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之善》第三章：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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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2-19
《謊之善》第三章：刻不容緩。
浩聲長存於廣大的土地之上，用氣勢磅礡來形容可謂一點都不為過。
在多留歌的理解中，無論編列的軍事陣仗規模有多麼地大，照理來說，在訓練時也不會在四處產生這麼強烈的衝擊波。
接連不斷的氣流忽冷忽熱地四處流淌，對多留歌這個「前」地球人來說，這種體驗是在奇異不過。
土地被訓練的痕跡反覆摧殘的結果，就是漫天的沙塵不斷，就多留歌的理解而言，在這種環境下別說是訓練，就算只是呼吸也是十分困難的。
——真是壯觀呀。多留歌不禁在內心感嘆。
多留歌與琉格麗特昨晚的睡眠可謂少之又少，但為了不足三天後，預計會展開的戰事，兩人即使幾乎沒有親自視察過軍事的訓練狀況，仍是在有限的時間內抽空來到了現場。
多留歌與琉格麗特的身影相當受軍士們的矚目，即使他們各個都在用小型魔法對轟著，但還是有少部分魔法技術較為老練的軍士，他們能夠游刃有餘地進行訓練並觀察身旁的來人。
一名戰士不經意地用了多留歌聽得到的音量打趣說道：「嘿，聽說那傢伙完全不會使用魔法。」這名軍士手持著長劍和大盾，他將魔力充盈在武器上，時不時地隨機施放著風、火、土、水、雷……等魔法輔助之下的劍法，並以對練對象可以負荷的程度進行著攻擊。
他的對練對象是一名在烈日之下，仍穿戴著長袍法帽的魔法師。只見他不慌不忙地使用一把長形的魔杖大致指向了攻擊的軌道，一個個看不見的透明盾牌當即凝結在攻擊之前，一連串紮實的擊打聲令空氣產生震動，令多留歌不自覺得向後站了一步。
魔法師見狀，忍不住笑出聲：「噗，他好像怕了。」
「哈，看來從異世界穿越來了一個種田的。」劍士忍不住附和。
頓時，以兩人為中心的軍士們聽聞，各個發出鬨笑，顯然絲毫沒有把多留歌看在眼裡。
突然間，鬨笑聲隨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接近眾人而驟然銳減。
這兩名戰士和魔法師對於身後的人接近自己仍渾然不知，直到兩顆拳頭硬生生地砸在兩人的頭頂上。
「好痛！是誰啊？」戰士吃痛地轉頭。
「誰在亂打人啦！」魔法師也跟著轉頭，但看見身後的人以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只見海瑟氣沖沖地盯著兩人，她白皙而小巧的臉蛋因憤怒而顯得猙獰，在烈日的輝映下，讓披散著一頭微澎金髮的海瑟更像是一頭雄獅。
兩人異口同聲地敬稱道：「團長！」兩人的態度轉變為肅立，已不見方才那嬉鬧的訓練態度。
「傑米、法洛！你們兩個剛才好像講了很多的閒話啊？但我好像沒有聽得很仔細，能不能說來給我聽聽看啊？」海瑟身穿著比兩人更加厚重的盔甲，腰間繫著比兩人的武器更加寬大的長劍。但即使不算上配戴武裝的體積，海瑟也仍是比包括兩人在內的多數男性還要來得魁武和強壯。
但令兩人態度變得恭敬的原因可遠不僅於此——一旁的琉格麗特心想，即是現在的多留歌也不會完全明白的吧？
「團長您誤會了，我們並不是在嘲笑琉格麗特大人。」戰士急忙地解釋道。
「我們只是對『異世界穿越者』開了些玩笑罷了。」魔法師也跟著附和。
令兩人沒有意料到的是，來自海瑟的同一雙鐵拳又再次打向了兩人的頭頂。
海瑟的怒容不僅沒有消散，雙眼也彷彿從中噴發出火焰。「笨蛋！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揍你們的！」海瑟的雙拳從兩人的頭頂上拔起。多留歌從那兩顆拳頭上看到了白煙若有似無的冒出，象徵著海瑟教育部下的力道。
——呵，真虧我能從這傢伙的手上活下來呢。多留歌在心中苦笑。
「欸？」戰士與魔法師異口同聲地發出驚呼，似乎對海瑟的回覆感到不解。
「欸什麼？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好！」海瑟抽出腰間大劍，將它順勢在空中一個翻轉後，以劍尖重重地插入地上。「從今天開始，你們所有人都要對這位『異世界穿越者』——『多留歌˙可可』抱持著與我們的大賢者——『琉格麗特˙瑪微』同等程度的敬畏！這是軍令！」海瑟聲如洪鐘的宣告當即灌入了練習場內的千百名將士耳內。海瑟的劍下高高升起了碎石、黃沙，無論是聲量還是這一劍都夾帶著更勝於所有習練者在方才的習練期間所施放的魔力。
