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了卻因果

本章節 7445 字
更新於: 2024-09-10
  那是一個下著彷彿會淹沒一切的大雨日。
  被那雨勢所掩蓋,妖異趁機進入總壇,藏閣是第一個被襲擊的地方,不少守閣弟子受到了重傷,而襲擊的妖異離開藏閣後肆無忌憚的在壇裡亂竄著。收到這訊息的當下我便已經猜到了妖異的身分,卻沒想到那鬼怪來得如此湊巧,此時宗內包含宗主在內的長老和六絃四奇皆不在,又被傷了不少弟子,而這雨勢不只蓋去了鬼怪身上的氣息也蓋住了我身上的,所以那鬼怪才會在壇裡亂竄著找我。
  可不能讓祂這樣肆意妄為呢!走入雨中前往後山,我刻意的放出靈力吸引。
  當我來到空曠處時,雨勢也漸緩,我右手比劃後自腰間白玉珮中竄出的光變成了月白色的劍,我才握住那把劍那鬼怪也出現在我眼前。那鬼怪有著人類男子的身形,灰白雜亂的髮沾著點點鮮血,五官猙獰令人心生厭惡,而祂朝我用力的嗅了一口氣,那大大裂開的嘴流淌著口水。
  「好吃的味道。」
  我忍著噁心感劍指鬼怪,手指捻訣就是一個術法擊出,只是這一訣落空,我急急一閃閃過了一張血盆大口,錯身瞬間一腳踹出,這一踹直接將那鬼怪踹飛了出去。當我持劍追上劈向鬼怪時,哪鬼怪突然吐出枚散著黯淡光芒的珠子,看見那珠子瞬間我心底一揪,急忙收劍退離。
  「可惡!」我惱怒道,惡狠狠的瞪著鬼怪手中的珠子:「居然用阿皓的靈魂碎片來當擋箭牌!太卑鄙了!」
  「咯咯咯……」那鬼怪陰陽怪氣的笑著,又吞下了那枚珠子。
  「給我吐出來!」我失了理智的怒吼,持劍上前就砍。
  鏘!一聲,那鬼怪的皮膚硬的和鐵塊沒兩樣,物理不行那麼就用術法!但我才運轉靈力,那鬼怪就起了變化,熟悉的靈力沾染了汙濁從牠身上竄出,防備不及的我被打個正著,一股血腥甜味上湧後我狠狠吐了血。
  怎麼回事?為什麼牠能夠使用阿皓的靈力?
  汙濁的靈力不斷的攻擊著我,不敢貿然反擊的我只能狼狽的防守,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血不停的隨著雨水流下,完全就是嗅到美食的鬼怪露出了貪婪的表情。
  「老實說,比起妳身上帶著的碎片,妳本身更加美味呢。」鬼怪囂張的笑著說,看著我猛吞口水。
  暗暗催起了靈力,如果不能攻擊那麼封住行動呢?但我的術法才催動一半,眼前所見讓我硬是停止了動作,因為那鬼怪居然把珠子又吐出來咬著。
  「妳如果輕舉妄動,我就咬碎碎片。」鬼怪語帶威脅的看著我,接著命令道:「把武器給扔了。」
  咬了咬牙我只得扔去手中的劍,扔掉劍的同時那汙濁的靈力化成尖刺刺入了我的四肢,劇痛讓我幾乎要失去意識,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當那鬼怪如餓虎般撲向我,那血盆大口和腥臭味越來越近時,一道劍氣從我身旁迸出,擊退了那鬼怪卻也讓我受到同等的劇痛,汙濁的靈力尖刺隨之消失,失去支撐的我身體軟倒後被人接住。
  「阿玄!」耳邊響起了墨塵音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著急。
  「攻擊我……等同攻擊那女人……不在乎她的命就儘管攻擊我啊!」
  聽到這話的我便確定了這鬼怪利用了阿皓的能力——是傷害轉嫁。就像我擁有特別能力,阿皓也有,而他的能力就是傷害轉嫁。
