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話．勿愛（完）
本章節 2924 字
更新於: 2024-08-18
萬里無盡的夜空中，沒有月光的照亮，睡房也融入黑暗中。我張開沈甸甸的眼皮，在柔軟的床舖上翻身，我就見到哥哥毫無防備的睡臉。
趨近哥哥的頸項，領口微微敞開，再往下看是規律地起伏的胸口。我悄然地輕吻那性感的鎖骨，他的眉間即時稍為輕皺，接著他就橫手將我擁住，使我完全貼在他的肌膚上。
果然這裡是最溫暖呢！
我無聲地笑著，幸福的味道隨年月增加。如非「那天」，我都無法想像能和哥哥如此生活。半垂下眼蓋，貼近的溫暖使我睡意漸濃。
這時額上被溫柔地烙上一吻，我便抬起頭仰望身側人。
「瞳，早安。」
「哥哥，早上好！」
互相觸及對方的鼻尖，我們淺淺地印下早安吻，還是不捨得離開床舖。不過總不能一直賴在床上，始終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
「五時要去探望爸，還是早點梳洗。」哥哥輕咬我的耳廓，然後就將我抱起來下床。
五年間，哥哥的轉變很大。外表和爸爸越來越像，吸引不少女孩子黏過來……很討厭！呃、其實我最想說是他身體健康多了。走在一塊先時，我看來就變得很弱小。
「一起洗吧。」
哥哥的嘴巴越來越壞，竟然說出這麼的話！叫人以為他被裴爾桀掉包了！我站在浴室的門口，叉起手到腰間。可惜身高差了十厘米以上，以至魄力不足。
「不要，這麼會更慢啦！哥哥要乖！」撇下這麼一句，我就迅速把門關上。雖然有考慮上鎖，但對他來說，有鎖和沒鎖都沒差。
急迅地梳洗完畢，我就見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哥哥在煮早餐！
因為是開放式廚房，我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哥哥的背影。他正拿著我昨天加滿的砂糖瓶，拚命地灑在油鑊中。
每次由哥哥煮食，我的體重就會直線上升，那種甜味更是難以習慣。可是能不吃嗎？只要見到他純真的笑容，不想吃還是要吃！
現在哥哥和我搬了到市區，爸爸買了一個單位，以作為慶祝成人禮為名目，送給我們居住。此處接近大學和醫院，方便我們去上學，也易於我將哥哥帶去醫院。
而爸爸把我們掃出家門後，就直接搬到山上，過些與世隔絕的生活。本來我們極力反對，幸好雨時常跑到山上，代替我們看顧他，我們才比較放心。
「瞳，可以吃早餐了。」哥哥拿著滿是砂糖的鏟子，面露歡顏地對我說。我偷偷瞄向他背後，看起來滿多呢……這樣子吃下去，我怕會直接倒下！
「別吃啦！時間不早，要快點、快點到爸爸那才行！」我緊張地趨上前，將發出怪味的爐火關了，拚命引起他注意。
然而當哥哥的歡顏漸減，我立即萌生起不忍之心。
「我們帶去和爸爸一起吃吧！」對不起你了，爸爸。
「也好。」
聞得我的話後，哥哥的表情才恢復。在他把那團謎之食品放在盒子中時，我就先去更衣。沒有花費太久，我們就準備妥當出門去。
在無人的灰色街道上，朝陽還未升起，我和哥哥手牽手步上回家之路。
想起五年前，哥哥和我被裴爾桀抓住，成為人質害爸爸失明。縱然他告訴我沒關係，至今仍拒絕治療，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康復。
那天彷彿是遙遠的歷史，卻又是發生過的事實，只是我總覺得不真實。
放眼幾乎是純白的病房中，只有爸爸那頭金啡色的頭髮最為眩目。在我踏入房間的瞬間，他就用輕巧的腳步走近，舉止使人以為他還能夠「看見」。
「小瞳沒事就太好了。」
「爸爸才是——」
「身體不適嗎？」
「沒有……」
「那就好了。」
「……」
比起自己的傷勢，爸爸更在意我。而我呢？為了自己的情感，把他撇開離家遠去，終究發生這麼的事。
接下來，我們陷入沉默中。怎麼辦啊？我偷偷瞄向身後，欲尋求哥哥的協助。只是此時我才發現他不知所蹤，把我獨個兒留下。
「你們都長大了。」爸爸伸出的手沒有直接觸碰我，而是巧妙地先觸碰我的頭髮，再猜出我的位置……
不能讓爸爸為我們的事而傷心！
