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的底線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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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1-20
「喝啊!小的們,都給我大口喝起來!」
時值深夜,男人也不知是早已喝醉抑或是今天完成一件大事太過開心,情緒一直莫名高漲,半小時前開始就只會叫人喝酒。
只招募男性的「無名盜賊團」是阿肯達山脈附近小有名氣的組織。從平名、商人乃至貴族都會淪為目標。除了錢之外他們也喜歡成功帶來的成就感,不過最近幾個月來他們的行為開始變本加厲,原先以掠奪財物為目的的們會放過交出錢的人,現在卻從「殺人」的行為中獲得優越感,以至於不管有沒有財務都逃不過一死。
「老大,今天真是大豐收,我敬你一杯!」
褐色皮衣鼻樑上有一道長刀疤的男人舉起酒杯開心暢飲。
「哈哈!看見那些自以為有活路走,然後被殺掉的那個表情真讓人興奮不已,感覺都能配著打出幾發了!」
體格上稍顯瘦弱的男人身舌舔了下殘留些許血跡的愛用短劍,表情就像嗑了地下世界流通的毒品的人一樣。
「喂喂,這麼好的日子你怎麼酒杯裡的酒都沒少。可別騙我說你不會喝喔!」
喝開的男人用手肘撞擊用魔法改變外貌的雷希緹婭。
她舉起酒杯仰頭將黃色的液體一飲而盡,咚一聲把酒杯扣在桌上,抹去嘴角的泡沫。
歡呼聲震的她耳朵痛。這些人還真是片刻不得閒,讓她不由地想手動靜音。
尚未成年的雷希緹婭本不該喝酒,卻因為工作所需特地學習過,為的就是避免在類似情況下露出破綻。
說起混入盜賊團的原因,是因為剷除無名盜賊團是泰蒙給的支線任務。於是收到信的當晚,她便迫不及待動身前往離王都有段距離的東部貿易路線。
她執行這個任務已經三天了,要不是泰蒙讓她順路了解一下有威脅就剷除,她才不想把時間花費在冒險者就能做的任務上。不過拜他們有計畫性所賜,她不必整天和盜賊團混在一起,能等到放學再來會合。
這幾天她蒐集了不少情報,其中一條是無名盜賊團之所以突然改變作風,是因為現身首領殺了前任首領的緣故。不同意新首領做派的人都自行離開或被私下除掉了,只留下指同道合人與新吸收的新血。
這酒真難呵。劣質的口感在口中擴散,空有濃厚的酒味卻沒有滑順感,感覺就是為了喝醉而釀造的。雷希緹婭硬著頭皮一口悶,否則她怕自己會吐出來。
「小兄弟,看不出來你酒量挺好的嘛!」
身旁的男人一開口就酒氣沖天,還不停拍打她的背。要不是她夠有修養肯定請他吃幾個拳頭。
思緒飄到九霄雲外之際酒杯再次被人斟滿,即便不願意也只能繼續喝。充分的酒表示已經做好喝掛才准躺下的覺悟,滿地的酒瓶讓人分不清哪些是空瓶哪些還有酒。
幾小時過去,幾乎所有人都躺的亂七八糟呼呼大睡,把腳放在別人身上就算了,還有相擁入睡的。畫面噁心的令人難以直視。
此刻正是動身的好機會,可以去聽聽首領和其心腹有什麼計畫。
她把手掌貼在木板拼成的地面用魔法感測整棟小屋,果不其然有個地下空間。說也奇怪,為什麼這種房子都有地下室,而且都會在地下室講見不得人的秘密?