  「不……不能攻擊牠。」我吃力的撐起身軀,身上的傷因為手鍊已經迅速好轉:「牠,必須由我親手解決。」
  既然牠使用了阿皓的力量,那麼就只有我本身的能力可以克制牠。
  「憑妳?」鬼怪依舊是囂張的看著我。
  「阿玄,別衝動。」墨塵音按住了我的肩。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十足的擔心,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並使勁的撥開了他的手,只丟下了一句:「如果我還能活下來,就讓我聽聽你想說什麼吧。」
  「阿玄?」
  不給墨塵音反應的機會,我已經催動自身靈力猛力衝向了鬼怪,以為我自找死路的鬼怪在我靠近牠的瞬間露出了恐懼的表情,我勾起了冷笑將靈力聚集右手,直接用力的拍在牠那噁心濕黏的臉上。
  「去.死。」我冷冷的低語。
  將靈力猛力的灌注進去,雖然因為限制用不了太多卻也足夠了,一部分的靈力將碎片從牠體內掏離後收回,而剩餘的靈力則在鬼怪體內橫衝直撞,準備讓牠爆體而亡。
  察覺我意圖的鬼怪伸出了觸手纏住了我:「一起死吧!」
  爆炸的瞬間,眼前閃耀著溫暖的金色光芒,而我的意識中斷於此……




  當我重新睜開雙眼時,觸目所及卻是一片黑暗。
  「這是……哪裡?」我一臉的茫然,並發現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
  隨著話語,一條散發著暗紅色光芒的花之路出現在我眼前,並往著無盡的黑暗那頭蜿蜒而去,我只是望著那條花之路,忍著想走上去的念頭。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就在我疑惑不已時,熟悉的聲音響起:「姊。」
  我回頭看去,看著那正笑望著我的少年,慢慢的想起了他是誰。
  「姊,走了,該回去了喔。」
  握上了阿皓對我伸出的手同時我再次的睜開了雙眼,一時間的光亮刺的我看不清事物,身體非常的僵硬,不知道我躺了多久……我努力的坐了起來,身上的傷痕全部都不見了,就是沒什麼力氣。
  這時候,房間門打開了,我看了過去,進來的人正是墨塵音,而他一見我坐起來看著他,那表情讓我不由得笑了出來,但接下來的發展卻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墨塵音居然衝過來一把抱住我。
  「妳這個笨蛋!終於肯醒來了啊?」
  我的腦子陷入一片混亂,現在是什麼情況?我還沒清醒嗎?墨塵音怎麼可能有這種舉動啊啊啊啊——!?
  「那那……那個,可以先……放開我嗎?」
  這才意識到自己踰矩了,墨塵音一臉尷尬的放開了我。
  深呼吸穩定心緒後,我不好意思的低垂著頭問:「我昏迷多久了?」
  「兩年。」墨塵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直接教訓起來:「妳真的太亂來了!居然將自己了靈力灌進那鬼怪體內引爆,妳不要命了嗎?」
  不給我錯愕的時間,墨塵音的連聲教訓讓我默默的摀起了耳朵並閉上眼,繼蒼的人設崩壞,現在連墨塵音也是嗎?
  之後,我足足的休養了一段日子,而這期間師兄姐們得空就會來探探我,其中屬墨塵音和金鎏影來得很勤。
  墨塵音常來,我還能理解他是在等我恢復後有話要對我說,但那金鎏影為什麼來得那麼勤啊?而且來就罷了,有時候那表情看得我直接發悚啊!
