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流星雨
本章節 4310 字
更新於: 2024-09-29
「好了，五分鐘到了唷！」黛充滿活力的笑語迴盪在第一會議廳。
交頭接耳的人們回到座位上坐好，包括蒙面的伊卡洛斯族人和戴奇怪動物面具的人。
「現在開始要進行投票，採計多數決。」黛的口吻很是輕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小朋友要投票遠足的地點。
「贊成『大翼特殊型』予以死刑處理的請舉手。」黛直接省略少女的名字，還率先舉起了手。
被意志堅定的黛所帶動，大多數的人都舉起了手，包括伊卡洛斯家族，似乎是見到伊卡洛斯家族的意見傾向，另外一群帶著奇怪面具的人也紛紛贊同。
會議室內圈，有投票權的人們陸陸續續地舉起了手，而黛的笑容則是越加容光煥發。
黑髮研究員諾亞早已知情，他托腮很早就跟著黛舉起了右手。
倒數第二個舉手的是在場年紀最輕的研究員愛芙，她嘴巴咬著曼陀羅草很是不情願。
最後一個舉手的男子，是以溫柔英俊令女學生動心出名的研究員，史丹利瞪著黛，他雖舉手，但似乎還是對黛的決定很不以為然。
「哇！」黛開心地下了結論，興奮地拍了一下手。
「全數通過！真是感謝大家！」
女人瞇眼含笑，金色如蜜的眼流淌出毒似的甜膩。
「那麼，『大翼特殊型』將在夜晚由我本人予以死刑，我是研究員黛，會達成各位賦予我的任務。」
黛並不是以老師的身分，而是以研究員的身分彬彬有禮地鞠躬，現場迎來了如雷的掌聲。
而他們絲毫不知在地上，有三隻脫籠的小鳥正在享受難得的自由。
圍牆上漂浮的紅色氣球實際的大小比想像中大的多，即使三位少女站在上面，空間也很游刃有餘。
希爾慵懶躺成大字型仰望夜空，珀婭環膝坐在希爾身旁，而喬伊則站著眺望圍牆外的世界。
黑色壟罩著整個研究中心，白雲也染上夜的鐵灰色，僅有在雲層的縫隙間能清晰地見到璀璨發亮的星星，淡淡的月光流瀉，才能勉強見到圍牆外森林的輪廓，以及綿延起伏的丘陵。
但，仍然見不到更遠的景色。
「流星雨還沒開始呀！」銀髮綁辮的少女抱怨，希爾貪嘴地嘆息。「剛才沒想到，不然我就帶零食來，邊看邊吃，多香！」
「愛克羅流星雨的時間特別短暫唷，據說只有五分鐘，才無比珍貴。」棕色長髮的少女替朋友們貼心地解釋著，珀婭靜靜仰望夜空。「你們知道嗎？愛克羅是......」
「是天使的意思。」綁有橘色馬尾的少女接話，博學多聞的喬伊背過身俯視斷電後一片漆黑的城鎮，茫然地問道。
「天使，真的存在嗎？」
天使和神明真的存在嗎？這或許是許多人長年的疑問。
「天使不就是背上有翅膀的傢伙嗎？」希爾將手臂枕在後腦勺後。「以前的人，父母那一輩的，是沒有翅膀的耶，我之前和學姊去看電影，電影的內容是地震來襲，很多人被壓死在崩塌的大樓之下，有點衝擊，因為不會飛他們才無路可逃。」
「我們倒是常常地震都不害怕呢。」珀婭回應，因為背上的翅膀使她們能在空中活動自如。「這麼說，有翅膀的我們，就是以前的人所期望的『天使』囉？」
「我們少一個圓環啦！光環！」希爾指著頭上。「而且如果我們自己就是天使，我們幹嘛要來許願。」
「說的也是。」珀婭輕笑，她偏頭。「喬伊，妳怎麼不說話？」
