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的修女 章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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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13
回到第三層的瞬間,我們倆雙腳即刻癱軟。倚靠著牆坐下,身上的冷汗與顫抖仍舊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在戰場之中奔騰,屍山血海踏過,也造過。可是如此血腥的畫面,實在不能不感受到恐懼。而那個女魔族的力量,更是難以令人忘懷。
「那個女的,不好應付啊。」羽似乎已經冷靜到可以說話了。
「她,就是『屠殺的修女』吧!」我也是差不多冷靜下來了。
這時羽看向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知道她的困惑,所以我開始敘述不久的過去。
德亞蘭姆的治理人以前是由所謂的大主教與修女長共同治理,大主教與修女長的選拔十分嚴苛,除了基本的教律——守貞潔、樂清貧、敬神與信仰堅定外,也要有足以治理國家的手腕與熱忱。然而就在六十年前,有位修女登上了權力的巔峰。
她,叫做安達利爾.博達特.艾文西雅.德嵐絲。
她不是本地人,卻因為她擁有古代北域暗神的血統而被收留。她從一個被收留的流浪者,逐步的嶄露頭角,最後竟然成了德亞蘭姆的唯一統治者。
不過,世間只看見她將城市治理得井然有序的實績,卻沒有看見她為奪權雙手所染上的鮮血。她運用自己的力量暗殺了她的政敵,儘管那些人是曾讓她有家可以回。不管是非,不論善惡,只要能讓她奪權的事都會做——哪怕會違反修道院城市的規矩。
她利用魅術誘惑大主教,趁機對外城區的平民進行洗腦與腐化。即位以後,他立刻毒殺大主教和她為他生下的私生子,大興土木的摧毀中城區並在中城區的地下建築大地牢,又在地下迷宮的地底下再多建了一層樓作墓穴使用——用來掩埋她當年犯下的一切罪惡。
然而她的治世在四十多年之後也來到了尾聲,世間萬物終究逃不掉命定天數。人的一生是那麼的短,她的生命也來到了尾聲。安達利爾不願意就此喪命,她向神族祈求讓她成仙,祈求神族喚醒她體內的神力。可其所作所為是神族所無法接受的,違反了神族的道德觀,所以神族拒絕了她的請求。
她不死心,她向魔族請求。她願意用她的一切來作為長生不老的交換。
魔族的法律只有一條:弱肉強食。
魔君將她轉變為魔族,賦予了『折磨』的罪名。
「罪名?」羽不解地問。
「魔君擁有極強大的力量,他們在每一次的廝殺中,從敗者身上奪曲力量。如果要作為最強魔族,魔君力量一定大於任何一個魔族。然而力量會使個體失去自我,這不管是六族的哪一個種族都一樣,所以魔君會將力量分給自己的親信,力量的性質分為戒律、罪名、使命。」「戒律是給予一個規定,被賦予者不可違反戒律;罪名同樣是給於一個規定,但你必須照著規定走;使命是贈與一個目標。前兩者被賦予的那一刻就擁有了力量,使命是要完成之後才會得到力量。」「正常來說,力量的賦予量是戒律大於罪名大於使命。可是一旦使命達成,被賦予使命的魔族力量會足以與魔君抗衡。而罪名的力量是可以藉由重複你的罪行而使力量增加,戒律力量則是固定的。」
我接著把話題拉回到底下的魔族身上。
後來在十八年前,在一個神族家庭與一群人類法師的努力下,她被封印在底下的那個房間。
我之所以提議下去看看,是因為我知道她被囚禁因在那個房間出不來。
在我講完一切之後,時間又過了兩個小時。恐懼早已消卻,轉而是肚子發出了抱怨。
「來吃個午飯吧。」我提議。「好啊。」羽也表示贊同。
我從異空間中拿出了早上所做的午餐,轉過頭一看,發現了羽也做了一樣的事。
我的大腦響起了警鐘,感受到了甚至比剛剛還強烈的恐懼。我故作平靜地問:
「那是,妳做的嗎?」她笑著回答:「嗯!當然啊!」
上次我生病的時候,她來到了我家(當時還沒有那一座莊園)煮了一鍋稀飯,差點令我的病更加的嚴重,甚至看到我那去世地祖父母的身影。
「給。」
一不留神,我的手中已經被塞了一個三明治。我一轉過頭,赫然看見羽的表情一臉興奮地看著我。
我看著手中的食物,聞起來的味道和看起來的外觀並無異狀,我鼓起決心咬了一口。
恩?味道還不錯欸。烤的剛好的牛肉鮮嫩多汁,而且她知道我是不好醬汁,所以整體的調味只靠鹽和少許的胡椒,但鹹度卻剛剛好使肉變得更加鮮甜。
不!這是幻覺吧!她做的東西怎麼可以好吃成這樣?
