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誅惡吏 替天行道 敘故舊 一語揭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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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0-05
就在一堆鐵珠子、鋼釘、袖標快觸碰到這猶自專注廝殺的渾大個要害之際,兩抹炫目的猝映虹彩不僅恰於此刻及時擋住了他尺許前,凌厲彈回的物件更都一一奉還給了原射者;駭訝高定轉頭瞧居然是那青年挺身仗義解救了鄂煥之危,即對唆使的雍闓、朱褒怒斥道:「不要臉,竟敢放冷箭傷人!」
逐漸心怯的忙牙長遇這接連變故不禁刀招略滯,乏力之餘正待後撤罷戰,氣無處發的鄂煥卻豈肯讓他再有生出機會?一聲虎吼,敵將那顆怪眼凸睜的斗大頭顱便在戟落瞬間滾地,灑濺的血雨頓時噴得漫天通紅!
三名造訪的洞主見狀大驚,其中緊抓小女孩的一個蠻酋五指不由得也鬆了鬆;杏娘一逮到空隙,使勁掙扎就跟著脫離了控制,忙朝奶奶佇立的方向奔去!
弄巧成拙的朱褒一看連她這邊都出了差錯,沒怎麼多想即欲欺身攔截;但始終留心狀況的青年卻未令對方得逞,右臂疾振之餘,那道比他更加迅速的快劍已閃越過了女娃身體,直接把矮個子的對方透胸撞飛了老遠!
「反啦反啦!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當街殺害縣府官吏,你們眼睛裡到底還有王法沒有?」瞧狼狽為奸的夥計又再死於非命,氣急敗壞的雍闓忍不住手指著青年叫囂;而蠻洞頭領之一的金環三結看忙牙長已慘遭屠戮,亦用不道地的漢語吆喝說:「爾等仗著人多勢眾,竟將我大王的心腹斬殺在此;各位完蛋了,咱數十萬洞軍來日必興兵問罪!」
為報答年輕人適才援救之恩,鄂煥便於梟首朱褒時喊道:「好漢做事好漢當;人全是我宰的,要算帳統通都衝我來,莫要牽扯無辜!」
「就是你這鬼頭癩蝦蟆在瞎起鬨---」雍闓趁勢發飆喝令的說:「待把與亂者一網打盡,再仔細拷問其不軌意圖;孩兒們,全部給我拿下了!」
「且慢!」看局面已快失控,躍於中央的青年即抓準了時機朗聲問道:「雍縣尉,如今你還要藉職務之便,繼續幹隻手遮天的惡行嗎?」
或許是早已被他剛剛那種出神入化的奇幻劍術所震攝,眾嘍囉聞言居然沒一個人敢奉命上步;而無計可施的雍闓等隔了好一陣子,方又色厲內荏的囁嚅質問:「無知小輩,擅離職守的鄂煥劈死南蠻使者在先,你又恃強殺害朝廷命官於後,我身為---代理縣長,難不成真要眼睜睜的坐視兩位行兇?」
縱使極為厭惡他扭曲是非的口氣,但青年一時間倒也想不出確切的言詞來駁斥,只能針對既有事證並據理力爭的復問說:「私通番邦、欺凌鄉里可跟你現在的工作一點關係都沒有吧?而強帶人口一節,你卻要怎麼交代?」
「笑話!咱永昌郡治轄縣中又還不曾頒布規範它國人民入內的禁令,蠻王的部眾愛來我這裡作客盤桓,請問是犯了哪一條法規?」雍闓先是狡獪的一哼,接著就再續問道:「至於閣下『欺凌鄉里』及『強帶人口』兩條欲加羅織的罪狀則更叫荒謬了---;查封楊老太婆地契田宅麼,純粹是按照她死去丈夫遺留的債條所執行之處分,杏娘願意遠嫁到人家那邊去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你這啥都搞不明白的楞小子是憑了什麼出頭?」
聽完不禁為之啞然的一愣;沒錯,目前為止因尚無掌握縣尉勾結南蠻的確切實證,倘僅用那些現身在賭檔的狄夷外賓即扣他罪狀,的確有些於理不合,而老太太遭受的委屈儘管顯藏隱情,但若未經律定的程序對簿公堂,更難令擅長辯駁的雍闓心服口服,所以語塞的青年霎時間亦拿他沒法子。
「好,縣尉既要論王法,咱便在這做個了斷---」暗想難怪此君雖為高祖武將後裔,叔父卻不肯委以重任;他不得已之下,終於決定攤牌的說:「雍闓,我姓劉名辯,乃當朝天子親封的『代天巡狩欽差』,有御賜二劍為憑;你若不信,可親自過來驗個清楚。」
是的,路見不平的年輕男女,正是雲遊四海的卸任少帝夫婦倆。
現場除了那三名蠻酋及唐真外,大夥無不瞪大了眼珠傻在當場;高定、鄂煥諸將士已連忙行單膝叩地的軍禮,猶如離魂的雍闓則待恍神了片刻,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跪稟道:「卑職不韋縣尉雍闓,叩見欽差大人。」
「雍縣尉,你可曉得劉某出京巡察之日,聖上曾賦予了我什麼樣的權力麼?」劉辯雖剛開始就給他一個下馬威瞧瞧,腦子裡卻飛快籌思著肅奸應對之策。
等壓抑住瑟瑟發抖的害怕,雍闓邊悔恨自己走眼,邊期期艾艾的支吾答說:「天子說---,要您以此二劍上斬貪官汙吏,下誅---宵小姦邪。」
