別大意,在腦波停止前繼續原地待命。一個人去準備屍袋,然後通知焚化爐那邊做好準備。」
就算在大多數看來,那名感染者女孩已已經死去,但隊長可不敢大意。
人類的死亡並不代表身軀內的黑尤死去,所以直到那具嬌小的屍體被焚化前,武警們都會維持警戒的狀態。
「這樣你們滿意了吧?又殺了一名同胞,一名我們好不容易救下的生命。」
看著目標停止了掙扎,於是武警放開了石中尉。
「石中尉,你們救下了她這很值得高興,我想她也十分的高興。而現在她也會同樣的高興,畢竟她不會成為那些野獸的一份子,能夠以人類的姿態死去。」
「強詞奪理,你們難道已經殺到連人性都沒了嗎?」
聽見石中尉憤怒地質問,隊長轉過身去看著狼狽的他說道:「如果人性能讓我守護國家,我當然願意。但現在不是沒有嗎?對吧?這種事情你們是最清楚不過的。戰場上那些無法被救治的解放軍戰士們,又有多少是被他們所信賴的戰友給結束痛苦的?」
在戰爭的早期階段,解放軍便已經失去了無數身陷戰場無法被拯救的戰士。
恐怕就算這場戰爭有朝一日能夠結束,所有與黑尤拚死戰鬥的戰士們,也無法帶著受到感染的身軀回到家鄉。
為了拯救家園,他們奮起向前,但為了拯救所愛之人,他們的結局卻是註定無法回到他們所拯救的家園,無法再次地與所愛之人相擁。
「隊長!」
這時守在病房的武警發出了吶喊聲,緊接著的是槍枝上膛與彈匣清脆的晃動聲響。
可能是曾經戰鬥所留下的直覺,隊長只是眼角略為的看見病房內的景象,他就立刻發布命令。
「開槍!自由開火──!」
他看見那本應該死去的女孩重新站了起來,並且成為了野獸。

「好痛──好痛……」
胸口好痛……
為什麼那些大哥哥們要這樣,明明我甚麼都沒有做。
樂兒心理不斷的想要喊叫出聲音,但喉嚨已經被血液淹滿,就算想喊也會被鮮血嗆到,喊不出聲音。痛苦的感覺蔓延全身,四肢已經發麻,感受不到世界的溫度,只剩下一片冰冷。
醫療室那刺鼻的藥水味漸漸消散,那些大哥哥們吵雜的聲響似乎正在遠離。
雖然無法制止沉重的眼皮落下,但似乎這樣疼痛就會消失了。
或許就這樣重新回到那片溫暖的黑暗中,會是一種好選擇。因為這樣就可以無憂無慮的沉睡下去。
『耖──!怎麼那麼痛啊!』
「咦?」
這是甚麼聲音,為什麼……
『毒素?現在是什麼狀況?』
這位大姊姊的聲音好好聽喔,有種令人心安的感覺。
『喂──!有聽見嗎?』
「呀!咦?」
大姊姊居然聽得見?
『當然聽得見,這可是在你的心裡頭,不聽見你的心聲才怪。』
神秘的聲音像是剛睡醒一樣,還有著些許起床氣。
『算了,你看起來也不了解狀況。那我就簡單問了,你想活下去嗎?』
「活……下去?」
『你的身軀正在死去,但我可以拯救你。只要你有一絲想活下去的想法。』
「但外面的那些大哥哥們……他們好像不希望我活下去。」
那些粗暴的舉動,將她如同布娃娃般的隨意抓起,到現在依然歷歷在目。
而且醒來又會承受那些痛苦,在這裡或許對大家而言會比較的幸福。
『聽他們在狗屁!』大姊姊生氣的說道:『你活下去關他們甚麼事?只要你想要活下來,那些痛苦我幫你承受,當你醒來後一切都會告一段落。』
好恐怖,彷彿她現在正怒拍桌面,面怒崢嶸地大吼。
但不知為何的,能夠感覺到大姊姊的溫柔,就像母親一樣。
沒有半點的虛假,有的只是最真誠的希望。
『你只要去接受這世界的美好就好了,我會幫你承受痛苦。樂兒說吧!說出你選想要的未來。』
「我……」
直到剛才疼痛的回響都還有餘留,但大姊姊的一句話就讓它們消失了。
帶著低沉的鼻音,那一絲的希望使樂兒緩緩開口道:「我──我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是的,掙脫這痛苦的世界,然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