「味道怎麼樣啊?」她笑嘻嘻地問,我據實告知:「很好吃欸!」「真的嗎?太好了。」
這麼說起來,我昨天好像還瞧不起她的廚藝,看她得意的樣子,我除了苦笑以外也沒轍了。
我們交換了彼此攜帶的餐點,並和往常一樣無言的吃著。直到我們大致上吃飽了以後,才開始說話。
「那個魔族既然是罪惡的開端,那就不能不處理。你有想到什麼好方法嗎?」羽問。
「地上通道已經打開了,派個體去首都請求禁衛軍的協助吧。」我說,同時將我來援之後的事也一併的講出來:「接下來,以槍手為主,布陣於最前方。劍士第二排,以持盾的優先並隨時補上前排的缺口。利用切換保證前排的硬度,中後排以射手、法師來做主要輸出位吧。」
「裝備盾嗎?」羽一副意有所指的樣子,不禁令我感到心慌。「幹嘛看我,我又沒配盾。」
「所以這才奇怪嘛!」她的眼神更加的質疑:「你不是一個愛裝帥的個體,不會像一群白癡一樣為了造型而不配盾。可要說你是速度型的劍士因此才沒有盾也說不通,因為你的主要輸出仰賴的硬直長的重劍技。若是鬥士型的話,那就更需要盾。刺客型的話,你的爆發傷也不夠。」她探頭看向我:「你崇拜的爺爺或奶奶,他們也沒有在合體之前不配盾或空著手對吧。」
有條理的論證,合邏輯的推斷,讓我開始思考怎麼回答。
不過我不用回答,意想不到的援兵出現了。
從我們進來的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我和羽同時起身,手已經握在劍柄上。但看清來者之後,我們都不禁鬆了一口氣。(羽好像不太開心)
「大哥,好久不見。」我率先打了招呼,帶頭的少年則回答:「瑞,你還活著啊。」「真是失禮,開口就這麼一種話。」我聳聳肩,再看向跟在她身後的兩位兄弟。「二哥、三哥,你們也來啦。」他們倆對視了一眼,接著一起苦笑道:「「是啊,礙到你跟你女友約會。」」我一聽,不禁回嗆到:「羽不是我的女朋友!不要做這些奇怪的妄想!」
羽似乎有些不滿的在嘟噥,但我也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大哥名叫愷.魚木草,三哥叫洲.禾毓鬼。兩神都是雙手劍使。
我們四兄弟(其實還有一個,現在不在場)都是半神(有人類血統的神族個體,藉由該個體所能使用的力量來區分是人還是神),孩童時便認識,時不時切磋、打鬧、研究新招。後來我在中書院有一段時間離開了港城,後來回去後也是這三位最歡迎我去他們的書院就讀。
而他們身後,來者更令我驚訝。
走進來的是因為身高有一八九的半神,身後跟著兩位一五多的女性。我走上前,右手抱胸屈膝致意。
「父親、母親,別來無恙。」我做作的說。
「紅,跟你說過了吧。」「好啦。老爸老媽,好久不見。」看見老爸不悅的神情,我便把稱呼改回我習慣的叫法。「好久不見了,紅。」老媽笑著說。
我跟爸一樣都叫做瑞,為做區分,習慣以我們姓氏前面的號來做區分。(我們家的習俗,姓氏前面會加上一個字。除了區分外,也為了避免不肖人士企圖利用。)我的全名叫瑞.紅水弓,爸叫瑞.玄水弓。(據說是以出生時眼睛的顏色命名的)
「不過,媽,妳的身體,沒事吧?」我有點擔心的問。
我的母親——文君.馬格,是一位人類法師,別看她虛弱的樣子,她可是一位被稱為『霜后』的大法師,連神族都得要敬畏三分。
而他們身後一直無言的是我的妹妹,兼.語水弓。沒有辦法使用神力的她被判定為人類,可是她卻擅於跟獸人們溝通,小小年紀時就是位首屈一指的優秀德魯伊。
這邊大致講一下,所謂的戰士職業,各族、各國、甚至於各家族都會有不同的方式
我們家是有獨特的分法(前排、中排、後排),十分簡潔,卻也過於隨便。因此簡單講一下高因王國軍方的分類。
高因王國是利用武器與戰鬥的方式來做分類,分為劍士、槍使、刀客、射手、暗殺者與法師。底下也有各種細分,例如羽剛剛說了劍士有分速度型、鬥士型與刺客型,其實還有所謂的騎士型跟罕見的雙劍士與聖騎士。分類較少的是暗殺者,只以是否會使用魔法作戰分類為殺手(不施法)與盜賊(使用魔法)
