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心懷仁 萬民載德 意偏邪 貪官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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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7-27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至於短缺的守兵及開發州郡之勞工---;咱只須掐住了鄴都這通往兗、青二州的關隘,四方難民勢必源源湧入主公轄地,屆時非但士卒的補充問題迎刃而解,若能約束財閥僱用的薪資與待遇條件最低門檻,建設人手要多少有多少,我們或許連拓耕的麻煩都能免了,而且又可增加大量的稅收,豈不是一舉兩得嗎?各位叔伯均是出策用謀的前輩,還請包涵姪兒的大放厥詞。」
「公瑾,告訴為師---」劉備是所有呆望者轉回思緒的第一個人,他瞧著周瑜慈愛的問:「剛才的這番謀劃,全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師父不是曾教瑜兒說『既無法中宮直進,劍走偏鋒又有何妨』麼?我想出劍是如此,計策方面應該也能適用;」點點頭的周瑜回答完,又怯生生的向郭嘉道:「參謀總長,您可千萬別笑話小姪喔------」
緩緩的站起身來,郭嘉先對廳中這後起之秀微微一笑,才拱手向亦移過視線的劉備頷首說:「恭喜主公,育材有成矣;公瑾若得能好好栽培,不止是我軍又多了一柱智計過人的棟樑,郭某也可減輕雙肩重擔了。」
「奉孝休謙,你們無論是文臣武將,皆乃備不可或缺之得力肱股---」劉備欣慰的道:「瑜兒小小年紀就看得懂此舉的關鍵處,的確是難能可貴;不過他僅點出了一個大概方向,細節部份---咱還是得再推敲研究。」
當然,老早想動那夥土財主歪腦筋的劉備即是在等著手下提出此種建議;承接這一世政治智慧的他可不願無端落個圖利或剝削財團之話柄,導致引發跟隨將領的疑慮,所以劉備確實不適合主動制定這項策略,而為了嚴防這些資本主義者無限坐大,他更須設計些看似便宜對方的附加條款,以免造成日後貧富差距太多的社會畸形病徵。
并州地處邊疆,煤、鐵礦藏極豐,這時代雖算不上是富庶之區,但太原、西河、上黨等地還是存在幾家有錢的豪門大戶;成竹在胸的劉備待諸謀士擬妥與其洽商之契約內容,就以州牧的身份遣人持帖邀眾財閥剋日赴會,要進行自己蘊釀許久的經濟統合大計。
因會議預訂日期是排在是月中旬,距此尚有十多日的餘裕,積極備戰的他即趁出兵冀州鄴都前,加強巡視轄境的難民安頓作業。
快過年了,前幾波聞風而來的流亡百姓除了能從軍者或已編入農耕隊之青壯外,各郡縣的簡陋棲身舍寮中差不多全是些殘疾與老弱婦孺;而他們儘管已獲得官府的收容照護,可是由於最近數場大雪下個不停,難民們的生活仍僅是堪堪溫飽,驚魂甫定的臉孔卻都沒有年節將至之歡悅表情。
然而民眾對那提供食物及避難處所的好官還是滿懷感激,一聽是劉備微服出巡來探望他們,均冒著雪花扶老攜幼的夾道以迎;不過見這群已入住近三個月的災胞模樣仍面黃肌瘦,身上兀自穿著襤褸的破舊衣服,他內心酸苦下忍不住便解開外袍的繫釦,披在一名正抱著稚娃的老婦人肩頭,和藹的問:「大嬸,您打哪來?兒子媳婦呢?」
老婦人受寵若驚,忙抹拭著淚水答說:「青---青州的臨菑縣;俺一脈單傳的獨生兒子早在老家遇亂之初就亡於賊眾刀下了,媳婦亦在途經冀中清河郡時,被潰散官兵強暴至死,如今即剩俺與孫兒兩個------」
聞者無不眼眶泛淚;也仿效大哥將便袍脫贈給衫襟較單薄之老人兒童的關、張、趙三將聽完都已義憤填膺,尤其是一向沉著內斂的趙雲,這一次竟比三哥先恨恨的低聲罵道:「無恥狗賊!安敢如此?」
伸手撫摸著那名瘦巴巴孩子的腦勺,劉備又溫言以慰的問老婦人說:「你們都用過晚膳了沒?來到這裡後,還住得習慣嗎?」
「有、有,咱都吃飽了---」旁邊一位跛腳的中年漢子搶著道:「這邊每日至少還吃得到兩餐熱騰騰的幾大塊鍋餅或麵食,比前方的穀遠縣幸福多囉;聽此處軍爺講,他們那裡都僅吃一回稀粥和窩窩頭呢。」
四兄弟先是一愣,尚不及細問時忽又聽見隔壁的乾瘦老叟說:「其實啊,只需能到使君治轄的領地,就算如此也總比在兗州光靠樹根、野菜裹腹要強了;咱濟陰郡那兒,如今已活活餓死了不少人------」
「張老爹說得對;若不是使君肯收留咱,娘和奴家已成了冀東那夥吃人劫匪的盤中物---」一名攙著盲嫗的少婦向劉備盈盈跪下道:「我等還能夠捧碗飯吃,有遮風擋雨的地方安頓,全賴劉大人的活遇恩德。」