把疑問拋諸腦後繞過爛醉如泥的人在通往二樓的樓梯邊發現暗門的痕跡。她躡手躡腳走下去,細小的交談聲逐漸清晰,盡頭有一扇沒有完全關上的門,門縫透著些許亮光。
她駐足在黑暗中豎耳傾聽。
「老大,趁著夜色去多劫幾個村子擴大勢力吧。」
「是啊,我還想多殺幾個人練練手。」
「光靠這麼點錢要去其他國家闖蕩還有點難度。好,我記得往前幾公里還有一個村莊,用魔法不用多少時間就能到。事不宜遲就我們三個去吧。」
首領並不相信其他人,所以他才假裝喝醉執行額外計畫。另外兩人就沒想那麼多,喝得比誰都要多,目前處在一個接近半夢半醒的精神狀態。
「這此可以玩玩女人吧?」
「當然,不這麼做就沒有打劫的感覺了。」
還真是幾杯黃湯下肚就什麼都敢做的傻子。不僅劫財劫色還濫殺無辜,雖說至今為止見過行徑更誇張的盜賊團,但也並非所有人都覺得他們的行為罪無可赦。畢竟每個人心中的那把尺不盡相同,理所當然雷希緹亞也有自訂的標準與底線。
他們說的村莊雷希緹婭事先調查過了,被襲擊過的村莊也做上記號,附近村莊幾乎都遭逢毒手,滅村的數量高達一半。
既然知道地點就先一步過去等吧。
✖✖✖
今夜是新月,天空佈上一層厚雲看不見四散的星辰。
寧靜的村莊只有零星幾棟房子圍繞中央廣場坐落各處。廣場上堆起的木柴有升起營火的痕跡,從燃燒過後的殘餘來看已經熄滅好一段時間,若不是因為有人的氣息還真像無人小村莊。
雷希緹婭先一步到達村莊外圍,交疊雙腿坐在一顆石頭上等待首領與小弟們光臨。
她打了個呵欠才終於聽見幾道腳步聲從森林而來,似乎早已在森林裡討論好計畫,在能看見村莊的地方立刻分頭行動採取左右包夾的形式,逃掉的人就靠正門的首領解決。
只能說是頭腦簡單的人想出的計策。
雷希緹婭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腳步朝體型瘦弱那名男性而去。他拋接著愛用短劍物色該先從哪戶人家下手,扳著手指細數會有多少人死在自己手上,想像那些人百般求饒後希望轉為絕望的表情,嘴角止不住上揚又壓抑著不能笑出聲。
「你好像很開心。」
突如其來的女性聲音把男人嚇的抖了下肩膀,轉過頭的眼中帶著殺意,可看見來人的瞬間立刻鬆懈,因為他認定眼前的少女沒有能力傷到自己。
「喝了點酒自然開心。」
「我能理解那種心情。」
男性把雷希緹婭認作村民開口攀談,雷希緹婭也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配合他演一段。
「小孩該上床的時間早就過了,妳怎麼還沒睡?」
「我不是小孩。再說了總會有幾天睡不著的日子那時我就會這樣出來晃晃。你呢?不是村裡的人,大半夜跑來我們這種小村子有什麼事嗎?」
「把妳當成小孩是我的錯。就像妳說的總會有睡不著的日子,我出們散步走著走著就到這來了。」
還真是說謊不打草稿。想裝作無害善良的外人降低對方戒心,最起碼該換件衣服收起那不安分的眼神,否則從什麼角度看都只像隻害蟲。
才說幾句話男人便按奈不住腰後的手亮出短劍,雷希緹婭撇了一眼鋒利的短劍絲毫沒有懼怕的神色,表情就像在看隨處可見的東西。
「很驚訝我不害怕嗎,還是疑惑我為什麼沒有哭著求饒,抑或兩者皆是?」
被說中後他反而冷靜下來,覺得雷希緹婭只是故作鎮定。
「是呢,全都被妳說中了。不過希望妳能小聲點別壞了我的樂趣,妳也不想一次被三個──」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男人額前的瀏海被削平,讓他不禁感到背脊一陣涼。
「這只是警告,小心禍從口出。」
她的話語不帶一絲溫度,眼眸中除了冰冷再無其他。
「妳他媽──」
「噓。不是說要小聲點嗎,把其他人吵醒怎麼辦?」
「妳不是這村子的人!?」
「現在發現已經太遲了,我會把你安靜的處理掉。」
