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之善外傳》影之穿越篇-敬我至死不渝的愛。【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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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2-19
《謊之善外傳》影之穿越篇-敬我至死不渝的愛。【第五章】
「怎、怎麼回事?弗爾森人呢?你們都怎麼了?」這名已邁入中年晚期的寬胖男人,他蹣跚上前地急問道。
眼前,那一行先前由他親口囑咐的大臣們,紛紛低頭不語,此舉當即讓這名男人感到一陣不祥的預感。
還來不及思考出解答,一旁傳來的語調便更叫男人感到越發地絕望。
「我不會告訴你弗爾森去了哪裡的,我只會告訴你,你已經失敗了。」巴道厄倚在王宮那偌大的白柱之上,他斜眼看向眾人,就像是把自己當成了主角。
「混蛋……你到底想幹什麼!」寬胖男人上前揪住了巴道厄的領口,雖然男人的舉動很強勢,然而,巴道厄卻還是從男人的眼中看到了軟弱和無助。
巴道厄微笑道:「你們先退下吧。」
大臣們聽聞,紛紛面面相覷。
他們猶豫著——巴道厄公爵的權力固然之大,但另一名男子的氣場雖弱,卻也是君臨於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
——明明兩人的權力高低是眾所皆知的,大臣們卻還是猶豫了。巴道厄將這副景色,記在了心裡。
「我不準許!你敢在我的面前對其他人下令?你好大的膽子!」寬胖男子——國王叫罵道。
「你不準許,那我就不說弗爾森去哪裡了。」巴道厄將視線移向了別處,一副蠻不在乎的模樣。
「你敢威脅我?弗爾森是我國最強的戰力!連他你也敢控制!你不怕你的野心將你給反噬嗎?」
巴道厄冷笑一聲,就好像揪住自己衣領的人不是國王,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地痞無賴。
國王顫抖著雙手。良久後,他才終於垂下頭,低聲下令道:「你們都退下吧。」
大臣們離去前,看上去就像是有什麼在阻攔著他們一般地舉步維艱。他們甚至在內心期許著,國王能傳令將此人視為叛國賊,無奈國王的屢次示弱,終將鑄成了忠臣們的無能為力。
「這個國家,不需要弗爾森。」巴道厄語氣蠻不在乎。
宮殿外,某位大臣隱約察覺到了宮內的氣氛驟變,但受國王喪氣影響的他,竟只是駐足於原地數秒,便離開了此地。
宮殿內,巴道厄仰躺在了地上。他摸了摸那作痛的臉頰,眼中充滿著詫異。
——這個老頭還想要反抗!巴道厄爬起了身,氣急敗壞的他,腦內閃過一刻反擊的念頭,然而最終,他卻強壓下了這份怒火。
——不能讓衝動壞了大事,此仇總有一天一定能報。
「混蛋!沒有弗爾森!我們能擋住魔王的攻勢多久?你想讓這個國家滅亡嗎!」國王大吼的同時,一邊將剛起身的巴道厄壓到了白柱之上。
「哈……蠢貨,妳那驍勇的女兒在戰事上總是衝動行事,就是因為弗爾森那傢伙的管理無方對吧?魔王本身就無意掠奪我國領土,是因為斯克洛絲那傢伙之前做得太過火,所以諾德薩路易才會想要拿回本來的領土吧?」邪笑著的巴道厄,狠瞪著國王說道。
然而這次,國王沒有退縮,反而加重了壓制巴道厄的力道,甚至直視著巴道厄的雙眼。
「就算如此,有必要除掉他嗎?他對這個國家忠心耿耿,在國力和戰力方面都極具影響力,而且……」
巴道厄冷不防地打斷了國王的發言:「閉嘴吧,蠢貨。」
在國王還處在一愣的片刻之間,巴道厄續說道:「你還有臉跟我扯國力和戰力?他對海瑟的放任,不是一直降低著國內的士氣和民間輿論嗎?因為妳那白痴女兒,為求表現而一直再做任務之外等多餘的事情,搞得每一次都必須要折損遠超出預期的兵力,這是弗爾森跟你,還是我造成的?」
國王鬆開了雙手,低垂著頭的他緊握著雙拳,趁著巴道厄嘟囔著什麼時,國王又再次揮拳打向了巴道厄的另一側臉頰。
然而,這次灌注了魔力的重拳,卻被巴道厄輕易地閃過了。
「我也差不多要發火了,你是鬧夠了沒有?死老頭。」巴道厄依舊掛著笑嘴,眼神卻湧現出殺意。「你的人可是都走遠囉?你是想找點苦頭吃是嗎?」巴道厄裝腔作勢地說道,他清楚宮殿內的各處仍有除大臣在外的侍女和守衛,巴道厄只是想要觀察國王的反應。
而國王的反應也如巴道厄所料,只是持續瞪視著自己,而沒有進一步的發動攻勢。