由於分類十分的多,在此不多贅述。
我們大家再度坐了下來,我衝著老爸就問。
「爸,你的看法?」
我這個沒前言亦無後語的問題令大家全都傻了眼。但老爸卻明白,我在這時是要問什麼:
「你下去了啊!」「我沒有與她作戰過,所以我只能問由實際對過她的你們了。」
之前提到的神族家庭,正是當時仍由我爺爺主政的水弓家以及我媽所屬的高因王國特殊法師部隊。
老爸吸了一口氣,開始述說那過去:「那一年,是我們家最弱的時候。你媽懷了你,你的奶奶需要照顧你媽。加上你的叔公們都帶著他們的人手到所謂『飛昇之地』去對與魔族聯合的龍族開戰。在這裡開戰的家族成員,除了我和你爺爺,只剩下幾位新招募的成員。」
「有爺爺在,勝過千萬戰力。」我以堅貞的信仰開口,可老爸卻搖了搖頭:「世間萬物,皆會衰老。你那年過八百的爺爺也已經沒辦法像當年一個神殺進魔族宮殿,再輕鬆地提著目標的腦袋走出來。加上你奶奶不在,雙劍少了一劍。那時我也沒有找回他。」
老爸仰天,呼出了一口氣:「她的攻擊,以火屬性的魔法為主。用法力強化法則,用魔力欺騙世界。近身戰除了要小心她的火焰爆以外,她還會利用魔力將周遭的空氣改變為毒氣。物理的攻擊手段以利爪與強化的頭髮為主。憑我們這樣的戰力,不會打不贏,但是很有可能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他看向我:「你,應該不想把那個拿出來用吧?」
我點點頭,那招是壓箱寶,沒有遇到背水一戰的場景前我絕對不會拿出來用。
「那個,該不會是敏⋯⋯」「那麼,我們的方針就決定是跟王國內部請求援軍囉!」我無視了羽的發言,並悄悄地打了一個暗號。即使是兄弟和家人,我也不想讓大家知道我的大招。
我拿出了一個在魔法道具商店都可以買到的捲軸(它封印著簡單的魔法式),正當我要解除這個式子的封印時。羽叫了我一聲。
「瑞,有人!」
我停下了我手邊的動作,目光投向門口。
從門外走進了五十幾位人類,看服裝就可以知道他們應該是正規軍的戰士。我對軍隊的觀感自從我到前線之後就一直都不是很好,此時的我也難掩不悅的神情。
「原地休整!」領頭的一生的大喊,士兵們便不管軍紀地坐下,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十分的疲憊了。
領導者轉身走向我,我不自主地將羽藏在背後。
「我叫山林.魯多瓦,隸屬北地聯合正規軍第二中隊。」基於對軍隊的反感,我只有冷冷的回答:「瑞。有什麼事嗎?」
「下層去過了嗎?」他問,我點頭,他又接著問⋯「那麼⋯⋯」
「告訴我底下的構築!」用命令的口氣。這種問人的態度,令我在場的兄弟中最容易衝動的愷發怒了:「你這什麼口氣啊!探索未知的前線是多麼危險的事你不知道嗎?憑什麼你要我們就要告訴你啊!」
「我們正規軍是為了保護你們這種愚蠢無知的死老百姓而戰,所以提供協助是你們的義務。像你們這樣的無力個體能為我們做出一點貢獻,就該知道感恩了。」
所謂桀驁不馴就是指這樣吧。明明到現在我已經救了這群智障不知道多少次,軍隊也已經不知道在多少次的戰爭幫了許多倒忙,卻還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也是不簡單啦。
不只是愷,我們這一輩的成員們都把手按在了自己的武器上。我以手勢制止,爸則是口頭上明講要大家冷靜。
我將我看到的全講了,扣掉血池與屍體叢林外,房間的佈局與隔間加上入口,所有細節都講了。
只是,他到底聽進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情報已經收到了。除此之外,我在此徵收庇護稅,要求你把腰間的劍交出來。」
我的身體比我的反應還要快,意識跟上現實時,我的手已經拔劍並抵著他的脖子。
正規軍在最近以『戰時物資徵集法』為由,以徵收各式稅收為名,行搶奪之實。
通常我為了不與他們起衝突,會願意交出他們要的東西。