「那有！我們——」希望找個合理的理由解說，可是一時間，我又想不出爸爸會相信的借口。沒有眼神的對視，我還是感到很大壓力。
「……你們的事，我一早知道了。」充滿透明感的嗓音，如若晶瑩的琉璃般漂亮，可惜沒有半點溫度。
很可怕！
扭曲的愛，打從一開始就是錯。可是與哥哥之間的感情，將近是我心的全部。而爸爸也是一重要的存在，所以我更害怕被他否定。
「沒關係。」
「沒關係？爸爸不介意嗎！哥哥和我是親兄妹啊！」
擠壓心底的不安湧出，我希望被認同的同時，也在努力想要否定。我如何強忍也不能停下眼淚，咬著牙關恐懼抖擻。
隨即，爸爸將我擁入懷中。與哥哥的懷抱不同，是一直哄我睡覺時給予的擁抱。我的眼淚沾濕他的衣裳，亦令我發現在衣服底下，也包裹著為數不少的繃帶。
「我介意與否並無多大意義，因為這是你們的選擇，需要面對實際問題是你們。」
想像中的苛責沒有發生，使我錯愕地愣了愣：「欸？」
爸爸露出淺淺的微笑，如同小時候，當我搗蛋抓包後，他會對我露出的笑容。只是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輕輕推我的肩膀，趕我離開房間。
「爸、爸爸？」
「你需要的答案，與未來要承受的後果，不是由別人去解答。去吧，找你的哥哥。」
聞此，我依然沒有即時跑走，只傻呼呼地佇足原地。或許爸爸感受到我仍在，就加把勁地推我的背。
「即使滿途荊棘，走你相信的路。」
語畢，爸爸就抱著我的腰，將我帶出房間。在此我下定決心，奔到哥哥所在之處，我倆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
或許是時間的問題，庭園中沒有太多人，很快就找到躲在樹後的哥哥。他見我步步走近，就以正面面對著我，揚起混雜悲傷的微笑。
要說「我很愛他」嗎？總覺光是想像真很古怪。抄考別人著名的愛語嗎？沒有發自內心的惰話更為甜蜜——
「你是我的妹妹。」
為什麼突然說這麼的話？我茫然不已地凝視哥哥，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這不是比任何名份更要深的羈絆嗎？」
語音剛結，哥哥就捉住我的手，將戒指套在左手的無名指上。不等我反應，他就一下子將我抱在懷中。
很溫暖……
仔細一看，我就見到他左手的無名指上，也戴著一隻戒指。記得那是小時候，我和哥哥在家中探險，看到爸爸珍而重地保管。
「這是爸給我們的。」
我知道，那是爸媽的結婚戒指。
「我愛你啊。」哥哥輕輕地耳語呢喃，清亮的語音比陽光更要溫暖。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哥哥……」
「那麼如何是好？」
找不到迷宮出口的方向，沒盡頭的疑問，化作無盡的迷茫與困惑。渴望愛情，亦害怕愛情，身心不停抖擻。然而——
凝視彼此的雙瞳，我們重疊的唇瓣。如同結婚儀式中，獻上誓約之吻。
儘管與世相違，我倆更是重視這份感情。超越過一次死線，就更希望珍惜當下與君共渡的時間。不願再做出後悔的事，就朝著自己的決定走。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村中，每一步都想起兒時的回憶，使我們更是靠近彼此。依循記憶之路登到山上。我們就在蒲公英的花田，見到爸爸的背影。
深深思念著彼岸的平方，刻劃於掌心是滿滿的愛意。語言已溶化在口中，竭聲地呼喊至喉嚨撕裂，仍無法再吐出半點聲音，愛語止於心中。
假如有天哥哥或我先行離世，被剩下的一個會否也如此？
拂面的微風略嫌刺骨，我和哥哥牽拉的雙手成為一線，近乎痛苦的溫暖溶化在體內。小心地挪移腳步，避開種滿蒲公英的花田，我們來到爸爸面前。
不肯接受治療的他，陷入無邊際的黑暗中，卻沒有猶豫地走在追求的道路上。背棄道德與常理，決定了就不會再改變。
二人緊扣的雙手，更是用力地握住。凝視滿額汗水的哥哥，他也同時回望著我露出笑靨。那是幸福的痛楚，也證明我倆的決心。
現在已經不用再害怕，我倆已許下唯一的願望——
勿愛與共。
不需要用「愛」這名目，來說明我們的感情，雙手不必再世間目光而分離。