——這樣就對了,你這個無能的昏君。
——不要想著你可以改變得了什麼,無能者遭到踐踏和剝奪,就是這個世界在運作上不變的真理和常態。
「不管你在謀劃著什麼,只要你做得太過分,我一定會傾盡全力阻止你的。」國王的神情嚴肅,像是下定了決心要與巴道厄長期抗戰一般。
巴道厄強忍著笑意,他內心恥笑著國王那副嚴肅的面容底下,下定的卻是如此天真、被動,而膚淺的決心,看在巴道厄的眼裡,國王就只是一隻比較大的絨毛娃娃罷了。
「隨你喜歡吧,我的野心可不會止步於此。」巴道厄踏出隨興的步伐走向宮殿出口,在與國王擦身而過之時,他留在國王耳邊的一句話令國王登時豎直了寒毛。
——我會拿下這個天下,好證明所有的東西,都會淪為我的玩物。
*
滾滾沙塵使得此地像極了一片沙漠。
若非這片大地的中心處還僅存著一片湖泊,甚至無法讓人辨別這裡曾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對烈鬃而言,無論是腳下那奔馳不下百回的土地,還是坐在自身上的紅髮主人,對今天的牠而言都感覺好陌生。
即使是像牠這種沒什麼信念的生物,也不免在意識消散之前感到一陣困惑。
牠自知,自己與人類是完全不同的物種,至少牠想像不到自己會為了什麼,而去毀滅這片土地,甚至到了甘於犧牲自己的夥伴的理由。
在疲勞與烈陽的雙重侵蝕下,烈鬃感到長時間的不適感即將要將牠吞沒。
在牠即將闔眼之際,牠的眼簾內終於映入了一道漆黑的骷髏身影,牠是一名始終令自己的主人相當重視的角色。
身為一匹馬,雖然牠不知道主人是否也對自己抱有同樣的情感,但牠可以肯定的是,一股希望這個黑骷髏傢伙能拯救自己主人的心情,是發自牠真切的情感的。
*
「你這傢伙是不是瘋了!」弗爾森自馬背上消失。他的雙拳緊握、氣勢如虹,然而他面前的那道漆黑身影卻不為所動。
平穩滯空於水面上的魔王——諾德薩路易,登時感到眼前的一陣炫紅,將他整個人直往高空撐起。
「回答我!」弗爾森發出怒吼,憤怒的綠瞳游移著,魔王從中看出了弗爾森的動搖。「期望和平的你,為什麼藉著深夜偷襲我國的城池!」
「你有從城內感知到我使用『暗典』的痕跡嗎?」魔王反問道。
「還想裝蒜!」弗爾森一把將魔王推開,兩道平行於半空的身影仍然相距不遠。「你以為我不對著你發火!我還能夠怎麼想!」弗爾森將雙手那如一對羽翼般的兩張短弓合起,紅光登時如豔陽般四射於空蕩的天地之間。
「弗爾森,你心裡有數吧。」魔王幽森的眼窩之間也閃爍著闇紫色的不祥之光。「你真的甘於被作為一枚棋子所利用嗎?只為了滿足腐敗政權的期望。」
「如果我不這麼做,等於是要叫我懷疑整個王國啊!」弗爾森手中的魔之魔凝聚著不下於上一次爭鬥時的力量。「維爾果奇亞是我身為神族末裔的歸宿,你是要我放棄這片土地、放棄需要我的人民、放棄與我相愛的人嗎?」弗爾森的眼眶濕潤,手中那件神造之器所發散的「對魔之明」也隨著他幾近崩潰的精神而逐漸耗弱。
「弗爾森……」說也奇怪,在魔王眼中,那亦敵亦友的身影在深陷泥沼之時,身為看盡數百年間凡事的不死王者、恐怖的代名詞、強大的象徵,他竟也一時語塞,儘管他對此感到驚訝,心裡卻也隱約知道答案。
——因為我也深陷於其中。
「到底還要……打到什麼時候……所有人都需要我們拯救,那究竟有誰……」弗爾森的綠瞳間逐漸被瘋狂所佔據,手中神器所發散的光芒仍令魔王感到刺眼。「——究竟有誰!能夠拯救我們啊!」弗爾森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魔王陷入了沉默。
你的無奈、你對觸碰真相而感到的不安,你於這場名為權鬥的漩渦當中……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耗費百年也解決不了的事情啊。
無意間,魔王的餘光間瞥見了方才弗爾森因對其使用強化魔法而累死的馬匹。
情急之下,魔王猛地轉變話鋒:「弗爾森,我出發前曾答應過女兒要活著回去。」
然而,即便魔王試圖喚醒陷入混亂間的弗爾森的理智,那道本就箭在弦上的攻勢仍舊夾帶著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席捲而來。
霎時間,強烈的白光才終於將魔王那因情感而鬆弛的血性得喚醒。
——戰鬥吧!魔王的內心發出戰吼,然而,就在魔王就要選擇反擊時,他突然猛地想通了一件事。
——是啊,原來這個問題這麼簡單。
——為什麼我直至現今才終於想通呢?