但,這次例外。
「我是政府任命的小隊隊長,你想造反嗎?」
「如果我要你割下你的一個器官,你敢說你不會這樣嗎?」
「一把劍而已,有這麼誇張嗎?」
「你這種沒有在戰場之中廝殺,也沒有跟劍溝通的人是不會懂的。」
我的這一句話,兄弟們和家人都大大的點頭。
對於真正在沙場中奮戰的我們而言,劍,已經不只是武器而已。這點同樣適用於二哥的弓、老媽的法杖以及老爸的槍。它們是我們獨自在戰場中拼搏時,唯一可以信任的夥伴,也是唯一的朋友。
它們以不是普通的物體,而是我們的分身,是我們的一部分。
對於這不懂戰場險惡的狂徒,這明顯是無法了解的吧。
他露出看到一群瘋子的表情,隨即轉身離開。終於冷靜下來的我,轉身要做我原本要做的事,卻被老爸的一聲大喊給吸引了注意。
「等下!你們要幹嘛!?」
「去斬除罪人。」他回過頭來講。
「等一下!」我也跟爸一樣忍不住大喊:「那不是你們憑人數多就可以打贏的對手。」
「閉嘴,那由我來判斷。由不得你這沒經驗的毛頭來插嘴。」他得意地笑道:「兩年前我在港城鬥技場上取得一串六的時候你都還沒懂事呢。不需要你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小鬼指示我。」
「不要莽撞!真的!」我發自內心地說著,我雖然討厭軍方,但這種自以為是的送死行為一定得要阻止。「不要以為自己是無敵的,面對未知的對手要保持虛心與謹慎地面對。而且⋯⋯」我看向她那些躺在地上的部下。「你部下也已經疲憊不堪了,不是嗎?」
「我的部下才不是走了做了早訓後再走三十公里就會軟腳的廢物!快起來!出征!」
他底下的士兵掙扎著起身,緩步的向樓梯走去。
「你叫瑞。是不是?」魯多瓦下樓梯前回頭問我。我回答:「是!」
我沒想到此人居然自傲成這樣,他的下一句話令我傻眼:
「等我解決這場戰鬥之後,我會去奏報上級。說你忤逆上級命令,妨礙公務。這項罪行在現今的戰時是當判抄家。你就回去整理一下你的包裹吧!」說完便走下了樓梯。
「⋯⋯紅⋯⋯」「瑞⋯⋯」母親與羽都用擔心的表情看著我。
而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燃起了使我胸口疼痛的怒火。
「⋯⋯草菅人命⋯⋯」這種自以為是,無法認清自己幾兩重,也不能看清同伴狀況的傢伙憑什麼可以成為指揮官?
「這種人怎麼可以擔任指揮官?」我心裡想的被我大哥給講出來了,
「這種無能之輩,不用理他。四弟!」二哥也上前來安慰(平撫)我的怒火。
「先回去吧!這種人不用去理他!」三哥也這麼開口。
我一邊繼續我原本手邊要做的的工作,一邊轉向我的妹妹開口詢問:
「妹,妳的烏鴉呢?」
再跟我家老妹詢問的同時,我也開啟了了手中的魔法捲軸。捲軸燃起了藍火,化成中空橢圓形的一道門,從中間的空心位置中可以看到捲軸的購買地——羅格坎培。
「有啊!」兼用眼神示意——所以呢?你要幹嘛?
我從異空間掏出了一塊石板,在手邊沒有紙筆的情況下,用元素在石板上面寫明顯是傳訊的唯一辦法。
一隻烏鴉從虛無中出現。這是自然魔法中的形蹤隱蔽(能隱藏自己召喚出來的生物夥伴們)。難怪他們可以毫髮無傷地又不帶一絲倦容的到這裡,原來是利用她的烏鴉找到這段被我打空的道路。
(嗯?那軍隊怎麼來的?)
我心中雖然想著這些無管緊要的小事,手卻沒有停下來。在石板上面寫完字之後,我便看向老媽。
「媽,妳們先去找舅舅他們,請求到這裡來支援。另外,兼妳把烏鴉先送到軍方總部,叫他們過來幫忙。」
聽到我這一段交代,大家不禁面露疑惑。心裡想的應該都是我在想什麼東西。
「你個性也太好了吧!」羽突然冒出的這一句話,不禁令我呆滯,我忍不住回問:「我哪裡好,為什麼妳會這麼說?」
她,又露出了那張迷人的可愛微笑,且再一次的說出了我的心思。
「你是想在這裡待一下,隨時要幫這群正規軍收爛攤子吧!」
大家頓時之間恍然大悟。
「⋯⋯⋯」我無言以對,心裡默默的在大喊。
(妳幹嘛說出來啊!羽!)
