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暴力不能解決問題，但那不是我的問題。 04

「老爹，大家都說我好衰，靠近我就會發生壞事，所以都不跟我玩。」
「胡說，妳哪裡衰了？長得這麼可愛，又這麼聰明，有著衣食無虞的生活，還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有這樣的人生，哪裡像個衰人？」
「可是我……」
「小娜，記住了，一個人如果總是惦記著自己失去了什麼，那他永遠不能感受現下擁有的美好。」
「那我可以不要這個神蹟嗎？把它丟掉就好，其他的留著。」
「哈哈哈，丫頭，人生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啊！如果每個人都對自己的命運為所欲為的話，這世界會變成什麼亂七八糟的樣子啊！」
「那我就該妥協嗎？因為『衰』就是我的命運……」
「傻孩子，我說妳不能為所欲為，卻沒要妳放棄抵抗。這神蹟帶給妳壞運，那又如何？試著在這些壞運之下過得更精采吧！說不定，有一天，這些壞運也會替妳帶來好運啊！」
「老爹，你講的話一點邏輯也沒有！」
「那是因為妳還小，不懂我在說什麼。等妳大了就會明白，人生就是一場跟命運的戰鬥，可以讓步，但絕不能認輸哦！」
「雖然還是聽不懂，但只要有戰鬥，我就絕對不會輸！我一定會把敵人打到哭著回家找媽媽！」
「真是……孩子的娘啊，小娜這性格到底像誰來著？我們平時是這樣教她的嗎……」

嗚，頭好痛，而且好想吐，整個身體都不太對勁……
我緩緩睜開雙眼，花了一點時間才讓渙散的思緒再次凝聚。清醒前我似乎夢到了小時候的事，內容記不清了，反正大概又是跟我老爹在做人生大哉問吧？
等其他的感知也一一恢復後，我立刻就聞到一股惡臭，忍不住側過臉乾嘔，結果卻與一張慘白而扭曲的怪臉打了個照面，當場嚇得大尖叫。
「哇啊！」那張殘獸的臉靠得好近，我馬上彈開身子，但一股強烈的暈眩感隨即襲來，讓我瞬間眼冒金星，想嘔吐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我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我的手腳都被扣住了，人似乎躺在什麼檯子上，離地面有些距離。
那隻殘獸沒有再靠近，就是蹲在檯子旁，用混濁的眼珠子瞪著我，用緩慢的頻率呼吸著，從嘴裡吐出腥臭的熱氣。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接著就是一雙溫暖的手按住我的肩，把我翻回仰躺的姿勢。
「勸妳別亂動，雖然毒藥的效力已經退了，但我放了妳的血，挺多的，所以還是乖乖躺好吧。」西歐多爾笑道，還安撫似地摸摸我的頭。
這時的他已經換下那副裝可憐的狼狽扮相，恢復了我第一天見到他時那意氣風發的樣子。當時的我只覺得他真是個大好人，渾身散發著聖光，現在的我看到他那張嘴臉只想做一件事──
「呸！」我朝西歐多爾的臉啐了一口，噴了他一臉的口水。
西歐多爾愣了幾秒，隨後竟是笑著把臉擦乾淨。我還以為這事就這樣沒了，沒想到他擦完臉後忽然出手，猛地伸手扣住我的咽喉，讓我瞬間吸不到任何空氣。
「我真喜歡像妳這樣的女孩，很有挑戰性，讓人想知道究竟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讓妳求饒？嗯……那副模樣肯定很可愛！」
「吃……屎吧……你……混蛋……」
要我跟你這種變態求饒？我寧可去死！
我被他掐得差點失去意識，在最後一秒鐘於吸到了空氣，整個喉嚨和肺都因此疼痛不已。