伴隨著那道幻化為激光的飛矢貫穿魔王,弗爾森混亂的神情才終於產生了轉變。
「你為什麼不閃!」弗爾森的語氣仍舊激動,但更多的是不解。
「因為……你就是我啊……」魔王低頭看向側腹,他被打出中空的窟窿間瀰漫著些許被分解的漆黑之氣。「這就是『對魔之明』嗎?頭一次如此深刻地領教到,但是啊……」
魔王抬頭看向弗爾森:「——打得似乎有些歪呢,而且力量也遠遠不及上次哦。」
弗爾森雙手劇烈顫抖著,甚至都握不住魔之魔,一時間,武器竟從弗爾森的手中滑落,但弗爾森卻連嘗試去接住都沒有。
任由魔之魔自高空中墜下,弗爾森自始都凝望著魔王那幽森的眼洞。
「你不是答應你女兒要活著回去嗎?為什麼要冒險吃下這道攻勢?我才不是你!我絕對不會像你這樣子!」弗爾森憑空一踩魔法陣,在半空中急劇縮短了與魔王的距離,然而他卻只推搡了魔王一把。
「哈哈哈……那你又為何將魔之魔拋下呢?而且在這個距離中,即使我隨時能夠殺死你,你卻仍然選擇靠近我,且就只為了推我一把,這又是為什麼呢?」魔王笑得很虛弱,絲毫掩蓋不住受到重創的事實。
「那是……因為……」弗爾森一把揪住魔王頸前的斗篷,他想強勢地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都是因為我們的存在,才讓大家沒看清楚戰爭是什麼。」魔王將他那白森森的手骨放在了弗爾森揪著自己的手臂之上。「都怪我們太過於強大,人們才會過度地期望我們能夠改變世道,於是人們打著正義的旗幟去排除異己,卻誰也沒有想過,正義其實恰恰就是邪惡本身。」
「諾德薩路易……」弗爾森咬著牙,神情間滿是懊惱。
「上次你曾向我呼籲,向維爾果奇亞投降對吧?」魔王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那側腹上中空的窟窿:「看看你剛才給我打的傷,就連你這樣善良的人都能狠下重手了,假使我真的投降了,你認為我的兩個女兒在腐朽的體制之下,會遭到怎樣的對待?」
「對不起……」弗爾森的語調顫抖。
「哈!你也太正直了吧!我們可是敵人哦?不應該向我說對不起吧?」魔王倒是顯得灑脫。
「不……你說得對。」弗爾森將另一隻手也掛在了魔王的手臂上,就彷彿二人已心心相印。「我就是你,你說的這些,我也經常會想到。」
「弗爾森?」
弗爾森將魔王的手也移向了自己的側腹,「所以,你也一定能夠理解我想要從中解脫的心情。」他看著魔王的眼神堅定,就像是早已有心理準備一般。
「你已經準備好拋下一切,包括你所愛嗎?」
「我並不被愛著,我就他人而言只是一個戰爭工具,除了……」弗爾森的腦內閃過海瑟的容貌。「——沒什麼,請你直接動手吧。」
「海瑟怎麼辦?你知道那個女孩喜歡你吧?」魔王直接切入了弗爾森的痛點。
對此,弗爾森只是苦笑回道:「我不能夠活下來的,你傷得太重了,『對魔之明』的傷害是不可逆的,請想想我們國家會藉著我的力量,對你的子民、女兒,再做出多少傷害吧……」
「我……」——我下不了手,魔王想如此說道,但他不能,因為他只能這麼做。
這個世道需要平衡,而我們兩個的存在恰恰是讓世間傾斜的兩塊石子。
魔王話鋒一轉,提起了舊事:「關於海瑟,我可以答應你,在我死前絕對不會對這個人下殺手,但是,當我的死期來臨時……」
「那時,海瑟如果能跨過這份傷痛,相信她也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吧?」弗爾森笑得很坦然。
就弗爾森而言,愛情很重要,但愛情最重要的不是陪伴;對弗爾森來說,他的陪伴就會是一種溺愛,甚至於是對世界的傷害,因為只要海瑟還想要為愛而有所表現,就會需要打仗的理由。
——於是,我能做的,也只有對妳放手。
