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禍雙行

「剛剛又去見那個人？」roommate一邊吃著薯條一邊問：「為什麼survival的事情變成要你去管？」

「我怎麼知道？」0000舔了舔自己手指，抓起另外一隻炸雞往嘴裡送，隨即輕咳了一下：「今天的調味有點嗆啊。」

「味道挺不錯，比你的泡麵還要上檔次。」roommate看著餐盤，慢慢地說出評價：「可惜這間菜單上都只賣炸的，菜單有點糟糕，這樣頂多一個禮拜來一次吧。」

「覺得當正餐不太健康的話…雞米花之類的倒是能當作零嘴。」

「不，油炸東西本來就不能常吃，就算嘴饞也不行。」

「咦…」0000想了想0110房裡的擺設說：「泡麵就可以嗎？」

「那是最簡便的應急手段，你昨天那種狀況就是最好的例子。」

「為甚麼不是放杯麵而是泡麵？」

「不要探討這種奇怪的地方好不好？有時候是杯麵，有時候是泡麵，但也有些時候會是吐司與麵包。」

「備糧用麵包和土司？」0000疑惑的問：「用那種容易壞掉的東西還叫備糧嗎？到底是以什麼標準決定？」

「錢。」

真是既現實又與roommate相稱的答案，字裡行間好像隱約指責一下0000擅自借走食物這件事，0000苦笑說：「我都在這裡請你一頓了，還打算抓著這點不放嗎？」

「哪有，就和昨天說好的一樣，這餐吃完就不追究泡麵的事了。反倒是泡麵價格遠低於這餐的費用，吃的不是很安心啊。」

嘴巴說著不安心，炸物倒是一口接一口送入嘴中咀嚼的津津有味，不過這也說明roommate對這次的補償感到滿意。

「你其實是喜歡吃炸的吧？記得做泡麵時也需要炸…」

「還在講泡麵？」roommate不耐煩地看向0000：「你才是最喜歡泡麵的吧？連食譜裡做的都是泡麵。」

「沒有其他材料要怎麼做料理？再說小冰箱又沒放其他東西的空間。」0000想了想似乎覺得這樣說不太對，稍稍做修改說：「菜單中是有隻用可樂與魷魚絲做的料理啦，味道怎樣我就不敢保證。」

「該不會是魷魚絲沾可樂這樣的東西吧？」roommate說。

0000點頭：「那也是一種調理的方法，不過還要看周圍有什麼用具，survival不是有帶一台老舊的果汁機嗎？那份食譜叫我把兩樣東西…」

「等等…」roommate聽不下去，臉色尷尬的問：「那是食譜沒錯吧？不是應該要做出好吃的東西才對嗎？」

「實際上料理沒做出來，所以不知道味道如何，但最根本的問題是材料吧，與其用可樂和魷魚絲做料理，我還不如直接泡泡麵。」

「材料問題嗎…」roommate歪頭思索，吃了兩根薯條後懷疑的說：「這樣很奇怪啊，一般來說不是先決定要做的東西後再去買食材嗎？」

「唔…什麼意思？求解釋。」

「你是先確定食材後才得出食譜，通常應該反過來才對。」roommate不疾不徐地說：「隨便去翻教做菜的書，都是這樣的啊。」

0000一呆，自己一直以來都理所當然地使用著0000，但是沒有想到與一般狀況做比較，現在透過roommate的幫助才發覺到這點：「這樣說來，我一直以來都是先確定自己手頭上有的東西後才開始下一步動作。」

「嗯…也不能怪你，畢竟是來路不明的東西，大概能想像你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試探0000的模樣。要是你能把自己加上的這個限制拿掉的話，自由做出美味料理也不是甚麼難事了。」

是自己的想法致使0000沒有完全發揮功能嗎？0000想到這裡，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炸雞腿，腦中浮現些許對雞腿的描述，在過去兩個禮拜間自己想辦法無視這些訊息，自己也確實做到了。