結果,大家都決定留下來。此時他們正靠著牆壁假寐,而我則坐在樓梯口上思考著一些事。
突然,一個柔軟的觸感抵上了我的後背。
「瑞,你還好吧?」羽在我的耳邊低聲地問道,我笑笑的回答她:「沒事,不用擔心。」
「你還在擔心底下的那些人嗎?」她的話,令我的微笑凍結了。
人類常說,天地視萬物如芻狗,神視眾生如塵土。我還沒辦法真的將人命視為無物,看來我距離一個真正的神族還差很多呢。
「我不認為他們打得贏安達利爾,甚至連他們能不能使她產生任何一丁點的傷都抱持著疑惑。可是現在卻連一聲慘叫都沒有傳來,是他們知難而退的利用捲軸撤退了,還是⋯⋯」
「沒事的。」她柔聲的說,令我僵硬的笑容緩緩地融化了。「你已經做了你所能做的了,他們堅決不聽也已經不是你的問題了。」
她抱得更緊:
「不用想那麼多,他們已經與你無關了。」
我轉頭看向她,問說:
「真的⋯與我無關嗎?」
她點點頭。
「不要把什麼事都往自己的肩上扛,你不是一個神。你有我陪伴在旁邊啊!」
我不算短的生命中,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想要轉身去抱她。
不過,我沒有機會。
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驚醒了正在補眠的親友們。
「笨蛋。」我的耳朵聽到羽一聲叱責,不知道是要罵我、她、還是底下的部隊。
我和羽兩人立刻在樓梯間衝刺,奔跑中的我們沒有看注意自己身後的同伴與自己腳下踩著的鮮血。我們迅速的奔過了樓梯,穿過了怵目驚心的大廳,來到了那扇被人打開的拱門。
「喂!沒事吧!」我和羽兩個都嚇了一大跳。
五十名的士兵,其中只剩下十五個人仍站立著。
一旁無法的士兵有人是倒下了、有人是剩下支離破碎的軀體、更有人被穿刺在一旁,仍在上面掙扎。
「在做什麼,快撤退啊!」我喊除了此時應該要做的決定。可是,有一個只剩下上半身的傷兵在門旁向我說出震驚的事實。
「沒辦法啊⋯⋯這個房間⋯⋯進得來⋯⋯出不去⋯⋯」「什麼!?」
「當然沒有用!」站在人骨王座前的女魔族說:「我被封印的時候,施術者下了標準,除了我死或是戰力過了一定等級,否則沒有個體可以突破這個力量弱化結界。」
羽看向我,她知道我可以辨別這女魔頭說的是真是假。
「他說的是真的,戰力要五千以上。」我咬著牙回應羽的視線。
而且還有一個很可怕的事實擺在我們的眼前。
「在十個人、人類就好。她的力量就過五千了。」
六族之中,人類的力量算是最弱的,如果沒有長時間的戰鬥或者是在前線打滾的話,根本沒有辦法跟另外五族相抗衡。
像現在這群士兵,每個個體戰力不過十幾二十而已。
換句話說,她只需要在兩百多就可以從結界中解脫。
另外她還有折磨的罪名,她現在也可以藉由那些掙扎著的生者來獲取力量。
總而言之,現在不殺掉她,她就會被解放。這個結界的設定是將魔族的戰力限定成只有兩成五,一旦被釋放到外面⋯⋯
「可是,我們如果進去,沒辦法殺掉她的話⋯⋯」
我目前的戰力是一千六百、羽是一千三百。我們也是進得去出不來,而我們一旦被殺⋯⋯
「戰力超過四萬的她將會在這片大陸上無敵。」
畢竟,神帝戰力也只有三萬而已。
「我可以打開結界。」
這時,不同於羽的女聲響起,轉過頭一看,是我的母親。
「我可以打開一個小縫,趕快撤出來。」
裡面的回應是這樣的。
「別開玩笑了,我們是光榮的北地聯合軍!絕對不言撤退!」回應我們的人,是魯多瓦。「陵傑大人說過,她只是虛有其表。站起來!給我戰鬥!」