  一天,紫荊衣來看我時,我拉著他抱怨似的說道:「我有時候真的覺得金鎏影的表情好詭異啊。」
  「哦?怎麼個詭異法?」紫荊衣來了興趣,興致勃勃的看著我。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怪怪的。」我一邊回想一邊感到困惑的看著紫荊衣,很認真的描述:「硬要說的話,就像是那種想說什麼可是又說不出口,感覺在鬧彆扭……那種。」
  紫荊衣聽了不客氣的笑了出來,我卻只感到更加的莫名其妙了。
  「笑什麼啊?我現在完全搞不懂了啊!」
  「哈哈哈哈,我……哈哈,倒沒想到那尊大木頭居然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啊哈哈……」
  看著沒形象爆笑的紫荊衣,我嘴角抽了抽,別告訴我紫荊衣的人設也要崩了啊。
  「小心笑到抽筋啊。」
  結果紫荊衣真的肚子笑到抽筋,哎喲哎喲的讓剛好來探視我的金鎏影給扛著離開了。我有些頭疼得按了按太陽穴,不要告訴我之後會有更多人設崩壞的事情發生啊……
  後來,我終於完全恢復了,本想找墨塵音卻總是遇上事情打岔,甚至是——在宗裡莫名會受到攻擊。
  某天當我完成例修,想說墨塵音不在宗裡也沒法談便想去天波浩渺蹭杯茶,但我才踏出居住的院落,突然的!一股銳利殺意襲來。我不動聲色但已凝氣等待。
  倏地!數支箭矢破空而來,我袖一撥氣勁一發粉碎了所有箭矢更化去一道陰狠的掌氣,殺氣瞬間消失,我凝眉看向殺氣消失之處。
  「到底是誰想殺我?」我不解的低語。
  打我完全恢復後就一直感覺到莫名敵意,只要一落單就會有殺氣出現然後馬上就會被攻擊。直覺告訴我,我會遇襲跟父親的事一定有關,必須要查查才行。




  「妳要問當年白鹿旭失蹤的事?」
  面對宗主疑惑的表情,我點頭問:「是的,可以告訴我嗎?」
  「可以是可以……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白鹿旭都沒有告訴妳嗎?」
  「父親從來不提這件事……但這好歹也是我父親的事,可以請您告訴我嗎?」
  宗主沉思了許久,才表情慎重的說:「好吧。」
  「那天,是個陰沉的令人鬱悶的日子,白鹿旭他在那天突然跑來告訴我他要離開了,我問他為什麼,但他卻什麼也沒回答就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了。」宗主仔細的回想然後說道:「之後過了三個月,有人送回了月魄箏並傳達了白鹿旭意外失足墬入海中,生死不明。」
  突然離開?意外失足落海?這事肯定有古怪。
  「但妳的出現証明白鹿旭未死,仍好好活在某處……如果能再見上一面就好了。」
  我看著宗主不由得有些感傷,因為他們這輩子也許都不可能再相見了……
  告別宗主之後,我往小院走去。路上,我一直思考著剛才所聽到的事。
  以我對老爸的了解,通常只要出了問題,老爸總會想著要自己一人擔下所有的責任,所以當時老爸肯定出了什麼事,才會選擇突然離開總壇……就這樣,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十歲那年曾問過老爸,他生平最遺憾的事是什麼,而老爸這樣給了我回答:『我啊,唯一遺憾的也只有那件事了,我只想告訴那個人我從未想過跟他相爭,也不恨他當初對我做的事。』
  當時我曾問老爸那人是誰,但老爸卻只是笑而不語。也許,我該著手在另外八位師伯的身上。
  「阿玄!危險!」一個聲音叫道。
  然後我被某人從身後撞倒並被壓在那人身下,我還沒來的及反應就感受到一道劍氣劃過並聽到一旁樹被砍倒落地的聲響,然後那人小心翼翼的爬起來並伸手將我扶起。
  撞倒我的人是紫荊衣。
  「這……」
  我看向一旁被劍氣砍倒的樹,心裡發毛,要不是紫荊衣及時撲倒我,我肯定死了。
  「有人要置妳於死地。」紫荊衣眉頭緊蹙的說,看著被砍倒的樹:「妳最近有得罪誰嗎?」
  我整個臉白了,猛搖頭冷汗直流。看來我必須盡快查出是誰想殺我,不然我必死無疑!