「哼,就憑妳?」
男人對雷希緹婭的話嗤之以鼻,就算瘦弱終究是男人論力量怎麼也不會輸給女人。
「最容易死的往往是你這種人。」
手一指,一根冰錐刺進左胸穿透心臟再被不如花綻放。
男人因為衝擊倒向後方,為了不製造太大聲音雷希緹婭拉住男人衣領緩緩放下。
安置完屍體她很快找到另一人,對方已經物色好目標準備闖入。雷希緹婭輕點對方肩膀,他的反應和前一人如出一轍。
「妳、妳從哪來的!?」
「那不重要,反正你很快就會死了。」
「蛤?說什麼鬼話。雖然不知道妳從哪冒出來的,長相倒是挺好的很合我胃口。」
說著,男人以餓虎撲羊之勢把雷希緹婭按倒在地並扣住她的手腕。
「太粗魯的男人會被討厭喔。」
「誰管被侵犯的人的心情,當然是我爽就好啊!」
「殺掉的盡是人渣真是太好了。」
雙眸微瞇鄙視的瞪著把自己按在地上的男人。她用電流刺激男人的手藉此掙脫,趁對方抬手時抬起膝蓋撞擊下體,他保護著下體痛的打滾。礙於不能留下打鬥痕跡,讓血濺出是NG行為,而且雷希緹婭也不想沾到對方的血,因此他食指輕點一下男人左胸,魔法在下一秒發動。從心臟開始沿著血管凍結其全身血液,不到幾秒的時間生龍活虎的人成了一具冰雕。
「只剩一人了。」
她伸展雙臂拍了拍弄髒的衣服準備去會會首領。
「你等的人不會回來了。」
站在愜意等待的首領面前雷希緹婭勾起一抹柔和的微笑。
「什麼意思?」
「你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
「妳要我相信一個一手就能捏死的女人殺了我兩個手下?」
男人臉上表現得蠻不在乎,但渾身散發而出的戒備早已出賣他。
相不相信這點對雷希緹婭無關緊要,到目前為止因為她是女人看不起她的人不在少數,她總會用實力來證明自己決不落於男人,現在也一樣。
「為什麼?」
「不是不相信嗎?」
「是不相信,但要是真有個萬一我也得討個說法。」
「嗯……這個問題就好比我問你『為什麼洗劫村子』是一樣的意思。」
「盜賊搶劫是理所當然的吧。」
他聳了聳肩不明白這個回答有何意義。
「那就對了。做為一名殺手,殺人對我而言也是如此。這是我的工作。」
雷希緹婭歛起微笑,眼神冷得彷彿能殺人。
「聽說只要有錢殺手什麼工作都接,而且會把看見真身的人殺掉。這不會是妳真實的樣貌吧?」
「你都說了是『聽說』。」
確實有不露面的那一派,殺手中一個名為「白面」的組織就是這樣,他們嚴格要求組織成員戴上全白的面具,一旦將身分暴露給其他人等待的只有死亡。是一個極度講究「紀律」的殺手組織,也是殺手公會前三大組織之一。
雷希緹婭本該加入那個派別,因為她不想引人注意不想暴露真實身分。但是她的信條是「即便是人渣也該尊重將死之人」,防止自己變成以殺手這一層身分為盾殺人取樂的瘋子,且時刻提醒自己所選擇的路要背負的生命的重量。
「殺手小姐為什麼特別來找我們,這個地區又不是只有我們無名盜賊團。」
「因為順路。」
雷希緹婭一句話讓空氣沉寂了好幾秒,然後男人扶額大笑假裝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繼續說。
「我可不會替妳密妳的身分喔,殺手小姐。」
「沒必要。畢竟你不知道我是誰,死人不會說話。」
「瞧妳自信的一副真能殺了我似的。一看妳就是那種想藉我們這種闖出名號的盜賊團,一步登天快速成名的────」
男人視線中的雷希緹婭變得頭下腳上,直到看見一具缺了腦袋的身體倒在一旁,才用僅存的力量運轉大腦理解情況。
他又犯了相同的錯誤,與過去不同的是這回他丟了性命。就如那人所言,自己是因為看見一小片天空就志得意滿的井底之蛙。
失去光芒的雙眼盯著毫無波瀾的異色雙眸,直至雷希緹婭將其闔上。
「要是這麼容易就能登天,又有誰會想努力呢。」