「這混蛋!」我看到安達利爾在這個傢伙大放厥辭的時候唸誦了咒語,火元素化成一條熾熱的長蛇,灼燒著眼前因上級愚蠢而陷於死地的英勇戰士。這個魔法是火屬範圍型攻擊魔法——灼熱長蛇。
這時兄弟們才姍姍來遲,從嘴角的殘留物來看應該是吐過一次了。
我大致的講了一下情形,可是大家似乎也沒有什麼辦法。我看向爸,他微微搖了搖頭,我知道他上次為了阻止我耗了太多力量,這至今仍未復原的樣子。
當我們在外面苦思解決辦法的時候,裡面的戰鬥仍在持續。
「全員,突擊!」魯多瓦再次下達了愚蠢的指令。
面對主要是以範圍攻擊作為手段的敵手,抱團絕對不會是正確的決定。
灼熱長蛇再度讓士兵淪為火人。而女魔族向前一衝,手上那銳利的鉤爪挑起了一個人,她身後的頭髮接著便轉化為長槍向前伸出,輕易的貫穿了他那穿戴鋼鐵護甲的男子。接著頭髮彷彿擁有自主意識一般張開,將他的身體瞬間扯成數十個肉塊。在空中四散的軀體落到了我們的面前。
這個男子正是魯多瓦,睜大的雙眼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物。
突然,我身旁的羽衝了出去。我還來不及喝止自己,身體便跟著羽衝了上前。
羽的目標,是保護被盯上的士兵。
她衝到了安達利爾的面前,相當快速的五連擊細劍技——流星連貫打在了女巨人的肚子上。可這對她而言有點痛癢也沒有,她一巴掌把仍在空中的羽給拍飛。羽落地之後翻了兩圈,一時之間站不起來,而剛剛殺人的千萬根頭髮再次化作無數把的長槍刺向倒地不起的女孩。
受到莫名的恐懼驅使,我奔向羽並跨站於她的身上,一發旋風砍掉了所有的頭髮長槍。
「退回去!」我往前站一步,羽便聽話的立刻往後退了回去。這時,兄弟們也進場了,正在將傷員搬運出去。
「想幹嘛!?」走火入魔的修女長企圖阻止我的兄弟們,但我從她的背後砍了一招扇形斬,父親也利用他的武器——標槍,從遠處幫我做掩護的行動。
我本不想戀戰,我的目標只是幫兄弟們爭取救人的時間。但她的攻勢卻十分的凌厲,我的一舉一動都只是為了拖時間,格擋、閃避為主的行為方針也沒有辦法使我不受傷。
隨著身上的傷痕開始變多,我也開始感到心煩與焦躁。
「去死吧!」女魔頭一聲大喊,綠色的空氣從她的身旁慢慢的向外擴散開來。糟了!
我用旋風的旋勢將毒氣給掃開,然後立刻用閃現往後拉開與女魔頭的距離,在嘴巴僵硬之前像兄弟們大喊:
「洲、菖,掩護一下。一分鐘就好!」
「「好,我盡力!」」他們放下了背著的傷兵,拿起了大劍與長弓向前衝鋒,羽也跟著衝了上前。
緊接著,我的身旁降下了小小了藍色光子。
母親立刻用代表淨化的水元素來淨化我因中毒而僵硬的身軀,木屬的毒與暗屬性的不同,它以讓人僵硬、麻痹為主。而且木屬性的毒形成方式只是將火所燒過的的大氣用魔力轉化與凝聚而已,所以幾乎所有的魔族都可以做到這簡易的事。
三哥在前方努力的格擋、閃避,但他身上的戰甲也已經有破碎的地方;二哥在與他不遠的地方不停放出帶有元素的魔法箭矢,但也不難看出射在那被魔族轉化的硬化軀殼上一點用也沒有。羽上前和洲交換,但她甚至只能閃躲,她們也撐不了多久。
撤退行動明顯來不及。拉掉已經不可能了。
「老爸,此時是背水一戰的時刻了吧!」我用恢復正常的嘴向老爸喊,他看也沒有看我就回答:「都要全滅了,還不算生死存亡之際嗎?」他接著又說:「最多二十五。那些招式一個個體用太傷本!我和你媽會掩護你,讓你有第一波的切入空擋,麻煩挑大招用!」
我沒有開口回答,我以行動回應。
從異空間召喚出一把純黑長劍,將其往地面一插並拔出鞘。我深吸一口氣,接著向我的信仰獻上真誠的祈願。
(爺爺,你的力量,借我用一下吧!)