「哎呀，看看我做的好事，都弄傷妳了。對不起啊，我不該對妳這麼粗暴的。」西歐多爾輕柔著我的頸子，那溫柔的態度好像方才傷了我的人不是他，如此劇烈的情緒反差在他身上轉換著，讓我真的有那麼一秒感到強烈的恐懼。
這個男人有病，而且病得很危險。
我撇過頭好避開他噁心的視線，映入眼簾的畫面隨即解釋了我被放血的原因。離我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擺了一個鐵籠，籠子外圍通通是用暗紅色液體塗抹出來的符文，閃著光澤的樣子顯示那液體還沒全乾，是剛蘸上去的。
被關在鐵籠裡的正是奧斯卡，小小的鳥身癱倒在籠底，看起來是還在呼吸，但起伏很微弱，好像隨時都會停止。
注意到我的視線，西歐多爾立刻語帶雀躍地道：「怎麼樣？我畫的禁制咒不錯吧？我在想啊，我如果去考魔法師認證考試，說不定有二級的程度呢！」
「哦，好棒哦。」
聽到我敷衍的嗓音，西歐多爾卻興致不減，繼續滔滔不絕道：「多虧我們身上的神印，學魔法真是簡單無比，但要到妳的程度，我還差著一大截呢！改天有空，妳可得教教我。」
這人有事嗎？把我綁在跟個祭壇似的檯子上，極可能要置我於死地，然後在這樣的氛圍下跟我閒聊學魔法的事？
況且，你這種程度就已經作惡多端了，讓你到特級魔法師的境界，那是準備要滅世了嗎！
「我說妳啊，該不會是把我當作壞人了吧？」西歐多爾驀地問道，這問句荒唐到我整整五秒鐘都呈現靜止狀態，無法反應。
「不然呢？你是救世主嗎！」
這是上天在告訴我，我沒有走醫護人員或社工這種路線的資質，因為我對於有病的人一點耐心也沒有，只想抓著他們的頭去擦牆。
「妳誤會了，這整件事可不是我計畫的。嚴格說來，我只是個受雇的冒險者而已！真正的壞人，應該是我的僱主才對，所以別對我這麼有敵意啊。」
「哇！這樣啊！那我真是誤會你了呢！抱歉！」我一邊跟他瞎扯，一邊想要聚集法術，卻發現怎樣也催動不了力量，好像身子裡空蕩蕩的，一點魔力也沒有。
可惡，我身上的魔力為什麼又少了？是因為我失血太多了，所以沒辦法聚集力量？還是因為之前的大消耗，我的身體其實還沒完全恢復，所以神蹟又鎖住我的魔力了？
他媽的，這什麼狗屁神蹟啊！要不要這麼有個性！還我身體自主權啊可惡！
「妳怎麼還不問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妳肯定很好奇吧！」
看著西歐多爾那興致高昂的樣子，我在心裡吐了好幾回，故作鎮定地道：「有件事應該告訴你，通常話很多的反派都沒好下場，在你們忙著囉嗦的時候，就會被人幹掉了。」
「唉，就說我不是壞人嘛。」西歐多爾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從一個盒子裡拿出了某樣東西，緩緩湊到我面前。
那是一個金屬環，比手指略細一些，直徑挺大的，足夠讓一整隻手穿過去。
「妳知道這是什麼嗎？」
「廢話哦，當然不知道啊！有屁快放！」
「我和妳一樣，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找尋身上神蹟的來由。這件事對我們兩個來說，就好像一種生理衝動，無法抗拒，是吧？」
西歐多爾一邊說、一邊用手摩娑著金屬環的邊緣，像是在找尋什麼，接著就見他指尖一頂，那金屬環便斷開了一個口子。
「我踏遍了整片大陸，就為了找到線索，一點線索就好，能告訴我身上的力量到底來自何方。就在這趟旅程裡，我來到了這個神祕的地方，一個據說神靈無法看穿的地方，盲區。
「我把這裡仔細搜索了一番，不願意放棄任何蛛絲馬跡，結果就找到了這個神奇的小東西。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麼，只能肯定，它絕不是人類製造出來的，而是個屬於神界的器具。」
西歐多爾走向我，隨後竟是將那金屬環扣上了我的頸子。