此時，所有的人這才真正地明白了——團長是認真的。
而多留歌和琉格麗特在聽完這番宣告後，則像是意會到同樣一件事般對視了一眼。
「可、可是團長昨天明明就不是這樣說的，不是嗎？」那個揉著頭頂的戰士與海瑟的交情似乎與尋常的將士相比還要好上一些，於是他提出了疑問。
他身旁那位也揉著頭頂的魔法師也跟著點點頭，似乎對此抱持著相同的疑問。
「嗚哇！笨——」海瑟的臉忽然變得脹紅，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羞愧。她下意識瞥了多留歌一眼，隨即轉向那兩名戰士和魔法師罵道：「不要講出來啊！笨蛋！」
「我們什麼都還沒說啊！」兩人再度異口同聲，隨即撒腿繞著偌大的訓練場上逃跑，試圖擺脫再度向兩人掄起拳頭的海瑟。
琉格麗特看著那三人的背影，忍不住微笑道：「那三個人感情很好對吧？不要看他們的位階差距很大，他們可是同期生哦。」
多留歌似乎無意討論這個話題，只是逕自往練習場的出口走去。「走吧，今天要把所有的戰事紀錄都看完。」
「等、等等我。」琉格麗特連忙趕上多留歌的腳步。她看著多留歌的背影，猜不出多留歌對於海瑟看待自己的轉變，是抱持著何種心情的。
——現在的你還不會明白的吧？連常規魔法都無法使用的你，能贏得海瑟尊敬的理由，可遠不只你想像的那樣哦。琉格麗特在心中暗自評價著多留歌。
多留歌看向琉格麗特那洋溢著微笑的面容，忍不住問道：「妳在笑什麼？」
「嘻嘻，沒事啦。」
在兩人不足四個鐘頭的睡眠以後，兩人以戰事為序幕開啟了這一天。
＊
像是得知某種不祥之息將要降臨一般，鴉雀提前無聲而紛飛；魔獸棄家而奔走。
廣闊好似無邊的黃沙大路上，某種力量肆意地流動而使空間被強制了寂靜。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條大路上除了風以外，沒有任何對「危險」有基礎概念的生命體敢靠近此地一步。
偶有幾處陰濕之地上，在大批長城般浩大的人馬接連經過時，許多面露凶光、身披獸骨的魔王軍團成員，會對來不及逃跑——或因無處可跑，進而沐浴在恐懼之下，然後倒斃在此的弱小軀體產生興趣。
為什麼會嗜殺？為什麼會殘暴？這些概念對他們而言甚至沒有討論的必要。他們只知道——魔王軍團本就應該如此。
但即使流著口水，眼光始終離不開那些「肉塊」的魔王軍，仍舊持續踩踏著已被決定的每一步。即使體內刻著獵殺者的本能，遠凌駕於軍眾之上的紀律，仍是高度嚴謹地約束著眾人。
——只因隊伍的正中間，存在著支配「紀律」這一概念的強大存在。
由數十人所抬架至高處的獸骨之上，一個巨大的身影坐在顯然是由「王者」、「英雄」等聖賢人物所有的王座之上，那張王座的旁邊還站在一名穿著連帽斗篷的矮小人物，時不時地就往王座的主人耳旁竊竊私語著。
「你說他已經在干涉維爾果奇亞的軍事權了嗎？」王座上的人物問道。
「是的。」矮小的人則予以回應。
王座上的人物沉吟了一會後，緩緩地舉起了單手。
矮小的人物像是意會到了什麼，他邁開步履走向獸骨製成的地板前方，隨即雙手猛力自斗篷之間朝天擺出擁抱之勢。
霎時間，隊伍中的所有行軍者皆向那如艘駛於半空的骷髏小船上投以目光，頓時，伴隨著映入所有行軍者眼簾內的紫光大作，萬餘名的魔王軍無意識地加快了行軍的腳步，甚至連疲倦感都隨之消逝。
此乃「魔族暗典˙諾德薩˙路易之魔王賜疾步」。矮小的人物不斷地作法，伴隨著步法一次次地踱、滑、踩、踏，以邪氣大盛來形容也絕不為過的力量，源源不絕地湧現，終於，萬餘名的魔王軍勢已達到馬匹奔跑的速度，一陣風將矮人的連帽斗篷向後颳去。
伴隨著矮人詭譎的邪術停止，他隨即回首看向王座上的人物。
「魔王大人，半天之內可以到達與維爾果奇亞對峙的最前線。」矮人微笑道。在飛馳的黃沙之間，她不知是被迫，還是有意為之的瞇著笑眼，與她柔嫩而小巧的五官搭配起來頗有一種稚氣未脫的少女感。
與所有天生面目上就長有許多魔獸特徵的魔族相比，要說這少女有哪裡像魔族的地方，恐怕就只剩那一頭顯然為魔族所有的紫髮。
在少女可愛的外表下，通常用外貌是極難看出此人內心邪惡的地方——除了平時那對被連帽斗篷所遮蔽的雙眼。
——只有我知道，那雙眼的深處令妳比魔族還要像魔族。魔王結束了內心的低語後，隨即放下了方才也為「魔族暗典」提供一部分魔力的單手。