喬伊正蹲在紅色氣球的邊緣，少女還在俯瞰圍牆內的小鎮，腦中正在連結著什麼，她稚嫩的臉龐浮現一層陰霾。
白色的圓形圍牆，整座研究中心，以及如草莓似的紅色氣球。
「蛋糕......」喬伊低頭小聲喃喃，她睜大眼睛倏地轉頭，驚恐瞬間佈滿整張小臉，她反常、極奇大聲地告訴朋友們。
「整座研究中心就像是一個白色蛋糕！」
面對狐疑的友人。
喬伊娓娓道來在辦公室發生的事，不過省略了許多與黛老師相處的細節。
三個人聚在一團開啟了嚴肅的小會議。
「白色蛋糕爆炸計畫？」希爾冷靜聽完，說出喬伊的猜測。「喬伊是覺得這座研究中心會被引爆嗎？」
「我不知道那份機密文件的詳細內容，不過在翻開的第一頁我有看見珀婭的相片！」喬伊緊張地又補上一句。「黛老師問我有沒有看到，我說沒有。」
「如果整座研究中心真的被引爆怎麼辦？」喬伊皺緊眉頭，臉上寫滿擔心。
「放心啦，喬伊，剛剛也說過，我們有翅膀可以飛，而且，老師們應當也不會放著我們不管的。」珀婭柔聲安慰著喬伊，輕拍好友的背部。
希爾思索了幾秒鐘，紫色的瞳眸閃現銳利的光，她毫不客氣地丟出最壞的想法。
「最糟的是，老師們根本就沒站在我們這邊，那我們就得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喬伊與珀婭沉默不語，希爾說得確實有可能會發生。
回想起黛老師曾做過的一切，喬伊縮起手指，指甲用力嵌進掌心。
三個人的氣氛凝固，不如尋常的寧靜，彷彿把她們三個人也要吃進黑夜的寧靜裡。
「真是的！這只是喬伊的猜想，爆炸又不是真的一定會發生，難得我們跑出來，別說那麼嚴肅的事了。」珀婭笑容僵硬地想要移轉話題。「有了，我們來唱唱歌好不好？我來唱......」
與珀婭相識多年的希爾再也忍不住，她拽住了珀婭的手腕制止了珀婭，說出了她的異樣。
「珀婭，妳有什麼事瞞著我們，為什麼這種時候妳要『唱歌』？」
銀髮少女犀利的眼神和話語如匕首質問著友人，棕髮少女身子一僵，桃色的眼眸閃爍著不安，珀婭卻選擇閉言不答，橘色馬尾的少女在旁邊因這不妙的氛圍顯得有些驚慌。
就在最不合時宜的這一刻。
數百顆星星如下雨似地，飛瀑般，在夜幕中從天而落，像要刮破一整片的黑幕。
流星雨壯麗的景象在三個人頭頂流瀉，星星們帶著長長的銀色尾巴，璀璨又美麗，如同淚珠滑落在夜空的雙頰。
喬伊凝視著這震撼人心的景象。
人們居然會對著星星的屍體許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或許是星星在粉身碎骨的前一刻。
轉瞬即逝的那一瞬，它所迸發的光芒使人看見了生命之火，像極了，在絕境中，卻還能閃閃發光的希望。
珀婭甩開了希爾的手。
「之後再說。」珀婭別過臉。「不是現在。」
「沒錯沒錯！現在是許願的時間呀！」喬伊微笑，主動走到她們兩人中間笑著打哈哈。
「嘖。」希爾摸著被珀婭甩開的手嘖舌，雖然不快但沒有多說什麼。
珀婭知道希爾放過了她，她放心往前踏出數步，雙手舉高，在遼闊的夜空下快樂的吶喊。
「來吧！來許願吧！」
少女喊著的是，她自幼以來的心願。
一個促使少女越發堅毅的心願。
因為擁有力量，所以，她必須謹記她所得背負的……
「我希望世界和平────」
「來吧，妳們也來。」許了一個關於和平的願望，珀婭側過頭對著身後的兩個人微笑。