────────────────────
(這是什麼力量!?)
安達利爾將眼前的兩個小蟲硬是掃開之後,因為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出現在自己的不遠處而流下了冷汗。
這個房間是一個大十字形,容納百人都綽綽有餘的空間。以往獨自被封印的自己認定這間房太大,此時卻因為這股力量讓她覺得房間怎麼這麼小。
她看向力量的來源,而那位被她掃開的少女也看向了那個方向。
剛剛被她用毒氣逼退的少年,此時卻散發了遠遠超越自己的存在感與力量。
跟瑞一樣,她也有辦法看見敵手的所有資訊
此時的他,是超過四萬的戰力。
這樣的戰力,在歷代神族或魔族都是極其罕見的。
一時之間,他讓這位修女想起了以往的傳說。
一位戰將,被冠以魔之剋星的可怕神族。甚至讓魔族流傳了一個謠言:只要他出現在戰場,無論成千上萬的魔族,都無法活著走出戰場。
這個少年,讓這位新轉生為魔族的女子驚恐的呼喚了那位傳說的外號。
「⋯⋯輝皇⋯⋯」
────────────────────
我向前衝鋒,與此同時,空間中凝結出了無數的碎冰與彷彿能將個體凍結的水滴。
這是水屬性範圍妨礙魔法——碎冰水霧。在幾乎沒有水元素的地下空間之中,卻創造出了遠比正常法師在正常的地方所能創造的大上數倍的範圍與數倍之多的強度。
這就是我母親,名為『霜后』的大法師之能耐。
修女不知為何呆滯,但就在她發呆的期間,她的身體便遭到了凍結,動作變得遲緩。
「洲!羽!後退!」
聽到我的大喊,羽和洲立刻往兩側跳開,我則強行補上了這個缺口。交疊染紅光的雙劍,跳躍轉身以十字形砍在了修女堅硬的軀殼上。
這是我祖父與祖母的必殺絕招——敏珍二刀法的入門技——十字烙印。
這下攻擊打在她門戶大開的軀殼上,打出了一個十字形的傷痕。可是這個女巨人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開始準備展開反擊。
這時一發從後方射來的標槍中斷了他的行動。
來源是我老爸,這招是擲槍技——爆雷標槍。為何叫爆雷呢?
我在空中用結界框住自己。下一秒,漆黑的雷電在巨大的女魔頭身上奔竄。
黑雷的特點在於容易會強化個體的痛覺,而它本身給予的疼痛感就已經很強烈了,又因為大氣中的水滴與冰霜,而加強了它的力量。
這強烈的疼痛不單單是讓女巨人發出了哀號,更打斷了她的反擊動作。
我跳上在她的胸前建構的結界,準備使用我的下一招,雙劍都回應我而染上了帶有白金般金屬的光輝。
左手先一招斜斬,右手補上一記平砍;左手再次揮向上段,右手也再跟上一招直劈。這招是我獨創的大招,二刀流劍技——三十一連擊的寰宇撼天擊。除了強大的光屬性攻擊之外,我還用了魔法劍的原理(利用自身力量使得有效攻擊範圍向外延伸)而使我的劍不單只是砍在皮上。
隨著劍的揮砍,安達利爾的口中吐出了大口的鮮血,魔力與邪氣也從她的傷口中釋出。
我的攻擊還沒有結束,接下來劍改染藍光,這是精鼓二刀流的十六連擊技——恆星氣流沖。
正當我努力的在攻擊之時,大家當然也不是呆呆站著。爸繼續用擲槍技來做輸出、母親維持了碎冰水霧的同時也在用簡單的治療魔法治癒被拖出去的士兵、菖則是不停的射出雷電系列的弓技。剩下的夥伴持續將人搬出去。
此時的我,因為使用的是原本不應屬於我的力量,巨大的痛楚不停地侵蝕我的意識,連兩次使用超過十五連擊的大型招式,注意力也逼近了極限。
安達利爾在施放了一招火屬性攻擊魔法——火鳳凰。這招直擊在我的身上,身體遭受灼燒的痛楚更使我的意識跟著精神上的劇痛一起染白。但我還不能停下。咬緊牙關,我揮出了應該是最後一段的劍技——敏珍二刀法——二十三連擊的半月水扇斬。
每一次的揮劍都加快了我飽受折磨的意識,雖然痛楚更加的強烈,但我卻更能看清我的每一次斬擊,以及避開她用她細如針的頭髮攻擊。
魔族憤怒的雙眼加深了我的戰意,我無視疼痛,揮完了這最後的攻擊。