  於是我花了好一些功夫一一跟師伯們拉好關係,知道了更多我父親當年的豐功偉業。我才更加的了解自己家的老爸是多麼厲害的人。也意外得知了公子凌和父親曾為至交,隱約的我覺得有些缺失的快要能和真相有所掛鉤了。
  只是老爸啊,如果您當初願意告訴我那人是誰是誰就好了,那我就可以不必這麼傷腦筋了。只是那天的遇襲之後,類似的事件沒有再發生過,連同那殺意也是——讓我有種那一切都是我錯覺的感覺,但我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依舊是不讓自己落單一人。
  某日,我跟著赤雲染一起外出歸來迎面就遇到三師伯──九吾令。這位九吾令早年和我父親算是競爭對手,之間的交情並不差也不算好。
  「九吾師伯。」我和赤雲染一起打了招呼。
  「嗯,阿玄,我正好有事找妳,跟我下山一趟吧。」
  九吾令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我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默默跟了上去。一路來到山下走入附近樹林中,完全沒有交談最後在樹林深處停下。
  「請問……九吾師伯您找我來此做什麼?」我有些不安的退了一步。
  「阿玄……原諒我。」
  突然!九吾令轉身對著我的心口就是一掌,而我早有防備,險險閃過。
  我錯愕憤怒的問道:「九吾師伯……難道想殺我的人是您!?為什麼?」
  九吾令沒有回答,只是眼神不忍的看著我。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涼涼的問:「你們在做什麼啊?」
  九吾令表情明顯僵硬,我看了過去,說話的人是我一直閃避的公子凌。
  我還沒有所行動,九吾令就擋在我面前,面對公子凌著急的吼道:「公子凌!夠了!放過她吧,不要再錯下去了!」
  我一聽,整個人愣了。現在是怎麼回事?現在想殺我的人到底是誰?
  「如果她繼續沉睡下去的話,我是可以放過她,可惜她清醒了,那在殺了她之前……」勾起了極冷極冷的笑,公子凌看向我慢慢的說:「我要先問出白鹿旭的下落!」
  公子凌的笑臉算是我看過最難看、噁心的笑臉,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阿玄!快逃!」九吾令焦急的說,馬上出手攻擊公子凌。
  我雖想幫忙但還是逃了,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哪,我是打不過公子凌的,匆匆忙忙的逃出樹林後直接衝向山上,只是才跑沒幾階,公子凌就拖著半死不活的九吾令出現在我面前。
  「九吾師伯!」我驚叫。
  順手將九吾令扔在一邊,公子凌一個移步移到我身後,一手扣住我右肩關節,只要我一掙扎我的手臂肯定會被拆下。
  「害我白費那麼多時間,乖乖跟我走。」
  九吾令這時睜開了眼,掙扎的爬了起來抱住公子凌的腿說:「公子凌……不要……再錯下去了……」
  「少囉嗦!」公子凌冷聲喝道,補了九吾令一腳。
  「住手!」我掙扎著卻被公子凌給打昏,不醒人事……




  等我醒來後,發現自己居然被捆成球掛在離地約一張板凳高的石壁上、活像隻結草蟲時,我覺得很無言,為啥我又被捆成球啊?
  「妳可終於醒了,白鹿玄。」語畢,公子凌出現在我面前。
  「師叔,九吾師伯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當年父親失蹤的事跟你有關?」
  公子凌聽了,溫和中帶有一絲怨毒的對我笑笑:「是有關啊……因為當年就是我親手將他砍傷讓他失足落海的。」
  詫異的瞠大雙眼,我聽了強忍怒意的又問:「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不是至交嗎?」
  「因為他妨礙到我的前途……即使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並不在乎宗主這個位置,但以他當年的實力,宗主之位等於垂手可得,前任宗主也對他青睞有加,妳想我會讓他稱心如意嗎?」
  聽到這裡,當年的一切全都清楚了,公子凌眼中的那抹狂亂令我心寒。為了名利,人心到底還能可怕到什麼地步?竟能使人因為妒忌和不甘,連至交都能毫不猶豫的下手殺害?