希爾不悅的情緒還沒回復，但她還是慢慢向前走，夜風拂過銀髮少女，銀色長髮在星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光。
她並不像珀婭一樣有執著的事物，不像喬伊熱衷於學習，也不像凜會因心上人而想要變的強大，更不像母親，會急著想要功成名就、享有榮華富貴。
她什麼都不求，也甘願如此漂泊。
「我希望能夠『自由』，我想要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過日子。」希爾不像珀婭那麼亢奮，她輕輕地對著流星訴說。
她希望想到哪裡就能到哪裡、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就像她一直以來隱藏自己戰鬥的才華，就算會被關起來，也只願陪在朋友們身邊一樣。
珀婭和希爾同時回頭看向安靜的喬伊，喬伊聽完朋友的願望仍繼續思考。
喬伊想起上語文課時讀到的詩，擷取已故詩人娜塔莉的詩集。
『人為什麼會許願？
對神明、對惡魔、對流星、對藍天，在仰頭與低頭的每個瞬間，人們把冀望在心中默唸一遍又一遍。就算是面對虛無縹緲的未知，仍祈求一點掌控命運的魔法。』
「喬伊——」希爾歡快地叫著朋友的名字，打斷她的思考。「換妳許願啦！」
「再不許願，流星雨就要沒了喔？」珀婭隱忍著笑意，催促著喬伊。
「唔。」呆愣的喬伊回過了神，拍著腦袋煩惱。「可是我不像妳們這麼會許願耶，為了世界、為了自由，都太厲害了。」
「簡直就像是故事裡的主人公會許的願望嘛！妳們都太狡猾了啦。」
沒自信的喬伊邊走邊埋怨，惹的兩位友人笑出了聲。
女孩走在珀婭和希爾中間就停了下來。
她想著掌控命運這種事也太奢侈了，她有什麼冀望和追求的呢？
其實只要每一天好好活著就足夠累人。
那麼，該許什麼願好呢？
像她們兩個人那麼厲害的願望，以我的能力一定很難實現吧。
那就簡單的，是我十分嚮往的。
對了，許一個簡單又幸福的願望就好。
喬伊望了望身側的友人，內心沒來由地升起了溫暖。
微笑閉上雙眼，喬伊把手交握在胸前，虔誠地禱告。
「希望，我們三個人能再一次，一起看流星雨！」
愛克羅，天使的眼淚不間斷徐徐劃過天際。
對著淚痕許願的三名翼人少女，打打鬧鬧、笑著相擁在了一起。
為什麼有人說，愛克羅流星雨能讓人實現願望呢？
因為，據說大哭之後還能笑出來，才是堅毅的天使。
唯有不畏困難，一次次被命運擊倒再度站起來的人，才能飛向幸福的彼方。
這便是愛克羅流星雨的起源。
一小時的會議結束，所有人迅速離開第一會議廳。
夏娃被同伴交代，記得要回去和帕尼轉述會議的內容，夏娃表面笑吟吟地答應，內心則是忍不住咒罵幾句。
諾亞早就把益智鐵環解開，一邊打呵欠、一邊要回去補眠。
愛芙則是急匆匆回去休息室打算繼續工作。
史丹利卻少見的面無表情，與黛擦肩而過，彷彿陌生人般沒有任何告別。
和一些大人物打過照面、談笑風生後，黛伸伸懶腰，也動身回去休息室。
她摸著桌子，拿起了邊框點綴滿塑膠貝殼的木製相框端詳，望著學生昔日的笑顏，黛笑著搖了搖頭，食指戳了戳小喬伊燦爛的笑容，女子扶額沉思，又把相框放回了原位。
女子脫下作為老師與研究員象徵的白袍。
「老師的扮家家酒遊戲也快要結束了呢。」女子喃喃。「這段日子，還挺開心的。」