——因為我愛妳,所以在我不在了之後,請妳務必要好好成長。
「弗爾森,我可以讓你走得痛快的。」魔王想將手掌從弗爾森的側腹間移開,弗爾森卻讓它紋絲不動。
「沒關係,留給我一口氣,我還想要見烈鬃最後一面。」
「就是那匹馬對吧?我明白了。」魔王催動著魔力並匯集於手,本就相生相剋的黑魔法隨時準備將弗爾森的側腹予以重創。
「永別了,弗爾森˙拉許。」
漆黑撕裂了神族那潔白的肌膚,血紅從中滴淌,中空的窟窿就像彎月的缺憾一般。
魔王將弗爾森抱到了烈鬃的身旁,準備在傍晚來臨之前回家履行「約定」。
*
海瑟做了一個夢。
夢境中,她的身型比現實中還要更加嬌小,而與她一同步入禮堂的弗爾森則更加的高大挺拔,兩人共同捧起花束,在一層薄紗之間相吻。
那與數小時前的熱吻不同,而是更加柔情、深沉,而浪漫的定情之吻。
海瑟從沒有想過自己穿著婚紗會如此的好看,也或許是源於在清醒時分的自己,壓根就不敢這般幻想。
自己那為戰事而生一般的強壯胴體,只怕是會讓美麗的婚紗像是披在男人身上一般怪異,況且弗爾森其實也沒有比她高大,甚至於海瑟還能感覺到自己的體魄仍舊持續再成長中。
海瑟深知這場夢境,其實就是自己潛意識間被壓抑許久的幻想,就算弗爾森能接納這樣的我,而這樣的我,也抑是被戰場所需要著。
——但我還是……想要像個女人一樣,被你所守護著。
海瑟知道,就算是在現實當中,弗爾森肯定也能夠讓這樣子的她撒嬌,她對弗爾森的信任和愛意,甚至多到沒辦法想像弗爾森會嫌棄她,於是她才會總是那般地希望得到弗爾森的寵溺。
然而,來自禮堂外的低語,卻再也無法令她沉浸在這份虛假的美好之中。
許多因海瑟的一己之私而戰死的亡靈包圍了禮堂,眼見那些昔日的戰友就要破窗而入,海瑟才猛地將雙眼睜開。
「嘖!該死的現實!」海瑟一邊從床上爬起,一邊咒罵道。
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言語的粗魯,這令她像做錯事的小孩一般環顧四周。
——我記得很清楚,昨晚那初次卻火熱而激烈的旅程。
海瑟羞紅著臉,一邊將那件染著朵朵紅花般鮮血的被單抓在手上。她希望能在被弗爾森發現以前,先將那件被單得洗乾淨。
但她的下身還殘留著情慾的餘韻,這又令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弗爾森的背影。
然而,在她得知弗爾森因追擊夜襲城內的魔王之消息時,弗爾森卻早在半個小時之前便隻身一人啟程出發了。
海瑟當即陷入了驚慌,即使她已乘上了王國境內那與烈鬃等速的其配偶——快馬「水燕」前去支援,但她的不安卻絲毫沒有得到減緩。
*
「可惡!不能再快一點嗎!」海瑟越過了無數斷樹所形成的殘骸大道,她身下的快馬也同樣地焦急,尤其是越循著烈鬃的氣味,水燕就越是加快腳程。
雖然海瑟不具有為其他生物做強化魔法的能力,但水燕仍是因她對烈鬃的思念,進而激發出了遠超過她潛能的高速。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知到蘊魔之湖的中心處,傳來了一陣又一陣子魔力流動。
海瑟從沒有這麼急著想知道某件事所帶來的跡象,究竟是代表著好事還是壞事。
「可惡啊——!如果我的丈夫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諾德薩路易!」
宛如重現夢境中的那場婚禮一般,與之不同的是,這次海瑟對於身旁那些注視著自己掠過的亡魂沒有絲毫的感知。
一人一馬,即將親睹為愛而盲目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