何況剷除盜賊本就不是殺手的工作,真正的殺手工作嘛……只能說長夜漫漫。
✖✖✖
渾圓的月亮從至高點逐漸朝西方落下,離太陽升起預估還有四小時左右的時間,在那之前必須完成偵查工作回家。
在枝頭間穿梭好一段距離,移動毫不掩飾自身聳立在林中的房屋闖入視野。
斑駁的外表、藤蔓攀附的有細小裂痕的灰色牆面、帶有霧感的玻璃窗反射著柔和月光,乍看之下像是被廢棄的兩層樓房屋,但這些破舊感全是人為造成的。
據泰蒙所說,這裡是被某個貴族用來從事非法交易的地點,至於細節得讓雷希緹婭去打聽並找出證據將相關人員一網打盡。
於是她先從房子外觀開始檢查,一樓的窗戶都是上鎖的狀態,除了窗戶外只有一樓的前後門可以進出。
她從後門進入以免在正門留下腳印。門後的空間堆放雜物以及少量的乾糧,且從細微處能看出偶爾會有人來取放架上的東西。
儲藏室對面是一個上鎖的房間,外面沒看見這個空間有窗戶,代表裡面「姑且」是個密閉空間。儘管好奇裡面藏著什麼,但今天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沿著辦旋轉的樓梯走上二樓,格局和一樓大同小異,只是房間設計比一樓的大而華麗、乾淨整潔,花瓶裡的花朝氣蓬勃綻放,隱隱約約能聞到的花香像在宣告自己的真實性,就像是要接待誰而整理過。
敲了敲牆壁發出沉悶聲響,房間天花板的四個角落都鑲有能阻隔聲音外洩的高級晶石,這種高價商品沒有一點錢是絕對下不了手的。推測是在二樓進行某種「會談」或「交易」。
不過既然一二樓都沒有明顯能藏東西的地方,就得查查有沒有隱藏房間或地下室了。不如說這種地方沒有隱藏什麼才奇怪。
就在她正打算下去一樓查個仔細,才剛到拐角就聽見開門聲。
她躲在樓梯轉角的一處陰影放慢呼吸觀察。這個時間會來這種森林小屋的若不是兇手就是……笨蛋吧。
「我可是已經加了錢,你最好給我好好幹!聽說魔法行政局開始有動作了,我在做的事絕對不能被抓到,如果我的生意毀了,你們都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聽懂了嗎!!」
背光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隱約看見臉上的八字鬍、一身華貴的服裝還有好似象徵著財富的肚子,與手上那因為月光而閃爍的寶石戒指,從頭頂的光亮程度來看年齡應該不小了。
他氣的鬍子翹起,站在面前背對著樓梯的男人敷衍的應了句「好的好的」。
「我的人你會想辦法弄出來吧?」
「你這下賤的東西事情沒辦成還敢跟我提這個。」
「現在說這種話就不怕我撕爛你那張嘴是吧。」
他一把揪住僱主的衣領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惡狠狠地瞪著。
「殺、殺了我的話你就拿不到錢,還有你那些同伴就別想告別監獄生活了!」
八字鬍中年男人不滿對方對他隨意的態度卻不敢有所動作,因為他清楚自己是用鈔票訓養以同伴作為餌食,才好不容易讓他們乖乖套上項圈。
「過段時間會有人來談生意,在那之前把房子守好,別讓閒雜人等靠近。這樁生意很重要,只要拿到錢我就會動用關係讓人放了他們。」
理了理被扯亂的衣服與領結,順手摸了摸自傲的八字鬍,他吩咐男人去外面等著自己要去檢查商品狀態。
把男人趕走後腳步聲沒走幾步就停了,接著傳來的是伴隨些微的魔力震動某個地方開啟的聲音。
雷希緹婭緩緩走下幾階階梯,用魔法強化聽覺。傳入耳中的聲音細碎不清,大概是也用上了和二樓一樣的晶石。
一聲大吼打斷思考,沉重的步伐逐漸清晰,她退回轉角的陰影處直到男人離開。
還沒撒餌魚就上鉤了,真有這麼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