話一說完,近萬百姓亦跟著她拜伏說:「謝謝使君的救命之恩!」
「鄉親們請快快起身;劉某不過是聊盡己本份罷了,當不起各位這番大禮---」偕三個把弟忙向人群回拜,立刻讓身旁父老扶起的劉備隨即朗聲宣達道:「大夥且先再忍耐數日,我這個月一定幫各位爭取到更多的物資。」
接著他又叮囑已匆匆趕至的眾官員道:「交代郭嘉下令,替每處區舍添置禦寒碳火和向司隸各郡縣收購冬襖;還有,叫伙頭兵給百姓們增加三分之一的飯量,把咱邊關牧場的備用羊隻撥一半來應急。」
未等民眾再度群起道謝,劉備領著關羽三人離去時便快馬馳往穀遠區的難民營,更在路上回頭問張飛說:「翼德,愚兄若沒記錯的話,那處收容所的主事軍官,好像就是你麾下的將領,叫什麼---樊鈺的對不?」
「那不長眼的猴崽子,居然背著俺幹這扣剋營伙的死罪---」「嗑崩」一咬牙,臉色也無比鐵青的張飛高聲罵道:「在黑山寨收編羝根部隊的時候,老張瞧他做事還挺牢靠的,武功亦勉強過得去,才提拔此人做了個親隨驍將;現在既膽大包天干犯咱的律令,不必大哥吩咐,我待會即拎下這畜牲的腦袋當球踢!」
「到了那地面再瞧著辦吧;」輕撫馬鬃的劉備沉默了片刻,方以謹慎的口氣說:「在未掌握確切證據前,先不要用傳聞來下斷語。」
於是,心情沉重的他們便不再議論交談,悶不吭聲騎向三十里開外的穀遠縣城;看樣子流言是錯不了啦,怕有人通風報信的四兄弟先把戰駒皆繫在城郊林蔭後,才一摸入也駐紮萬餘百姓的區舍旁,早聽見某個男娃哭問道:「小柱兒好餓啊---;娘,那隊軍爺什麼辰光方會再給我們東西吃?」
「小柱兒乖,先閉上眼睡一覺---」草寮內一名婦女輕聲安撫著兒子說:「明天近午,他們才會發粥放糧;你趕緊睡,睡著就不餓了。」
「我冷,睡不著---」這名叫小柱兒的男孩雖已止哭,卻拉著母親追問:「咱剛來這地方時不是天天有兩餐飯嗎?軍爺總說糧食不夠分,為何隔壁姐姐一去他們住的地方,即有餅兒或玉米棒子拿呢?」
四兄弟愈聽愈火大,沒等那位婦女回答便直朝官兵充做指揮部的瓦房快步疾奔;結果,劉備等人尚未走進那間點著燈且隱飄酒肉香味的建築物,就看到兩名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慌張衝出大門,其中一位更在匆離之際不慎掉落了懷內一大塊麵餅,而她方彎腰去拾,門口亦剛好走出個低階虯髯軍官,邊重繫褲帶邊邪淫的笑道:「好妹妹莫著急,明日妳若也找新同伴來,哥哥們再多賞妹妹幾片餅吃------」
見那少女雙眼滴下無奈的淚水,怒火中燒的劉備心臟似被人用榔頭狠狠敲了一記;但他可不像張飛忙著要撲上前去算帳,攔下三名把弟後只悄囑著趙雲說:「繞至後門堵緊對方的去路,別讓他們趁機溜走。」
待四弟與兩名少女皆已離開,他才領著關羽、張飛迎往門前正要入內的虯髯軍官,並冷冷的道:「老兄行行好,亦分幾塊餅兒給我們吧?」
一時沒瞧清楚來人的模樣,這相當於連長級的大鬍子僅回瞄了兩眼,即萬分不屑的啐斥:「去你奶奶的兔相公,爺兒可不作興『斷袖』的嗜癖;去!去!別來胡亂打攪咱幾個爺們吃宵夜,有多遠便給老子滾多遠------」
「樊鈺!你這該千刀剮、萬箭穿心的狗雜種;可還認得張爺爺我麼!」張飛忍不住踏上前大喝一聲,指著對方鼻子破口開罵。
「張---張師長,怎麼---怎麼是您?」面孔頓時變色,然而等樊鈺驚覺頭一位說話的小白臉竟就是自家軍瓢把子,眼珠險些爆眶的他喉嚨裡彷彿吞了片紅鐵,渾身不禁簌簌發顫;對他們來說,頂頭上司的張飛已算是功夫絕頂了,但這位貌似少年的主公卻更勝數籌,此刻相對而視的樊鈺早因過度駭異,只結巴著說:「是主---主公------」
這時忽聽門後方傳來一陣桌掀椅倒的劇烈聲響,且還挾雜著幾人受傷的驚呼哀嚎;劉備果真沒有猜錯,裡面的三名儕黨甫聽見苗頭不太對勁,即匆忙躡到後門準備要溜之大吉,不料仍讓趙雲一個個全摜回了廳上。
張飛的一隻大腳便於同一時間踹向了樊鈺小腹,直將他魁梧身軀踢得朝門未緊閉的衙廳連連倒翻,跟狼狽為奸的夥伴躺在一塊;劉備四人陸續進屋後,見堆滿菜餚、老酒罈的灶檯上正煮著一大盆羊肉鍋,全都皺起了眉心,差點想再狠揍他一頓的張飛就又罵道:「王八羔子!俺老張把一萬多的投靠百姓都交代了給你,到頭來是大夥全餓著肚皮挨凍過夜,你四個卻躲在這裡吃香喝辣;他媽的,說!你怎麼對得起我大哥?」
揮手阻止張飛繼續怒喝的嗓門,已坐入一張椅子的劉備即面朝對方淡定問說:「樊連長,這三個人是誰?剛那兩名姑娘又為何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