不過roommate的那些話卻像是在說著相反的方向，確定目標菜餚後再尋找烹飪之道，那必然需要收集與該菜餚有關的描述與資訊。

「也就是說，先決定一道菜後再用0000深入了解，不要去想自己有甚麼材料，就能得到製作方法了…嗎？」

「如果徹底了解的話，就不需要0000幫你規劃烹飪了。而且說實話明明0000有那麼多用途，只拿來煮菜也太浪費了。」roommate細細思考後說：「製作這東西的人應該不是期待著你們把電極用在這種無所謂的事情上吧。」

roommate剛說完，0000正要接下去說時，突然間店門外發出數聲驚呼，0000眼光留意到外面，只見巨大的黑影從外面向坐在靠窗吧檯的兩人襲來。

「危險！」

等到roommate反應過來時，自己的身姿已被0000重重推出去，然而卻已經來不及，自己整個身體被黑影貼上，接著roommate全身向後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這開什麼玩笑…roommate！」

就在相談甚歡的時候，一台車子就這麼撞進了兩人所在的炸機店。0000僅僅撞到牆上而受到輕微撞擊，但是一旁的roommate又是另一回事了，0000到他身邊的時候roommate已軟癱在地上，失去意識。

「…還有氣息。」

0000不是專業人員，見roommate全身只有些微挫傷與刮傷也不知道該算不算嚴重，只是沒有大量出血就先使0000放了半顆心。接著念頭一轉，馬上將注意轉向車子。

如果這不是意外的話，會這樣大膽地做出衝撞行為的人無疑與i有所關連，0000步履蹣跚的來到車子面前，卻發現在駕駛座上根本沒有人。

「果然是這樣嗎？」0000握拳自語，雖然車中空無一人，但0000卻覺得對方有深思熟慮過，少雇一個人能避免被他人順藤摸瓜找到蹤跡，行事作風實在謹慎。

不過這反而不打自招，要控制空無一人的車針對roommate與0000兩人撞擊的話，考慮到會做這種事與能做到這種事的人，也只有i在幕後指使的情況了。

想到這裡，0000本以為自己理出了一些端倪，但身體卻沒有高興的反應。本來到剛剛為止都還在臆測階段的所有威脅，只因為車子直直的從自己旁邊撞上來，那些假設一口氣全部得到了印證，所有被0000強迫忍耐住恐懼瞬間膨脹起來佔據了內心。

「閒雜人等不要在一旁看熱鬧。」

在車子後方出現人影叫吼著，0000膽戰心驚的看過去，從牆與車子的縫隙中冒出人影。

「嗯…啊啊。」0000放鬆下來：「警察啊。」

「嗯…你不是那時候的學生嗎？」卻是那人正是阻止0000進入工地的警察，不過現在他穿著便服出來，因此對0000認出自己感到微微吃驚：「你能自己走吧？還有多少人受傷？」

「我…我還好，只是撞到牆壁而已，這裡我朋友傷的最重，他被車子直直撞上。」0000急促地說。

「知道了，會先把他送進醫院。」警察關切地說：「你不少地方也受傷了，還能走的動嗎？」

「沒事。」

0000呆呆望著衝撞進來的車子，現在又回想起剛剛事發的前一瞬間。不管怎麼說，自己當下確確實實看到車子正面衝向兩人，所以才馬上推開roommate，但是結果卻是正面撞上roommate。

那台車在自己推開roommate的時候便立刻轉向，從頭到尾都是針對著roommate而來。

「等一下救護車來的時候，你們兩人就一起去醫院。」警察說：「剩下的交給我們就好了。」

雖然這對警察而言是很合理的舉動，0000看著這些動作，回想起0110所說的話，竟感覺格外不協調。

真的能交給他們嗎？

如果全部交給他們的話，整件事情會不會又被當作是意外來處理？0000越想越驚，只要沒有人能找出是被蓄意謀殺的證據的話，就算事情發生的再離奇，也只能被歸類為意外。

製作出電極的i，有那個能力製造出這樣的「意外」。只要想到這可能，0000就不能坐視不管。這是i對自己做出的挑釁，要好好看著誇下海口的自己會如何做出行動。

這麼輕易就能對roommate與survival做出攻擊，實在不能放心讓他們兩人長時間待在醫院。自己必須要在短時間中找到線索才行，否則要是比照0110的狀況的話，接下來就不是無人身亡這麼簡單而已了。

「先讓一讓。」警察緊皺眉頭，來到0110面前：「明明是這麼緊急的時候…他沒有什麼大礙就好了。」

「請問發生甚麼事嗎？」

「附近醫院在剛剛發生意外，現在必須要從更遠的地方調救護車來。」

發生意外？在這個時候？先不說是為何發生，時間點未免也太過湊巧，0000下意識本以為這是i想要延後roommate送醫的時間，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對，roommate的受難對i來說只是用來促使0000使用電極的方法而已，實在沒有必要用相似的意外來刺激0000。