  這讓我不免聯想起那不知多久之後的未來,可能會同樣因嫉妒而發生的慘劇……但眼下我必須先了卻老爸那輩的因果。
  「而現在他讓妳回來?不就是想揭穿真相來報復我嗎?」
  公子凌的話讓我急忙為父親辯解:「根本沒有這種事!父親當年選擇離開,就是不願與你爭啊!曾經一起相處修練多年的你,還不懂父親的意思嗎!?」
  才說完,我就被甩了一個耳光。
  「閉嘴!白鹿玄,我要妳現在就告訴我……白鹿旭人在哪裡?」
  臉頰的劇痛讓我有些暈眩,但我還是咬著牙回道:「告訴你也沒用,你是找不到父親的。」
  才說完,我又被公子凌狠狠的甩了耳光,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快說!不然我沒了耐性就會殺了妳!」
  「……那就殺吧……只是殺了我……永遠別想知道父親的下落!呵……就算知道也沒用,因為那是個你永遠也去不了的地方。嗚!」
  我被怒極了的公子凌一掌打在肚子上狠狠的吐了血,非常成功的激怒了公子凌。
  「妳這該死的丫頭!我知道了!妳是想讓我殺了妳,我就永遠找不到白鹿旭下落是吧!?那我偏不讓妳死!」
  我聽著同時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後,冷冷一笑。
  「妳笑什麼?」
  「……你沒殺了九吾師伯是你的失策。」
  公子凌聽了變了表情時,宗主和師兄師伯他們出現了。
  「宗、宗主……」
  宗主怒意十足的瞪著公子凌,冷冷的說道:「九吾令已經全都說了,當年白鹿旭失蹤是你下的手。」
  「……嘖!」見事跡敗露了,公子凌把我從石壁上放下並一手扣住我的脖子。
  脖子被扣住讓我呼吸困難,我吃力的看著前方,就見赭杉軍按著墨塵音的肩,制止他的動作。
  「公子凌!放開阿玄!你難道還要一錯再錯嗎!?」
  公子凌緊扣著我的脖子,冷冷笑著說:「放了她,那我不就死定了?倒不如和她一起死!」
  我呼吸困難的看著公子凌,要死麻煩請您自己去,不要亂拖人去死!
  宗主無奈的嘆了口氣閉上眼,然後在原地消失了,再出現時卻是出現在我和公子凌身後。他快狠準的給了公子凌一掌,迫使他放開我後把我整個人拋給墨塵音,速度之快讓我有種如果墨塵音沒接到我,我就會被種到另一面石壁上的錯覺。
  宗主!您謀殺啊啊啊啊——!