她現下穿著黑襯衫和一件紅色窄裙，接著黛在後腦杓綁起了馬尾，她久違的個人標誌，起身離開休息室，閘門遵從主人的設定，以靜音模式開啟。
女人在恢復通電的學生宿舍遊走，同樣，她使用權限變更了閘門設定，以靜音模式開啟了667房的閘門，黛熟練地隱匿自己的氣息，把存在融於空氣當中。
走廊的白光一點一點斜射進室內，照亮掛在玄關上的照片，是在學校活動中所拍攝，三位少女們歡快的合照，當時負責拍照、捕捉少女們笑顏的便是黛老師。
夜深了，調皮的女孩們都已熟睡，床頭的小夜燈因恢復通電而閃爍著昏黃、溫馨的光，三位女孩們的睡姿不一，天使的睡顏十分恬靜，完全不像剛才有偷跑出去玩的模樣。
黛一一走到女孩們身側，一度想要摸一摸女孩們的面容，卻因怕驚醒了她們而作罷。
或者，是怕溫熱的觸感會使自己產生不需要的動搖。
最終，佇立在喬伊的床位，黛沉默不語的微笑，琥珀色的雙眸早因裝載過多種類的情緒而變得麻木，再也無法讀清黛心底深處的感情，就連黛本人也搞不懂。
是憐惜？是關懷？是殘酷？還是負罪感？
或許什麼也不是。
為了達成既定的目的，黛從來都不會停下腳步。
她無聲無息地背身離開，如火焰似的那束馬尾如命運的鐘擺左右搖晃。
『記住，妳們之間的羈絆就是妳們最大的武器。』
過去作為教師，她曾反覆提醒的話語。
不知女孩們，會謹記多少呢？
白光又因閘門的闔上而消失，三位女孩的合照又再度消融在黑暗中。
漫長的不眠之夜即將開始。
確定閘門闔上，黛才說出最後的話語。
「願妳們都能見到黎明。」
-tbc-
『悲傷與苦難都是人生中避不了的劫，能在摔落後再度展翅，才是天使。』
註：本圖片為朋友XX老師，為作者繪製的生日驚喜圖，不提供任何連結至主頁。
交頭接耳的人們回到座位上坐好，包括蒙面的伊卡洛斯族人和戴奇怪動物面具的人。
「現在開始要進行投票，採計多數決。」黛的口吻很是輕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小朋友要投票遠足的地點。
「贊成『大翼特殊型』予以死刑處理的請舉手。」黛直接省略少女的名字，還率先舉起了手。
被意志堅定的黛所帶動，大多數的人都舉起了手，包括伊卡洛斯家族，似乎是見到伊卡洛斯家族的意見傾向，另外一群帶著奇怪面具的人也紛紛贊同。
會議室內圈，有投票權的人們陸陸續續地舉起了手，而黛的笑容則是越加容光煥發。
黑髮研究員諾亞早已知情，他托腮很早就跟著黛舉起了右手。
倒數第二個舉手的是在場年紀最輕的研究員愛芙，她嘴巴咬著曼陀羅草很是不情願。
最後一個舉手的男子，是以溫柔英俊令女學生動心出名的研究員，史丹利瞪著黛，他雖舉手，但似乎還是對黛的決定很不以為然。
「哇！」黛開心地下了結論，興奮地拍了一下手。
「全數通過！真是感謝大家！」
女人瞇眼含笑，金色如蜜的眼流淌出毒似的甜膩。
「那麼，『大翼特殊型』將在夜晚由我本人予以死刑，我是研究員黛，會達成各位賦予我的任務。」
黛並不是以老師的身分，而是以研究員的身分彬彬有禮地鞠躬，現場迎來了如雷的掌聲。
而他們絲毫不知在地上，有三隻脫籠的小鳥正在享受難得的自由。
圍牆上漂浮的紅色氣球實際的大小比想像中大的多，即使三位少女站在上面，空間也很游刃有餘。
希爾慵懶躺成大字型仰望夜空，珀婭環膝坐在希爾身旁，而喬伊則站著眺望圍牆外的世界。