少女一蹦一跳地回到了魔王的身旁。她掃視了一下周圍，在注意到於「暗典」的效果驅動下，所有的行軍者皆以極為專注的狀態下在行軍而無心看向這艘骷髏船時，她甚至索性坐在了魔王的腿上。
魔王托住了少女的後背，不讓她倚在硬實的王座上，也任由她端詳著自己的面目，就像是兩人平時就是如此相處著一般。
少女也托起了魔王的臉蛋，深邃而黑暗的雙眸像是得到了些許慰藉似地，令她微笑著沉溺於其中。
眾人在黃沙大地之上如烈馬奔騰著。魔力雖肆無忌憚地橫生，所到之處無不伴隨著死亡的氣息增長，就連本在乾涸的大地上都能茁壯的堅韌綠草都為之枯萎——然而，此時的少女眼中只存在著魔王，就像是在這畸形而殘酷的大地之上，還存在著於此顯得格格不入的浪漫一樣。
她反覆地搓揉那對象徵著王者的犄角，又一次次地用她的小手在魔王那充滿稜角、裂痕，甚至於白裡泛青的骷髏臉上滑過。
直到她嬌嫩的指腹甚至都有些破皮了，女孩才發出舒心而虛幻的低語：「魔王大人……您就在這裡，魔王大人……」
魔王因長著一副骷髏臉，自然也無法從中看出任何情感流露，但為了填補少女內心的空洞，魔王只得不斷地用那冰冷而穿戴著許多珠戒和寶石飾品的骷髏之手來摸了摸少女的頭頂來予以撫慰。
——終於到達了終點。拿下了這戰以後，這就是最後一次了吧？魔王心想著。
他一邊擁抱著少女，一邊以空洞的雙眼望著因他們的到來而染上漆黑和渾沌的天邊。
——維爾果奇亞的所有子民，你們將為你們的過錯付出代價。
——還有，我還未見到的異世界穿越者——多留歌˙可可，無論你還想做些什麼掙扎，我們的初次見面也將是你死期的到來。
伴隨著魔王的雄心被點燃，他懷中的矮小少女也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
「多留歌你有睡嗎？」剛從沙發上爬起的琉格麗特揉著惺忪的睡眼。她望著埋頭努力閱讀維爾果奇亞與諾德薩路易百年來的戰史的多留歌，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他的身後。
「沒有。」多留歌又翻了一頁，然後像著了魔似地來回翻閱放置在他左右兩旁的書本，彷彿像是要確認些什麼。「我有產生一些疑問，但恐怕要獲勝以後才得以驗證。」
「距離諾德薩路易的魔王軍到達我們提前築起的最前線，起碼還有兩天多的時間，你在那之前可不能累倒了。」琉格麗特將附著著她體溫的暖被披在他的肩上，然後將多留歌閱讀完畢的書本重新整理回書架上。
「謝謝，妳說的對。」多留歌用單臂遮住自己的雙眼，整個人向椅背上仰去。「能提醒我睡醒以後還要跟參謀長確認一些事情，最好是還能安排我跟國王報告一些事。」
「這些事情等睡醒之後再說吧。」琉格麗特想攙扶起多留歌，多留歌倒也沒有拒絕，便在她的攙扶下緩緩走到了沙發旁。「你就多睡一會吧，國王的事情我會替你轉告的。」
多留歌闔上雙眼，在還來不及長舒一口氣時，房門便從外頭被「砰」地一聲大力推開。
一名女性士兵的身影映入琉格麗特的眼中，「報告！萬分緊急！」女性士兵連連喘著粗氣，她身上的裝甲刻著許多新的戰鬥痕跡，顯然是不久前才從戰事現場中脫離至此。
「妳不要緊吧？要不要坐下來說？」琉格麗特當即上前攙扶女士兵往一旁的椅子上走去，女士兵的眼神也恰巧瞥向躺在沙發上的多留歌，她當即面露出不悅神色。
——現在有多少人身處在水深火熱當中？王都內居然還有人，如逃避現實的貴族一般，有那個心情在大白天睡覺？而且還是那個聲名狼藉的異世界穿越者？
女士兵刻意地提高了音量，似乎有意讓躺著的多留歌聽到：「報告！魔王軍因不明原因大幅加快了行軍速度！目前已大舉接近前線。預計不到兩個鐘頭，五萬名魔王軍就會壓境而來！」
「不是說還有兩天多的時間嗎？」琉格麗特掩著嘴發出驚呼，眼神中流露出詫異。
「冷靜點，琉格麗特。」多留歌倒是不動聲色。別說是從沙發上爬起，就連睜開眼都沒有。
也因此，那名女士兵當即露出嫌惡的眼神。
「請兩位大人恕我無禮，我們駐紮在戰場之外作為線眼的使者被殺死了好幾人，包括我在內的使者都差點帶不回情報，想冒昧請教為何在這關鍵時刻，還有人能在沙發上睡得著覺？」女士兵的口氣帶著憤恨，這讓琉格麗特有點驚訝，為何早上海瑟才為認同多留歌而訓斥了對多留歌無禮的手下一番，馬上就有人違抗海瑟的命令了呢？
琉格麗特隨即想到——因為這些使者始終是待在比前線還更加危險的地方作為線眼，對城內的情報掌握自然沒有辦法這麼迅速，所以對多留歌的存在仍是抱持著一定程度的誤解。
