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
本章節 4127 字
更新於: 2024-12-20
「我說……學姊你難道一點都不生氣嗎?」
雖然遠離了令人不快的地方,但從小到大被教導的正義感,依然讓少女義憤填膺。
通往上層的快速電梯,意外的只有邱瓈和秦姌搭乘在上面。
在馬達低沉聲音的快速運轉下,鋼纜拉動著的電梯迅速上升。
些許的晃動讓電梯與電梯井的軌道相互碰撞、摩擦,金屬尖銳的喧囂聲,正不斷隔著電梯的外殼傳來。
秦姌倚靠在扶手上,緩慢呼出的下混濁的空氣。
「邱瓈,謝謝你。」她欣慰地笑著說道:「但我並不會覺得有什麼錯,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成長環境的不同。」
當習慣陽光後,黑暗就會愈發冰冷。
但是當習慣了黑夜後,就算只是微弱的旭光也會令人感到恐懼。
「反正我也不是唯一被找碴的,大家不是或多或少都會被挖出黑歷史嗎?聽說上禮拜隔壁班還有人因為家裡世代都是養豬的,所以直接被叫做豬農,所以這些就當作玩笑就好,沒必要太過較真。」
秦姌毫不在意的說著,可能這也是年紀的差距。
別看邱瓈仍然口口聲聲叫秦姌為學姊,但實際上兩人的年紀也相差了十歲以上。
如果不是這場戰爭,邱瓈或許還是在家鄉平凡讀書的少女,每天都在為了下一場的考試而忙碌。
無憂無慮的生活著,偶爾還可以去思考戀愛的煩惱。
疲累的時候就和三五好友一同去逛街,挑選新穎款式的服裝,在遊戲廳內開心地玩樂著。
「學姊……嗐──我知道了。但這口氣不可能嚥下去,遲早有一天我會還回去的。雖然不是現在。」
邱瓈看著操作螢幕上的數字逐漸抵達,她信心滿滿的說道。
「我保證,在回到台灣前,我一定會的。」
「好好好,那到時就請你把我的份也還回去嘍!」
這時電梯內響起了清脆,叮的一聲,這告訴了她們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隨著銀灰色的電梯門向兩側滑動打開,乾冷的空氣灌入電梯內,同時空氣中還帶著血的腥味,以及來自戰場上的喧囂。
「那麼學姊,我就先走了,回頭見。」
兩人所分配到的任務並不一樣,因此在與邱瓈道別後,秦姌就快步走向集合地點。
冰霜與積雪點綴在灰黑色的水泥上,冷冽的風穿梭在通紅的砲管間隙中,儘管微弱但依然帶走了些許生命的餘溫。
這是每天這在裡的所有人都會看到了景象,只是卻不會讓人厭煩,因為一旦看不到這些景象,那就代表他們的希望徹底消失了。
在越過幾個路口和幾處崗哨後,秦姌來到了寬敞的航空起降坪台。
被用層層鐵絲網和崗哨保護的這裡,此刻依然十分平凡的有各種直升機和無人機正在起降。
參加各種任務的士兵,整裝待發的在平台邊緣的機庫中,等待著出發命令的下達。
地勤人員正整緊鑼密鼓地為直升機添加彈藥和燃油,為下一趟的出擊做好準備。
每時每刻,這裡的景象都是這樣,甚至是戰場上的其他地方也是。
雖然這樣宛如將人類都做金屬零件般的消耗,但正是這樣的景象,使這片戰場維持住了脆弱的平衡。
而秦姌自己,她也是即將被消耗的零件之一。
「隊長,這裡、這裡!」
在平台的一角,兩架直-20直升機已經準備完畢,而在它兩旁已經站立著兩排整裝待發的士兵。當其中一名士兵看見秦姌的身影時,他們中的許多人就興奮地揮起手呼喊著。
「隊長你太慢了吧!」
「剛才跟邱瓈被幾隻臭蟲纏上了,稍微拖到一點時間,我的裝備在哪?」
距離任務指示的出發時間還有幾分鐘,秦姌迅速從隊員手中接過裝備和武器。
縱使空氣已經冰冷的令人發抖不止,但在接過雪灰色的厚重裝備後,她立刻脫下身上唯一的保暖衣物,讓從肩膀開始的整隻手臂,露出軍人少有沒被戰火波及的潔白肌膚。