那麼這次真的是純粹的意外了嗎？

「…survival？」

0000輕念另外一個好友的名字，頓時毛骨悚然，彷彿想像到i作弄自己後得意的神情。

「警察，醫院的意外是怎麼一回事。」

「中午鬧蠻大的。」警察被突然一叫，有些錯愕的說：「說是建築物過於老舊所以一部分坍方，壓到了不少人，醫院正忙得焦頭爛額，才暫時派不出車子來…等等你別走啊。」

survival現在不正是在那間醫院嗎？坍方又是什麼意思？0000再也按捺不住，直接無視地上的碎屑物走出店家。

說到底0000根本不認為好端端的醫院會忽視掉建築物的保養，年老失修這種理由對0000而言與其說是原因，倒不如是i赤裸裸的嘲諷。萬幸是roommate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又正好有路過的警察幫忙，0000才不必過於掛慮roommate的情況。

不過，如果roommate沒有死這件事情又是i故意設計呢？0000在一瞬間出現如此念頭，但隨後放棄想像接下來的發展，不管是不是i有意造出這樣的情況，都不是自己停滯不前的理由。0000拋開雜念，駛向survival的醫院。

如同警察說的一樣，0000還沒到達現場，就看到半毀的建築。到達後又如同自己預想的得一般，那棟半毀建築正好是survival曾經待過的建築。

0000疾行至一旁臨時搭建的帳篷，進去後隨便找一個人劈頭就問：「裡面的人都沒事嗎？」

「是要找生存名單嗎？」那人不慌不忙將手上的文件遞給0000：「沒被黑筆劃掉的都是…」

「謝謝！」0000用力接過文件後翻找一會兒後，聲音顫抖問說：「名字被圈起來又是甚麼意思…」

「…名字如果是被圈起來的話，請做好心理準備。一樓的人幾乎都是這樣，避難不及而被壓成面目全非的屍體。」

survival的名字被紅筆圈起來。0000雙手緊握，鎮定的說：「謝謝，幫大忙了。」

在聽過0110的實例後，0000早就有一定心理準備，但是現在聽到survival的死訊後卻又是另一回事，宛若被鐵鎚重擊心臟，僅是想要將失去的冷靜拿回來，心理卻只能保持在不會崩潰的狀態而已。

「…0000？」

不知何時，才剛與自己散會的0110已經來到自己身旁。

「能撐過四次這種感受。難怪能在意外中救出survival。」

「並不是值得誇耀的事情。」0110臉神凝重說：「i鐵了心一定要survival死掉的話，就會設計出像這樣絕對沒辦法逃避的意外，甚至牽扯到其他人也無妨。」

「為什麼啊？」0000嘶吼說：「和他宣戰的是我才對吧？那麼就直接針對我一個人來就好了啊？用這種方法…這種旁門左道…」

很不想承認，但這種做法真的有效，而且對0000而言還是特效，0000從未如此憎恨過一個人。

「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那種事情我當然知道！」

0000十指蜷曲，摳抓著自己脖子。

「接受，然後繼續用0000，同時每分每秒為周圍的生命提心吊膽，這樣根本只是依照i的預想在動作而已。這到底算甚麼？」

現在自己只能依靠0000是事實，但同時0000是i給予的東西，自己能否對i做出威脅都還要看i的臉色，對這種種不確定因素，0000現在越想越覺得絕望。

「…我不知道你對i曾說了什麼。」0110試著與0000溝通：「但我剛開始沒有惹到i，周圍的人依舊慢慢離開，你就算沒有做任何事情，事情依然會演變成這樣。」

「那根本不是重點，我為什麼要為了莫名其妙闖進生活的怪東西賭上我朋友的命？」

0000這句略帶哭腔的斥責，讓0110無意識退了一步。

「…暫時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survival的死衝擊過大，0000甚至忘記顧慮稍早之前roommate的安全。像行屍走肉般步履不紮實地走回自己的車上。

「看來他有十幾天沒辦法動了。要在短時間接受身邊的人逝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0000的情況更加嚴峻，他心中也有數，知道這只是開始，i不會因為僅死掉一人就停手，會立刻向下個目標下手。

「不過，不像是演的。」0110握緊拳頭喃喃自語：「確確實實完全狀況外，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