「因為我的狀態攸關戰事的成敗，還有什麼要報告的嗎？」多留歌的語氣不慌不忙，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放鬆。
「沒有。」女士兵直到站起身也仍瞪視著多留歌，但多留歌別說是正眼看她，就連睜開眼都沒有。
「辛苦妳了，那妳可以退下了。」多留歌。
忽然間，「鏘」地一聲響起，重物砸落在地的聲響驚嚇到了琉格麗特，而多留歌總算是緩緩地睜開了眼。
多留歌看了女士兵一眼，女士兵的頭盔已被她用力地扔在了地上而持續滾動著。
女士兵以近乎切齒的神情狠狠地瞪著多留歌。「我們的同伴出生入死，就是為了保護你這種人而拼上性命嗎？」
多留歌仍舊躺在沙發上，不動神色地回道：「就算妳覺得我這種人不值得，城內的那些百姓呢？別太天真了，妳是要後悔勝利到來前卻臨陣脫逃，還是戴上頭盔，接受自己沒辦法選擇保護對象的事實？選一個妳喜歡的。」
女士兵聽聞，先是猶疑了片刻，隨後才不情願地拾起那頂頭盔，重新戴回頭上。
臨走前，女士兵背對著兩人留下了一句話：「你可能以為你很特別，但我告訴你，如果這一仗戰敗了，等待著我們的，就只有死。」
待女士兵重重地關上門離開以後，多留歌這才喃喃地笑道：「哈，這種事我剛穿越到這裡我就知道了。」
相比於多留歌的放鬆來說，琉格麗特則顯得極端地緊張。她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看起來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怎麼辦？原本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擬定更完善的作戰計畫，現在卻……」
「我睡一個鐘頭就好了，一個鐘頭以後把我叫醒並帶我到前線去，這段期間請妳控制住海瑟，讓她按兵不動。還有……」多留歌的手從被子中伸出，他的手上拎著一條鍊著珊瑚藍色寶石的項鍊。「——如果遇上了任何阻礙妳行動的緊急情況，請妳務必要立刻叫醒我。」
琉格麗特看著神情嚴肅的多留歌，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從自己的身上也拿出了一條款式與多留歌相同的珊瑚紅色的寶石項鍊。「幸虧我們有提早準備，我明白的。」
多留歌闔上眼，他開始醞釀起沉靜的心情，好讓自己能在短時間內盡可能地恢復到最佳的狀態。
而琉格麗特則隨即離開房內，然後拎起長裙快速地往豪宅外奔去。
琉格麗特雖然平時疏於體能訓練，但在魔法的造詣和熟練度上可謂極其深厚而嫻熟，一轉眼的功夫便身姿優雅地掠過無數階梯，身法輕巧地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
——很好，用這個速度的話，趕到城外應該是不用半個小時……不，我應該先去借一匹馬。
當琉格麗特思考到一半時，豪宅的門口處突然出現了兩道人影。
「什麼？」琉格麗特當即緩下腳步。她定睛一看，不僅對眼前的兩人毫無印象，甚至她身為大賢者的獨特能力——「辯實之眼」，此時正如警鐘般強烈地發作著。
——來者絕對不善。對不起了，多留歌。沒想到連一分鐘都不到就要把你得叫醒了。
琉格麗特將手放進口袋中，握起通信用的「遞訊之石」，正要從中灌注魔力時，卻被兩名來者以極快的速度包圍。
——「好快！」琉格麗特的內心驚呼道。她詫異地轉頭，卻已被對方從身後控制了雙臂，「多留——」琉格麗特想直接從大廳叫醒在三樓補眠的多留歌，卻又被前方的來者摀住了嘴。
「嘿，大賢者的戰鬥能力比想像中的還弱啊。」琉格麗特眼前的男子以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自己，細目一看，兩人的氣場和儀態與盜賊基本上無異，琉格麗特心想，恐怕是支援前線而導致的兵力分散，才會讓這兩個盜賊對這棟豪宅有機可趁。
琉格麗特被綁住了嘴以後，便被兩人合力丟上了馬車，緊接著，馬車便直往與戰爭前線反方向的森林深處疾駛而去。琉格麗特清楚，森林的深處肯定潛藏著許多盜賊的藏身處。
——怎麼辦？如果在這邊被綁架，不久後將迎來的戰役，必定會因為沒有我的大型輔助魔法而走向團滅的！這關乎著國家存亡的重要時刻，我絕對不能缺席！
思考了片刻以後，琉格麗特決定嘗試說服綁架她的兩人。伴隨著紛飛的落葉和馬蹄聲，琉格麗特雖被綁住了嘴，卻也咬著牙而竭力地發出嘶吼。
終於，駕馬的那名盜賊，不耐地對著看管琉格麗特的同夥說道：「吵死了！把她嘴上的布拆下來，聽聽看她到底還有什麼遺言要說的！」
