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官殃民 縣尉作惡 戟仗義 叛將叫陣
本章節 3375 字
更新於: 2024-10-05
「少俠開---開恩啊,我立即去---帶她來見。」氣燄消盡的耿大慶忙哀求道。
趁青年的腳跟一鬆勁,強忍住痛楚的他已抱頭鼠竄奔回了賭檔中,而駐足圍觀的路人見狀則無不拍手喝采;那氣宇非凡的青年待向周圍行了個四方揖,便走往妙齡女子身邊關懷的問:「真妹,老太太沒事吧?」
「這些囉賴好生無禮,居然朝她下恁重的手;」女郎怒視那夥仍昏倒於地的漢子們,就柳眉微豎的埋怨說:「相公你也忒是奇怪,幹嘛對這種人渣留甚情面?適才倘換成是我出馬干預,早已打進裡頭去啦。」
「此因關係到代理的縣令是否亦涉及部屬違法亂紀,且有蜀蠻的群酋牽扯在內,咱須謹慎些,不可莽撞處置---」青年先委婉解釋了一番,接著方對楊老太太和藹的問道:「楊奶奶,要不要先找個大夫來看看妳的傷?」
堅決搖搖頭,感激涕零的楊老太太嗚咽答說:「謝謝這位小哥與小姐,我傷口---不礙事;只需能讓杏娘脫險,老太婆死都不打緊。」
被青年喚作「真妹」的女郎忽忍不住問:「我剛曾聽您約略說過---,是雍縣尉先覬覦你們家田產,接著朱捕頭更捏造借據,方導致傳祖的宅院遭封與強押杏娘抵債;一名小小『縣尉』要妳家一畝三分田做何用途?您---又是怎麼認定那確實非老先生的字跡?」
「我那短命老頭已瞎了快三十年啦,哪還會寫什麼字?」楊老太太喊冤的流淚哭訴道:「雍縣尉為尋僻靜處所建造倉庫,已強徵幾塊附近住戶的田產;他一輩子皆賴務農維持家計,來來回回只摸得熟去賣菜的幾條路徑,又豈能像他們所言到此地簽帳濫賭?」
和女郎互望了一眼,打抱不平的青年暗暗鬆了口氣後,即胸有成竹的安撫她說:「既如此,咱便已立於不敗之地了;楊奶奶放心,晚輩一定替您把杏娘小妹妹要回來,並叫雍縣尉、朱捕頭還給妳田產和房契。」
「小哥,你和這位小姐真是菩薩心腸啊---」僅差沒雙手合十膜拜的老人家由衷稱謝著道:「當事情一發生時,老太婆的街坊鄰居全像看見了瘟疫般遠離我祖孫倆,有誰敢去跟那夥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霸多吭一句?而你們跟我僅萍水相逢,卻肯幫一個大半截入土的陌生老太婆---;我瞧你們都慈眉善目,日後必會庇蔭子孫,多福多壽。」
女郎聽畢不禁耳根一片羞紅,而青年卻謙遜的說:「路不平、有人踩;我想稍具血性之輩若遇到相同的情況,全會為您挺身而出的。」
就像在回應他這句話似的,一個破鑼嗓音即於此時忽從他們身後大剌剌的問道:「是誰打傷了咱兒郎?耿大慶,人全給雍爺我點了出來!」
回首朝聲響來處望去,只見賭檔門口內已魚貫走出二十多條手攜兵刃的勁裝漢子,帶隊叫陣的那傢伙則是體型中等的壯年人;而猶雙頰紅腫的耿大慶便似個告狀小孩,正指著擋住老太太的青年女郎,一副委屈表情的說:「雍爺、朱爺,就是這兩名男女了------」
「你們是從哪個烏龜洞裡鑽出水的人王,竟到雍爺的地盤來砸場子?都嫌活得不耐煩了是吧?」瞧對方儀表不俗,他順勢探底的嗆問道。
被稱做「朱爺」的那名矮子隨即附和著問說:「歲數輕輕卻整日遊蕩,咱不韋縣倒從不曾見過兩位呀;喂!你們兩個是打哪裡來的?」
「尊駕敢情便是---這兒的雍縣尉及朱捕頭了?」見義勇為的青年則沒立刻回答,卻單刀直入的反問道:「那叫做杏娘的少女,可還在你們的紅瓦厝裡面?」
「是又如何,不是的話,你---又待怎樣?」雍縣尉怒極而笑的問。
對於他這個答覆似未感到意外,往前踏一步的年輕人僅語氣淡漠說:「很簡單,我只給你們兩條路走,要嘛是馬上將她原封不動的釋放出門,並歸還她家的宅田;否則---,就別怪我下手再不留情了。」
「我朱褒活了四十幾歲,還第一次碰見恁不長眼的兔崽子呢;且莫談那是楊老漢往昔所積欠的賭債有他畫押為憑,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光你兩個娃娃即硬要朝身上攬,想在這尚未補縣令的地面惹事,也未免太『螳臂擋車』了點!」自報姓名的他忍不住向雍縣尉請纓道:「雍爺,便讓卑職我把他們擒回公堂上,好好拷問個清楚。」
「別急---」愈看愈不對勁的雍縣尉突然出言阻止,逕問那氣定神閒的對方說:「小朋友,你為何要淌這趟渾水?能否講條理由來聽聽。」
不以為忤的青年遂點明了道:「首先,我雖不曉得你們另建那冗置官倉的真正意圖,但老太太的田區並非縣府必要徵收之處所,尊駕此舉未免引發爭論,更何況故逝的楊老先生眼瞎已久,各位稱他濫賭簽債之說實難成立;雍縣尉,我講的這兩樣---該夠了吧。」