和煦的陽光灑落，微風飄送淡淡的花香。我們相依而笑，指間的戒指閃著美麗的光華，送上最深的祝福。
（正文完）
趨近哥哥的頸項，領口微微敞開，再往下看是規律地起伏的胸口。我悄然地輕吻那性感的鎖骨，他的眉間即時稍為輕皺，接著他就橫手將我擁住，使我完全貼在他的肌膚上。
果然這裡是最溫暖呢！
我無聲地笑著，幸福的味道隨年月增加。如非「那天」，我都無法想像能和哥哥如此生活。半垂下眼蓋，貼近的溫暖使我睡意漸濃。
這時額上被溫柔地烙上一吻，我便抬起頭仰望身側人。
「瞳，早安。」
「哥哥，早上好！」
互相觸及對方的鼻尖，我們淺淺地印下早安吻，還是不捨得離開床舖。不過總不能一直賴在床上，始終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
「五時要去探望爸，還是早點梳洗。」哥哥輕咬我的耳廓，然後就將我抱起來下床。
五年間，哥哥的轉變很大。外表和爸爸越來越像，吸引不少女孩子黏過來……很討厭！呃、其實我最想說是他身體健康多了。走在一塊先時，我看來就變得很弱小。
「一起洗吧。」
哥哥的嘴巴越來越壞，竟然說出這麼的話！叫人以為他被裴爾桀掉包了！我站在浴室的門口，叉起手到腰間。可惜身高差了十厘米以上，以至魄力不足。
「不要，這麼會更慢啦！哥哥要乖！」撇下這麼一句，我就迅速把門關上。雖然有考慮上鎖，但對他來說，有鎖和沒鎖都沒差。
急迅地梳洗完畢，我就見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哥哥在煮早餐！
因為是開放式廚房，我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哥哥的背影。他正拿著我昨天加滿的砂糖瓶，拚命地灑在油鑊中。
每次由哥哥煮食，我的體重就會直線上升，那種甜味更是難以習慣。可是能不吃嗎？只要見到他純真的笑容，不想吃還是要吃！
現在哥哥和我搬了到市區，爸爸買了一個單位，以作為慶祝成人禮為名目，送給我們居住。此處接近大學和醫院，方便我們去上學，也易於我將哥哥帶去醫院。
而爸爸把我們掃出家門後，就直接搬到山上，過些與世隔絕的生活。本來我們極力反對，幸好雨時常跑到山上，代替我們看顧他，我們才比較放心。
「瞳，可以吃早餐了。」哥哥拿著滿是砂糖的鏟子，面露歡顏地對我說。我偷偷瞄向他背後，看起來滿多呢……這樣子吃下去，我怕會直接倒下！
「別吃啦！時間不早，要快點、快點到爸爸那才行！」我緊張地趨上前，將發出怪味的爐火關了，拚命引起他注意。
然而當哥哥的歡顏漸減，我立即萌生起不忍之心。
「我們帶去和爸爸一起吃吧！」對不起你了，爸爸。
「也好。」
聞得我的話後，哥哥的表情才恢復。在他把那團謎之食品放在盒子中時，我就先去更衣。沒有花費太久，我們就準備妥當出門去。
在無人的灰色街道上，朝陽還未升起，我和哥哥手牽手步上回家之路。
想起五年前，哥哥和我被裴爾桀抓住，成為人質害爸爸失明。縱然他告訴我沒關係，至今仍拒絕治療，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康復。
那天彷彿是遙遠的歷史，卻又是發生過的事實，只是我總覺得不真實。
放眼幾乎是純白的病房中，只有爸爸那頭金啡色的頭髮最為眩目。在我踏入房間的瞬間，他就用輕巧的腳步走近，舉止使人以為他還能夠「看見」。
「小瞳沒事就太好了。」
「爸爸才是——」
「身體不適嗎？」
「沒有……」
「那就好了。」
「……」
比起自己的傷勢，爸爸更在意我。而我呢？為了自己的情感，把他撇開離家遠去，終究發生這麼的事。
接下來，我們陷入沉默中。怎麼辦啊？我偷偷瞄向身後，欲尋求哥哥的協助。只是此時我才發現他不知所蹤，把我獨個兒留下。
「你們都長大了。」爸爸伸出的手沒有直接觸碰我，而是巧妙地先觸碰我的頭髮，再猜出我的位置……
不能讓爸爸為我們的事而傷心！
「那有！我們——」希望找個合理的理由解說，可是一時間，我又想不出爸爸會相信的借口。沒有眼神的對視，我還是感到很大壓力。
「……你們的事，我一早知道了。」充滿透明感的嗓音，如若晶瑩的琉璃般漂亮，可惜沒有半點溫度。