黑色壟罩著整個研究中心，白雲也染上夜的鐵灰色，僅有在雲層的縫隙間能清晰地見到璀璨發亮的星星，淡淡的月光流瀉，才能勉強見到圍牆外森林的輪廓，以及綿延起伏的丘陵。
但，仍然見不到更遠的景色。
「流星雨還沒開始呀！」銀髮綁辮的少女抱怨，希爾貪嘴地嘆息。「剛才沒想到，不然我就帶零食來，邊看邊吃，多香！」
「愛克羅流星雨的時間特別短暫唷，據說只有五分鐘，才無比珍貴。」棕色長髮的少女替朋友們貼心地解釋著，珀婭靜靜仰望夜空。「你們知道嗎？愛克羅是......」
「是天使的意思。」綁有橘色馬尾的少女接話，博學多聞的喬伊背過身俯視斷電後一片漆黑的城鎮，茫然地問道。
「天使，真的存在嗎？」
天使和神明真的存在嗎？這或許是許多人長年的疑問。
「天使不就是背上有翅膀的傢伙嗎？」希爾將手臂枕在後腦勺後。「以前的人，父母那一輩的，是沒有翅膀的耶，我之前和學姊去看電影，電影的內容是地震來襲，很多人被壓死在崩塌的大樓之下，有點衝擊，因為不會飛他們才無路可逃。」
「我們倒是常常地震都不害怕呢。」珀婭回應，因為背上的翅膀使她們能在空中活動自如。「這麼說，有翅膀的我們，就是以前的人所期望的『天使』囉？」
「我們少一個圓環啦！光環！」希爾指著頭上。「而且如果我們自己就是天使，我們幹嘛要來許願。」
「說的也是。」珀婭輕笑，她偏頭。「喬伊，妳怎麼不說話？」
喬伊正蹲在紅色氣球的邊緣，少女還在俯瞰圍牆內的小鎮，腦中正在連結著什麼，她稚嫩的臉龐浮現一層陰霾。
白色的圓形圍牆，整座研究中心，以及如草莓似的紅色氣球。
「蛋糕......」喬伊低頭小聲喃喃，她睜大眼睛倏地轉頭，驚恐瞬間佈滿整張小臉，她反常、極奇大聲地告訴朋友們。
「整座研究中心就像是一個白色蛋糕！」
面對狐疑的友人。
喬伊娓娓道來在辦公室發生的事，不過省略了許多與黛老師相處的細節。
三個人聚在一團開啟了嚴肅的小會議。
「白色蛋糕爆炸計畫？」希爾冷靜聽完，說出喬伊的猜測。「喬伊是覺得這座研究中心會被引爆嗎？」
「我不知道那份機密文件的詳細內容，不過在翻開的第一頁我有看見珀婭的相片！」喬伊緊張地又補上一句。「黛老師問我有沒有看到，我說沒有。」
「如果整座研究中心真的被引爆怎麼辦？」喬伊皺緊眉頭，臉上寫滿擔心。
「放心啦，喬伊，剛剛也說過，我們有翅膀可以飛，而且，老師們應當也不會放著我們不管的。」珀婭柔聲安慰著喬伊，輕拍好友的背部。
希爾思索了幾秒鐘，紫色的瞳眸閃現銳利的光，她毫不客氣地丟出最壞的想法。
「最糟的是，老師們根本就沒站在我們這邊，那我們就得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喬伊與珀婭沉默不語，希爾說得確實有可能會發生。
回想起黛老師曾做過的一切，喬伊縮起手指，指甲用力嵌進掌心。
三個人的氣氛凝固，不如尋常的寧靜，彷彿把她們三個人也要吃進黑夜的寧靜裡。
「真是的！這只是喬伊的猜想，爆炸又不是真的一定會發生，難得我們跑出來，別說那麼嚴肅的事了。」珀婭笑容僵硬地想要移轉話題。「有了，我們來唱唱歌好不好？我來唱......」
與珀婭相識多年的希爾再也忍不住，她拽住了珀婭的手腕制止了珀婭，說出了她的異樣。
「珀婭，妳有什麼事瞞著我們，為什麼這種時候妳要『唱歌』？」