  還好最後墨塵音有接到我並解開我身上的繩子還我自由,他一臉痛心的看著我身上的傷勢,隨即憤恨的瞪向公子凌。
  「師兄……別衝動。」我虛弱的低語,拉住墨塵音。
  公子凌受了那一掌後吐血不止,單膝跪在地上。
  「企圖殺害同門之罪,足以讓你一死。」我從沒見過宗主如此的生氣,只見他看著公子凌語氣嚴肅憤怒的問:「公子凌,你忘了嗎?」
  像是放棄了掙扎,一身狼狽的公子凌只是勾起了冷笑:「呵!要殺就殺,何需多言?動手吧!」
  宗主無奈的搖搖頭,才要動手……
  「……請等一下!」我叫道,搖搖晃晃的走上前。
  「阿玄,妳不要靠近他。」墨塵音擋住我。
  我輕輕推開他表示沒問題後,走到五步處對著公子凌問:「師叔……知道我父親生平最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是什麼嗎?」
  「哼!不就是報復我嗎?」
  公子凌的回答讓我聽了之後,氣的用盡全力吼道:「不是!父親他想做的事,就是告訴你他從未想過跟您爭搶什麼,也從未恨過您對他痛下殺手!」
  被我吼的愣了一下,公子凌瞠大了雙眼,整個人明顯精神錯亂的說道:「……我不信……我絕不相信!」
  他整個人發難的撲向我,本來想給我致命一掌,但他看著我的臉時那掌卻硬生生停下。
  「阿旭……你真的……不恨我嗎?」他輕輕的詢問我。
  我還來不及反應,公子凌的那一掌居然轉而打在他自己的心窩上,頓時血花四濺……首當其衝的我染上那血紅,看著逐漸倒地的公子凌露出了解脫的笑。
  「我死後……請把我的屍體火化……灑在當初阿旭……失蹤的那片海上……」
  聽到那輕如蚊蠅般的話語時,我哭了……
  為什麼為了無謂的名利,可以做到這個地步?我無法理解。
  之後在九月的最後一天,依公子凌先前的遺願將他的遺體火化之後,由我和宗主、師伯他們帶往老爸當年失蹤的那片海崖上。
  當骨灰隨風而去時,一切都結束了。
  老爸的憾事、公子凌的過錯,都隨風而去。
  我化出月魄箏,席地而坐彈起了老爸的箏曲。箏音裊裊間,我彷彿看到了公子凌和老爸過往的種種,不免心中嘆道,無謂的名利,竟使至交反目成仇而造成了遺憾。我深深期望相同的事別再發生了……但我其實也很清楚這個期望也許會是個奢望也說不定,畢竟我並不知道我的存在和這些上一輩的恩怨是否有改變些什麼,但我開始懷疑起這世界和我所知的那個世界不全然相同了。




  回到總壇後,因為這時空中的靈魂碎片已經收集完了,於此我只剩下一件事情還未解決——我答應過要和聽墨塵音說事,但我一直都沒法和墨塵音見到面,這讓我也些急了,我也許隨時都會離開這個時間點欸!
  就在我心急之時,花時突然就出現了,還好只有我一個人在場,差點沒嚇死我了。
  『妳為何一臉活像看到鬼的驚嚇表情?』
  我強忍想巴神的衝動,惱怒的抱怨道:「誰叫祢要突然出現嘛!不被嚇到才怪!」
  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花時笑得頗讓我想揍她的開心,問我:『妳在這時空的碎片都收回來了吧?』
  我很想說謊但還是點頭說:「……是的。」
  我還不想離開這裡,雖然碎片很重要,但是我都答應要聽人家說了,這樣就走了未免有些不負責任。
  花時看著我,突然說:『放心啦!妳轉移的天時、地利、人和尚未齊全,還無法進行時空的轉移。』
  我聽了不由鬆了口氣。
  『有件事情一直忘記告訴妳,但我想妳應該也有所察覺了吧?這個世界和妳所知的那個布袋戲世界並不完全相同。』
  花時的話證實了我一直以來的懷疑,雖然原本看布袋戲時很多背景都沒有交代的很清楚,但是這個世界不僅僅是我爸原本在的世界,甚至就和一般的世界那樣運行運作著,這讓我有了想更改未來的衝動,卻又害怕真做了的後果。
  記憶裡,失蹤很久的姑姑曾耳提面命的教導著我,改變既定命運無非是動搖天道輪迴,後果很難預料且有好有壞,代價也可小可大,若非必須絕對不可動改天逆命之心。
  『老實說這個世界的未來走向,早就已經因為妳們而有所變動了,所以妳若真想改動就放手去做,也好好珍惜接下來的一切,那麼下次穿越時見了。』
  沒有給我提疑問的機會,花時直接消失了。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花時所謂的天時、地利、人和──是跟那件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