當微微一怔的他還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朱褒已搶著嗆問說:「是誰告訴你瞎子就不會賭錢?你才多大年紀而已,曾見過幾次人上牌桌的德性?至於收購私田建造倉庫,閣下既非朝廷命官,有啥資格過問?」
青年正欲辯駁,一小隊由兩個高大武將率領的二十名兵丁亦湧進了此地,為首的那位更立刻喊話道:「雍縣尉、朱捕頭,小弟聞報有人滋事,特帶兵戒護;是哪個不開眼的二楞子,讓我們來訊問他。」
嘴巴朝年輕男女努了努,朱褒譏諷的說:「高監軍,人在這裡呢;也不曉得是從什麼地方跑來的冒失鬼,咱還沒有探清楚他們的底。」
先瞧瞧躺了滿地的暈厥痞賴,又見來者一副夷然不懼的坦蕩神色,那叫高監軍的將領因亦頗不齒他哥倆平昔所作所為,環顧後即已約略猜知個概況;然而礙於資歷尚淺,卻也不得不善盡職責的問道:「我是這不韋縣的新任守城牙將高定;小夥子,你懂不懂自己今日得罪的是那代理縣令雍闓雍大人?兩位到底為了何故,硬要在這恃強行兇?」
「高監軍,若您察覺到貴轄境有群不肖之徒,正不斷倚仗勢力為害四鄰,尊駕該當如何處置?」已瞧出他猶豫表情的青年不答反問著說。
雖明白人家指的是誰,但受他二人管制的高定亦不好坦究其過,便於含糊中續道:「閣下既出此言,想必已握有了真憑實據,不如就隨我去軍帳揭發吧。」
曉得高定有心放水救人,青年暗暗嘉許之際仍堅持的說:「多謝高監軍的好意,但現今人證、物證俱在,請恕晚輩---歉難從命。」
「他媽的,胡亂拉那老不死的來鬧咱場子居然還恁理直氣壯;你這剛報到的監軍幹嘛也跟他客套講程序---」欲分散焦點打濫仗的朱褒隨即吼喝著道:「我當真要抓人,亦無需你的幫手;滾開,看我怎麼來擺佈他!」
一直怯縮的楊老太太便恰於此刻從賭檔窗口內,瞥見那已落入人手的孫女身影;她這時哪還會有所顧忌,大步衝上前就哭喊著說:「杏娘,我苦命的乖孫兒喲;妳莫害怕,奶奶很快即接妳回家去------」
始終在裡面小窗側窺探的那些人看事跡已然敗露,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了,便大膽逕行現身於門口處冷眼旁觀;而保護老人家的青年見狀亦跟著喝問道:「雍縣尉、朱捕頭,事到如今,你們還想作何解釋?」
「要向你解釋個什麼鬼?她祖父欠咱鉅額債務,人由我們發落乃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把她送給了南蠻洞主也是咱的權利;你是這裡的山神土地公啊?憑哪根蔥來橫加干預?」那嘴硬朱褒兀自叫囂的謔問說。
「朱捕頭,話可不是這樣講---」再看不過去的高定亦道:「根據大漢例律,拐帶良家婦女即是一等斬首重罪;您此舉---實有欠斟酌。」
「大膽!你不過是我制下的一個小小監軍,竟想逾越權限妄議縣政?」色厲內荏的雍闓怒沖沖責問說:「敢再多言,我革了你軍階!」
「高大哥,看情形從軍生活---並沒如你先前說的有前途哪;」年輕人正待要表明身份,高定旁邊的那名驍將卻突然插嘴道:「雍縣尉、朱捕頭,原有耳聞你們愛仗著官職之便欺凌老弱,更打算勾結眈視的夷族,想不到所傳非虛;我鄂煥今起不再聽二位的狗屁命令了,快快交出了這女孩來!」
雍闓、朱褒見他手執方天畫戟的模樣挺威風凜凜,一時倒也不敢吭聲;不料屋子裡一蠻將忽持截頭大刀衝出門說:「我忙牙長來會會你!」
身高九尺且面貌醜陋的鄂煥瞧那傢伙外形與自己不相上下,頓時間亦鬥志旺盛,戟刃一抖就朝對方的心窩處狠狠扎去;頭綁亂辮的忙牙長早防著這一招,橫揮刀尖架開後即往他肩頸疾砍,戰得極是猛惡!
知道鄂煥不致落敗的青年則無心觀鬥,僅盯牢那三個兀控制杏娘的南蠻人物不停打量;只見他們全體格魁梧,周身散發著剽悍氣息。
這忙牙長是已承繼「銀坑洞」王位:孟獲的心腹將領,此行乃奉命追隨金環三結、董荼那、阿會喃三洞主商談起兵事宜,並點收雍闓、朱褒進獻可充當犒慰部屬贈品的少女;膂力甚強的他因武藝不弱,在蠻軍中算是一員勇將,本想藉此一挫漢人的聲威,誰曉得首戰便碰到天賦異稟的鄂煥,豈止具力負千斤之能,無師自通的畫戟功夫更有別於中原諸派,極盡「挑」、「刺」、「劈」、「鎖」之變化,三十六式殺得他險些握不住刀。
看事已鬧大,擔心無法了結的雍闓等朝下屬拋了個眼色後,會意的朱褒忙指示旁邊人手掏出懷裡各類暗器,紛紛甩往鄂煥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