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快民心 污吏受審 治奸佞 謀士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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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7-27
見參與貪行的共犯們皆橫倒於地,好不容易爬起身來跪伏的樊鈺方顫抖著道:「主公饒---饒命,他們是我---是我連下的排長姚顯、鄒揚,另一個則是營區伙督官鄧熹;這並非末將起的頭啊,全是鄧---鄧熹唆慫咱幹的,說如此節省糧食才夠支應下一波來投的逃難百姓,您便看在小的是老班底份上寬恕這一回,末將下次---下次不敢了------」

「那誘姦婦女這一環,你又該做何解釋?」劉備此刻的聲調似乎比外面風雪還更加冰涼,他直視樊鈺續問:「樊連長既是山寨的創建舊部,該不會老到忘了組軍時所頒行的寨規吧?我且問你,還記不記得咱軍紀的第二條是什麼?」

「妄---妄殺一人,如殺---我父,強暴一女,似淫我母,罪當處死,梟---梟首示眾;」臉色蒼白的樊鈺默背到這裡,已不停磕頭的求饒說:「主公、師長手下留情哇!我只是拿吃剩的食物跟她們做買賣,沒敢用強!您饒了我,小的一定洗心革面,永不再犯------」

「賊廝鳥!用本該發放的軍伙迫女子就範一樣是死罪,俺老張現在即結果了你們這四條孽畜!」怪睜環眼的張飛憤怒斥吼著,正待舉佩劍斬殺廳中犯法的下屬之際,示意關羽扯住他肩臂阻擋的劉備已開口道:「翼德且慢!咱既人贓俱獲,這廝又已認罪,我們須按規定處置;傳我將令,這便聚眾升堂,押他們至百姓跟前明正典刑!」

初更時分,穀遠縣裡的廣場如今已到處點滿了巨形火把,照得收容區舍四邊恍如白晝;而剛吃完補發口糧的萬餘難民及縣內原籍百姓們,此刻也在駐軍、衙役的維持秩序下,正群集在臨時搭造的審判台前。

「你們聽說了沒?這裡的地方官劉大人剛有宣佈,咱今兒起仍每日照領兩頓餐食,以後我們就不必再擔心餓肚子了------」聞聚的民眾方紛紛悄聲私議,一個來自城中的莊稼漢忽讚許著說:「我早知道咱劉太守絕不會縱容手底下部眾,刻薄來投奔的父老鄉親們,否則一點都不像他老人家平常的處事為人呢;大夥該瞧清楚了吧?那幾名私吞糧米且作威作福的狗官兵,現在可不全被逮個正著囉?真是上蒼即時開眼了哪!」

「老人家?俺瞧他的年紀比我家媳婦兒還輕得多欸;小哥,你們這樣叫劉太守---,不覺得挺彆扭的麼?」他身旁一個湊熱鬧的白髮老叟不禁訥悶著問道。

「等各位再住上久些時日,便曉得咱為何要如此稱呼劉大人了---」莊稼漢微笑的答說:「似他這種處處為百姓設想的好官,簡直就像天界下凡來的活菩薩;我們都期盼他能長命百歲,好讓咱多幾年太平的日子可過。」

正言談間,那端已有人在低呼:「快瞧,是劉大人來主審了!」

「確實是劉大人呀,果真是他揪出坑民的賊軍官;」隨著眾人目光看去,更有百姓已情不自禁的高喊著:「劉大人萬歲,劉大人萬歲------」

沒錯,這即是劉備穿越後致力經營各方最想看到的一幕畫面;不論古今中外,得民心者便等同是得天下,有萬眾擁戴的邦國,才無異是江山鞏固之最佳保證。

雖非刻意塑造他以民為本的清廉形象,但由於自身亦對貪官污吏相當痛恨緣故,決定殺雞儆猴的劉備此番可算是擴大處理樊鈺等四人吞糧案件,特地召集民眾及守軍、官員旁聽審判過程;率先走上台去的他待群呼聲漸息,就坐入椅內喝道:「帶嫌犯上來!」

因為是證據確鑿,這場揪奸其實並未發生什麼波折,即使到四人垂首應訊的那一刻都還算順利;所以劉備一取齊了畫押口供,便起身判決說:「樊鈺、姚顯、鄒揚、鄧熹!爾等身為我大漢『護國軍』官兵,卻不思鋤奸扶弱、盡責保民,反而私吞賑災糧食在先,且藉此誘騙婦女淫逞於後,罪無可逭,依上黨軍律當處斬立決,你四人服氣否?」

「我不服!」五花大綁卻仍著軍裝的樊鈺忽仰頭抗辯道:「虧咱張大哥一開始就把山寨所有人馬全交付給你這小鬼,讓你有創建基業的立足地;現在倒好,你飛黃騰達完卻來斤斤計較咱雞毛蒜皮的小事,為這夥泥腿子翻臉不認人,這樣幹怎對得住跟你的兄弟們?」

面如寒霜的劉備先伸手攔下了欲待上前之三名拜弟,方朗聲問:「那依你之見,最初興創者均能目無法紀,視百姓之所需為己物囉?」

事既至此,樊鈺可是啥都已豁出去了;憤恨的一咬牙,他乾脆就順著劉備的話鋒說:「黑山寨從無到有,哪一片土木磚瓦不是我們這群班底張羅的?咱縱然沒多大的戰功,亦該有個苦勞吧;咱既選擇動刀槍玩命的投軍不歸路,不正是指望能多點特殊福利?但你總叫兄弟們和居民吃相同的伙食,一天到晚不準這樣、不準那樣,寺廟裡的出家僧侶反比咱還自由逍遙哪!早知你有恁多臭規矩,老子寧可落草也不跟著你混!」