銀髮少女犀利的眼神和話語如匕首質問著友人，棕髮少女身子一僵，桃色的眼眸閃爍著不安，珀婭卻選擇閉言不答，橘色馬尾的少女在旁邊因這不妙的氛圍顯得有些驚慌。
就在最不合時宜的這一刻。
數百顆星星如下雨似地，飛瀑般，在夜幕中從天而落，像要刮破一整片的黑幕。
流星雨壯麗的景象在三個人頭頂流瀉，星星們帶著長長的銀色尾巴，璀璨又美麗，如同淚珠滑落在夜空的雙頰。
喬伊凝視著這震撼人心的景象。
人們居然會對著星星的屍體許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或許是星星在粉身碎骨的前一刻。
轉瞬即逝的那一瞬，它所迸發的光芒使人看見了生命之火，像極了，在絕境中，卻還能閃閃發光的希望。
珀婭甩開了希爾的手。
「之後再說。」珀婭別過臉。「不是現在。」
「沒錯沒錯！現在是許願的時間呀！」喬伊微笑，主動走到她們兩人中間笑著打哈哈。
「嘖。」希爾摸著被珀婭甩開的手嘖舌，雖然不快但沒有多說什麼。
珀婭知道希爾放過了她，她放心往前踏出數步，雙手舉高，在遼闊的夜空下快樂的吶喊。
「來吧！來許願吧！」
少女喊著的是，她自幼以來的心願。
一個促使少女越發堅毅的心願。
因為擁有力量，所以，她必須謹記她所得背負的……
「我希望世界和平────」
「來吧，妳們也來。」許了一個關於和平的願望，珀婭側過頭對著身後的兩個人微笑。
希爾不悅的情緒還沒回復，但她還是慢慢向前走，夜風拂過銀髮少女，銀色長髮在星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光。
她並不像珀婭一樣有執著的事物，不像喬伊熱衷於學習，也不像凜會因心上人而想要變的強大，更不像母親，會急著想要功成名就、享有榮華富貴。
她什麼都不求，也甘願如此漂泊。
「我希望能夠『自由』，我想要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過日子。」希爾不像珀婭那麼亢奮，她輕輕地對著流星訴說。
她希望想到哪裡就能到哪裡、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就像她一直以來隱藏自己戰鬥的才華，就算會被關起來，也只願陪在朋友們身邊一樣。
珀婭和希爾同時回頭看向安靜的喬伊，喬伊聽完朋友的願望仍繼續思考。
喬伊想起上語文課時讀到的詩，擷取已故詩人娜塔莉的詩集。
『人為什麼會許願？
對神明、對惡魔、對流星、對藍天，在仰頭與低頭的每個瞬間，人們把冀望在心中默唸一遍又一遍。就算是面對虛無縹緲的未知，仍祈求一點掌控命運的魔法。』
「喬伊——」希爾歡快地叫著朋友的名字，打斷她的思考。「換妳許願啦！」
「再不許願，流星雨就要沒了喔？」珀婭隱忍著笑意，催促著喬伊。
「唔。」呆愣的喬伊回過了神，拍著腦袋煩惱。「可是我不像妳們這麼會許願耶，為了世界、為了自由，都太厲害了。」
「簡直就像是故事裡的主人公會許的願望嘛！妳們都太狡猾了啦。」
沒自信的喬伊邊走邊埋怨，惹的兩位友人笑出了聲。
女孩走在珀婭和希爾中間就停了下來。
她想著掌控命運這種事也太奢侈了，她有什麼冀望和追求的呢？
其實只要每一天好好活著就足夠累人。