琉格麗特眼前的男子是個光頭，他紋滿整顆頭的怪異圖騰令琉格麗特感到有些害怕，但她仍是克制住不安的情緒，一邊在心中梳理著該如何進行交涉。
琉格麗特終於能夠重新說話。此時，距離兩國之間的兵戎相見，已餘剩一個半鐘頭。
浩聲長存於廣大的土地之上，用氣勢磅礡來形容可謂一點都不為過。
在多留歌的理解中，無論編列的軍事陣仗規模有多麼地大，照理來說，在訓練時也不會在四處產生這麼強烈的衝擊波。
接連不斷的氣流忽冷忽熱地四處流淌，對多留歌這個「前」地球人來說，這種體驗是在奇異不過。
土地被訓練的痕跡反覆摧殘的結果，就是漫天的沙塵不斷，就多留歌的理解而言，在這種環境下別說是訓練，就算只是呼吸也是十分困難的。
——真是壯觀呀。多留歌不禁在內心感嘆。
多留歌與琉格麗特昨晚的睡眠可謂少之又少，但為了不足三天後，預計會展開的戰事，兩人即使幾乎沒有親自視察過軍事的訓練狀況，仍是在有限的時間內抽空來到了現場。
多留歌與琉格麗特的身影相當受軍士們的矚目，即使他們各個都在用小型魔法對轟著，但還是有少部分魔法技術較為老練的軍士，他們能夠游刃有餘地進行訓練並觀察身旁的來人。
一名戰士不經意地用了多留歌聽得到的音量打趣說道：「嘿，聽說那傢伙完全不會使用魔法。」這名軍士手持著長劍和大盾，他將魔力充盈在武器上，時不時地隨機施放著風、火、土、水、雷……等魔法輔助之下的劍法，並以對練對象可以負荷的程度進行著攻擊。
他的對練對象是一名在烈日之下，仍穿戴著長袍法帽的魔法師。只見他不慌不忙地使用一把長形的魔杖大致指向了攻擊的軌道，一個個看不見的透明盾牌當即凝結在攻擊之前，一連串紮實的擊打聲令空氣產生震動，令多留歌不自覺得向後站了一步。
魔法師見狀，忍不住笑出聲：「噗，他好像怕了。」
「哈，看來從異世界穿越來了一個種田的。」劍士忍不住附和。
頓時，以兩人為中心的軍士們聽聞，各個發出鬨笑，顯然絲毫沒有把多留歌看在眼裡。
突然間，鬨笑聲隨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接近眾人而驟然銳減。
這兩名戰士和魔法師對於身後的人接近自己仍渾然不知，直到兩顆拳頭硬生生地砸在兩人的頭頂上。
「好痛！是誰啊？」戰士吃痛地轉頭。
「誰在亂打人啦！」魔法師也跟著轉頭，但看見身後的人以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只見海瑟氣沖沖地盯著兩人，她白皙而小巧的臉蛋因憤怒而顯得猙獰，在烈日的輝映下，讓披散著一頭微澎金髮的海瑟更像是一頭雄獅。
兩人異口同聲地敬稱道：「團長！」兩人的態度轉變為肅立，已不見方才那嬉鬧的訓練態度。
「傑米、法洛！你們兩個剛才好像講了很多的閒話啊？但我好像沒有聽得很仔細，能不能說來給我聽聽看啊？」海瑟身穿著比兩人更加厚重的盔甲，腰間繫著比兩人的武器更加寬大的長劍。但即使不算上配戴武裝的體積，海瑟也仍是比包括兩人在內的多數男性還要來得魁武和強壯。
但令兩人態度變得恭敬的原因可遠不僅於此——一旁的琉格麗特心想，即是現在的多留歌也不會完全明白的吧？
「團長您誤會了，我們並不是在嘲笑琉格麗特大人。」戰士急忙地解釋道。
「我們只是對『異世界穿越者』開了些玩笑罷了。」魔法師也跟著附和。
令兩人沒有意料到的是，來自海瑟的同一雙鐵拳又再次打向了兩人的頭頂。
海瑟的怒容不僅沒有消散，雙眼也彷彿從中噴發出火焰。「笨蛋！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揍你們的！」海瑟的雙拳從兩人的頭頂上拔起。多留歌從那兩顆拳頭上看到了白煙若有似無的冒出，象徵著海瑟教育部下的力道。
——呵，真虧我能從這傢伙的手上活下來呢。多留歌在心中苦笑。
「欸？」戰士與魔法師異口同聲地發出驚呼，似乎對海瑟的回覆感到不解。
「欸什麼？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好！」海瑟抽出腰間大劍，將它順勢在空中一個翻轉後，以劍尖重重地插入地上。「從今天開始，你們所有人都要對這位『異世界穿越者』——『多留歌˙可可』抱持著與我們的大賢者——『琉格麗特˙瑪微』同等程度的敬畏！這是軍令！」海瑟聲如洪鐘的宣告當即灌入了練習場內的千百名將士耳內。海瑟的劍下高高升起了碎石、黃沙，無論是聲量還是這一劍都夾帶著更勝於所有習練者在方才的習練期間所施放的魔力。
此時，所有的人這才真正地明白了——團長是認真的。
而多留歌和琉格麗特在聽完這番宣告後，則像是意會到同樣一件事般對視了一眼。