不知不覺間,安達利爾的身體因為魔力和魔血流盡而變回了原本人類的身軀。我腳下的結界崩碎,在我落地的剎那,我們同時將右手往後拉。
只是大腦已經快要斷線的我,動作比她慢了許多。
「去死吧!」她所用的體術技——強攻貫穿刺穿了我的身體。
我不發一語,左手抓住她的右手,右手的劍染上了深紅色的光。
「這是妳所犯的罪行,所應付的代價。」
真正意義的上的最後一擊,我的自創劍技——單手劍單發重劍技——奪命擊也刺穿了她的身體。
「啊!」
下一刻,被我刺穿的女子發出了尖銳的慘叫。
火焰從她體內竄出,不一會就燒遍全身。
這是接受『罪名』之輩所要面對的結局之一。像這樣靈魂在無盡的烈火於折磨之中焚盡,已經可以算是一個善終了。
火焰如無數大蛇一般向外延燒,我也處在火焰之中,甚至因為安達利爾刺在我胸口的手臂而使我也同樣全身是火。
只是,我已經無力在移動半步。我倒入火海,意識也隨之墮入無限的黑暗中。
當我清醒的時候,我發現我頭底下跟地板完全不一樣的觸感,明顯是個柔軟的物體。
「你醒來啦。」聲音來源來自於我頭上,微微仰起頭,看到的是羽那美麗的臉龐。
看來我頭底下的柔軟物體是羽的大腿,我立刻就想起身,可是我脖子以下的身體卻一動也不動。我低頭一看,才明白為什麼。
透明無暇的冰晶凍住了我的身體,從其中可以看到我的傷口——不論是被安達利爾攻擊而產生的傷口還是被最後的烈火焚燒而產生的燒傷都在以高速恢復中。
這是母親的專屬魔法——霜后恩賜。它具備光屬性治療魔法的效果,也擁有木屬性治療魔法的速度,更是把水屬性治療魔法所具備的淨化效果發揮到淋漓盡致。號稱三大治癒魔法。
只是它唯一的缺點就是需要將所受傷的傷處冰封。小範圍還好,可像我這樣傷遍全身的話就需要全部冰起來,造成無法自主行動的情況。
而且冰在傷口痊癒之前是不會融的,我只好放棄起身的念頭,再度認份的躺回羽的大腿上。
「大夥呢?」我開口問道,我知道我應該昏過去滿久的了,而羽的回答也確實應證了我的話。「他們把傷兵們都先送回羅格坎培去了,剛剛送完最後一批。」
將超過三十名的傷兵從這裡搬回到安達修侶,就算沒有遇到敵兵,一趟來回少説也要一兩個小時,且就算一次背三人也要兩趟,可以推算我大概昏超過三到四小時。
「大家回來搬第二批的時候都很擔心你呢?畢竟你睡了那麼久都沒醒過來。」羽溫柔地撫摸我那有點燒焦的頭髮,一邊微笑地說道。
「可是妳看起來不擔心啊。」我閉上眼苦笑的這樣開玩笑。
「我當然不擔心啊!我知道你不會留下我一個。」她笑著說,可是⋯⋯
「羽!」我睜開眼睛,卻看見她笑著,也哭著:「我知道,你很強,從那一次你救了我之後我就知道了。我也知道,你會遵守承諾,會一直陪我,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她的表情漸漸開始扭曲:「可是看見你衝進去的時候,我好怕,我還是好怕!我好怕你會離開我!尤其是你倒下去的那一刻,我心都要停了。」
溫熱的淚水滴在我的臉上,我強作笑顏希望能安慰她,於是便開玩笑的說:「說什麼,最先衝進去的是妳欸。」
她突然彎腰抱著我,我當場傻眼。不只是因為眼前與腦後的柔軟,更是因為羽的行為。
「羽!」
她沒有反應,只是一直落淚。我不禁感到自責和心疼,我居然讓她如此擔心,她居然對我這樣的個體擔心成這樣。
「我發誓,除非妳不希望。否則,我絕對不會留下妳一個神。」我的一字一句都帶有誠摯的情意,這是什麼意思,此時的我還沒明白。
羽一直沒有回話,但哭泣聲漸漸的減弱,最後完全消失。然後,她開口了:
「我接下來,不上前線了。」
我略感驚訝,卻也簡單的理解到了。
「妳要我陪妳一陣子,是吧?」「嗯!」
百感交集的我,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結束了。
我們維持這樣的姿勢,一直到我身上的冰融化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