很可怕！
扭曲的愛，打從一開始就是錯。可是與哥哥之間的感情，將近是我心的全部。而爸爸也是一重要的存在，所以我更害怕被他否定。
「沒關係。」
「沒關係？爸爸不介意嗎！哥哥和我是親兄妹啊！」
擠壓心底的不安湧出，我希望被認同的同時，也在努力想要否定。我如何強忍也不能停下眼淚，咬著牙關恐懼抖擻。
隨即，爸爸將我擁入懷中。與哥哥的懷抱不同，是一直哄我睡覺時給予的擁抱。我的眼淚沾濕他的衣裳，亦令我發現在衣服底下，也包裹著為數不少的繃帶。
「我介意與否並無多大意義，因為這是你們的選擇，需要面對實際問題是你們。」
想像中的苛責沒有發生，使我錯愕地愣了愣：「欸？」
爸爸露出淺淺的微笑，如同小時候，當我搗蛋抓包後，他會對我露出的笑容。只是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輕輕推我的肩膀，趕我離開房間。
「爸、爸爸？」
「你需要的答案，與未來要承受的後果，不是由別人去解答。去吧，找你的哥哥。」
聞此，我依然沒有即時跑走，只傻呼呼地佇足原地。或許爸爸感受到我仍在，就加把勁地推我的背。
「即使滿途荊棘，走你相信的路。」
語畢，爸爸就抱著我的腰，將我帶出房間。在此我下定決心，奔到哥哥所在之處，我倆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
或許是時間的問題，庭園中沒有太多人，很快就找到躲在樹後的哥哥。他見我步步走近，就以正面面對著我，揚起混雜悲傷的微笑。
要說「我很愛他」嗎？總覺光是想像真很古怪。抄考別人著名的愛語嗎？沒有發自內心的惰話更為甜蜜——
「你是我的妹妹。」
為什麼突然說這麼的話？我茫然不已地凝視哥哥，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這不是比任何名份更要深的羈絆嗎？」
語音剛結，哥哥就捉住我的手，將戒指套在左手的無名指上。不等我反應，他就一下子將我抱在懷中。
很溫暖……
仔細一看，我就見到他左手的無名指上，也戴著一隻戒指。記得那是小時候，我和哥哥在家中探險，看到爸爸珍而重地保管。
「這是爸給我們的。」
我知道，那是爸媽的結婚戒指。
「我愛你啊。」哥哥輕輕地耳語呢喃，清亮的語音比陽光更要溫暖。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哥哥……」
「那麼如何是好？」
找不到迷宮出口的方向，沒盡頭的疑問，化作無盡的迷茫與困惑。渴望愛情，亦害怕愛情，身心不停抖擻。然而——
凝視彼此的雙瞳，我們重疊的唇瓣。如同結婚儀式中，獻上誓約之吻。
儘管與世相違，我倆更是重視這份感情。超越過一次死線，就更希望珍惜當下與君共渡的時間。不願再做出後悔的事，就朝著自己的決定走。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村中，每一步都想起兒時的回憶，使我們更是靠近彼此。依循記憶之路登到山上。我們就在蒲公英的花田，見到爸爸的背影。
深深思念著彼岸的平方，刻劃於掌心是滿滿的愛意。語言已溶化在口中，竭聲地呼喊至喉嚨撕裂，仍無法再吐出半點聲音，愛語止於心中。
假如有天哥哥或我先行離世，被剩下的一個會否也如此？
拂面的微風略嫌刺骨，我和哥哥牽拉的雙手成為一線，近乎痛苦的溫暖溶化在體內。小心地挪移腳步，避開種滿蒲公英的花田，我們來到爸爸面前。
不肯接受治療的他，陷入無邊際的黑暗中，卻沒有猶豫地走在追求的道路上。背棄道德與常理，決定了就不會再改變。
二人緊扣的雙手，更是用力地握住。凝視滿額汗水的哥哥，他也同時回望著我露出笑靨。那是幸福的痛楚，也證明我倆的決心。
現在已經不用再害怕，我倆已許下唯一的願望——
勿愛與共。
不需要用「愛」這名目，來說明我們的感情，雙手不必再世間目光而分離。
和煦的陽光灑落，微風飄送淡淡的花香。我們相依而笑，指間的戒指閃著美麗的光華，送上最深的祝福。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