那麼，該許什麼願好呢？
像她們兩個人那麼厲害的願望，以我的能力一定很難實現吧。
那就簡單的，是我十分嚮往的。
對了，許一個簡單又幸福的願望就好。
喬伊望了望身側的友人，內心沒來由地升起了溫暖。
微笑閉上雙眼，喬伊把手交握在胸前，虔誠地禱告。
「希望，我們三個人能再一次，一起看流星雨！」
愛克羅，天使的眼淚不間斷徐徐劃過天際。
對著淚痕許願的三名翼人少女，打打鬧鬧、笑著相擁在了一起。
為什麼有人說，愛克羅流星雨能讓人實現願望呢？
因為，據說大哭之後還能笑出來，才是堅毅的天使。
唯有不畏困難，一次次被命運擊倒再度站起來的人，才能飛向幸福的彼方。
這便是愛克羅流星雨的起源。
一小時的會議結束，所有人迅速離開第一會議廳。
夏娃被同伴交代，記得要回去和帕尼轉述會議的內容，夏娃表面笑吟吟地答應，內心則是忍不住咒罵幾句。
諾亞早就把益智鐵環解開，一邊打呵欠、一邊要回去補眠。
愛芙則是急匆匆回去休息室打算繼續工作。
史丹利卻少見的面無表情，與黛擦肩而過，彷彿陌生人般沒有任何告別。
和一些大人物打過照面、談笑風生後，黛伸伸懶腰，也動身回去休息室。
她摸著桌子，拿起了邊框點綴滿塑膠貝殼的木製相框端詳，望著學生昔日的笑顏，黛笑著搖了搖頭，食指戳了戳小喬伊燦爛的笑容，女子扶額沉思，又把相框放回了原位。
女子脫下作為老師與研究員象徵的白袍。
「老師的扮家家酒遊戲也快要結束了呢。」女子喃喃。「這段日子，還挺開心的。」
她現下穿著黑襯衫和一件紅色窄裙，接著黛在後腦杓綁起了馬尾，她久違的個人標誌，起身離開休息室，閘門遵從主人的設定，以靜音模式開啟。
女人在恢復通電的學生宿舍遊走，同樣，她使用權限變更了閘門設定，以靜音模式開啟了667房的閘門，黛熟練地隱匿自己的氣息，把存在融於空氣當中。
走廊的白光一點一點斜射進室內，照亮掛在玄關上的照片，是在學校活動中所拍攝，三位少女們歡快的合照，當時負責拍照、捕捉少女們笑顏的便是黛老師。
夜深了，調皮的女孩們都已熟睡，床頭的小夜燈因恢復通電而閃爍著昏黃、溫馨的光，三位女孩們的睡姿不一，天使的睡顏十分恬靜，完全不像剛才有偷跑出去玩的模樣。
黛一一走到女孩們身側，一度想要摸一摸女孩們的面容，卻因怕驚醒了她們而作罷。
或者，是怕溫熱的觸感會使自己產生不需要的動搖。
最終，佇立在喬伊的床位，黛沉默不語的微笑，琥珀色的雙眸早因裝載過多種類的情緒而變得麻木，再也無法讀清黛心底深處的感情，就連黛本人也搞不懂。
是憐惜？是關懷？是殘酷？還是負罪感？
或許什麼也不是。
為了達成既定的目的，黛從來都不會停下腳步。
她無聲無息地背身離開，如火焰似的那束馬尾如命運的鐘擺左右搖晃。
『記住，妳們之間的羈絆就是妳們最大的武器。』
過去作為教師，她曾反覆提醒的話語。
不知女孩們，會謹記多少呢？
白光又因閘門的闔上而消失，三位女孩的合照又再度消融在黑暗中。
漫長的不眠之夜即將開始。
確定閘門闔上，黛才說出最後的話語。
「願妳們都能見到黎明。」
-tbc-
『悲傷與苦難都是人生中避不了的劫，能在摔落後再度展翅，才是天使。』
註：本圖片為朋友XX老師，為作者繪製的生日驚喜圖，不提供任何連結至主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