若換旁人,搞不好會被他這似是而非的歪理頂到語塞氣結,不過熟悉「老兵痞」弊端的劉備因前世出身正統軍校,此刻僅略頓了半響,即又鎮靜的回駁:「樊鈺,你剋扣公糧、圖淫避難女眷,竟還有臉說是黑山寨舊部?我等建軍時,試問有哪位兒郎不是以保國安民為己任?有哪一個不是想讓百姓們遠離貧困凍餓?枉費我們把你當做同為這份理念奮鬥的子弟兵;今日犯此重罪,到底是誰對不住戰死的兄弟?張副司令當初收爾等四人為手下,算他瞎了一對眼睛;你們實乃本軍之恥!」

「你已鐵了心腸欲殺我四人,儘可編造一大堆藉口是不?然而各位既都說拿有咱的犯紀事證,我倒想請教兩個問題---」發覺無法模糊焦點的樊鈺忽用不屑口氣問道:「首先,咱是只給來投民眾日領一餐無訛,但這確是為防不敷支應下波難民食物的設想啊!何況,寨中可曾發出過每天餐數配額的明定公文?其次,各位指稱我四個誘姦婦女,證據又在哪兒?莫非僅憑你劉備的一面之詞,便能輕率決定我等的生死麼?」

「害民鼠輩!死到臨頭居然還想狡言開脫?」難得講話的關羽終於忍不住踏上前厲喝著質問道:「那兩名女子衫裙凌亂的奔出爾等處所乃我們親眼目覩,你亦向她們表明了可藉此換取口糧,至今尚敢無恥抵賴麼?」

突然昂首嗤之以鼻狂笑了起來,樊鈺隔了好一會才又反問:「關二哥,人咧?你以為只嘴巴上說說就足夠啦?在場鄉親怎知道這是不是你在栽贓嫁禍?」

這一下可真令劉備四兄弟為難了;的確,因流亡百姓來得既多且快,即使事先已預作完善的安頓規劃,他仍無暇顧及到律令各收容區發放糧食的細節瑣事,所以印象中自己實未簽署什麼相關文件,至於能做人證的兩名少女別說現在尋覓不易,便找得到又如何?這畢竟是關係女人家的清白聲譽,她們敢不敢挺身而出還是個大大的問號呢。

「我就知道嘛,你剛才那些入人於罪的莫名逼供,全屬憑空捏造,都算不得數---」臉泛奸笑的樊鈺又得寸進尺著說:「咱四個有啥過失?各位若要再硬扣些大帽子在我們身上,行!那閣下請立即動手吧。」

正當無言以對的劉備四人身處一籌莫展之窘境,隨侍縣令旁側的幕賓之一忽打破了僵局道:「啟稟州牧大人,您之前檄傳的令書在此。」

言罷,包括樊鈺等四惡在內的台上人眾不禁都傻了眼,而劉備這邊則是顯有驚喜之色;離此君最近的趙雲接過略瞧後,便忙著轉遞給兄長過目,並壓低了嗓子悄聲說:「大哥,確實是您的手筆沒錯啊------」

一頭霧水的他忙攤開簡木詳細閱覽;只見那真與自己字跡一樣的檄令上面就端端正正寫著「自四方百姓到日,人無老幼男女之別,日領足食二餐、每舍配發禦寒碳火一份,本州各收容區職司官吏須一體凜遵,不得有誤;違者以延宕軍機論罪,刺使劉備謹諭。」

「阿哈---」也湊近圍觀的張飛馬上指著樊鈺鼻子道:「狗賊!誰說俺大哥沒發送什麼放糧公文?這一次我倒要看你再怎麼伶牙利齒!」

「即使是這樣---,我們亦罪不---罪不至死---」唇頰微顫的樊鈺兀自抗辯說:「僅少發一餐飯便要砍頭,沒有人---沒有人會心服口服的!」

剛發現竹簡筆墨未乾的劉備趁機收置著問:「你還不認罪?」

雖曾質疑那從所未見卻臨時冒出的諭文真實性,樊鈺卻不敢提察看之議,只期期艾艾道:「想殺我等哪有如此稱心---;你們適才不是賴咱圖誘女眷嗎?找得出人我四個就悉從各位擺佈,否則即刻讓咱離開,貴軍這份糧餉我們也不要了,以後大家再不相干!」

儘管明白此為推搪之言,劉備在苦無證人的情況下仍是拿對方半點輒都沒有;張飛大怒之餘甚至急著向劉備建議說:「大哥,四隻畜牲全交給俺老張來處刑,什麼責任都由我來扛;總之,今天絕不能饒了他們------」

搖了搖頭,面露難色的劉備還來不及張口,關羽已對三把弟低斥著道:「你瘋啦?倘若缺乏憑據便殺之後快,極可能引發張副司令與寨內昔日弟兄們的誤解,而兄長的威信亦將嚴重降低,這責任你豈扛得動?」

大夥不禁把求助目光又移至剛才那名留文士鬚的衙吏臉上;只見他旁邊一位年齡與己相彷的書生忽微微而笑,拱著手說:「使君勿憂,在下早備妥治奸之策。」語畢,他已踱上前問樊鈺道:「你要人證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