「可、可是團長昨天明明就不是這樣說的，不是嗎？」那個揉著頭頂的戰士與海瑟的交情似乎與尋常的將士相比還要好上一些，於是他提出了疑問。
他身旁那位也揉著頭頂的魔法師也跟著點點頭，似乎對此抱持著相同的疑問。
「嗚哇！笨——」海瑟的臉忽然變得脹紅，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羞愧。她下意識瞥了多留歌一眼，隨即轉向那兩名戰士和魔法師罵道：「不要講出來啊！笨蛋！」
「我們什麼都還沒說啊！」兩人再度異口同聲，隨即撒腿繞著偌大的訓練場上逃跑，試圖擺脫再度向兩人掄起拳頭的海瑟。
琉格麗特看著那三人的背影，忍不住微笑道：「那三個人感情很好對吧？不要看他們的位階差距很大，他們可是同期生哦。」
多留歌似乎無意討論這個話題，只是逕自往練習場的出口走去。「走吧，今天要把所有的戰事紀錄都看完。」
「等、等等我。」琉格麗特連忙趕上多留歌的腳步。她看著多留歌的背影，猜不出多留歌對於海瑟看待自己的轉變，是抱持著何種心情的。
——現在的你還不會明白的吧？連常規魔法都無法使用的你，能贏得海瑟尊敬的理由，可遠不只你想像的那樣哦。琉格麗特在心中暗自評價著多留歌。
多留歌看向琉格麗特那洋溢著微笑的面容，忍不住問道：「妳在笑什麼？」
「嘻嘻，沒事啦。」
在兩人不足四個鐘頭的睡眠以後，兩人以戰事為序幕開啟了這一天。
＊
像是得知某種不祥之息將要降臨一般，鴉雀提前無聲而紛飛；魔獸棄家而奔走。
廣闊好似無邊的黃沙大路上，某種力量肆意地流動而使空間被強制了寂靜。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條大路上除了風以外，沒有任何對「危險」有基礎概念的生命體敢靠近此地一步。
偶有幾處陰濕之地上，在大批長城般浩大的人馬接連經過時，許多面露凶光、身披獸骨的魔王軍團成員，會對來不及逃跑——或因無處可跑，進而沐浴在恐懼之下，然後倒斃在此的弱小軀體產生興趣。
為什麼會嗜殺？為什麼會殘暴？這些概念對他們而言甚至沒有討論的必要。他們只知道——魔王軍團本就應該如此。
但即使流著口水，眼光始終離不開那些「肉塊」的魔王軍，仍舊持續踩踏著已被決定的每一步。即使體內刻著獵殺者的本能，遠凌駕於軍眾之上的紀律，仍是高度嚴謹地約束著眾人。
——只因隊伍的正中間，存在著支配「紀律」這一概念的強大存在。
由數十人所抬架至高處的獸骨之上，一個巨大的身影坐在顯然是由「王者」、「英雄」等聖賢人物所有的王座之上，那張王座的旁邊還站在一名穿著連帽斗篷的矮小人物，時不時地就往王座的主人耳旁竊竊私語著。
「你說他已經在干涉維爾果奇亞的軍事權了嗎？」王座上的人物問道。
「是的。」矮小的人則予以回應。
王座上的人物沉吟了一會後，緩緩地舉起了單手。
矮小的人物像是意會到了什麼，他邁開步履走向獸骨製成的地板前方，隨即雙手猛力自斗篷之間朝天擺出擁抱之勢。
霎時間，隊伍中的所有行軍者皆向那如艘駛於半空的骷髏小船上投以目光，頓時，伴隨著映入所有行軍者眼簾內的紫光大作，萬餘名的魔王軍無意識地加快了行軍的腳步，甚至連疲倦感都隨之消逝。
此乃「魔族暗典˙諾德薩˙路易之魔王賜疾步」。矮小的人物不斷地作法，伴隨著步法一次次地踱、滑、踩、踏，以邪氣大盛來形容也絕不為過的力量，源源不絕地湧現，終於，萬餘名的魔王軍勢已達到馬匹奔跑的速度，一陣風將矮人的連帽斗篷向後颳去。
伴隨著矮人詭譎的邪術停止，他隨即回首看向王座上的人物。
「魔王大人，半天之內可以到達與維爾果奇亞對峙的最前線。」矮人微笑道。在飛馳的黃沙之間，她不知是被迫，還是有意為之的瞇著笑眼，與她柔嫩而小巧的五官搭配起來頗有一種稚氣未脫的少女感。
與所有天生面目上就長有許多魔獸特徵的魔族相比，要說這少女有哪裡像魔族的地方，恐怕就只剩那一頭顯然為魔族所有的紫髮。
在少女可愛的外表下，通常用外貌是極難看出此人內心邪惡的地方——除了平時那對被連帽斗篷所遮蔽的雙眼。
——只有我知道，那雙眼的深處令妳比魔族還要像魔族。魔王結束了內心的低語後，隨即放下了方才也為「魔族暗典」提供一部分魔力的單手。
少女一蹦一跳地回到了魔王的身旁。她掃視了一下周圍，在注意到於「暗典」的效果驅動下，所有的行軍者皆以極為專注的狀態下在行軍而無心看向這艘骷髏船時，她甚至索性坐在了魔王的腿上。
魔王托住了少女的後背，不讓她倚在硬實的王座上，也任由她端詳著自己的面目，就像是兩人平時就是如此相處著一般。