單薄的衣物只剩下能夠遮住胸口的黑色背心,只要輕輕的轉移視線,就可以將戰場難得的女性姿態一覽無遺。
但還沒有人跟武警一樣,能夠不怕死的有歪心思。
畢竟他們深知,秦姌隊長真的恐怖起來,可不比外頭那些怪物來的兇猛。
「這次的裝備變輕了,是新的嗎?」
「貌似是實驗部研發的新材質,上將特別先拿給我們使用。」
「難怪了。那麼各就各位,準備出發!」
秦姌很快就將裝備換好,同時下令讓所有人搭乘上直升機。
當士兵魚貫地進入機內時,待命多時的飛行員也立刻打開各種開關與旋鈕。
渦軸引擎成噸的將四周冰冷的空氣吸入,然後產生爆燃的沉悶響聲。
當引擎的運轉達到閾值,複合材料的旋翼開始高速轉動切開空氣,並且在不斷反覆地切開下,傳來宛如拍打在冰冷空氣牆面的陣陣拍擊。
在地勤人員的目視下,兩架直升機先後從平台起飛,前往南方六十公里處的任務地點。
兩小時前──
位於南亞印度大陸,距離城市不遠的山坡上有一座實驗基地,幾名穿著正在裡面緊鑼密鼓的研究著。
雖然被稱作實驗室,但實際上就是放置幾個被稱為實驗模塊的集裝箱,和維持著最低水平居住品質的露營車,加上圍繞四周的水泥圍牆組成的。
除了實驗模塊有定期更新外,剩下的部分都像是從某地的回收廠直接搬來使用。
「雅柔學姊,這是今天的基因序分析,與上週一樣,亂地跟恆河的水質一樣」
「嗯,跟預期的差不多。別緊張,就跟大學的時候一樣,有時實驗數據不改變,才是最好的實驗數據。」
男性實驗員無奈地將數據堆放近資料夾中收好,然後轉頭看著擺放在實驗室中央的透明壓克力籠。
那是用來安置研究生物的特製籠子,看上去幾乎完全透明的壓克力板,就算是一頭大象撞下去也不會有事。但是當實驗員的臉龐貼進籠子邊緣時,一個黑色身影立刻就從籠子內衝起撞上了壓克力板。
猛烈的力道讓整個籠子都發生了震顫,所幸籠子是完全固定在地面上,才沒有直接被掀翻在地上。
「嗚──哇!」
實驗員被嚇得連連後退幾步,直到撞到桌角才停下。
「小心點,那東西如果跑出來,我們可就要提早結束實驗了。」
「呼……這籠子應該沒那麼脆弱吧?但真希望可以早點離開,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如果這籠子中裝著的只是普通小動物,那麼他會很願意留下來,但很顯然地裡面的東西不是。
外表是漆黑一片,身形接近一隻中型犬,從遠處看就像一隻滿大街都可以見到的黑色野狗。
可是就是這樣的東西,造成了他腳下這片大陸的覆滅。
曾經繁華的恆河流域,在多年的戰爭後,人類的足跡都已經徹底地消失了。
「學姊,這些傢伙真的能被稱為生物嗎?」
就算隔著透明壓克力板,那隻被他們關起來的生物依然齜牙咧嘴怒視著他們。
除了不知道是何種色素或原因造成的清一色漆黑外表,牠們都有著與地球其他生物類似的外表,各種器官的功能也跟生物庫中的紀錄大相逕庭,至少沒有出現不能解釋的外星器官。
但牠們奇怪的地方,就像是在課堂聽著教授講課,只要將黑板的公式逐個解釋都可以理解,可一但全部混合在一起就跟亂麻一樣混亂不堪。
「如果不是生物,難不成要被叫做植物?還是新的古細菌?」
「但如此完美的生物是不可能存在的吧?完美的就連人類都像是失敗品。」
十年前牠們毫無徵兆的穿過了空間上的壁壘,來到了人類的世界。
人類自詡為超脫野獸,立足於生態系頂端,卻在千年的今天體會到了天敵的出現。
起初只是全球範圍的正電子、中微子和引力波指數異常性的增加,大多數的科學家都以為是銀河系外,某種天體產生的現象餘波剛好抵達了太陽系。
然而當科學家們發現了普通人們的躁動,他們於是拖著幾個晝夜累積的疲憊走出冰冷的實驗室,抬頭看像兒時記憶中的藍天後,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就像是玻璃窗戶被一顆棒球砸中,藍色光芒的蜘蛛網裂紋憑空漂浮在了天空上。