「既是這樣,你認不認罪?」要大夥先起身的劉辯又續問道。
「恕闓愚鈍,還請---大人明示。」不料嘴硬的那廝卻仍裝著傻說。
有生以來還是首次遭遇恁刁鑽的不肖官員;然而曾為國君的劉辯畢竟已歷練數載,換他冷哼一聲後,即再追問:「便從閣下霸佔人田、偽造欠債文書的事講起好了;說,你非法徵收田區到底作何用途?朱捕頭又幹嘛要持虛構借據封楊家老宅並押走民女?」
「冤枉啊大人,這一切全是朱褒先前私自出的餿主意---」抱著存心抵賴的念頭,口才頗佳的雍闓立刻逞其三寸不爛之舌鬼扯道:「他為了要資助剛繼任王位的孟獲將地盤北轉,就慫恿下官以擴充倉廩的理由收購私田來囤積南蠻軍需糧秣;又因對方都偏好咱中原女子,兼營賭檔的朱褒即把歪腦筋動到了楊家,設計老太太的孫女去蠻洞作妾。」
「閣下倒滑溜得緊,居然將所有罪過全移到了死無對證的朱褒頭上;」聽他把事情盡數推給已然斃命的部屬,劉辯忍不住的罵問說:「但你既身為他的上司,具督考職責,又豈有毫不知情的可能?這分明是一派胡言!」
反正狼狽為奸的夥計已無法開口說話了,雍闓乾脆可憐裝到底,且把蠻使拖下水的喊冤道:「卑職所說的句句屬實啊,您別看那個子矮的朱褒表面上只是名衙門捕頭,他非但人脈十分的廣闊,更常拿與孟獲的交情威脅下官給予方便;我這縣尉僅是個傀儡罷啦,朱褒甚至連招待外蠻都是到了最後甫知會卑職,您不信的話就問問三位洞主------」
他之所以敢間接承認犯行,一來是目前局勢對己不利,再者則是剛坐穩銀坑洞寶殿的孟獲因得知漢軍已漸放棄使用砲火、槍彈,特別授權信使來聯繫侵奪建寧、牂牁、越雋、永昌四郡細節;只要僥倖不死,即能於中取得坐大機會,圓償他據地為王的宿願。
狐疑的劉辯才望向蠻酋,金環三結明白他先求自保的尷尬處境,已附和的謊稱說:「爺爺名字叫金環三結;我等確是經由朱捕頭的引線方結識雍縣尉;怎麼,你不服氣?」
「便算如此,你雍縣尉也難辭其咎;」在不願與南蠻另起衝突的實際面考量下,劉辯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道:「那惡貫滿盈的朱褒既已伏誅,待辦妥了歸還田產及楊府舊宅的事情,你就自己捲鋪蓋,滾離不韋縣。」
心想你這欽差肚子裡的料亦不過爾爾嘛,假裝謝恩的雍闓即於叩首時又朝那三個洞主眨了眨眼;正欲藉故製造出兵事端的金環三結會意,立刻以囂張口氣諷問著說:「漢娃子大官,我家忙牙長倒斃在此,這件事---又要怎麼交代?」
「他是我殺的,你們找我抵命吧!」額浮青筋的鄂煥又怒嗆道。
「尊駕之言差矣---」先伸手攔住他的衝動,盡量隱忍的劉辯便駁問說:「各位因無端扣押我大漢女性,還企圖將她帶往境外蠻洞為惡,且是爾等存心阻撓鄂將軍救人,方導致挑釁貴部亡於戟下;那情形是咱在場者均有目共睹,如今您卻要我們『交代』什麼?」
「放屁!人既栽於漢土內,你就必須扛起這份責任!」金環三結吼道。
強耐著滿腔怒焰,劉辯又續問:「那萬一---是我們的人不幸遇禍呢?」
忽仰天蔑笑,已獲得新任大王密令可趁蓄意滋事惹戰的金環三結即無理取鬧說:「漢疆地大人稠,耳聞居民早增加到了逾千萬之數,死一、兩人又打什麼緊;剛剛若是你們所屬掉了腦袋瓜子,便僅能怪他命短!」
「沒錯,就是這話;」忍不住想反唇相譏的劉辯方欲開口,一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嗓音忽從另側朗聲答道:「金環三結,看來---你們幾個也只好自認倒楣了。」
「師父!」驚喜萬分的劉辯夫妻忙轉頭瞥去,果見一襲白袍且已蓄鬍的劉備正緩步踱至,而他身邊還跟著神情愉悅的師叔關羽、張飛、四師母趙霖、四師弟諸葛亮,和一名素未謀面的四旬儒生。
雍闓待往聲音的來處細瞧,他得意不久的臉孔亦立刻刷白了------。
金環三結卻哪裡清楚眼前儀表非凡的傢伙是啥底蘊,聽人家的話語極不客套賣帳,與皆露詫異之色的董荼那、阿會喃互望一眼後,想找麻煩的他即踏上步問說:「你老兄又是什麼東西,竟敢在這邊胡言亂語?」
「已被革職的雍縣尉,便勞你代為引薦一下吧。」劉備笑著向兀冒冷汗的雍闓道。
「丞---丞相,您怎麼會---到此地來?」雍闓五官微微抽蓄的問說。
「沒辦法囉,咱們雖費盡心思不讓生性吃裡扒外的你跟朱褒掌權,誰曉得二位還是大剌剌背著洛陽跟孟獲糾纏不清;」甫走進中央的劉備仍淡然道:「我聽你剛才言明不曾與那南蠻有所接觸,但我這裡的線索---好像不太一樣欸。」
語畢,他就對一旁的文士招手說:「季平,你來向他解釋解釋。」
那歲數約莫四十的清秀儒生隨即走上前去,並於揖諾後朝頓時全感覺眼熟的雍闓及諸蠻使道:「雍縣尉、三位洞主,好久不見了;在下呂凱,幾年前咱曾於二王子的寢宮內聚晤過一次,真高興大夥均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