少女也托起了魔王的臉蛋，深邃而黑暗的雙眸像是得到了些許慰藉似地，令她微笑著沉溺於其中。
眾人在黃沙大地之上如烈馬奔騰著。魔力雖肆無忌憚地橫生，所到之處無不伴隨著死亡的氣息增長，就連本在乾涸的大地上都能茁壯的堅韌綠草都為之枯萎——然而，此時的少女眼中只存在著魔王，就像是在這畸形而殘酷的大地之上，還存在著於此顯得格格不入的浪漫一樣。
她反覆地搓揉那對象徵著王者的犄角，又一次次地用她的小手在魔王那充滿稜角、裂痕，甚至於白裡泛青的骷髏臉上滑過。
直到她嬌嫩的指腹甚至都有些破皮了，女孩才發出舒心而虛幻的低語：「魔王大人……您就在這裡，魔王大人……」
魔王因長著一副骷髏臉，自然也無法從中看出任何情感流露，但為了填補少女內心的空洞，魔王只得不斷地用那冰冷而穿戴著許多珠戒和寶石飾品的骷髏之手來摸了摸少女的頭頂來予以撫慰。
——終於到達了終點。拿下了這戰以後，這就是最後一次了吧？魔王心想著。
他一邊擁抱著少女，一邊以空洞的雙眼望著因他們的到來而染上漆黑和渾沌的天邊。
——維爾果奇亞的所有子民，你們將為你們的過錯付出代價。
——還有，我還未見到的異世界穿越者——多留歌˙可可，無論你還想做些什麼掙扎，我們的初次見面也將是你死期的到來。
伴隨著魔王的雄心被點燃，他懷中的矮小少女也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
「多留歌你有睡嗎？」剛從沙發上爬起的琉格麗特揉著惺忪的睡眼。她望著埋頭努力閱讀維爾果奇亞與諾德薩路易百年來的戰史的多留歌，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他的身後。
「沒有。」多留歌又翻了一頁，然後像著了魔似地來回翻閱放置在他左右兩旁的書本，彷彿像是要確認些什麼。「我有產生一些疑問，但恐怕要獲勝以後才得以驗證。」
「距離諾德薩路易的魔王軍到達我們提前築起的最前線，起碼還有兩天多的時間，你在那之前可不能累倒了。」琉格麗特將附著著她體溫的暖被披在他的肩上，然後將多留歌閱讀完畢的書本重新整理回書架上。
「謝謝，妳說的對。」多留歌用單臂遮住自己的雙眼，整個人向椅背上仰去。「能提醒我睡醒以後還要跟參謀長確認一些事情，最好是還能安排我跟國王報告一些事。」
「這些事情等睡醒之後再說吧。」琉格麗特想攙扶起多留歌，多留歌倒也沒有拒絕，便在她的攙扶下緩緩走到了沙發旁。「你就多睡一會吧，國王的事情我會替你轉告的。」
多留歌闔上雙眼，在還來不及長舒一口氣時，房門便從外頭被「砰」地一聲大力推開。
一名女性士兵的身影映入琉格麗特的眼中，「報告！萬分緊急！」女性士兵連連喘著粗氣，她身上的裝甲刻著許多新的戰鬥痕跡，顯然是不久前才從戰事現場中脫離至此。
「妳不要緊吧？要不要坐下來說？」琉格麗特當即上前攙扶女士兵往一旁的椅子上走去，女士兵的眼神也恰巧瞥向躺在沙發上的多留歌，她當即面露出不悅神色。
——現在有多少人身處在水深火熱當中？王都內居然還有人，如逃避現實的貴族一般，有那個心情在大白天睡覺？而且還是那個聲名狼藉的異世界穿越者？
女士兵刻意地提高了音量，似乎有意讓躺著的多留歌聽到：「報告！魔王軍因不明原因大幅加快了行軍速度！目前已大舉接近前線。預計不到兩個鐘頭，五萬名魔王軍就會壓境而來！」
「不是說還有兩天多的時間嗎？」琉格麗特掩著嘴發出驚呼，眼神中流露出詫異。
「冷靜點，琉格麗特。」多留歌倒是不動聲色。別說是從沙發上爬起，就連睜開眼都沒有。
也因此，那名女士兵當即露出嫌惡的眼神。
「請兩位大人恕我無禮，我們駐紮在戰場之外作為線眼的使者被殺死了好幾人，包括我在內的使者都差點帶不回情報，想冒昧請教為何在這關鍵時刻，還有人能在沙發上睡得著覺？」女士兵的口氣帶著憤恨，這讓琉格麗特有點驚訝，為何早上海瑟才為認同多留歌而訓斥了對多留歌無禮的手下一番，馬上就有人違抗海瑟的命令了呢？
琉格麗特隨即想到——因為這些使者始終是待在比前線還更加危險的地方作為線眼，對城內的情報掌握自然沒有辦法這麼迅速，所以對多留歌的存在仍是抱持著一定程度的誤解。
「因為我的狀態攸關戰事的成敗，還有什麼要報告的嗎？」多留歌的語氣不慌不忙，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放鬆。
「沒有。」女士兵直到站起身也仍瞪視著多留歌，但多留歌別說是正眼看她，就連睜開眼都沒有。
「辛苦妳了，那妳可以退下了。」多留歌。
忽然間，「鏘」地一聲響起，重物砸落在地的聲響驚嚇到了琉格麗特，而多留歌總算是緩緩地睜開了眼。