短短幾年的時間裡,世界各地都出現了同樣的天文現象,極寒凍骨的北極、太平洋中心的海面都發現了蹤跡。
而就在人類還沒有研究出這現象背後的科學解釋前,牠們就將裂紋拉扯開來,出現在了人類的面前。
自許萬物之靈的人類,第一次遇見了天敵。
很多很多天敵……
「誰說的人類失敗了?你要知道,人類可從來都沒戰勝過蟲子,而我們現在就是牠們眼中的蟲子。別再說廢話了,你現在有空了是吧?去例行檢查一下安全系統。」
「欸……?這不是學姊你今天的該做的嗎?」
「要不然你來幫我整理這些基因序。」
「這……好啦!我知道了。」
在數量可以和沙漠中的沙子媲美的基因序和跑腿面前,實驗員很果斷選擇了提著工具箱走出實驗室。
實驗基地的面積並不大,四周都被圍牆包圍的水洩不通,二十四小時都有一、兩名警衛巡邏。
平常除了直升機平台用來運補和人員出入外,唯一與地面連通的就只有一扇隱藏在水溝中的緊急通道,儘管那扇門從來沒被打開過。
很快的實驗員就來到圍牆的其中一個角落,並且熟練的打開防塵蓋,將手中的掌上型電腦連接上系統。
安全系統檢查的標準流程,簡單說就是每天以人工方式確認各系統的運轉狀況,並用圍牆上的自動機槍砲塔人工目視圍牆外的狀況。
雖然這裡遠離了烽火連天的戰場前線,附近也有做好了相應的預警系統,但這裡依然是人類絕跡的大地。
對於牠們生態的研究尚未結束,甚至連為何對人類報有敵意,或能夠在沒有文化和語言基礎下,大規模對人類發動攻勢等問題都沒搞定。只要稍有閃失,這處實驗基地脆弱的圍牆將瞬間被沖垮,所有在這的科學家們都將會成為牠們難得的美味。
「我看看……」
靠著掌上電腦上彈出的虛擬搖桿,實驗員仔細的遙控自動槍塔掃視周圍的大地。
曾經土黃中帶點部分綠地點綴的大地,此刻視野所及的都是各種黑色的植物和荒漠。
儘管遠處仍然可以依稀看見人類留下的城市遺跡,但人類生活的痕跡都彷彿被黑暗吞噬般,被蓋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漆黑色澤。
這就是牠們的恐怖之處。
牠們並非單純的撲殺人類或某種生物,而是從自然生態的根本,將原本地球上的一切逐一取代。
大到飛禽走獸,小到原始的微生物,都一樣難逃被取代的命運。
可以說這片南亞大陸上,在這幾十年的時間裡,已經從生態上被徹底改變的面目全非了。
「看起來沒甚麼問題。今天就這樣吧!」
實驗員說著關閉電腦,準備讓系統重新接管控制。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了話,一天之中的工作就已經算是完成了大半。然而意外的發生總是難免的,特別是在這充滿戰爭的時代。
實驗基地的警報聲忽然大作,並且在一陣刺耳的警報聲過後,大地開始隱隱地顫抖起來。
這不是地震,更不是任何的自然災害,而是……
「涂文生,趕緊回來!」
在實驗員涂文生還呆愣在原地,想要搞清楚狀況在有所行動前,通訊器就傳來了學姊的呼喚。
「這次是二級事件,雖然不確定是不是誤觸,但安全起見等等撤離直升機就會抵達。所以你趕緊回來做好撤離準備,RNA的實驗記錄交給你負責,千萬別留下任何資料。」
不同於經驗淺薄的涂文生,徐學姊自從開戰後就長年在南亞大陸上活動,因此對於這種緊急情況已經能夠熟練應對。
經過系統的判定,這次的觸發警報的大約是營級規模,實驗基地就剛好在預測的路徑上。
單靠著圍牆上的幾座自動機槍塔,是不可能毫髮無傷的度過這次接觸,因此預警性的撤退就會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