多留歌看了女士兵一眼，女士兵的頭盔已被她用力地扔在了地上而持續滾動著。
女士兵以近乎切齒的神情狠狠地瞪著多留歌。「我們的同伴出生入死，就是為了保護你這種人而拼上性命嗎？」
多留歌仍舊躺在沙發上，不動神色地回道：「就算妳覺得我這種人不值得，城內的那些百姓呢？別太天真了，妳是要後悔勝利到來前卻臨陣脫逃，還是戴上頭盔，接受自己沒辦法選擇保護對象的事實？選一個妳喜歡的。」
女士兵聽聞，先是猶疑了片刻，隨後才不情願地拾起那頂頭盔，重新戴回頭上。
臨走前，女士兵背對著兩人留下了一句話：「你可能以為你很特別，但我告訴你，如果這一仗戰敗了，等待著我們的，就只有死。」
待女士兵重重地關上門離開以後，多留歌這才喃喃地笑道：「哈，這種事我剛穿越到這裡我就知道了。」
相比於多留歌的放鬆來說，琉格麗特則顯得極端地緊張。她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看起來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怎麼辦？原本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擬定更完善的作戰計畫，現在卻……」
「我睡一個鐘頭就好了，一個鐘頭以後把我叫醒並帶我到前線去，這段期間請妳控制住海瑟，讓她按兵不動。還有……」多留歌的手從被子中伸出，他的手上拎著一條鍊著珊瑚藍色寶石的項鍊。「——如果遇上了任何阻礙妳行動的緊急情況，請妳務必要立刻叫醒我。」
琉格麗特看著神情嚴肅的多留歌，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從自己的身上也拿出了一條款式與多留歌相同的珊瑚紅色的寶石項鍊。「幸虧我們有提早準備，我明白的。」
多留歌闔上眼，他開始醞釀起沉靜的心情，好讓自己能在短時間內盡可能地恢復到最佳的狀態。
而琉格麗特則隨即離開房內，然後拎起長裙快速地往豪宅外奔去。
琉格麗特雖然平時疏於體能訓練，但在魔法的造詣和熟練度上可謂極其深厚而嫻熟，一轉眼的功夫便身姿優雅地掠過無數階梯，身法輕巧地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
——很好，用這個速度的話，趕到城外應該是不用半個小時……不，我應該先去借一匹馬。
當琉格麗特思考到一半時，豪宅的門口處突然出現了兩道人影。
「什麼？」琉格麗特當即緩下腳步。她定睛一看，不僅對眼前的兩人毫無印象，甚至她身為大賢者的獨特能力——「辯實之眼」，此時正如警鐘般強烈地發作著。
——來者絕對不善。對不起了，多留歌。沒想到連一分鐘都不到就要把你得叫醒了。
琉格麗特將手放進口袋中，握起通信用的「遞訊之石」，正要從中灌注魔力時，卻被兩名來者以極快的速度包圍。
——「好快！」琉格麗特的內心驚呼道。她詫異地轉頭，卻已被對方從身後控制了雙臂，「多留——」琉格麗特想直接從大廳叫醒在三樓補眠的多留歌，卻又被前方的來者摀住了嘴。
「嘿，大賢者的戰鬥能力比想像中的還弱啊。」琉格麗特眼前的男子以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自己，細目一看，兩人的氣場和儀態與盜賊基本上無異，琉格麗特心想，恐怕是支援前線而導致的兵力分散，才會讓這兩個盜賊對這棟豪宅有機可趁。
琉格麗特被綁住了嘴以後，便被兩人合力丟上了馬車，緊接著，馬車便直往與戰爭前線反方向的森林深處疾駛而去。琉格麗特清楚，森林的深處肯定潛藏著許多盜賊的藏身處。
——怎麼辦？如果在這邊被綁架，不久後將迎來的戰役，必定會因為沒有我的大型輔助魔法而走向團滅的！這關乎著國家存亡的重要時刻，我絕對不能缺席！
思考了片刻以後，琉格麗特決定嘗試說服綁架她的兩人。伴隨著紛飛的落葉和馬蹄聲，琉格麗特雖被綁住了嘴，卻也咬著牙而竭力地發出嘶吼。
終於，駕馬的那名盜賊，不耐地對著看管琉格麗特的同夥說道：「吵死了！把她嘴上的布拆下來，聽聽看她到底還有什麼遺言要說的！」
琉格麗特眼前的男子是個光頭，他紋滿整顆頭的怪異圖騰令琉格麗特感到有些害怕，但她仍是克制住不安的情緒，一邊在心中梳理著該如何進行交涉。
琉格麗特終於能夠重新說話。此時，距離兩國之間的兵戎相見，已餘剩一個半鐘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